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古文觀止全解(彩圖精裝)
- (清)吳楚材 (清)吳調侯編選 思履主編
- 150字
- 2019-01-02 20:02:04
王孫圉論楚寶
【題解】
王孫圉是楚國派往晉國的使臣。晉國執政趙簡子態度蠻橫而輕佻,不但向王孫圉炫耀奢華,還向他詢問楚國的寶物白珩的情況。王孫圉沒有因此而動怒,他說楚國真正的寶貝不是珍寶,而是物產和人才,而白珩只不過是玩物罷了。他這一回答不但挽回了楚國的顏面,還借機暗中羞辱了趙簡子一番,可謂一箭雙雕。
【原文】
王孫圉聘于晉,定公饗之。趙簡子鳴玉以相,問于王孫圉曰:“楚之白珩猶在乎 [1]?”對曰:“然。”簡子曰:“其為寶也幾何矣?”
曰:“未嘗為寶。楚之所寶者,曰觀射父 [2],能作訓辭,以行事于諸侯,使無以寡君為口實。又有左史倚相 [3],能道訓典,以敘百物,以朝夕獻善敗于寡君,使寡君無忘先王之業;又能上下說乎鬼神,順道其欲惡,使神無有怨痛于楚國。又有藪曰云連徒洲 [4],金、木、竹、箭之所生也,龜、珠、角、齒、皮、革、羽、毛,所以備賦,以戒不虞者也,所以共幣帛,以賓享于諸侯者也。若諸侯之好幣具,而導之以訓辭,有不虞之備,而皇神相之,寡君其可以免罪于諸侯,而國民保焉。此楚國之寶也。若夫白珩,先王之玩也,何寶焉?
“圉聞國之寶,六而已:圣能制議百物,以輔相國家,則寶之;玉足以庇蔭嘉谷,使無水旱之災,則寶之;龜足以憲臧否 [5],則寶之;珠足以御火災,則寶之;金足以御兵亂,則寶之;山林藪澤足以備財用,則寶之。若夫嘩囂之美,楚雖蠻夷,不能寶也。”
【注釋】
[1]珩(hénɡ):系在玉佩上部的橫玉。[2]觀射(yè)父:楚國大夫。[3]倚相:楚國史官。[4]藪(sǒu):大澤。云連徒洲:即云夢澤。[5]憲:表明。臧否(pǐ):吉兇。
【譯文】
王孫圉訪問晉國,晉定公設宴款待,趙簡子作陪,故意弄響身上的佩玉,問王孫圉說:“楚國白珩還保存著么?”回答說:“當然。”趙簡子說:“它作為寶貝,有多大價值?”
王孫圉回答說:“楚國從未把它看做是寶貝。楚國所視為寶貝的東西,得說是觀射父,他能夠寫外交辭令,用以在諸侯間進行外交活動,使別人無法拿我國君主的話做話柄。還有左史倚相,他能夠說出歷代君主的教訓和各種典章制度,把楚國事務安排得秩序井然,早晚將善惡、成敗的情況向我們的君主陳說,使君王不忘記祖宗的功業;他還能得到天地神明的歡心,順應他們的好惡之情,使神明對楚國沒有怨恨。還有一個大澤名叫之連徒洲,是金、木、竹、箭、龜、珠、角、齒、皮、革、羽、毛的產地。這些東西可以用來供給兵賦,以戒備意外的禍患;可以作為禮品,以招待和饋贈諸侯。假若諸侯喜歡這些禮品,并且用好的辭令對他們加以勸說,我們自己有了防止意外的準備,還有了神明的保佑,我們的君王也許就可以不得罪諸侯,國家和人民也得以保全。這些才是楚國的寶貝。至于白珩,不過是先王的小玩意兒,有什么值得珍貴的?
