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繼續亂燉(5)
- 癢癢肉(第三極:二十一世紀寧夏雜文叢書)
- 王涂鴉
- 4963字
- 2016-05-18 09:09:27
腐敗分子的可惡之處,不全是他們如何如何地“禍害”錢,而是“殫精竭慮”甚至喪心病狂地愚弄百姓。以剝奪百姓利益的方式填充自己的貪婪,而剝奪的方式多是愚弄。當然,愚弄的外紗總是“為了什么什么”,根子好像還是為了人民。譬如這個重慶窩案,在2003年的時候,重慶百姓就突然發現黃花園大橋上多了一個加油站,作為重慶三區重要交通樞紐的黃花園大橋,生硬地塞上一個加油站意味著什么,一般的平頭百姓都會明白。明明已經告知大家,說非但不會建設什么有礙交通和安全的建筑物,還會把早先存在的這類建筑物拆除了,然而最終大家看到的,卻大相徑庭。何以如此?原來是梁曉琦的個人賬戶上多了25萬元。行賄的不是哪個個人,而是堂堂中國石油天然氣股份有限公司重慶分公司。于是,這個加油站便順利地建起來了,重慶的老百姓便被涮了一次。
其實這樣的事例不僅在重慶,在我們的大地上幾乎遍地開花,處處都有。不同的是,有大有小,有深有淺。還譬如,請你搬出城中心的時候,說要在這里為廣大市民建設一個街心花園,為他們提供更多的休憩之地。結果呢,你倒是搬了,街心花園也不是沒有,只是那個我們不太懂的容積率什么的,卻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反正,你看到的是,伴隨著街心花園的,還有成長起來的漂亮的商品樓。愚弄之為的成長,說監督上存在問題也可,說制度上存在缺失亦可,無論怎么說,我們必須非常現實地承認,這樣的成長還在繼續,而且還會有一個相當長的成長期。有學者認為,這需要體制上的動作,還需要人們對于體制的敬畏之心。吾以為,敬畏之心非一日之寒,且自律閃爍著更多的理想情趣,要仰仗的,恐怕還應該是體制的不斷完善和不斷進步。
撲滅愚弄之為成長火焰的那雙手,不應該是看不見的手。當今時代,愚弄之為雖然不可能氣焰囂張,百姓的眼睛也是雪亮的。但決策權并沒有在百姓的手里。況且,之所以稱之為愚弄,那多是因為其中不無欺騙的味道。若讓重慶百姓決策,那黃花園大橋上的加油站怎么可能建起來?還有什么潛規則可談?老梁又怎么可能打飛的去打兩桿?腐敗分子還在走,所以治理腐敗的工作也還任重道遠。
與蕪雜產生隔膜
建造藝術的殿堂是人類生生不息的渴望。這緣于人類對美好事物的希冀。電視劇《北京人在紐約》中的王起明,即便是身處落魄之境,也有一樣讓他至死不泯的情結,那就是對藝術的追求。他自我調侃地說:“咱是誰?咱他媽是藝術家!”其實,用不著他這樣解嘲式地標榜,藝術家在人們的心目中本來就不低。我們甚至可以這樣講,當藝術和藝術家在我們的生活中處于低迷之時,也正是一個民族面臨衰退之際。
但是,藝術應當是高尚的,甚至是純潔的。或許也是基于這樣的思想,我們對藝術家的行為也往往寄予厚望。我們無法容忍藝術家的齷齪,就像我們無法容忍藝術的虛假一樣。因為從列祖列宗那里開始,我們就始終把藝術作為自己思想啟蒙的一個重要部分了。時至今日,這樣的趨勢不是減弱了而是日趨加強。然而,讓我們感到無奈甚至悲憫的是,藝術乃至藝術家的蕪雜尚且不說,更重要的是,我們竟然對此熟視無睹,不僅沒有產生隔膜,甚而有一種認同的架勢。舉一個事例,譬如當下相當盛行的針對藝術品和收藏品的鑒定活動,其中無不摻雜著讓人無奈甚至令人憤慨的事情。本來是一件嚴肅的事情,卻常常因為孔方兄的作祟,而陷入要么尷尬要么荒誕的境地。在外地是這樣,在寧夏似乎更甚。這種事件發生的參與方,形成了一個交叉的鏈條,彼此相互作用,似乎也是一種多贏的結果。主辦方既賺了吆喝,又能收到一定的效益,當然樂此不疲了;專家也一樣,吃吃喝喝不說,還能揚一揚名聲,荷包當然更會鼓起來,這樣的美差,傻子才會拒絕呢;至于持寶人,甚至不乏辛辛苦苦幾十載的人,手里的寶貝疙瘩,能讓專家估個價,甚或再發一個鑒定證書之類的東西,即便是花幾個小錢,那也是相當值得的。你看,這是不是一根鏈條?只要有這樣的鏈條存在,如此這般的鑒定活動,也就不可能消失。
問題出在哪里?出在主辦方和專家那里。一般而言,主辦這樣活動的主要目的,當然是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雙豐收最好了,也當然要把經濟效益放在首位。沒有利益的事,任何一個經濟實體都不會主動去做。但正是因為利益的橫沖直闖,使蕪雜應運而生。本可以拒之于藝術殿堂門外的東西,也能夠堂而皇之地進來了;本不應該貿然作出定論的東西,也能夠蓋棺定論了,如此等等。就專家而言,這種對藝術的褻瀆行為,也同時是對自己職業操守的一種褻瀆。這是最令人痛心的事情。我們甚至沒有任何理由去指責持寶人,他們在其中充當的角色,不僅是尷尬和無奈的,也是最脆弱的。有誰不樂意使自己的東西成為寶物,那種價值的體現應該是多方面的。但后怕的是,所謂的價值不過是浮光掠影。試想,這對于他們來講,該是多么大的傷害!
