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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東林學案四(1)

  • 明儒學案
  • 黃宗羲
  • 4995字
  • 2015-12-29 09:33:59

忠端黃白安先生尊素

黃諱尊素,字真長,號白安,越之余姚人。萬歷丙辰進士。授寧國府推官。強宗斂手,避其風裁。時崑、宣之燄,足以奔走天下,先生未嘗稍假借也。入為山東道御史。神宗以來,朝中分為兩黨,君子小人遞為勝負,無已時。天啟初政,小人之勢稍絀,會奄人魏忠賢、保姆客氏,相結以制沖主,盡收宮中之權,思得外庭以助己,小人亦欲乘此以一網天下之君子,勢相求而未合也。先生惕然謂同志曰:“兄弟鬩於墻,外禦其侮,吾儕其無鬩墻以名外侮乎?”無何,阮大鋮長吏垣,與桐城嘉善不睦,借一去以發難。先生挽大鋮,使毋去,大鋮意亦稍轉,而無奈桐城之疏彼也。趙太宰不由咨訪,改鄒新昌於銓部,同鄉臺省起爭事權,先生為之調人。江右遂謂新昌之見知于太宰由先生。二憾交作。而給事中傅櫆,故與逆奄養子傅應星稱兄弟,私懼為清議所不容。挺險者乃道之以首功,借中書汪文言,以劾桐城嘉善,逆奄主之,以興大獄。先生授謀於鎮撫劉僑,獄得解。於是而有楊副院二十四大罪之疏,疏之將上,副院謂同志曰:“魏忠賢者,小人之城社也,塞穴薰鼠,固不如墮城變社耳。”先生曰:“不然。除君側者,必有內授,公有之乎?一擊不中,兇愎參會矣。”疏入,副院既受詰責,而且杖萬郎中,杖林御史,震恐廷臣。先生謂副院曰:“公一日在朝,則忠賢一日不安,國事愈決裂矣。不如去以少衰其禍。”副院以為然,而遷延不能決也。南樂由逆奄入相,然惟恐人知。使燕、趙士大夫以魏氏為愧。嘉善因其大享不至,將糾之。先生曰:“不可。今大勢已去,君子小人之名,無徒過為分別,則小人尚有牽顧,猶有一二分之救也。”嘉善銳意欲以擊外魏,與楊副院擊內魏為對股文字,不深惟先生之言。南樂喟然嘆曰:“諸公薄人於險,吾能操刀而不割哉?”遂甲乙其姓名于宦籍之上,惎其宗人魏忠賢曰:“此東林黨人,皆與公為難者也。”逆奄奉為圣書,終嘉宗之世,其竄殺不出于此。晉人爭巡撫,先生語太宰曰:“秦、晉、豫章,同舟之人也,用考功而豫章之人心變,參卹典而關中之人心變,再使晉人心變,是一鬨而散之局也。”陳御史果劾嘉善,以會推狥其座主,中旨一出,在朝無留賢矣。凡先生憂深慮遠,彌縫於機失謀乖之際,皆先事之左券也。先生三疏劾奄:第一疏在副院之先,第二疏繼副院而上,第三疏萬郎中杖后。清言勁論,奄人發指,則曰:“此諫官職分事,不以為名高也。”乙丑出都門,曹欽程論之,削籍。其冬訛言繁興,謂三吳諸君子謀翻局,先生用李實為張永授以秘計。逆奄聞之大懼,刺事至江南四輩,漫無影響。沈司寇欲自以為功,奏記,逆奄曰:“事有跡矣!”逆奄使人日譙訶李實,取其本去,而七君子被逮。蓋汪文言初番之獄,群邪定計,即欲牽連左、魏二公,相隨入獄,不意先生能使出之,故于諸君子中,意忌惟先生,以為必為吾儕患。訛言之興,亦以是也。丙寅閏六月朔,賦詩而卒,年四十三。