“我聽說國家之寶,不過六種:能夠討論各種大事,制定相關的制度,幫助治理國家的人,就拿他當寶貝;玉能夠保護谷物,不致有水災旱災,就拿它當寶貝;龜甲可以判定吉兇,就拿它當寶貝;珍珠足以抵御火災,就拿它當寶貝;五金制成兵器則足以抵抗戰亂,就拿它當寶貝;山林湖泊能提供出人們所需的財用,就拿它當寶貝。至于響聲喧鬧的美玉,楚雖是蠻夷之地,也是不能把它視為寶貝的。”

王孫圉論楚寶
【寫作方法】
在回答趙簡子的時候,王孫圉以“未嘗為寶”開頭,主領下文。“此楚國之寶也”一句,不但為上文作結,還譏諷了趙簡子的淺薄。接著,王孫圉又提出了六寶之說,用了六個排比句,既承接上文,又有力地回擊了趙簡子。文章最后一句“楚雖蠻夷,不能寶也”,雖是自謙,卻暗藏鋒芒。
所寶唯賢,是本文的主論。這就與趙簡子形成了鮮明對比。文章前后照應,開頭寫趙簡子“鳴玉以相”,最后以王孫圉認為這是“嘩器之美”束尾。
⊙文史知識
云夢澤
在湖南省華容縣以西湖南湖北的交界處,有一條丘陵逐漸上升隆起,形成了長江和洞庭湖的天然分水嶺。自此隆起北側至漢江以南的廣大地域,在古代統稱云夢澤。秦漢以前的云夢澤是連綿不斷的湖泊和沼澤,長江流到這里呈漫流狀態,江湖不分,水位隨季節自然消長。后來隨著泥沙積淤、農田的墾建和堤壩槽渠的不斷興修,云夢澤衍變成廣闊富饒的江漢平原。
諸稽郢行成于吳
【題解】
春秋末年,吳越爭霸,吳國打敗了越國。越國大夫文種獻上一計,他讓大夫諸稽郢到吳國求和,一來勸說吳王夫差不要滅亡越國,二來助長他的驕傲之心。諸稽郢到了吳國后,依照文種的計策,終于說動了夫差,文種的計策取得了成功。
【原文】
吳王夫差起師伐越,越王勾踐起師逆之江 [1]。
大夫種乃獻謀曰[2]:“夫吳之與越,唯天所授,王其無庸戰。夫申胥、華登[3],簡服吳國之士于甲兵,而未嘗有所挫也。夫一人善射,百夫決拾 [4],勝未可成。夫謀必素見成事焉,而后履之,不可以授命。王不如設戎,約辭行成,以喜其民,以廣侈吳王之心。吾以卜之于天,天若棄吳,必許吾成而不吾足也,將必寬然有伯諸侯之心焉。既罷弊其民,而天奪之食,安受其燼,乃無有命矣。”
越王許諾,乃命諸稽郢行成于吳 [5],曰:“寡君勾踐使下臣郢,不敢顯然布幣行禮,敢私告于下執事曰:‘昔者,越國見禍,得罪于天王。天王親趨玉趾,以心孤勾踐,而又宥赦之。君王之于越也,繄起死人而肉白骨也。孤不敢忘天災,其敢忘君王之大賜乎?今勾踐申禍無良,草鄙之人,敢忘天王之大德,而思邊陲之小怨,以重得罪于下執事?勾踐用帥二三之老,親委重罪,頓顙于邊 [6]。今君王不察,盛怒屬兵,將殘伐越國。越國固貢獻之邑也,君王不以鞭箠使之 [7],而辱軍士,使寇令焉。勾踐請盟:一介嫡女,執箕帚以晐姓于王宮;一介嫡男,奉盤匜以隨諸御;春秋貢獻,不解于王府 [8]。天王豈辱裁之?亦征諸侯之禮也。’
“夫諺曰:‘狐埋之而狐搰之 [9],是以無成功。’今天王既封殖越國 [10],以明聞于天下,而又刈亡之 [11],是天王之無成勞也。雖四方之諸侯,則何實以事吳?敢使下臣盡辭,唯天王秉利度義焉!”