凈化我們的鑒定活動,與蕪雜產生隔膜,需要我們共同的努力。正像一句針對動物保護的廣告詞說得那樣,“沒有交易,就沒有殺害!”以藝術的名義進行的鑒定活動,雖然不可能讓利益在其中消失,但若少掉了同樣可以稱之為交易的“潛規則”,蕪雜永遠是蕪雜,藝術永遠是藝術,那么,以上所陳述的最終都會成為對藝術的“殺害”行為,也便會壽終正寢了。
長不大
“艷照門”沒有簾子,因而粉碎了我們很多人的玉女情結,他們實在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偶像成為靶子成為這個德行。“很傻很天真”是這些玉女的市場定位,當然她們也就無法長大;長不大甚至成為我們對她們的要求和渴望。
是呀,長不大該多好!有一個叫殘雪還是徐坤的作家,說她最幸福的時光就是6歲那會兒。為什么呢?因為還沒有長大,還只知道拼命做好兩件事:吃和玩。當然這有一個最基礎的前提,就是不用為做好這兩件事而犯愁或者拼命。其實有時候往深里想,我們似乎也只是在拼命做好吃和玩這兩件事,但不同的是,我們首先要拼命,原因也很簡單:我們長大了。你說,這長大了該多麻煩。
春節前,胡錦濤總書記到鄉村去視察,為一個農戶家里的娃兒題了字,這我們在電視里都看到了。總書記走了,縣里的宣傳部就提出來,要把總書記的字從娃兒的手里要去保管,而娃兒的爹就把總書記題過字的本本鎖在了箱子里。娃兒的爹說得好,這是總書記給我娃兒寫的!后來涂鴉就想,這娃兒的爹算是白長這樣大了,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孰輕孰重,那“縣衙門”是你好惹的?萬一由此而招來禍端,殃及一大堆出來,豈不是得不償失。再說了,人家若想真要拿了去保管,理由也是一大堆的,完全可以讓你啞巴吃黃連。不過后來涂鴉又想了,這娃兒的爹也真是長大了,竟敢同政府叫勁兒。當然,他老漢之所以長得這樣氣粗腰壯,應該說是得益于我們的國家長大了,民權意識那棵樹長大了。又反過來想,覺得還是有長不大的人,譬如這個縣里宣傳部的同志。都啥年代了,這會會可不是那會會了,不是你想咋地就咋地了,怎么還會這樣?套一句南方人的話說就是,“搞什么搞”?
長不大也就長不大了,大家也都是有寬容心的。但是,怕就怕那些故意長不大,故意耍天真的。譬如那個許霆,取走17萬元被判了無期,大家異口同聲,覺得重了覺得量刑有問題覺得出好多東西來。結果法院又開庭,結果他就甩出來一句“我取這么多錢是因為機器出錯幫銀行保管”的糊涂話來。大家誰也不是傻子,哪個能相信你的話?自己的半斤八兩自己應該是清楚的,保管銀行?你以為你是誰?況且,這種“長不大”的話說出來,于事無補不說,還扇了自己的耳光。
大家都是自小而大的,都不是由娘胎里出來就大起來的,有些事物也是如此,由小漸大,由弱漸強。這個漸變的過程也會因為多元因素而這樣那樣,不確定性是很強的。這些道理大家都明白。問題是,明明白白的道理,一進入到現實,接觸到具體,便往往容易出現這樣那樣“長不大”的事情來,很多錯誤也都是這樣誕生的。所以愚以為,多一些長大了的思想還是好的。
正龍背后
周正龍將被繩之以法,當然,幾乎沒有人不知道他是因何獲罪的。但問題是,也幾乎沒有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當受騙的;或者,為什么與一個騙子的戰斗會如此艱難如此曠日持久。大家幾乎同時想到了正龍背后,背后的影子,背后的聲音,背后的力量。
如果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對我們宣稱,說他發現了一個儲量豐厚的金礦,毋庸置疑,大家只會報以嗤笑,若有甚者,當會投之以黑磚。但如果是一級政府這樣說了,是一些地質學家這樣說了,且大言不慚,言之鑿鑿,有理有據,你又會怎樣想呢?或許,我們真會另眼相看至少重新審視一下這位乞丐了。周正龍就是這樣一位乞丐。
