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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破戒(2)

  • 青花練
  • 丁涵
  • 5052字
  • 2016-02-29 15:41:26

“我不吃!”龍若若不給他好臉色看。龍瑜又吃一塊,心里更迷糊了:“我果真是個和尚?”

樓下嘈雜的街市忽然安靜下來,不遠處走來一隊人馬。領頭的騎著一匹健碩的棕黑馬,身披紅緞,拎著一桿銀槍,是個將軍模樣的人物。他領著拖沓的隊列緩緩前行,隊列間有一群和尚,大概是請去做法事的。隊列走近了,龍若若才看得清那人的樣貌——眉宇莊嚴,鼻梁高挺,面頰有一分瘦削。隊列里走的和尚并不是請去做法事的,他們半邊臉上刺著青色的“囚”字,手上戴著木枷,腳上套著鐵鏈,走起來“哐當哐當”響著。和尚們眼簾低垂,看起來縱使叫官兵逮了他們也不肯輕易放棄自己的信仰。雙手沒法合在一起,他們就兩掌相對,默念佛經。押送的士兵見了,“啪”的一聲,一根長鞭叫和尚們乖乖就范。

“混賬東西!”“哥哥!”龍若若沒察覺到龍瑜正站在她身側,耳膜一陣尖鳴。龍瑜見了那趾高氣揚的士兵,心底涌起一股怒氣,把手底下的欄桿狠狠掐著。“我倒要下去問問他們,那些和尚到底是犯了什么罪!要遭受如此戕害!”“哥哥,你冷靜一些,別沖動!”龍若若把手搭在他的小臂上。“冷靜?你叫我如何冷靜!眼睜睜瞅著這些師兄弟任人宰割么!”“能說理便好,萬一說不通,你怎么跟這數百兵士周旋?”

龍瑜吸一口氣,冷靜了一些,下去跟那領頭將軍說理的想法打消了,心生一計來整他。他走回桌邊,端起酒壺,倒滿一杯,走回懸閣上。

“趕了半日路,你也餓了,先回去吃一些吧,桌子上有素菜。”不多久,龍瑜待那將軍走近了,便將酒杯一捏,尋準了時機,一甩手,酒杯飛旋著撲下。那護在右側的侍衛聽到了酒杯切裂空氣的“嗖嗖”聲,便將手往背后一探,緊鎖了捆在背上的棍子,猛地一抽,劈手向那只酒杯打去。本以為可憐的酒杯已逃不脫粉身碎骨的命運,可那將軍一個翻身,踩著馬鐙而起,將那侍衛挑起的棍子撥下,隨即接了酒杯。杯子在掌中旋定,將軍穩穩落在馬上,杯中滴酒未灑。

那將軍看著杯中的酒,朝著樓上高聲道:“如此美酒,竟舍得丟我。可惜!可惜呀!”說罷一飲而盡,將杯子擲起。那侍衛目光犀利,早已瞧見了龍瑜,飛起身猛劈一棍,將杯子向他打去。可憐的酒杯早已在空中“叮鈴鈴”裂成無數瓣,每一瓣都化成利劍向龍瑜刺去。龍瑜避得及時,“利劍”紛紛嵌在木樓上。

將軍雙股作力,飛騰而起,踩著路邊的攤子,雙手往懸閣的欄桿上一攀,順勢一個轉身,飛燕般躍入懸閣。他一個箭步,揪住龍瑜的衣裳,將他從懸閣上丟了出去。龍瑜“撲嗵”一聲墜在地上,咳嗽兩聲,動彈不得了。

龍若若受了驚嚇,筷子早已從手中掉落。她慌忙站起身來,順著樓梯向下跑去。只下了一半,便聽到“嗒嗒”的腳步聲——那侍衛正從樓下走上來。他步步前逼,龍若若只得步步后退,直退到懸閣上,轉頭一看,瞧見了躺在地上的龍瑜。

“哥哥!”龍若若喚他一聲。那將軍貼近龍若若,用手指托著她的下巴。她已落下數滴眼淚,卻倔強地把臉扭開,不去看他。“呵!還挺犟的。”