【注釋】
[1]逆:迎擊。[2]種:即文種,越國大夫。[3]申胥:即伍子胥,楚國大夫伍奢之子。華登:吳國大夫。原為宋人,因避禍逃到吳國。[4]決拾:決是射箭用的扳指,拾是射箭用的皮臂衣。[5]諸稽郢:越國大夫。[6]頓顙(sǎnɡ):即叩頭。[7]鞭箠(chuí):鞭打。[8]解:通“懈”。[9]搰(hú):掘出。[10]封殖:培植。[11]刈(yì):割除。
【譯文】
吳王夫差起兵攻打越國,越王勾踐率軍到江邊迎戰。
大夫文種于是獻計說:“吳國和越國,只看上天授命于誰,您用不著作戰。伍子胥和華登訓練的士兵,在戰爭中從來沒有遭受過挫敗。一人善于射箭,就有成百的人張弓效仿他,我們能否戰勝吳國,還很難說。計謀一定要事先能料到它會成功,然后才可以去執行,不可輕易去拼命。君王不如一面積極準備防御,一面用謙卑的話向吳國求和,讓他們的百姓高興,使吳王的心變得更加驕傲。我們可以向天占卜,天如果要棄掉吳國,吳國就一定會答應我們的求和,并且會不把我們放在心上,然后就會肆無忌彈地企圖實現稱霸諸侯的野心。等吳國的百姓因為要滿足吳王的稱霸之心被搞得疲憊不堪了,又有天災奪去他們的糧食收成,我們就可以毫不費力地收拾吳國的殘局,吳國也就從此滅亡了。”
越王同意了,便派諸稽郢到吳國去求和說:“我們的國君勾踐叫下臣郢來到這里,不敢公然按外交禮節呈獻禮物,只敢冒昧地私下告訴您的手下人說:‘過去上天降下了災禍給越國,使越國冒犯了天王。天王親自光臨,本來打算要滅掉勾踐,卻又赦免了他。君王對于越國,如同是讓死人復活,使枯骨生出肌肉。我們的越王不敢忘記上天降下的災禍,又怎敢忘記天王的厚賜呢?今天勾踐重遭災難,都怪他自己不好,是自作自受,但我們這些粗野鄙陋的人,又怎敢忘記天王的大恩大德,對邊境上一些小的爭端耿耿于懷,再來得罪您手下的人呢?勾踐因此率領他的幾個老臣,親自承擔重罪,在邊境上磕頭求饒。現在君王還不了解情況,就在盛怒之下調集軍隊,打算嚴懲越國。越國本來是向您納貢稱臣的地方,君王不用鞭子驅趕使喚它,卻使您的軍隊屈尊前往,把越國當做敵人來討伐。勾踐請求講和并訂立盟約:讓一個嫡生的女兒,拿著簸箕掃帚在王宮中侍奉您;還送來一個嫡生兒子,讓他捧著盛水器,跟著那些服侍的人伺候您的盥洗;春秋兩季的貢獻,將會按時送到您的府庫中,決不敢懈怠。天王何必要屈尊發兵來制裁我們?這也符合天子向諸侯征稅的禮節呀。’
“俗語說:‘狐貍自己埋藏東西,又自己將其刨出來,所以是白費力氣。’天王既然已經扶植了越國,以明達著稱于天下,而今卻又要剿滅它,這樣天王對越國的扶植便徒勞無功了。今后四方的諸侯即使想要侍奉吳國,但又如何信任吳國呢?讓我冒昧地把想要說的全都說了出來,只請您權衡利弊,從情理上細細考慮!”
