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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嘉莉妹妹
  • (美)德萊塞 高燕編譯
  • 6466字
  • 2019-01-02 03:04:54

第三章 我們叩詢過了命運:每周四元五

一過了河,來到批發商地段,她朝四周張望了一下,掂量哪一家可以去申請找活干。她打量著這些大窗戶和神氣活現的商人,就覺察到有人盯著她看,并且也看清了她是何等樣的人——一個找活干的人。這樣的事她過去從沒有干過,所以缺乏勇氣。為了免得被人家看穿是在狼狽求職,而蒙受難以形容的恥辱,她便加快了腳步,裝作一般有事在身的人那種漠然的神情。就這樣,她走過了很多廠家和批發商門口,卻沒有一次往里面張望。后來,走過了好幾條街區,她覺得這畢竟不是個辦法,便再一次向四周張望起來,只是腳步并沒有放慢。走了不多遠,她看見一家大門,不知怎么的,這引起了她的注意。門口掛著一塊黃銅門牌,仿佛是六七層一座大樓的入口處。她想:“也許人家需要人手。”就跨進了大門。離目標兩丈光景,從窗口望進去,看到一個年輕人,身穿灰格子衣服。他和這家商店有沒有什么關系,這她說不準,不過,單只因為他正朝她這個方向望著,她那軟弱的心便害怕了起來,急匆匆走了過去,羞得不敢進去。在對街,有一座六層樓的大建筑,叫斯篤恩–金公司,她見了覺得有希望。這是一家大綢緞鋪,是雇傭女店員的。她看到她們在二層樓上來來去去。她決定走進這一家去,不管成敗如何。她過了街,朝門口走去。她進去的時候,有兩個男人走出來,站在門邊。一個穿藍色制服專送電報的郵遞員匆匆經過她身邊,踏上門口幾級臺階,走了進去。人行道上急匆匆走過的人群中,有幾個行人在她躊躇的當兒走過去了。她無可奈何地朝四周張望,覺察到人家在注意看著她,就往后退去。這真是件難辦的事啊,她不能當他們的面走過去。

這樣一次嚴重的失敗,對她的神經打擊很大。她兩只腳機械地往前走,每前進一步都是她存心逃走的一步。走過了一個街區又是一個街區。在幾個街角拐彎的地方,她看到了這些名字,像瑪迪遜、蒙羅、拉薩爾、克拉克、第阿龐、斯德特等等,而她還是朝前走,在石板路上走得可真是有點兒累了。街道明亮潔凈,這倒叫她有點兒高興。早晨的太陽,照得越來越暖和,街上有陰影的一邊涼爽宜人。她抬頭望望藍天,覺得從沒有這么迷人過。

她的膽怯開始使她感到有點兒煩惱。她朝后轉,決心去找斯篤恩–金公司,并且走進去。在路上,她見到一家皮鞋批發公司,透過大玻璃窗,她見到由毛玻璃隔開的經理部。在那個小間的外面,緊靠大街進門處,一位頭發灰白的紳士坐在一張小桌子旁邊,面前是一本打開了的大賬簿。她幾次走過了這里,心中遲遲疑疑的,不過,發現沒有人在注意她,就畏畏縮縮地走過了屏帷,站在一邊,卑微地等候著。

“哦,小姑娘,”那個年老的紳士說,一邊和氣地端詳著她,“您要什么?”