“放開若若!”龍瑜掙扎著站起身。士兵們瞧見了,跑過去制住了他。“叫若若呀!”遠處奔來一陣馬嘶,馬蹄聲朗朗如擊鼓。白蒙和白沁像脫了韁的野獸,怒吼著朝這些侍衛撲來。侍衛們見過成群奔襲的野狼,卻未曾見過這氣勢比猛虎還要洶涌的馬兒,嚇得腿腳僵硬,不知反抗。

將軍倏地從懸閣上躍下,身上披的紅緞如彩霞飛舞。他擺好架勢,準備用雙臂抵擋這兩只野獸。

將軍被白蒙和白沁拖行數十米,靴子在地上磨得“刺刺”響,直到使出全力才勉強叫它們停下。白蒙、白沁仍不服輸,想要再戰。只見那將軍在兩匹馬的耳畔囈語數句,它們便忽然溫順起來,偎在他的身旁,好似他才是它們真正的主人。

熱鬧的街市立刻鴉雀無聲。路兩側百姓看到這場面,大概是懼極了,紛紛屈膝跪拜,被捕的和尚們也跟著下跪。

“放眼我大宋,居然找不到能與這兩匹馬兒媲美的戰馬。”將軍撫摸著白蒙的屁股。那侍衛走到他身邊輕語:“大哥,能騎上這樣的馬,他們兩個不是地方豪紳便是官宦之子。我看既然已經給了他們一些教訓,就放他們一馬吧,免得惹出是非來。”

“放他們一馬?”將軍笑看那侍衛,“奢靡之風不治,大宋不得安!”他的神情驟然嚴峻起來,“把他們帶回去,交給刑部審問,這兩匹馬兒充公。”

龍瑜心中惱火,恨那些個懦弱無能的和尚,替他們出了頭,無人挺身便罷,竟也無人以聲相援。

將軍把這群和尚交到一個官員手里,他們被發配恩州。打道回府的路上,將軍轉身望著龍若若,她臉上的淚漬已經干去。“子羊,送她去沙府吧。”

“方才大哥不將她留給知府大人審訊,為何卻要送去沙府?”

“雨蝶不是常吵嚷著沒有玩伴么?送個千金小姐給她,讓她領著雨蝶去耍。讓她們做個伴,也好叫雨蝶不來纏我,耽誤了國事。”

“可還沒有審問過,怎么清楚她的來歷?”

“呵!不用審問。你沒瞧見她的手指?纖白如雪,細嫩如綢,連炊具也不曾握過。手無縛雞之力,自然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讓她們兩個做伴,自能玩到一處去。”

“那她哥哥怎么處置?要去帶出來么?”

“這小子太過跋扈,把他丟進牢里關幾天,煞一煞他的銳氣,再放他出來。”

3.誤入沙府

龍若若被帶到一座“沙”姓府邸。沙府的大門漆得朱紅,門上嵌著兩只鎏金獅子頭,獅子嘴里銜著青銅門環。岳子羊叩了三下門環,便聽到急促的腳步聲。開門的人著墨綠絲袍,穿戴頗為整齊。一照面,他便打起招呼:“原來是岳大人!大人駕臨,怎么不遣下人做個通報,好讓我出門相迎吶!”

“殿下讓我送個禮來,煩請沙管家通報小姐。”

“不見老爺么?”

“殿下此禮是送給小姐的。”

“既是要找小姐,也不必通報了,大人進去吧。”

大院頗為寬闊,露天擺著數十株名貴的花木,下人的身影在花叢間攢動。岳子羊認得道,不消那管家領路。他帶著龍若若繞著長廊,走過兩道門,在一個小庭院中落了腳。石門上匍匐著數枝紫藤,正開得絢爛;院子里有一塊花圃,其中植了百合和堇蘭,都尚未露出花苞全部的嬌艷的身姿,那初蕊上旋著優雅的蝴蝶。庭中央有一張石桌,上置一方珠玉棋盤。

