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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金寡婦貪利權受辱 張太醫論病細窮源(1)

新樣幻情欲收拾,可卿從此世無緣。和肝益氣渾閑事,誰識今朝尋病源。

話說金榮因人多勢重,又兼賈瑞勒令,賠了不是,給秦鐘磕了頭,寶玉方才不吵鬧了。大家散了學,金榮回到家中,越想越氣,說:“秦鐘不過是賈蓉的小舅子,又不是賈家的子孫,附學讀書,也不過和我一樣。他因仗著寶玉和他好,他就目中無人。他既是這樣,就該行些正經事,人也沒的說。他素日又和寶玉鬼鬼祟祟的,只當人都是瞎子,看不見。[偏是鬼鬼祟祟者多,以為人不見其行,不知其心。]今日他又去勾搭人,偏偏撞在我眼里。就是鬧出事來,我還怕什么不成?”

他母親胡氏,聽見他咕咕唧唧的說,因問道:“你又要爭什么閑氣,好容易我望你姑媽說了,[“好容易”三字,寫盡天下迎逢要便宜苦惱。]你姑媽又千方百計的向他們西府里的璉二奶奶跟前說了,你才得了這個念書的地方,若不是仗著人家,咱們家里還有力量請的起先生?況且人家學里,茶也是現成的,飯也是現成的。你這二年在那里念書,家里也省好大的嚼用呢!省出來的,你又愛穿件鮮明衣裳。再者不是因你在那里念書,你就認得什么薛大爺了?那薛大爺一年不給不給,這二年幫了咱們也有七八十兩銀子。[因何無故給許多銀子?金母亦當思之。][可憐婦人愛子,每每如此。自知所得者多,而不知所失者大,可勝嘆者!]你如今要鬧出了這個學房,再要找這么個地方,我告訴你說罷,比登天的還難呢!你給我老老實實的玩一會子,睡你的覺去,好多著呢!”于是金榮忍氣吞聲,不多一時,他自去睡了。次日仍就上學去了。不在話下。

且說他姑娘,原聘給的是賈家玉字輩的嫡派,名喚賈璜。但其族人那里皆能像寧、榮二府的富勢,原不用細說。這賈璜夫妻守著些小的產業,又時常到寧榮二府里去請請安,又會奉承鳳姐并尤氏,所以鳳姐、尤氏也時常資助資助他,方能如此度日。[原來根由如此,大與秦鐘不同。]今日正遇天氣晴明,又值家中無事,遂帶了一個婆子,坐上車來家里走走,瞧瞧寡嫂并侄兒。

閑話之間,金榮的母親偏提起昨日賈家學房里的那事,從頭至尾,一五一十,都向他小姑子說了。這璜大奶奶不聽則已,聽了一時怒從心上起,說道:“這秦鐘小崽子是賈門的親戚,難道榮兒不是賈門的親戚?人都別忒勢利了。況且都作的是什么有臉的好事![狗仗人勢者,開口便有多少必勝之談。事要三思,免勞后悔。]就是寶玉,也不犯上向著他到這個田地。等我去到東府瞧瞧我們珍大奶奶,再向秦鐘他姐姐說說,叫他評評這個理。”這金榮的母親聽了這話,急的了不得,忙說道:“這都是我的嘴快,告訴了姑奶奶了,求姑奶奶別去,[胡氏可謂善哉。]別管他們誰是誰非。倘或鬧起來,怎么在那里站得住?若是站不住,家里不但不能請先生,反倒在他身上添出許多嚼用來呢。”璜大奶奶聽了,說道:“那里管得許多,你等我說了,看是怎么樣!”也不容他嫂子勸,一面叫老婆子瞧了車,就坐上往寧府里來。[何等氣派,何等聲勢,真有射石飲羽之力,動天搖地,如項羽喑咤。]