“我是,這是說,您能——我是說,您需要不需要幫工?”她結結巴巴地說。

“目前不需要,”他微笑著回答說,“目前不需要,隔幾個星期再來吧,間或我們需要個把人。”

她默默地聽了回答,窘迫地退了出來。對她的接待這么和顏悅色,這倒出乎她的意外。她原以為會困難得多,會說些冷酷的難聽的話——至于確切說些什么她倒也說不出來。在這一回,她并沒有受到羞辱,沒有逼得她痛感她自己不幸的處境,這可是了不起啊。

多少鼓起了一些勇氣以后,她就走進了另一家大樓去。這是一家服裝公司,人不少——衣著筆挺的四十開外的人,銅欄桿圍著他們四周。

一個年輕茶房朝她走過來。

“您要見哪一位?”他問道。

“我要見經理。”她說。

他走開去,跟正在商量事情的三個人中的一個說話。其中一位朝她走過來。

“嗯?”他冷冷地說。這一聲招呼立刻把她的勇氣一掃而空。

“你們要幫手么?”她結結巴巴地說。

“不要。”他粗聲粗氣地說,轉身走開了。

她神情傻傻地走了出來。小茶房恭敬地替她開了門,她急忙混進人群里。這對她最近高高興興的心境可是一個嚴重的挫折。

現在她漫無目的地閑逛了一陣子,這里那里轉悠,看到了一個又一個大公司,不過再也沒有勇氣提出她這個唯一的問話。中午到了,肚子也餓了。她覓到一家不起眼的飯館,走了進去,不過懊悔地發現,對她的荷包來說,價錢太昂貴。她只買得起一碗湯,很快便喝完后走了出去。這多少能恢復她的一些勁,她多少又能鼓起點勇氣繼續尋找門路。

走了幾條街區以確定可能的目標,她再一次走到了斯篤恩–金這家公司。這一回,她總算走了進去。有幾位紳士在附近的地方談話,不過沒有注意到她。她就不得不站在那里,眼睛看著地板。正當她窘迫不堪的當兒,在附近欄桿里幾張寫字臺邊上,有一個男人向她打了招呼。

“您要找哪一位啊?”他問道。

“嗯,隨便哪一位都行,”她回答說,“我是找活兒干的。”

“哦,您不妨見見麥克瑪納斯先生,”他回答說,“坐下吧。”他指著身邊靠墻的一張椅子。他繼續慢悠悠地寫著,隔一會兒,一位矮胖的男人從街上走了進來。

“麥克瑪納斯先生,”坐在辦公桌邊上的那個男人說,“這位年輕婦女要見您。”

那個矮個子紳士朝嘉莉轉過身來,她站起來,朝他走過去。

“我能為您做點什么嗎,小姐?”他問道,一邊好奇地打量著她。

“我想打聽一下能否找到一個活兒干。”她問道。

“什么工作?”他問道。

“隨便什么都成。”她結結巴巴地說。

“您在綢緞批發業干過么?”他問道。

“沒有,先生。”她回答說。

“您是速記員,還是打字員?”

“都不是,先生。”

“啊,我們沒有什么事可以給您干的。我們只雇有經驗的幫手。”

她退后往門口走去,這時候她臉上憂郁的神色打動了他。

“您過去在哪里干過么?”他問道。

“沒有,先生。”她說。

“唔,在這樣一類批發業,您要找事干是困難的。您有沒有到百貨商店去問問看?”

她說她還沒有。

“啊,要是我的話,”他說,一邊和氣地望著她,“我會到百貨商店去試試。它們往往需要年輕婦女當售貨員。”

“謝謝您。”她說,這一星星和善的火花,使她渾身感到一陣輕松。

“是啊,”他說,這時她正朝門口走去,“您到百貨商店去試試。”他就走開去了。

在那個時候,百貨商店剛剛興起,生意興隆,而為數還不多。美國最早的三家,大約在1884年開張,就設在芝加哥。嘉莉從《每日新聞》的廣告欄目里就熟悉了幾家的店名,現在就去尋找。麥克瑪納斯的話語多少鼓起了她本已消沉的勇氣,如今她大膽地希望這條路會給她帶來些什么。她花了一些時間轉悠,以為可能碰巧找到那些大樓。人們在專心干一件難辦的急事的時候,往往從自我欺騙的心理找到寬慰,而這種心理往往是貌似尋找,而其實并無實踐所產生的。她后來問了一位警官,警官叫她“往上走兩個街區”,會找到“集市”。

