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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 南平縣志
  • 吳栻
  • 3511字
  • 2016-01-04 09:59:23

巡按直隸監察御史臣游居敬謹

題為乞戒飭陽倡道學,陰懷邪僻大臣,以端士習,以光圣化事。臣竊聞綱維萬世者,道之功也。扶持斯道者,君師之力也。道之在天下,如元氣之流行兩間。其明其晦,固因乎人。而其根諸人心,蓋自不容閑斷也。皇上法天立極,揭敬一之箴,垂五箴之注。真有以繼前圣之道統,皇極昭彰,會歸攸同。有志自立者,孰不奮惕興起,仰法圣謨。但臣竊見邇年以來,迂儒乖士,率多倡為新說。別立門戶,以誤后學。而世之學者,亦多厭常喜新,沽名趨異,從而和之。雖其中亦多俊杰之士,然汙濫之徒,助成偏說,信以為是。遂至雷同標榜,蕩然成風。慕虛名,而壞實行。背先訓,而售空談。原其始,將以獵譽。究其終,竟迷不返。臣耳聞目擊,深切憂之。以為圣明之世,不宜有此臣。見其倡之者,則南京吏部尚書湛若水是也。若水之學,蓋與先尚書王守仁并立爭長,以鳴於世。王守仁之說,則以良知為主,若水之說,則以隨處體認天理為準。守仁之言良知,蓋祖宋儒陸九淵尊德性之說。謂只用一良知便了,更不須說行。此其詞之偏,姑未暇論。若水之言,體認天理,則又暗宗守仁之說,變其詞以號召喜名之士,其實乃私附之也。然王守仁常因宸濠之變,極力支撐,以靖大難。雖當時亦有它議,而其謀國之忠,濟變之才,實不可冺。若若水者,則一迂腐之儒。其才不足以濟用,其學不足以達權。竟可以居翰墨供文辭,庶幾可使之。當大任,則覆餗之憂,負乘之咎,皆所難逭。蓋聽其言則近是,稽其行則大非也。臣請以若水邪僻之行言之。臣嘗誦孔子之言曰:“鄉愿德之賊也。”又曰:“惡紫之奪朱也。”曰:“惡莠恐其亂苗也。” 孔子之言,蓋慮似是而非者之為害也。今若水阿世取容,飾為忠信溫厚之貌,以欺於人。而從其講學者,亦往往稱其有道,而陽尊之為師,亦庶乎鄉愿之跡。然鄉愿非忠厚而似忠厚。非謹愨而似謹愨。而若水則外為忠厚謹愨之詞貌,而其中有不然者,將以要名也,將以希寵也。比之鄉愿,又不若矣。且其妄為新論講章,以自附於先哲之言。然其中往往援舊說,而濟诐辭虛無之見執,以壞全體之學,蓋亦似朱之紫也,似苗之莠也,德之賊也,圣人之所惡也。雖講解之多,著述之富奚為哉。若其阿順而無骨鯁之概,紛更而無特立之守。廣收無賴,而無廉介之節,恣游山水,而無顧忌之心。枉道回家,而無愛君之忠。私創書院,而為不經之行。自刻書冊,而不顧有司之擾。濫交匪人,而不惜名節之喪。倡為虛談,而不尊時制。妄自尊大,而居之不疑。若水嘗為講官矣,嘗為禮曹矣。臣觀其所以進告於皇上者,為鵲鹿之賦而已矣。視之剪桐箴規,獻可替否之言,若水能之乎?且其謟諛勢權,結納清要。和光同塵,無所可否。逐流隨波,志非恬退。臣故曰:“阿順而無骨鯁之概也。”登山臨水,在幽隱之士所宜。而在仕路有官守,則當以盡職業,為國為民為念。邀游山水,豈其所宜。臣聞若水自離南都以后,凡經過之處,每山水,輒不顧遠近,恣意淹留。且廣集虛談之徒,聯舟隨輿,虛糜1傳食,此豈居官者所當為也。臣故曰:“恣游山水,而無顧忌之心也。”書院之設,古無有也。遇宋以后,周惇頤倡道於濂溪,程顥、程頤講學於伊洛、張載之在關中,朱子之在白鹿洞,在武夷,皆其當時隱居求志,論明經史,藏修游息之處。故后人慕其道,而名其所居,輯為院宇,所以寓高山仰止之意也。今若水本以章句之學取科第,讀程、朱之書傳。謂其強識多聞則可,謂其足以追周、程諸君子,則臣不敢知也。夫既不足以追前哲之實學,而乃妄意先哲之遺跡。廣立書院,私創美名。據其所聞見之真者,一二言之。在徽州則有曰福山,有曰斗山,有曰石橋,名雖異,皆為若水設也。在池州有九華、甘泉書院,若水之徒,因近有王守仁之書院於此,而立之相并者。在廣東,在廣西,在揚州,在姑蘇,在嘉禾,在南韶,亦多有之。或曰天泉、或曰新泉、皆若水之徒,謬為標揭,以成其冐妄之名。臣聞其去歲至池州,登九華山,僭為講說。今復繞道入徽,假以謁朱子闕里為辭。至福山等處,隨從甚多。而所在無志之士,率多托名於彼,以為干進之地。每每裹糧遠游,騷擾郡邑,無所事事。既不執經問難,又非居學肄業。習為虛無謬誕之詞,以為科舉之學不足為。此其弊,臣不知其所終也。臣訪所在有豪強之家,平日害人作惡,懼官司之治以法也。亦多預投其門下,為其弟子,以求脫免於刑憲。而實益縱肆,以為有恃,此豈講學者所宜有也。臣故曰:“私創書院而為不經之行也。”我朝以五經、四書、傳注、五倫等書,頌布天下,俾學者咸知向往。傳習既久,理學丕昭。