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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開國與固權(1)

開國易,固權難

【引言】

中國有一句俗話,叫做創(chuàng)業(yè)易,守成難。這是千百年來經(jīng)驗的總結(jié)。自三皇五帝的傳說開始,在三四千年的古代歷史中,中華民族經(jīng)歷了三四十個朝代,其中為鞏固權力而殺人最多的開國皇帝,恐怕非明太祖朱元璋莫屬了。

俗語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其實這話極不可靠,一朝天子固然要換一朝臣,但這一朝臣可未必能做得穩(wěn)。“伴君如伴虎”這話倒是十分有道理。虎者,百獸之王也,將虎比君,實寓豺狼當?shù)乐猓甲鞔苏Z者,可謂意寓深長,對中國歷史有切身的體會了!開國皇帝何以比其他后繼皇帝更需固權呢?其實道理很簡單,一是開國時泥沙俱下、魚龍混雜,各色人等都有混進開國隊伍的可能,如不清理,將來會釀成大禍。其二是開國期間有許多人手握重兵而又威望很高,如不誅殺,很有可能造成功高震主、才大壓主和權大欺主的情況,將來必成后患。至于第三點,則是作長遠之計,為子孫謀劃了。

【事典】

關于為子孫計,用朱元璋所做的一件小事情可以給出絕好的說明。

在朱元璋要賜死開國功臣李善長時,太子朱標曾向朱元璋進諫說:“皇父誅殺的人太多太濫了,恐怕有傷于和氣。”朱元璋聽了,默無一語。第二天,他又把太子叫來,將一根長滿刺的荊棍扔在地下,要太子撿起來,太子面有為難之色,朱元璋笑道:“我讓你拿著棘杖,你認為棘杖上有刺,怕傷了你的手,若是把棘刺除去,就可以不必擔憂了。我現(xiàn)在誅戮功臣,便是替你把刺去掉,你難道還不明白我的用意嗎?”

誰知太子卻是一位飽讀圣賢之書的書生,聽了父親這話,大不以為然,反而叩頭道:“上有堯舜之君,下有堯舜之民!”這話明擺著說朱元璋是一個昏暴的君主,朱元璋哪能不怒,當即提起身前的幾案,就要投到太子的身上。太子見了,驚慌萬分,連忙把懷里的一卷東西掏出扔在地上,拔腿就跑。朱元璋拾起這卷東西,展開一看,原是《負子圖》,不覺大慟,才未追究太子的罪責。原來,當年朱元璋同陳友諒大戰(zhàn),以二十萬大軍對陳友諒的六十萬大軍,形勢非常危急,馬皇后背負太子作戰(zhàn),終于戰(zhàn)勝了陳友諒。事后,朱元璋讓人繪成《負子圖》,以紀念這段艱難的歷史。多虧這張《負子圖》救了太子的性命。從這件事上,我們可以看到開國帝王要除功臣的深刻用意。

明朝初立之時,朱元璋確實是宵衣旰食,每天忙到深夜,早上又早早起床,接見大臣,批閱奏章,沒有什么文化娛樂活動,衣食起居也十分儉樸。盡管如此,在戰(zhàn)爭中崛起的新的地主、官僚還是用各種方法營私舞弊、盤剝農(nóng)民,一些跟隨朱元璋南征北戰(zhàn)的功臣宿將也恃功自傲、恃權自專,或是徇私枉法、巧取豪奪,剛剛緩和的農(nóng)民矛盾又趨尖銳。許多地方竟爆發(fā)了小股農(nóng)民起義,再加上北方元朝的殘余勢力還在不斷騷擾,東南沿海一帶又有倭寇出沒,使剛剛建立的明朝處于內(nèi)憂外困之中。在這種情況下,朱元璋采取了一系列固權措施。