這類龐大的零售業組織將來要是有一天會永遠消失的話,畢竟在我們國家商業史上仍然會是有趣的一章。這類一般規模的商業會如此興旺發達,這可是迄今為止全世界從沒有見過的事。它們按照了最有成效的零售組織這條線,把成百成千的商店協調組成一個組織,其經濟基礎又十分雄厚。這些商店殷實,生意興隆,賺錢,店員多,老顧客一批又一批。嘉莉沿著熱鬧的過道走去,但見裝飾品、服裝、文具和珠寶琳瑯滿目,美不勝收。每一個柜臺都是一場展覽,叫人目眩神迷。她禁不住覺得每一項裝飾品對她都是可愛的,都能使她的容貌更美,不過她并沒有停下來。沒有一件東西是她用不著的——沒有一樣東西不是她心心念念要的。精致的拖鞋和襪子,雅致的皺邊裙子和背心,花邊,緞帶,梳子,皮夾子,全都叫她心里充滿了占有這些東西的欲望,而她又痛感哪一樣都買不起。她是個尋求職業的人,是失業的游民,一般職員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個窮人,是急于找活干的人。

可是別以為可以錯誤地把她看作一個神經質、敏感而容易興奮的女子,不幸被拋到這冷酷、勢利而庸俗的世上來。她當然不是這樣的人。不過,婦女對穿戴總是特別敏感些。

嘉莉不光是對女人新的好看的服飾眼紅,她還注意到,那些和她擦肩而過、不把她放眼里的漂亮太太們對店里陳設的東西也心愛得什么似的。嘉莉不了解城市里那些比她運氣好的姊妹們是如何打扮的,過去也并不熟悉女店員的脾氣和模樣。和她們一比,深感到自己遠遠不如人家。她們大多生得俊俏,有幾個簡直長得美,一副自有主張而滿不在乎的派頭,有些境況好一些的,還有點兒潑辣勁。這些人穿得筆挺,很多人還穿得講究,只要見到這類人一個眼色,她就會體會到其中含有對她自己境遇的尖刻的估量——她穿戴方面的弱點,以及她那種神態中的陰影,她自己心里明白,這是附在她身上的,人家一眼便知道她是何等樣的人。她心里燃起了一股妒忌之火。她朦朧地認識到了大城市意味著什么——財富,時髦,舒適——凡是女人喜愛的,什么都有,而她一心渴望的正是漂亮衣服和美啊。

經理辦公室在二樓,她打聽后便往那里走去。她發現,有別的姑娘們比她先來,是跟她一樣來求職的人,不過,她們有一副自有主張的派頭,這是城市里的生活養成的;這些姑娘打量著她,神態尖刻。等候了約莫三刻鐘時辰,輪到她被叫進去。

“好啊。”一個精干的猶太人說,他坐在窗口一張帶有折疊式蓋子的寫字臺邊上,“您在別處干過么?”

“沒有,先生。”嘉莉說。

“哦,您沒有干過。”他說,一邊銳利地打量著她。

“沒有,先生。”嘉莉回答說。

“嗯,我們眼前要幾個有些經驗的婦女。我看我們不能雇傭您。”

嘉莉站著等了一會兒,不知道是否談話就此完了。

“不用等了!”他叫了起來,“要知道,我們這里很忙。”

嘉莉急忙往門口走去。

“等一下,”他叫她回來,“告訴我你的姓名和住址。我們間或需要女工。”

她一走到街上,不禁眼淚直淌。倒不是因為剛才遭到拒絕這件事,而是一天來叫人羞愧的整個遭遇。她又累又不安。她不想到別家百貨商店去找事了,于是就沿路轉悠起來,混在人群里,多少覺得太平些,寬心些。

這樣漫步走來,折進杰克遜街,離河邊不遠,沿了這條神氣的大道朝南邊走,她看到有一張包皮紙,上面用不褪色墨水寫著字,貼在大門口,這引起了她的注意。上面寫的是:“招雇包裝和縫紉女工。”她遲疑了一會兒,然后走了進去。