今若水舍舊傳而立新說,以炫人耳目。掇先儒之糟粕,飾一己之虛見。不過曰內外合一而已,曰體認天理而已,曰存心而已。其意蓋欲陰黜朱子之傳,而暗主陸氏之說。使新進之士,不涉經史,不究踐履,不探先儒之淵源。輒自稱曰:“吾之學,若水之學也。”不知性情之辨,而曰吾內外合一之學也。不窮道心人心為何物,而曰吾體認天理之學也,曰吾心學也。夫心性之說,在程、朱諸子論之備矣。若水申明講解之可也,今不使人宗程、朱之說,而倡為虛空之言,另立題目,流於頓悟荒唐而不自知。此若水之妄不足辨2,而其流弊,將至於廢學棄事,歸於清談,涉於禪學,而為人心之害不淺,是豈可長耶?昔者王通著書擬經,君子以為僭。然王通居隋之未,教授河汾。不得志以立言為務,其志有可原者。今若水居位,而值圣明,服膺前哲足矣。而乃漫肆浮言,作明論,而自謂明道。作新論,而自謂新學。及考其辭,又皆妄為問答,以擬孔門問對之詞,適足以亂經而蓄尤也,僭孰甚焉。臣故曰:“倡為虛談,而不遵時制也。”此其根本之大,固已斫喪。而其講說之富,聞見之博,亦奚所用哉。此若水鄙濫之行,欺詐之私,有如此者。臣去年十一月,內睹邸報,見若水以其所為二禮經傳,進於朝廷,其意蓋隱然自任以繼往之學也。既而禮部覆題:“奉圣旨,既與孔子之言相戾,不可傳示后學,罷,欽此。”臣竊仰窺皇上離照之明,有以察衰僻之說,而建中正之極也。然臣愚嘗聞,非圣者無法。今若水敢於非孔子之言,其罪大矣。皇上不治之以法而容之焉,此莫大之赦。為若水者,一聞圣言,宜痛自懲艾,翻然改悟,庶幾不至大戾。卻乃私自刊布,若擬以春秋誅心之心,若水行為不忠之大者乎。今圣明立則,萬邦承式。若水一人之邪慝,固不足大為圣化之累。然不塞不流,不止不行。诐說一倡,士人望風,不察誠偽,靡然從之。日復一日,冥迷不悟,則其弊將有如宋室蜀洛之黨者,甚非大同之世所宜有也。楊墨所以自居者,豈謂其無君父,而甘自同於禽獸哉。顧一念之偏,自以為是而不自覺,則其勢必至於是耳。今若水暗宗陸氏之說,而學者爭效之不已。將至於廢實學,而資空談,將來何以得其實用哉。臣請舉若水偏诐之說,一二易見者折之。中庸曰:“君子尊德性,而道問學。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溫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禮。”此數言,蓋圣賢示人以修德凝道之功,莫有精切於此者。朱熹解之,大略言尊德性,所以存心也。道問學,所以致知也。二者其機固相因,而其功不可偏廢也。今若水之說,惟言存心,而於致知之功略焉。則是其所謂存心者,將為玄玄冥冥之說,而非朱熹所解惺惺之法也。其流之弊入於禪矣。孟子曰:“人之所不學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慮而知者,其良知也。”而終之曰:“親親仁也,敬長義也。無他,達之天下也。”此又孟子教人體察,擴充真切之言。今若水之說,則偏重良知,而謂王守仁之學,專以此二字作題目,此其說已墮於知之一偏矣。且朱熹之解,達者通達之謂也,謂天下人人之所同也。若水則言通達之達,是著人力非天然自有之知能也。若水之說,其他之與圣賢經傳相矛盾者固多,而其大端莫過於此二者。即二者之偏诐,其他可知己。惟朝廷四方之極,朝廷之所尚治忽從之也。今皇上修明禮樂,建中和之極。而若水為大臣,乃不體上德,而為亂經壞俗之行。其所以洽而正之者,在皇上一舉措之間耳。伏望皇上洞察若水偏诐之學,濫鄙邪詐之行。俯賜罷歸,或賜之以禮致仕,以示懲創。另選公正有實行者,以代其任。仍乞敕下禮部,將近來違圣訓,及若水所私著之書,繩以正學,嚴為禁約。通行兩直隸及十三省,將私刊刻若水之書,盡行黜遠。惟遵我朝明經取士,諸經史傳注。講求正道,以求致用。不許妄生異同,以沾虛名,以乖圣制。其有為崇信若水所創書院,或令拆毀,或令改別館,以滅其名。以后再敢有私創者,官可以法治。其為首之人,歸其所費於官,以充公務。在學生員及監生,如有仍前成群逐隊,無故遠出從游者,提督學校官嚴加稽察治罪,以為不務實行之戒。如此,庶幾天下之人,曉然知偏邪之說,不容於皇極之世。而慕虛名忘實學,背古訓而惑謬談者,亦皆知所儆惕策勵,以趨於正。廉恥可勵,士習可端。風俗因是還淳,人材自是匯征。而朝廷浚明亮采之寄,亦將有以得其實用矣。

【校】

1.糜:原本作“麋”字,當誤,今據改。

2.辨:原本作“辦”字,今據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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