先生未嘗臨講席,首善之會,謂南臬曰:“賢奸雜沓,未必有益於治道。”其風期相許者,則蕺山、忠憲、忠節。萬里投獄,蕺山慟哭而送之,先生猶以不能濟時為恨。先生以開物成務為學,視天下之安危為安危。茍其人志不在弘濟艱難,沾沾自顧,揀擇題目以賣聲名,則直鄙為硜硜之小人耳。其時朝士空疏,以通記為粉本,不復留心於經學。章奏中有引繞朝之策者,一名公指以為問,先生曰:“此晉歸隨會事也。”凡五經中隨舉一言,先生即口誦傳疏,瀾倒水決,類如此。

懷謝軒講義

格物是格出至善所在,若作名物象數,則是借外以廓內矣。知原是性中一點睿體,但因格物而開拓融化,無纖毫遮塞處便是。

天豈有命?生而炯炯不味者,是合下生來,箇箇是圣賢,再沒有命之以凡庸者。從此率之,不加不損,只依他出來。蓋天命之體,貞而靜,率者不起知,故不生紛擾,這便是貞靜之妙。戒懼慎獨,便著主靜率性之工夫也。修者就自家做出來的,將來做法程,非另有修也。

未發之中,渾淪無際,停毓無窮,此即水涸木落,無聲無臭之地,神明變化,都不外此橐籥。已發者,天下而此一性,天下而此一率,夫婦猶是,圣人猶是,更無俶詭變幻於其間,豈不謂達道?中者未發之性,和者已發之性,性無動靜,中和之名,因動靜而分。若言未發為性,己發為情,分明性有動靜矣。

世風日下,如江河競注,而自古至今,此理猶在人心,“維天之命,於穆不已”,蓋謂此也。

問“天地位,萬物育”。曰:“天地無日不位,萬物無日不育,只為人心失卻中和之體,天地雖大,若容不得我,萬物雖眾,只覺多我一人,知此則知位育。”

不是欺人方是偽,凡所行而胸中不能妥貼,人不見其破綻處,豈不是偽?

一貫,不必說得玄遠,淺言之,如世之機械變詐,亦有時節通行得去,便有時節不可通行得去,如何貫得?是故一貫者,其惟誠乎!

觀過知仁,故知其不善,所以明善。

孟子知言,全將自己心源,印證群迷。吾心止有一常,人自去分立門戶,分蹊別徑,都從常心中變出許多鬼魅魍魎相。知言者,但把常心照証,變態無不剖露。知得人心,亦止知得自己心,知得群心之變,亦止養得吾心之常。

心不受變,而術則變,如學術流為申、韓,此心不得不歸于慘酷;治術流為雜霸,此心不得不向於殺伐。戰國時人,學皆刑名,治皆誅殺,都被術所弄壞,乃轉而歸咎仁之不若人。故孟子特地拈出本來此心,人人圓滿,但是一日之造端,便判終身之趨向,即夫子“習相遠”之說也。

說箇信果,定是未言未行之先,先著一番心了。大人未言,那見有當信之理?未行,那見有當果之事?任他危言遜言,旁行正行,再沒有不中于則者。義有準而心無著也。

感遇聚散,佛氏視之,皆太虛中游氣紛擾,與性體一毫不相妨礙,儒者則皆是我本根發出枝葉,無一件是假。

心體無盡,凡天地間所有之事,古今來所有之功,圣賢接續盡之,豈能盡得?

陽明先生答陸元靜無妄無照之論,蓋本之佛書。佛書言妄心即真心影像,妄本無妄,以有感故,感亦無感,以能照故。若是,則照妄之心,即是無妄之心,云何復得有妄心?心本無妄,以無照故謂之妄。今指為真心之影像,畢竟影是形生,像隨鏡見,推不得是鏡以外事。今欲卻妄而完真,安得逃影而滅像乎?