其一是改革官制,削弱了中書省和大都督府的權力,把這兩個主管行政和軍事的要害部門分成幾塊,又把親王派往各地監(jiān)軍,這樣,大權就集中到皇帝一人的手中了。

其二是建都察院,下設十三道監(jiān)察御史,施行嚴刑峻法。都察院的權力是糾察百官的得失,監(jiān)察御史的官品雖然只有七品,但什么話都可以說,什么大官都可以告,凡是大臣奸邪、擅作威福,小人構(gòu)陷、擾亂視聽以及貪贓枉法,變亂祖制和學術風氣等都在糾劾的范圍之內(nèi)。《明律》中的許多規(guī)定,在今天看來,確實是十分殘酷的。例如:凡奸邪進讒言使未犯死罪而致死的人處斬;如有人犯了死罪,有人用巧言進諫使之免于死罪的,進言者也要被處斬;即使是掌管刑律的官員,如果聽從了上司的主使,減輕或是加重了罪犯的刑罰,也要被處死,并將其妻子充作官奴,家產(chǎn)沒入官府。對于貪污,朱元璋的認識十分深刻,認為其直接關系到政治風氣乃至國家的生死存亡,他說:“吏治之弊,莫過于貪墨”,認為此弊不除,欲行善政,絕無可能。于是,《明律》規(guī)定,官吏必須廉潔奉公,即使因公出差乘坐公車,也不能捎帶私人財物,附載衣服等不得超過十斤,每超過五斤打十鞭,十斤加一等,直至笞至六十。凡貪污者,至輕之罪也要發(fā)配到北方邊地,如果貪污數(shù)額折價超過六十兩銀子以上,處以梟首、剝皮和實草之刑。其具體的做法是把犯官先砍去頭,然后再剝下皮,把頭掛在桿子上,把皮包上草秸,放在衙門口旁邊的土地廟外,或是擺在公座之旁,其用意是警告后來的官吏,不得再行貪污。朱元璋的這一招雖不太“人道”,但卻十分有效,這種法令實行不久,吏治果然有所好轉(zhuǎn)。

但盡管如此,還是有些官吏膽敢以身試法,洪武十八年(公元1385年),有人告發(fā)二司與戶部侍郎郭桓勾結(jié)貪污,朱元璋迅速查勘,追出贓糧七百萬石。朱元璋大怒,把六部左右侍郎以下的官吏全部處死。

經(jīng)過拷問,又牽連了許多人,最后殺人總數(shù),包括官吏和地主竟達數(shù)萬人之多。在這種嚴刑峻法和“運動”打擊結(jié)合的綜合治理下,洪武年間的吏治總算呈現(xiàn)出了新的面貌。

其三是對官吏實行特務統(tǒng)治。朱元璋設立了巡檢司和錦衣衛(wèi),讓巡檢司專門負責盤查全國各地的過往行人,人們被限制在方圓一百里的活動范圍之內(nèi),如有超出,須事先弄得“路引”,這是防止人民串聯(lián)造反的重要措施。錦衣衛(wèi)則是專門負責監(jiān)視百官的動靜的,就連街衢之上,也布滿錦衣衛(wèi)。這樣,吏民的一言一行都逃不過皇帝的耳目。

一次,博士錢宰罷朝回家,在路上信口吟道:“四鼓咚咚起著衣,午門朝見尚嫌遲,何時得遂田園樂,睡到人間飯熟時?”第二天上朝,朱元璋對錢宰說:“昨天作得好詩!不過我并未‘嫌’你啊,改作‘憂’字怎么樣?”錢宰一聽,連忙跪下叩頭,嚇得出了一身冷汗。好在朱元璋并不是要追究他的罪責,而是要顯示自己的無所不知,錢宰才算沒有倒霉。吏部尚書吳琳告老還鄉(xiāng),已是無所作為,但朱元璋還是不放心,常派錦衣衛(wèi)去監(jiān)視他。

一天,一個特務向田間插秧的一個老農(nóng)夫問訊道:“這里可有個退了休的吳尚書嗎?”那老人措手答道:“我吳琳便是。”朱元璋得到了這一消息,知道吳琳并無異志,十分高興,獎賞了吳琳。大學士宋濂是著名的學者,對朱元璋可謂赤膽忠心,但朱元璋竟還不放心,經(jīng)常派特務監(jiān)視。