岳子羊走到一扇鏤刻著花鳥花紋的門前,敲了敲門。“子羊,你怎么來了!”屋內人應聲而出。“怎么——瞧你這語氣——不歡迎我?”“不是!不是!只是看你這樣風塵仆仆的,是有要緊的事么?”“大哥來找你便不吃驚,我來找你就是有要緊的事。我便不能來探望你么?”“你別拿我說笑了!身上汗涔涔的,快進屋歇一會兒吧。”沙雨蝶給他倒了一杯茶飲。“我好些天都沒有見到竑的影子了,出城辦事了么?”“你看看你,三句不離我大哥——”“哎呀,子羊!你什么時候學會這一套了!”“好好好。我就直說吧,大哥最近忙于政務,分身不暇,哪里有空來陪你!”“怎么?又要打仗了么?三月前不是才去收復汴京了么?”“沒收復得了。不過如今金人又有南侵之勢,大哥自然當以國事為重。不能陪你,意料之中。”“那他就不顧一顧我么!”沙雨蝶賭氣似的轉過身子。

“當然不會!大哥怎么能忘了你呢!我這不是替大哥給你送你喜歡的東西來了么!”他撥一撥沙雨蝶的肩膀。

“我喜歡的東西?竑送什么給我了?”她又立刻轉過身來。岳子羊指著門外:“你看見外面的那個人兒了沒有?”龍若若正蹲在那花圃邊,嗅那堇蘭淡淡的香氣。“沒什么特別的嘛……”沙雨蝶暗自嘀咕,嘴上卻說,“真是個精致的女子,我挺喜歡,你替我謝謝竑。”岳子羊別了沙雨蝶,往皇宮里去了。今早在校場練兵時,有使者報了——龍顏大怒,召集群臣大會。

“你進來吧。”

龍若若聽見屋子里的呼喚,抬頭望,四周無人,便輕手輕腳地朝那屋子走去。她鼓起勇氣向里走,隔著垂下的紗簾看見一個人影。

“幫我倒杯茶來。”“你——在和我說話嗎?”她小心翼翼地問。沙雨蝶并不答她,只顧低頭做著什么。

龍若若走到桌子邊,倒了一杯茶,走向簾帳里。她一邊用手撩開簾子,一邊看著杯中的茶水,不讓它灑出來。她將杯子遞到沙雨蝶跟前,沙雨蝶接過杯子時,龍若若才打量了她——頭上盤了一個松散的回心髻;眼眶有些許浮腫,但這腫卻是恰到好處的,顯幾分慵懶姿色;雙唇嬌小飽實,叫人看了垂涎。她估摸她午睡初醒,需要喝些茶水來醒乏。沙雨蝶放下手里的刺繡,接了杯子,抬眼間亦將龍若若打量一番——扎一個圓髻,一雙漣漪般的杏眼,臉龐格外清秀標致。

“你是竑買來的?”“竑?竑是誰?”

“你不知道竑是——哦,對了,你是太子殿下的侍婢?”“太子殿下……我沒見過太子殿下。”“你既不認得竑,那他為什么把你送來沙府?”沙雨蝶重新拾起那塊刺繡,埋下頭去漫不經心地做著。龍若若猜她口中的“竑”便是太子,想到方才龍瑜得罪的人,不免有些膽寒。“是——是的!是太子殿下送我來的!我是新來的丫鬟,還沒能見到太子殿下的面容。”

“原來是個丫鬟吶……哎呀!”沙雨蝶把手給刺了,一滴滴艷紅的血珠滲出來。“怎么樣!你沒事吧!”龍若若關切地問。“沒事,沒事。”沙雨蝶將食指緊緊攥在手心,抱怨道,“好端端的卻學什么刺繡……”

“我這兒有些藥粉,能止痛。”龍若若從涼衫里掏出一個瓶子,掀了紅布包裹的木塞,遞到沙雨蝶跟前。沙雨蝶把手指送出去,她便蹲下身來,仔細替她敷著藥粉。

“小姐在屋里嗎?”屋外傳來下人的聲音。“什么事?”