佛氏言心無常,為無所住而生其心,念念生滅不停也。此儒者之所謂妄心也。而佛氏正以顯此心之性空,妙理即謂之真如不動。此蓋有見於流行,無見於主宰,以其常動而謂之不動,非真不動也。《中庸》曰:“茍不至德,至道不凝焉。”佛氏所缺者,至德也。公都子所言“性無善無不善”,“性可以為善,可以為不善”,“有性善有性不善”三說,總是一說。不觀之佛書云:“性無善惡,能生善惡。”又云:“善惡同以心性為性,若斷性惡,則斷心性。”性不可斷,故性善性惡皆不可斷,既不可斷,則是性有善惡也。若云“性本無性,性亦非性”,畢竟有箇生善生惡者在,則是可以為善,可以為不善也。

佛法先要人信心,蓋佛法示人本是種種可疑。於此教人盡行奪下整身,跳入其中,豈不立地成佛?何必更假修為?若吾儒亦是穿衣吃飯,夏葛冬裘,見成道理,伸手便見,率之即是,體之即存。故不必言信,無疑非信;不必言悟,無修非悟。

釋氏言宗心,言妄心,謂常住不動之真心為宗,緣起者為妄。其實所謂常住不動者,空而已矣;緣起而流行者,天地萬物皆野馬塵埃也。但不足以礙我空體,與空體截然不相粘合。吾儒則就此野馬塵埃之中,流行而不失其則者,乃是常住不動之真心,故其名則同,而所指實異也。

宗伯吳霞舟先生鍾巒

吳鍾巒字巒稚,號霞舟,武進人也。崇禎甲戌進士。先生弱冠為諸生,出入文社,講會者四十余年,海內推為名宿。以貢教諭光州學。從河南鄉舉登第,時年已五十八矣。授長興知縣。閹人崔璘榷鹺,以屬禮待郡縣,先生不往。降紹興照磨,量移桂林推官。南渡,陞禮部主事,未上而國亡。閩中以原官召之,上書言國事,時宰不悅。先生曰:“今日何等時?如某者更說一句不得耶?”出為廣東副使。未行而國又亡。遁跡海濱,會時自浙至中左,建國以一旅奉之。二三人望,皆觀望不出。先生曰:“吾等之出,未必有濟;然因吾等之不出,而人心解體,何以見魯、衛之士?亦惟以死繼之而已。”起為通政使。及返浙海,先生以禮部尚書扈蹕,所至錄其士之秀者為弟子員,率之見于行朝。仆仆拜起,人笑其迂,先生曰:“此與陸君實舟中講《大學》‘正心’章一例耳。”后退處補陀,聞滃洲事亟,先生曰:“昔者吾友李仲達死奄禍,吾尚為諸生,不得請死;吾友馬君常死國難,吾為遠臣,不得從死;閩事之壞,吾已辭行,不得驟死。吾老矣,不及此時此土,死得明白干凈,即一旦疾病死,何以謝吾友,見先帝於地下哉?”復渡海入滃洲。辛卯八月末,于圣廟右廡設高座,積薪其下,城破,捧夫子神位,登座危坐,舉火而卒,年七十五。

先生受業於涇陽,而于景逸、玄臺、季思皆為深交,所奉以為守身法者,則淇澳《困思抄》也。在長興五載,以為差足自喜者三事:一為子劉子弔丁長儒至邑,得侍杖履;一為九日登烏膽山;一為分房得錢希聲。所謂道德文章山水,兼而有之矣。先生嘗選時文名士品,擇一時之有品行者,不滿二十人,而某與焉。其后同處圍城,執手慟哭,某別先生,行三十里,先生復棹三板追送,其語絕痛。薛諧孟傳先生所謂“嗚咽而赴四明山中之招者”,此也。嗚呼!先生之知某如此,今抄先生學案,去之三十年,嚴毅之氣,尚浮動目中也。