一次,宋濂在家請客,特務竟把赴宴人等乃至菜肴的全都列單匯報給了朱元璋。第二天上朝,朱元璋問宋濂請客及菜肴的情況,宋濂把所請客人和菜肴情況一一據(jù)實回答,朱元璋聽后十分滿意地說:“宋學士所說皆實,沒有騙我!”國子監(jiān)祭酒宋訥有一天在家生悶氣,監(jiān)視他的人認為有可能是對皇上不滿,就偷偷地把他生氣的樣子畫了下來,交給了朱元璋。第二天上朝時,朱元璋問他何故生氣,宋訥作了解釋,朱元璋知道他生悶氣與朝事無關,才不追究。宋訥非常奇怪地問太祖怎么知道他的家事,太祖就把那張畫像拿出來給他看,結(jié)果宋訥幾被驚倒。就這樣,朱元璋掌握了臣下的一言一行,臣下深恐動輒得咎,真正做到了前人所謂的“慎”、“獨”,哪里還敢有不臣之心呢?

其四是實行輿論控制,以建立他在人們意識中的崇高地位。在時人看來,朱元璋的出身十分微賤,祖祖輩輩都是替地主干活的農(nóng)夫,而且朱元璋本人還做過和尚,因此,朱元璋做皇帝,不僅不符合當時的標準,簡直是對民眾的一種污辱,尤其是許多貴族出身的文人,更是看不起朱元璋。至于出來做明朝的官,他們更是不愿意。對于這部分文人,朱元璋毫不留情。例如貴溪儒士夏伯啟叔侄兩人為了找借口不出來做官,竟致把手指截斷,朱元璋聽說了,就特意把他們召來,當面質(zhì)問:“過去世道動亂的時候,你們住在哪里?”他們回答說:“紅寇竄亂之時,我們住在閩、贛一帶。”朱元璋一聽,勃然大怒,他起自紅巾軍,夏伯啟竟敢把紅巾軍稱為寇,實是膽大包天,當即下令把他們處死,并命令凡是不聽征召,不與政府合作的知識分子,一律殺頭抄家。

朱元璋識字不多,卻特別忌諱文字上沖撞他,對于能合他心意的一些詩文詞句,他也格外見愛。一次,朱元璋微服出訪,到了江淮一帶的多寶寺,見寺中多宣多寶如來的佛號,就對侍從說:“寺名多寶,有許多多寶如來。”隨行的學士江懷素知道太祖又在考較群臣,就馬上趨奉道:“國號大明,無更大大明皇帝。”朱元璋一聽大喜,把江懷素提升為吏部侍郎。

朱元璋在江淮一帶遇到以前的故友陳君佐,陳君佐少有才名,朱元璋就帶他出入淮揚一帶。一天,朱元璋在一家小店吃飯,忽有所思,又出對道:“小村店三杯五盞,沒有東西。”陳君佐脫口而出對道:“大明君一統(tǒng)萬方,不分南北。”朱元璋極其高興,想讓他隨侍左右,當一詞臣,陳君佐過慣了逍遙自在的生活,并不愿意,朱元璋也未勉強。又過了幾天,朱元璋遇一士人,見他文采風流,相問之下,知他是重慶府監(jiān)生,朱元璋便命他屬對,自出上聯(lián)道:“千里為重,重水重山重慶府。”那士人也不假思索,開口對道:“一人為大,大邦大國大明君。”朱元璋聞言大喜,第二天,就遣人送去了千兩黃金。

如果誰無意當中冒犯了他,甚至被人無中生有地構(gòu)諂,朱元璋也橫加殺害。例如,尉氏縣教諭許元為本府作的《萬壽賀表》中有“體乾法坤,藻飾太平”之句,其中“法坤”讀作“發(fā)髡”,即剃去頭發(fā),朱元璋懷疑是諷刺自己當過和尚,“藻飾太平”與“早失太平”同音,這位教諭當然也就成了枉死城里的新鬼。懷慶府學訓導呂睿為本府作《謝賜馬表》中有“送瞻帝扉”,“帝扉”可讀作“帝非”,朱元璋也懷疑這是呂睿暗示他不能當皇帝,也將之殺頭。亳州訓導林云為本州作《謝東宮賜宴箋》中有“式君父以班爵祿”,其中“式君父”可讀作“失君父”。祥府縣學諭賈翥為本縣作《正旦賀表》中有“取法象魏”,其中“取法”可讀作“去發(fā)”,朱元璋都以為是對自己不敬,均處以死刑。