【寫作方法】
諸稽郢的言辭圍繞“約辭”與“廣侈吳王之心”展開。他一上來先說越國感恩吳國,不敢得罪吳國。這樣說的好處在于,一是可向對方示弱,讓他的心驕傲起來;二是可以使對方消氣,降低對方的介懷之心。“君王之于越也,繄起死人而肉白骨也”,用了譬喻的修辭手法,比喻吳國對越國有再生之恩,夫差聽到此處,怒氣可全部消除了,諸稽郢的計謀也取得了初步的成功。
⊙文史知識
越國的歷史
越王勾踐的祖先是夏禹的后裔,是夏朝少康帝的庶出之子無余。《吳越春秋》記載,當年大禹巡行天下,回到大越,登上會稽山朝見四方諸侯,“封有功,爵有德”,死后就葬在這里。少康帝擔心大禹后代香火斷絕,便封其庶子于越,號“無余”。
越國一直保持著比較落后的生活習俗,很少與中原地區發生聯系。傳國二十多代后,傳到越王允常。允常在位的時候,與吳王闔廬產生怨恨,互相攻伐。允常逝世后,兒子勾踐即位。春秋末年,越國逐漸強大,經常與吳國對抗。公元前494年,吳王夫差敗越王勾踐于夫椒,越國遂向吳國臣服。但經過二十年的韜光養晦,越國重新崛起,于公元前473年滅掉吳國。
申胥諫許越成
【題解】
這篇文章緊接上篇《諸稽郢行成于吳》,說的是吳王夫差答應了越國的求和,并準備北上中原爭奪霸權。吳國大夫申胥眼光敏銳,看出了越國的企圖,就勸諫夫差不要與越國議和,應該斬草除根,以絕后患。自大驕橫的夫差沒有聽申胥的勸告,不但答應議和,還表示吳、越雙方不結盟,由此落入了越國的陷阱,終于導致了后來吳國的滅亡。
【原文】
吳王夫差乃告諸大夫曰:“孤將有大志于齊,吾將許越成,而無拂吾慮。若越既改,吾又何求?若其不改,反行 [1],吾振旅焉。”
申胥諫曰 [2]:“不可許也。夫越非實忠心好吳也,又非懾畏吾甲兵之強也。大夫種勇而善謀,將還玩吳國于股掌之上,以得其志。夫固知君王之蓋威以好勝也,故婉約其辭,以從逸王志 [3],使淫樂于諸夏之國,以自傷也。使吾甲兵鈍弊,民人離落,而日以憔悴,然后安受吾燼。夫越王好信以愛民,四方歸之,年谷時熟,日長炎炎。及吾猶可以戰也,為虺弗摧 [4],為蛇將若何?”
吳王曰:“大夫奚隆于越?越曾足以為大虞乎?若無越,則吾何以春秋曜吾軍士 [5]?”乃許之成。
將盟,越王又使諸稽郢辭曰:“以盟為有益乎?前盟口血未干 [6],足以結信矣。以盟為無益乎?君王舍甲兵之威以臨使之,而胡重于鬼神而自輕也?”吳王乃許之,荒成不盟 [7]。
【注釋】
[1]反:通“返”。[2]申胥:即伍子胥。[3]從逸:放縱安逸。[4]虺(huǐ):小蛇。[5]曜(yào):通“耀”,炫耀。[6]口血未干:指定盟時間不長。古人盟會時,微飲牲血,或含于口中,或涂于口旁,以示信守誓言的誠意。[7]荒:空。
【譯文】
吳王夫差對眾大夫說:“我要對齊國采取大的行動,因此準備答應同越國講和,希望你們不要反對我的想法。假若越王變得真心服從于我,我還求什么?若他不悔改,等我回來,再調集軍隊征討他。”
申胥勸阻說:“您不能同越國講和呀。越國不是真心實意要同吳國交好,也不是懼怕我們武力的強大。大夫文種勇敢而善于謀略,他是要把吳國放在股掌之上來玩弄,以此來實現他平生的抱負。他本來就知道您喜歡威風又爭強好勝,所以故意使自己說出來的話順耳動聽,以此來使君王的心意放縱,使您想稱霸中原諸國,到那里享樂,最后使我們自己受到傷害。他想使我們的軍隊在爭霸中筋疲力盡,失去銳氣;使我們的人民離散漂泊,國力一天比一天削弱,然后他們就能毫不費力地收拾我們的殘局。越王是一個崇尚信用而又愛護人民的君主,鄰國都歸服他,越國每年莊稼豐收,國勢蒸蒸日上。趁我們還能與其戰斗,就應該抓住時機消滅它。小蛇不除,等它成大蛇了,將如何對付?”