斯貝格爾海姆公司這家童帽廠,占用大樓的門面一層,五丈寬,八丈左右進深。這里燈光暗淡,最暗的那個部分點著電燈,里面擺滿了機器和工作凳。有些女工和幾位男工坐在凳子上干活,女工臉色憔悴,臉上沾著油垢,穿著單薄的、顯不出身段的布衣服,鞋也是舊的。不少女工卷起袖子,露出胳膊,有幾個嫌熱,領口敞著。這些人正是幾乎可說是女店員中最低層的一類典型——不講究打扮,邋里邋遢,由于不見陽光,一臉死灰色。不過,她們并不膽小,好奇心強,喜歡說粗話。

嘉莉朝四周看看,心中很不舒服,斷定不宜在這里干。除了斜斜里投來一眼,叫她不是滋味以外,誰也不注意她。她等在那里,直到全體的人都注意到了她。然后,有人在傳話,接著,一個工頭,穿著圍裙和短袖襯衫,袖子直卷到肩上,朝她走過來。

“您要找我么?”他問道。

“您要不要找幫手?”嘉莉說,她已經懂得怎樣直截了當的談話方式。

“您懂得怎樣縫童帽么?”他回答說。

“不懂,先生。”她回答說.

“您有過這方面的任何什么經驗么?”他問道。

她回答說沒有。

“唔,”那個工頭說,一邊若有所思地抓抓耳朵,“我們確實需要一個縫紉工。不過我們要有經驗的工人。我們沒有時間訓練新手。”他停了一會兒,望著窗外。“不過,我們不妨把您放在最后一道工序。”他一邊思量著一邊這么決定。

“你們每周多少工資?”嘉莉問。這個男子態度有點兒和氣,說話直來直去.這使她膽子壯了一些。

“三塊半。”他回答說。

“哦。”她幾乎要叫起來,不過她克制住了自己,讓自己的念頭閃了過去,沒有表現出來。

“其實我們并非真需要人。”他含糊其辭地說,一邊望著她,活像望著一只包裹,“不過,您可以在星期一早上來。”他接著說,“我可以安排您干活。”

“謝謝您。”嘉莉有氣無力地說。

“您要是來的話,帶一條圍裙來。”他接著說。

他走開去了,留她一個人站在電梯邊上,連姓名也沒有問她一聲。

這家店鋪是這副模樣,每周工資又是如此的開價,這對嘉莉的幻想可是狠狠的一擊。不過,經過如此難受的一番經歷,終于給了她一個工作,總還不失為一個安慰。可是,盡管她的希望不高,要她把這個位置接下來,這畢竟不容易。她過慣了比這好一些的生活。她過去簡單的生活經驗和鄉下的戶外生活,使她對這樣不見陽光的環境心里產生反感。她從來沒有過骯臟生活的習慣。她姊姊的住屋是干凈的。可那樣一個地方又臟又矮,姑娘們粗頭粗腦,心腸硬。她猜想,她們一定心地不良。不過,畢竟是人家給她提供了一個位置。要是她在一天里就能找到一個位置,芝加哥畢竟還不太差勁嘛。也許她能在稍后找到另一個更好的位置吧。

不過,她其后的遭遇可并不稱心。凡是中意的或者神氣的地方,她都被斷然回絕,態度極冷淡。至于她找的另一些地方,又只要有經驗的人。她幾次遭到難堪的拒絕,最難忍受的一次是在一家制造斗篷的廠家。她是到那里的四層樓上去打聽的。

“不,不。”工頭說。這是個生性粗暴、身體壯實的人。他照管著那燈火昏暗的作坊。“我們不需要誰。不要來。”