逢年過節(jié)或是謝恩上表,總免不了要寫一些歌功頌德的話,誰知這些文人卻大遭其殃。最為怪誕的是杭州學府教授徐一夔為本府起草的《賀表》里有“光天之下,天生圣人,為世作則”之句,這本是極盡頌揚的話,誰知朱元璋見了大發(fā)其火,他說:“‘生’者,僧也,這是罵我當過和尚;‘光’則禿也,說我是個禿子,‘則’音近賊,是說我當過盜賊。”這位拍馬屁拍到驢腚上的教授,只好嗚呼哀哉了。在這種嚴酷的文字獄的統(tǒng)治之下,文人學士只好縮頭縮腦,別說高談闊論,發(fā)表什么政治見解,就是平時說話作文,也要小心萬分,否則,不知什么時候,橫禍就會飛到自己的頭上。

朱元璋用這些手段改善了吏治,鞏固了他的統(tǒng)治,樹立了他的威信。

同時,他對于一些謀反或是不馴的功臣,也決不手軟,胡惟庸謀反案和藍黨大獄,不僅是明朝的兩次大獄,也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大獄,這兩次大獄共殺死了四五萬人,朝廷官員幾乎為之一空。自此以后,朱元璋的權力“棘杖”上的確沒有扎手的硬刺了。

在明朝的開國功臣之中,武臣立功最著者,當推徐達、常遇春,文臣立功最著者,當推李善長、劉基。劉基是一位奇人,他洞察世事,無有不中,因此,他對朱元璋封賞的官職,多次拜辭不受,因為他知道朱元璋生性忮刻,很難容人,跟他共事長久,必不免有殺身之禍。而李善長卻官至右丞相,封韓國公,有驕矜之態(tài)。朱元璋對他漸感不滿,想換掉李善長,讓劉基為右相。劉基說:“善長是有功的老臣,能夠調(diào)和各將的人際關系,不宜馬上把他換掉。”朱元璋很奇怪地問道:“善長多次說你的短處,你怎么多次說善長的長處呢?我想讓你做右相,不知怎樣?”劉基頓首說:“換相好比換殿中的柱子,必得用大的木材,若用小的木材,不折斷也必定仆倒,我就是那種小材,怎能當右相呢?”朱元璋問:“楊憲如何?”劉基說:“憲有相材,無相器。”又問:“汪廣洋如何?”又答:“器量偏淺,比憲不如。”又問:“胡惟庸如何?”劉基急忙搖頭道:“不可!不可!區(qū)區(qū)小犢,一經(jīng)重用,必至轅裂犁破,禍且不淺了!”

不久,楊憲因誣陷他人而被處死,李善長又被罷去相職,胡惟庸逐漸升為丞相。他聽說了劉基對自己的評價,懷恨在心,就誣陷了劉基的兒子,又害了劉基。劉基憂憤成疾,被朱元璋派人護送回青田,不久去世。害死了劉基之后,胡惟庸更加意氣揚揚。他恃權自專,朝中生殺陟黜之事,不待奏聞,就自行決斷;對于送來的奏章,他也先行拆閱,凡不利于己者,就藏匿不報。朝廷勢利之徒,蜂擁而至,胡家珍寶金帛,積聚無數(shù)。魏國公徐達看不過去,就給朱元璋上了密本,說胡惟庸奸邪,應加誅除。朱元璋沒有相信徐達的話,反給胡惟庸知道了這件事,因此,胡惟庸對徐達懷恨在心。于是,胡惟庸就私下里買通了徐達家里的看門人,讓他誣告徐達,誰知弄巧成拙,這計謀被自己的守門人報告了徐達,反而遭到了朱元璋的懷疑,每天上朝都提心吊膽,恐怕遭到不測之禍,等了幾天,竟然沒事,才逐漸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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