“給小姐送冰鎮梅湯來了。”“進來吧,”沙雨蝶瞅著龍若若給她包扎的地方,“今天怎么親自給我來送?云雯去哪兒了?”“云雯陪老爺進宮了。——這是?”沙永將木案放在桌子上,疑惑地望著龍若若。

龍若若也望著他——一個身材中等、面容黃褐中透紅的男人,這男人便是剛才開門的沙府大管家沙永。

“她是竑府上的丫鬟,方才特地給我送來的。——云雯是我的貼身侍婢,爹怎么能叫她陪同進宮呢?”沙雨蝶故意把話題扯回來。

“這我也不大清楚。——這梅湯方在冰窖里擱過,還收著涼氣,小姐趁早喝了,解暑。”

“我還不渴,給她喝了吧。”她指一指龍若若。“小姐支配。”沙永說罷便要退出去。“慢著。”

“小姐還有什么吩咐?”“你帶她去‘朝鳳繡坊’挑幾卷絲綢,給她量身做幾件衣物。”“這‘朝鳳繡坊’可是京城第一號繡莊,只有老爺、夫人和小姐去得,下人怎么能去做衣裳!小姐上次破例給云雯做了幾件,便挨了老爺的罵。這次卻要給一個新來的丫鬟這般待遇,豈不是失了尊卑?”

“我才不興什么尊卑禮數!爹爹怪下來也是責我,責不得你。你若是不去,我親自帶她去好了!”說罷便挽起龍若若的手臂。

“使不得!使不得!”沙永急忙堵在門口,“我去便是了!我去便是了!”“那你先去備轎。”

“小姐,還是不必了……”龍若若輕輕地捋下她的手,面相有些窘迫。“別呀!你看你身上的衣裳都穿得舊了,到了沙府還能不換幾件光鮮的衣裳么?”“不必了,真的不必了……”龍若若低著頭,聲音細微。“是呀!是呀!換幾套下人的衣裳便是了。府里擱著那么多衣裳不穿,置辦新衣是徒徒浪費呀!”沙雨蝶望一眼龍若若,龍若若不吱聲。“行,那就讓她自己去揀吧。”

沙永瞅了她一眼,覺著這一個新來的丫鬟竟能壓過他,叫他的主子如此為她傾心,心中不由得悶了一股氣。

“小姐,府里近日去了一個下人,她的活——還沒人擔。”“誰去了?”

“劈柴燒飯的方媽。”“去哪兒了?回鄉了么?”“死了。”

“死了!”沙雨蝶吃了一驚,“還不至艾年,怎么就去了?”“夜間暴斃,不知緣由。”沙雨蝶跟方媽并不親熟,只知她是常年侍著爹爹的老丫鬟,但也不肯讓龍若若去接這不祥的活計。“你看她這柔弱的身子骨,怎么能干得了這劈柴燒飯的活!耽誤了一家人的膳食就不好了。”“交給我吧!我能做好的!”龍若若這一句說得堅定懇切,叫沙雨蝶也沒法子替她解圍,“謝小姐替我著想……我一定會盡力去做的,絕不會耽誤了大家的膳食!”“那這樣一來,就不用再雇一個丫鬟了,倒省了麻煩,省了錢。”沙永搶在沙雨蝶開口之前撂出這句話。

沙永領著龍若若來到西廂的廚房外。角落里堆著一堆木柴。“這些柴火要劈得極細,細得像你的手指頭一樣。細了,火大,飯香。”他又領龍若若入了廚房,“以后你就在那兒干活。”龍若若順著沙永的手指,看見灶旁一個矮板凳涼涼地釘在地上,“要是想出沙府,便去向老爺、夫人請令牌。若是私自出入,被下人捉了,依家法可要論杖責!”

沙永出門去,剛呼出的那口熱氣兒還沒涼,腦袋便又從門邊攢出來。

“千萬別亂走動,見不著人的地方——”他忽地一愣,“有鬼!”沙永臉色陰森,仿佛不知何時自己就會變成一只大頭鬼,跳出來吃人似的。

4.龍顏震怒

大殿雄偉,片列錦衣御銅墻。天子威嚴,枚環銀甲矗鐵壁。宋寧宗坐在金鑾殿上,身上著了金寶眼龍袍,髻上別一支游龍釵,“鈴鈴”作響,似在鳴龍威。他把腰間的雕蟾香囊緊緊攥在手中,踏一雙青蛟靴來回踱步。忽然一轉身,皺著眉眼道:“沙野呀沙野!怎么遲遲還造不出一個青玉瓷呢?你莫不是把朕的話當兒戲了?”

“皇上,臣不敢,臣絕不敢吶!”沙野心中沒底氣,眼珠子左右瞟著,似要尋倚助,“青玉瓷已經入窯,不日——不日便可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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