下午漸漸過去,她的希望,她的勇氣,她的體力,也隨之漸漸消失。她已經是執著得夠驚人的了。她這么一個勁地找,實在理應得到更好的報酬。她在疲乏之中感到,那些大公司,如此冷漠無情,仿佛變得越發龐大、越發刻薄、越發鐵石心腸了。仿佛到處都給她關上了門,掙扎得太苦,她根本沒有什么希望可言了。男男女女,熙熙攘攘,絡繹不絕,在她身旁急匆匆走過。她感覺到這孜孜為利的潮頭在奔流——她感覺到她自己的一籌莫展,可就是并沒有體會到她委實是浪潮里的一棵草。她徒勞地想找個地方去尋找活兒干,可是找不到她可以鼓起勇氣闖進去的大門。無非是那一套再重演一次罷了。她請求一次,人家三言兩語回絕,自己遭一次羞辱,如此而已。她身心交困,轉過身來,朝西走,如今已經打定了主意朝敏妮家方向走去,開始了一場疲乏不堪的敗退,這也是求職的人在黃昏時分往往遭遇到的。走過第五條街,朝南走向凡布侖街,想在那里搭車,這時走過一家經營鞋子的大批發店門口,透過玻璃窗,可以見到一位中年紳士,正坐在一張小桌子邊上。失敗已成定局的人總是不放棄最后一絲希望,最后總是滋長出一種困擾的、混亂的想法,這時正是這個念頭涌上她心頭。她毅然走進門,朝那位紳士走去。他呢,似有所覺察地望著她那疲乏的面容。

“怎么啦?”他說。

“能給我些什么活干嗎?”嘉莉說。

“啊,我實在不知道,”他和和氣氣地說,“您想干哪一類的活?——您不是打字員,對吧?”

“哦,對。”嘉莉回答說。

“嗯,我們這里只雇用簿記員和打字員。您可以繞到邊門,上樓去問問。幾天前他們還要過幫手。問問勃朗先生好了。”

她趕緊走到邊上入口處,搭電梯上了四層樓。

“叫一叫勃朗先生,威利。”電梯工人對旁邊一個孩子說。

威利去了,一刻兒工夫便回來說,勃朗先生說,讓她先坐一下,他馬上就來。

這里是貨房的一部分,人們看不出這里有什么特點,嘉莉弄不清這里是干什么用的。

“哦,您是想找點什么事兒干干,”勃朗先生說,在這以前,他先問了一下她的來意,“您以前在鞋廠里干過么?”

“沒有,先生。”嘉莉說。

“您叫什么名字?”他問道。她告訴了他。“我不知道能叫您干些什么。每周四塊半錢您干么?”

嘉莉屢遭挫折,實在感到太累,再不嫌工錢太少了。她原來沒有想到他會開價不到六塊錢的。不過,她還是同意了,這樣,他就寫下了她的姓名和住址。

她向他告了別,因為有這個工作機會而精神為之一振。終于找到了事。頃刻之間,熱血流遍她全身。她緊張的神經松弛了下來。她走出門來,走上了熙來攘往的大街,發現了一種新的氣氛。看啊,人群邁著輕快的步伐。她看清了,男的,女的,都笑盈盈的。談話聲,大笑聲,傳進了她的耳朵。空氣是輕盈的。人們早已從大樓里擁出來,他們一天的辛勞結束了。她注意到他們是高高興興的。一想到她姊姊的家,正等著她弄飯,她便加快了腳步。她急匆匆往前走,也許有點兒困乏,不過腳下倒不再累了。敏妮該多么高興!啊,芝加哥這漫長的冬天啊——那燈火,那人群,那種種的娛樂啊!這里畢竟是一個歡樂的大都會。她新找到的這家鞋店是個很像樣的地方。窗戶是一色大玻璃。她到那里也許會干得不錯,對杜洛埃的思念,又涌上了心頭——他對她講的那些事。她如今感覺到,生活比以前好些了,更有生氣些,更活潑些了。她興高采烈地搭上了車,感覺到血液流得很舒暢。她心里不斷地對自己說,她要在芝加哥待下去啦。她要擁有一個比過去任何一個時候都更好的時光——她會幸福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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