吳王說:“你為什么這樣看重越國?越國什么時候變成這么大的隱患了?若是沒有越國,我怎能在春季、秋季炫耀我的軍力?”于是同意與越國講和。
就要舉行盟誓的時候,越王又派諸稽郢來推辭說:“認為盟誓有什么益處嗎?前次歃血為盟時留在嘴唇上的血跡還沒有干,足以表明信義了。認為盟誓沒有什么益處嗎?您舍棄武力來和我們訂立盟約,為什么看重鬼神而輕視自己呢?”吳王于是同意了,僅僅是講了和而沒有盟誓。

申胥諫許越成
【寫作方法】
申胥以“不可許也”四字開頭,擲地有聲,這就把申胥直率、清醒、明智的特點勾勒了出來;接著他又以懇切的言辭,陳說“許越”將會給吳國帶來災難;最后又把越國比作蛇,暗示如果與越國議和,就會成全越國的陰謀。“將若何”雖然是設問句式,卻語氣堅定,直刺驕傲自大的夫差。
《公羊傳》
又稱《春秋公羊傳》,據說它是孔子的再傳弟子公羊高為解釋《春秋》一書所作的,旨在闡發《春秋》中所包含的政治觀點。它最初在師徒間口耳相傳,并沒有形成書面文字,直到漢景帝初年才由公羊壽和胡毋生寫定成書。《公羊傳》的體例一般是先引《春秋》經文,然后自問自答,為研究秦漢時期的儒家思想提供了重要資料。
春王正月
【題解】
本篇是對《春秋》經文“元年春王正月”的解釋,闡發了尊崇王道、維護社會秩序和統一局面的“大一統”思想。文中同時論述了“立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的宗法制度下確定的繼承原則。魯桓公的地位尊貴,魯隱公的地位卑賤,按理說魯國的王位應該傳給桓公。但是桓公年幼,不能勝任國君之位,于是隱公上臺執政,卻不是正式繼承侯位,等太子成人之后,就要把政權還給太子。
【原文】
元年者何?君之始年也。春者何?歲之始也。王者孰謂?謂文王也。曷為先言“王”而后言“正月”[1]?王正月也。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統也。
公何以不言即位[2]?成公意也。何成乎公之意?公將平國而反之桓[3]。曷為反之桓?桓幼而貴,隱長而卑,其為尊卑也微,國人莫知。隱長又賢,諸大夫扳隱而立之 [4]。隱于是焉而辭立,則未知桓之將必得立也。且如桓立,則恐諸大夫之不能相幼君也。故凡隱之立,為桓立也。隱長又賢,何以不宜立?立適以長不以賢 [5],立子以貴不以長。桓何以貴?母貴也。母貴,則子何以貴?子以母貴,母以子貴。
【注釋】
[1]曷:通“何”。[2]公:指魯隱公。[3]反:歸還。桓:魯桓公,魯惠公庶子。惠公死時桓公尚年幼,由隱公攝政。后來桓公殺死隱公,自立為國君。[4]扳:通“攀”,擁戴。[5]適:通“嫡”,正妻。
【譯文】
“元年”是什么意思?是君主即位的頭一年。“春”是什么意思?是四季中的頭一季。“王”指的是哪一位?指的是周文王。為什么先說“王”然后說“正月”?因為正月是周文王所確定的正月。為什么要說“王正月”?因為四方都奉行周歷,表明天下統一。
記載隱公為什么不說是即位?這是為了成全隱公的心愿。為什么要成全隱公的心愿?因為隱公打算治理好國家,然后把國家交還給桓公。為什么要還給桓公?因為桓公雖然年幼但地位尊貴,隱公雖然年長卻地位略低,但他們這種尊卑的區別很小,國人是不知道的。隱公年長而又賢能,所以大臣們擁立隱公為君。隱公如果在這個時候辭讓,那么他也不知道桓公日后是否一定立為國君。況且如果立桓公為國君,恐怕各位大夫們也不能盡力輔佐這位幼君。因此凡是隱公對自己攝位為君的考慮,實際上都是為了日后桓公能立為國君。隱公年長而又賢能,為什么不應該立為國君呢?這是因為立國君有立國君的制度,立嫡子為國君,只根據年齡大小而不根據是否賢良;立其庶子為國君,只根據地位尊卑而不根據年齡大小。那么桓公為什么尊貴?因他的母親尊貴,母親尊貴兒子為什么就一定尊貴?是因為兒子由于母親尊貴而尊貴,母親又由于兒子尊貴而尊貴。
【寫作方法】
此篇通篇以設問對答行文,文情起伏,中間兩度曲折,意在揣度魯隱公心事,婉曲熨帖。篇末以一語總結,論斷明確斬截而有余韻。《公羊傳》筆法以質樸簡勁見長,此文不但為《公羊傳》筆法代表,其用字酌句又跌宕,又閑靜,又直截,又虛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