到了寧府,進了車門,到了東邊小角門前下了車,進來見了賈珍之妻尤氏,也未敢氣高,殷殷勤勤敘過寒溫,說了些閑話,[何故性自索然?]方問道:“今日怎么不見蓉大奶奶?”尤氏說道:“他這些日子不知是怎么著,經期有兩個多月沒來。叫大夫瞧了,又說并不是喜。那兩日,到了下半天就懶待動,話也懶待說,眼神也發眩。我說他:‘你且不必拘禮,早晚不用照例上來,你竟好生養養罷。就是有親戚一家兒來,有我呢。就有長輩們怪你,等我替你告訴。’連蓉哥兒我都囑咐了,我說:‘你不許累掯他,不許招他生氣,叫他靜靜的養養就好了。[只一絲不露。]他要想什么吃,只管到我這里取來。倘或我這里沒有,只管望你璉二嬸子那里要去。倘或他有個好和歹,你再要娶這么個媳婦,這么個模樣兒,這么個情性的人兒,打著燈籠也無處尋去!’他這個為人行事,那個親戚,那個一家的長輩不歡喜他?所以我這兩日好不煩心,焦的我了不得。偏偏今兒早晨他兄弟來瞧他,誰知那小孩子家不知好歹,看見姐姐身上不大爽快,就有事也不當告訴他,別說是這么一點子小事,就是你受了一萬分的委屈,也不該向他說才是。[文筆之妙,妙至于此!本是璜大奶奶不忿來告,又偏從尤氏口中先出,卻是秦鐘之語,且是情理必然,形勢逼近。孫悟空七十二變,未有如此靈巧活跳。]誰知他們昨兒學房里打架,不知是那里附學來的一個人欺負了他了,里頭還有些不干不凈的話,都告訴了他姐姐。嬸子,你是知道那媳婦的,雖則見了人有說有笑,會行事兒,他可心細,心又重,不拘聽見個什么話兒,都要度量個三日并五夜才罷。這病就是打這個秉性上頭思慮出來的。今兒聽見有人欺負他兄弟,又是惱,又是氣。惱的是那群混帳狐朋狗友的扯是搬非、調三惑四的那些人;氣的是他兄弟不學好,不上心念書,以致如此學里吵鬧。他聽了這事,今日索性連早飯也不吃。我聽見了,我方到他那邊安慰了他一會子,又勸解了他兄弟一會子。我叫他兄弟到那邊府里找寶玉去了,我又瞧著他吃了半盞燕窩湯,我才過來了。嬸子,你說我心焦不心焦?況且如今又沒個好大夫,我為他這病上,我心里倒像針扎似的。你們知道有什么好大夫沒有?”[這會子金氏聽了這話,心里當如何料理?實在令人悔殺從前高興。天下事不得不預為三思,先為防漸。][作無意相問語,是逼近一分。非有此一句,則金氏猶不免當為分訴,一逼之下,實無可贅之詞。]

金氏聽了這半日話,把方才在嫂子家的那一團要向秦氏理論的盛氣,早嚇的丟在爪洼國去了。聽見尤氏問他有知道的好大夫的話,連忙答應道:“我們這么聽著,實在也沒見人說有個好大夫。如今聽起大奶奶這個來,定不得還是喜呢,嫂子到別教人混治。倘或認錯了,這可是了不得的。”尤氏道:“可不是呢。”正說話之間,賈珍從外進來,見了金氏,便向尤氏問道:“這不是璜大奶奶么。”金氏向前給賈珍請了安,賈珍向著尤氏說道:“讓這大妹妹吃了飯去。”賈珍說著話就過那屋里去了。金氏此來,原要向秦氏說說秦鐘欺負了他侄兒的事,聽見秦氏有病,不但不能說,亦且不敢提了。況且賈珍、尤氏又待的很好,反轉怒為喜,又說了一會子話兒,方家去了。[金氏何面目再見江東父老?然而如金氏者,世不乏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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