女小兒語

[明] 呂得勝

女德

少年婦女，最要勤謹，比人先起，比人后寢。剩飯殘茶，都要愛惜，看那窮漢，糠土也吃。安分知足，休生抱怨，天不周全，地有缺欠。古分內外，禮別男女，不避嫌疑，招人言語。孝順公婆，比如爺娘，隨他寬窄，不要怨傷。事無大小，休自主張，公婆稟問，夫主商量。夫是你主，不可欺心，天若塌了，那里安身。相敬如賓，相成如友[1]。媟狎兒戲[2]，夫婦之丑。長者當讓，尊者當敬，任他難為，只休使性。大伯小叔，小姑妯娌，你不讓他，那個讓你?？答B嬰兒，切戒飽暖，些須過失，就要束管。水火剪刀，高下跌磕，生冷果肉，小兒毒藥。鄰里親戚，都要和氣，性情溫熱，財物周濟。手下之人，勞苦饑寒，知他念他，凡事從寬。門戶常關，箱柜常鎖，日日緊要，防盜防火。也要仔細，也要寬大，作事刻薄，壞心惹害。三婆二婦[3]，休教入門，倡揚是非，惑亂人心。不積錢財，只積善行，兒孫若好，無錢何病。

【注釋】

[1]相成如友：像朋友一樣相互依賴，相互幫助。[2]媟狎（xiè xiá）兒戲：謂夫婦相處過于親昵而近于放蕩。[3]三婆二婦：三婆指師婆（女巫）、媒婆、賣婆（即牙婆，販賣貨物的婦女）。二婦指娼婦和賣唱婦。

女言

笑休高聲，說要低語，下氣小心，才是婦女。房中說話，常要小心，傍人聽去，惹笑生嗔。母家夫前，休學語言，講不明白，落個不賢。休要搬舌，休要翻嘴，招對出來，又羞又悔。只夸人長，休說人短，人向你說，只聽休管。

女容

口要常漱，手要常洗，避人之物，藏在背里。腳手頭臉，女人四強[1]，身子不顧，人笑爹娘。婦女妝束，清修雅淡，只在賢德，不在打扮。不良之婦，穿金戴銀，不如賢女，荊釵布裙。偷眼瞧人，偷聲低唱，又惹是非，又不貴相。衣服整齊，茶飯潔凈，污濁邋遢，豬狗之性。

【注釋】

[1]女人四強：四強即指腳、手、頭，臉。意謂女人要注意保持自己腳手頭臉的干凈。

女工

一斗珍珠，不如升米，織金妝花，再難拆洗。刺鳳描鸞，要他何用，使的眼花，坐成勞病。爭著做活，讓著吃飯，身懶口饞，惹人下賤。米面油鹽，碗碟匙箸，一切家伙，放在是處。也休心粗，也怕手慢，不癢不疼，忙時莫干。

通論

三從四德[1]，婦人常守，犯了五出[2]，不出也丑。婦人好處，溫柔方正，勤儉孝慈，老成莊重。婦人歪處，輕淺風流，性兇心狠，又懶又丟[3]。賢妻孝婦，萬古傳名；村婆俗女，枉活一生。

【注釋】

[1]三從四德：封建時代婦女必須遵守的三種道德規范與應有的四種德行。三從指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四德指婦德、婦言、婦容、婦功。[2]五出：古代男子休棄妻子有七種情況：無子、淫佚、不事舅姑、口舌、盜竊、妒忌、惡疾，稱為七出。此言五出，因無子與惡疾非人為之過，故排除在外。[3]丟：丟臉。

雜言

買馬不為鞍鐙，取妻卻爭賠送[1]。新來媳婦難得好，耐心調教休煩惱。家教寬中有嚴，家人一世安然。人有廉恥好化[2]，面色甚似打罵。打罵休得煩惱，受些氣兒災少。誰好與我斗氣，是我不可人意[3]。只怨自家有不是，休怨公婆難服事。公婆夫婿掌生死，心高氣傲那里使。婦人聲滿四鄰，不惡也是兇神。婦人口大舌長，男兒家敗人亡。絮聒老婆瑣性子[4]，一件事兒重個死[5]。美女出頭，丈夫該愁。婦人好吃好坐，男子忍寒受餓。孤兒寡婦，只要勁做。大婦愛小妻，賢名天下知；繼母愛前男[6]，賢名天下傳。

【注釋】

[1]賠送：即陪嫁物品。[2]化：教化，改變。[3]可人意：使人滿意。[4]絮聒：嘮叨不止?，嵭宰樱盒愿瘳嵥椤5]重：重復。[6]前男：前妻的孩子。

補遺

休要張皇[1]，休使腔調，鬼氣妖風，真見世報。安詳沈重，休要輕狂，風魔濫相[2]，娼妓婆娘。尊長叫人，接聲就叫，若叫不應，自家先到。也休要強，也休撒暴，懼內凌夫，世人兩笑。夫不成人，勸救須早，萬語千言，要他學好。久不生長[3]，勸夫取妾，妄若生子，你也不絕。家中有妾，快休嚷鬧，鄰里聽得，只把你笑。好聽偷瞧，自家尋氣，裝啞推聾，倒得便益。件件要能，事事要會，人巧我拙，見他也愧。婦人不明，鬼狐魘道[4]；簇箸下神[5]，送祟禱告[6]。撥灶相面，回避安胎[7]，哄將錢去，惹出禍來。邪書休看，邪話休聽，邪人休處，邪地休行。男子積攢，婦人偷轉[8]；男子沒吃，婦人忍饑。

婦人敗說夫婿[9]，開口沒你是處。

一言半語偏生惱，朝打暮罵也罷了，婦人動了邪情，橫死還留罵名。

【注釋】

[1]張皇：夸張炫耀。[2]風魔：瘋癲。濫相：虛浮的品相。[3]生長：指生育。[4]魘（yǎn）道：舊時迷信，用祈禱鬼神、暗中詛咒等方法害人的巫術。[5]簇箸下神：一種祈求神靈下界現靈的巫術。下神，降神。[6]送祟：即送鬼。[7]撥灶相面，回避安胎：都是古代的迷信活動。撥灶，一作撥龜，一種占卜術。[8]偷轉：指偷偷轉移錢財。[9]敗說：說壞話。夫婿：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