有人不無慚愧地說,我們竟然被一個農民如此這般地戲弄,且長達8個月之久,簡直想不通。當然,話里充滿了對農民的輕蔑。這顯然不對。雖然泥腿子站上大學講臺的時代已經過去,“馬尾巴的功能”在某些學科還應該繼續講,但農民里未嘗就不能夠出一兩個學者申請若干個專利來。群眾的智慧是不應該低估的。況且,學者里也不是沒有魚目混珠的,“正龍拍虎”事件里,就有這樣信誓旦旦的學者在里面攪和。但不管怎么樣,科學這個東西是來不得半點馬虎的。膽敢把科學不當回事,照樣不尿,足見其骨子里滲透著怎樣的雜質。
怎樣的雜質呢?說到底,還是封建主義的糟粕。一切唯上,唯哪個上?唯政績之上,給自己的身上貼金子。說那兩個副廳長是為了發展地方旅游業,是為了造福地方百姓,其初衷也是好的什么什么的,其實是一派胡言。他們的骨子里,若首當其沖的是這些,那也是高看了他們。還有,兩個副廳長被處理了,而廳長卻不見了動靜,好像全然不關他什么事兒。打死我們也不會相信,那兩個副廳長敢背著廳長到公眾面前如此這般作為。不過,我們已經習慣了先從副手開刀或者拿副手說事兒的做法。
正龍的胃口其實不大,區區兩萬元他也興高采烈歡天喜地。胃口大的是他背后的人們。他們之所以胃口大之所以敢大之所以能夠大起來,皆源自于他們手中的缺乏制衡的權力。不是沒有人感嘆,說為了一個農民,堂堂兩個副廳長就這樣落馬,圖了什么呀?其實更應該有這樣感嘆的,是這兩個副廳長,和因此而落馬的更多的官員。如果沒有封建主義糟粕的作祟,如果不是打著幌子一心想著撈點兒什么,如果是腳踏實地遵循科學發展觀,如果堅持一切為了人民利益的信念,周正龍的把戲不但不會演得這樣久,恐怕根本就搭不起臺子來。
懷念老孫
河南省政協副主席被中紀委“雙規”以后,有多家媒體竟然發表了所謂“人民為什么懷念貪官”的相關文章。細看此文,非但沒有明白地道出題中之義,倒是羅列了諸多的“豐功偉績”。譬如他在三門峽和洛陽擔任要職的時候,是如何如何力排眾議修建了寬敞的大馬路,如何如何事必躬親抓好質量等等,總之看上去就是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這么一個人,實難與什么貪婪呀腐化呀墮落呀的掛上鉤。
莫不是我們抓錯了,冤屈了人家老孫?
非也!有確鑿的證據證明,老孫正是在這兩個市擔任要職時,利用手中的權力,索賄受賄,金額特別巨大;其生活也極度腐化,與多個女人保持不正當關系。雖然“特別巨大”到什么程度,我們尚且不知,“多個女人”又究竟是幾個,也沒有人給我們通知,但我們不難想象,身居要職的老孫,既然不是什么“善茬子”,也注定會使我們的想象力感到汗顏。
老百姓是善良的,他們總是能夠過多地原諒別人的錯誤,也總是能夠過多地牢記別人的長處。這讓涂鴉猛然間想起一句曾經被用來戲謔老百姓乃至知識分子的話:統治者作惡之后,稍稍把鞭子放低一點,我們就會產生磕頭的沖動。老百姓的善良抑或叫弱點,其實就表現在這方面。老孫之所以讓他們產生懷念的沖動,是因為他成功地實現了“兩手抓”——一手抓政績工程,一手抓“荷包建設”。所以即便他被“雙規”,將要被繩之以法,仍然有不少的老百姓覺得,他還是個能為他們干事的人。也許在他們看來,做官如果能像老孫這樣,也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這顯然是令人悲哀的。有一句在網絡中流行的話說:對于清官,我們該表示敬意還是嘲諷?其實不難發現,在這句話的背后,雖然表面上看是老百姓對腐敗行為幾乎遍地開花的一種無奈,但根子也還是反映了他們對腐敗現象的痛恨之情。不要以為,他們懷念貪官,是因為他們憐憫貪官,更或者他們本來就無所謂官員們貪或者不貪。懷念老孫,從另一個層次上來講,也或許恰是反映了我們反腐敗效果辜負了他們的期望,是一種嘲諷,但更應該看為一種壓力。
不要問,為什么欲望最終總是陷阱。這句話,當應該成為老孫及老孫后繼者們的警句。同時,善良的人們,亦不要再讓自己的日子里,充斥著懷念貪官的悲戚。當然,讓這樣的日子不再來莫回頭的本源,還在于我們的機制與體制的改良,在于塑造照亮黑暗的人類真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