霞舟隨筆

人生只君、親兩大本,凡日用應酬,宗族眷屬,無不本于親,本此之謂仁。凡踐土食毛,事上臨下,無不本于君,本此之謂義。

人只除了利根,便為圣賢,故喻利喻義,分別君子小人。小人所以喻利,只為遂耳目口鼻之欲,孟子所以說“養其小體為小人”。試想此天之所以與我者八字,直將此身立在千仞岡上,下視養口體物交物一班人,渺乎小哉!真蠛蠓一世矣。

有伊尹之志則可仕,不則貪位慕祿之鄙夫而已矣,不可與事君也;有顏子之樂則可處,不則飽食閑居之小人而已矣,未足與議道也。

士大夫為盜賊關說者,是即盜賊,為倡優關說者,是即倡優。

或問:“當此之時,何以自處?”答云:“見危臨難,大節所在,惟有一死。其他隨緣俟命,不榮通,不丑窮,常養喜神,獨尋樂處,天下自亂,吾身自治。《履》之九二:‘履道坦坦,幽人貞吉。’《象》曰:‘幽人貞吉,中不自亂也。’玩之可得守身法。”

當此之時,惟見危授命,是天下第一等事。不死以狥社稷,成敗尚聽諸天,非立命之學也。

當此之時,避世深山,亦天下第一等事。徼幸以就功名,禍福全聽諸人,非保身之道也。

錢啟新先生云:“后生小子,但有向上根器,須忘年以交,接引入道,不必羅致門下。”

張二無至京師,宜興餽以人參,不受,宜興不悅。二無告以籌邊禦寇,宜興諧之曰:“但主心一轉,天下自治,他可置勿道也。”二無遂力求去。

顏壯其為孝廉時,里人有跪訴者。既去,移晷追還,為下一跪。里人駭問何故,曰:“頃汝下跪,我立而扶之,思此終覺不安,故跪還汝耳。”

友云:“求長生當除妄想。”曰:“求長生獨非妄想耶?”

君子小人之辨,在人臣當泯其圭角,在人主當見得分明。

天地之間,只有陰陽二氣,動靜兩端,循環不已,更無余事,此之謂《易》。天地間一切,目可得見,耳可得聞,言可得傳,躬可得行者,皆道之用也,皆象也,數也。故圣人立象以盡意,極其數,遂定天下之變。然則圣人之意,其不可見乎?不可得而見,不可得而聞者,道之體也。立象而意盡於其中,故曰“君子之道費而隱”者,用也。隱者體,圣人惟恐人索之于隱,只言用不言體。《易》之六爻皆用也,故曰“用九”,曰“用六”。用九而六其體,故曰“見群龍無首”,天德不可為首,用六而九其體,故曰“利永貞”,以大終。

天地只有一乾,伏羲原初只有一畫,坤之偶即一畫而分之,非另有第二畫也。

《坤》之中斷處,正是坤之虛處,所以順承天也。《乾》貫乎中矣,敬以直內,義以方外,一直撐天柱地,一方周徧四隅。中字從直從方口,可兼內外二義。

他卦之上,為極為變,惟《鼎》與《井》,終為成功。《井》以養民,《鼎》以養賢,《井》以水,《鼎》以火,水火飲食之道也。

故觀喜怒哀樂未發時氣象,須將喜怒哀樂發而不中節處克盡,才觀得。

子貢聞道,顏子以下一人,只文章性道二語,括盡《中庸》費隱之旨。

問:“朝聞道,所聞何道?”答:“只看下句。”

入道者,當於天親一脈不可偽為處竭情,此文介真實見道語。人情之同處,即本心。人謂隨處體認天理,愚謂隨處體貼人情。靜虛二字上,不容加一道字,一念不起時,一物不著處,參得消息,當是朝聞。

人身常定常靜常安,氣息自調,每有意調息,反覺氣息轉粗,可見正助之害。

見危授命,不要害怕,見利思義,卻要害羞。

事父母能竭其力,一生之力,無一毫不為父母用者,而今而后,吾知免夫,此力才竭。

君子一生,汲汲皇皇,只這一件事,故曰好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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