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完美的不在場證明(1)
- 每晚一個離奇謎案故事
- (美)錢德勒
- 4988字
- 2016-02-25 16:57:14
——【美】杰克·福翠爾
一
“哎喲——哎喲——”
吉利斯警官巡邏到街角時突然聽到有人發出這樣的聲音,趕忙向前跑去。濃霧中,他看到一個年輕人一只手扶著路燈的桿子,另一只手捂著嘴,口中不斷地說著這個詞。
“這位先生,請問您怎么了?”吉利斯警官關切地問。
“噢,是警官先生。”年輕人用痛苦的神情回答,“是這樣的,我晚上睡覺的時候,突然牙疼把我弄醒了,后來我實在疼得受不了,于是出來找個牙醫看看。哎喲——”
“原來是牙疼。”吉利斯警官明白了,“我知道牙疼的痛苦。”
“警官先生,你知道附近哪里有牙醫嗎?”年輕人焦急地問。
“這里的隔壁街就有一家牙醫診所,”警官指了一下對面的那一排棕色磚的房子,“要不要我陪你去?賽格威醫生認識我,說不定診費還能便宜點。”
“那是再好不過了。”年輕人痛苦的臉上露出一絲欣喜。
于是,吉利斯警官就攙扶著年輕人,走到了棕色房子門前,并敲響了房門。開門的是賽格威醫生的仆人。
“您好,我找賽格威醫生,我的牙疼實在難以忍受,哎喲——請您務必告訴賽格威醫生,這里有位痛苦的病人等著他。”
“是的,這位年輕人很痛苦,麻煩您叫一下賽格威醫生吧。”吉利斯警官也向仆人說。
“噢,是吉利斯警官啊,那我試著去叫一叫吧。”仆人打了一個哈欠,繼續說:“不過現在都這么晚了,醫生很少在這個時間看病人的,只能看你是否幸運了。”
仆人剛說完,年輕人就從兜里掏出一張鈔票,放在了仆人的手里,用幾乎懇求的語氣說:“拜托您了,我知道您是個好心人,愿上帝保佑。”
仆人低頭看了一眼鈔票,說:“我只能試試。”然后就允許年輕人進診所了。
“我的使命也完成了,該回去巡邏了。祝你早日康復,年輕人。”吉利斯警官揮揮手走了。
“太感謝您了!”年輕人回頭對警官致謝。
年輕人等待了十分鐘后,終于看到賽格威醫生走進接待室,顯然醫生還沒有睡醒,雙眼還是蒙眬狀。
年輕人扭頭看了一眼表,然后對醫生說:“您看,現在都凌晨兩點多了,這么晚還打擾您真是不好意思。”
“沒關系。”醫生也扭頭看了一下墻上的表:兩點十二分,“坐下來吧,我幫你檢查一下。”
賽格威醫生轉身將白色的醫生服穿上,并拿過一套專業的用具,坐在了年輕人的旁邊。
“是哪一顆牙疼?”
“左邊,最里面的那顆臼齒。”
“張開嘴巴,我看一下。”
“啊——”
賽格威醫生拿起器材在病人的口腔里探查,最終鎖定了最里側的一顆牙齒,然后輕輕敲了敲。年輕人立刻大叫了一聲:“啊呀——疼,疼死我了。”
“我看過你其他的牙齒了,都沒有任何問題,唯獨這一顆,應該就是你說的那顆臼齒,上面有個很小的蛀蟲洞,我覺得問題不大,你怎么會感覺這么痛呢?”
“我也不知道,醫生,這是鉆心的疼痛。請您趕快幫幫我,啊——太疼了。”
“那么應該是牙神經出了問題。”醫生推測說。
“以前這顆牙也疼過很多次,它實在是太惱人了,請您幫我拔掉這顆牙吧。拜托了。”
“目前看來,還沒有嚴重到要拔牙的地步,不妨在牙齒上裝個套子,這遠遠比拔牙好。”
“但是我很害怕以后這顆牙再次發作,”年輕人好像痛苦到了極點,但是又極力控制,所以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您還是幫我把它拔了吧。”
“這樣吧,我幫你配點藥水,如果能發揮作用,就不用拔牙了;如果還是沒有任何幫助,我會聽從你的建議,幫你把這顆牙齒拔掉。”醫生點了一下頭后,倒了一杯水,并在水中放了一些藥粉,攪拌均勻,遞給年輕人喝。
年輕人緊鎖眉頭,將水“咕咚”一聲咽下。
“安靜地坐一會兒吧,休息一下,外邊好像起霧了。”賽格威醫生試圖轉移年輕人的注意力。
“是的,我從家里出門的時候就發現起了很濃的霧,一邊忍著劇烈的牙疼一邊行走在街上找牙醫,真的是一件很煎熬的事情。幸虧我遇到一位好心的警官,帶我來到了您的診所。”
“我聽仆人說,是吉利斯警官帶你過來的,吉利斯警官是我的老朋友了。”此時,醫生從懷中掏出一塊表,看了一眼:兩點二十分,說:“你是幾點開始牙疼的?”
年輕人說:“大概十二點的時候我被疼醒了,后來想忍住疼痛,再次入睡,不想卻失敗了。我只好出來走走,說不定牙疼能減輕一些,但沒想到它越來越疼,我就只好找牙醫了。”
“現在閉上眼睛待一會兒吧,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年輕人遵照醫生的話,開始閉目養神。但是通過他時不時露出的痛苦表情,賽格威醫生知道藥沒有起效果。
五分鐘過去了,年輕人表情扭曲的程度并沒有得到緩解。
“感覺怎么樣?還是很疼嗎?”賽格威醫生輕輕拍了一下年輕人的肩膀。
“真的抱歉,我想藥沒有在我身上發生作用。您還是幫我把牙拔了吧,免得以后帶來更多痛苦!”
“看來只好如此了。”
賽格威醫生為病人注射了麻藥,然后拿起醫用鉗子,開始拔牙……
“完成了,漱一下口吧。”賽格威醫生遞過一杯水。
“感謝你,我想我待會兒回去能睡個好覺了,問一下您,現在幾點了?”
賽格威醫生又看了一下表說:“差一刻鐘三點,快點回家吧。年輕人,你叫什么名字呢?”
“法蘭克林·徹斯。再見,醫生。”
“再見。”
二
“法蘭克林·徹斯先生,我們今晨發現一起兇殺案,可能與你有關系。你要和我們一起回警察局,接受詢問。”馬洛里警官嚴肅地說。
“兇殺案?什么兇殺案?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么!”
“回到警察局,你自然明白一切。”馬洛里警官把手銬戴在了法蘭克林·徹斯的手腕上,把他推上了警車。
原來,第二天早上八點,年輕的富翁保羅·福勒斯被人發現死在他在亞旺的一套公寓里。馬洛里警官接到報案后,第一時間來到了兇案現場。
保羅·福勒斯臉朝下趴在了自己的辦公桌上,四肢已經僵硬。馬洛里警官將死者的頭部抬了起來,發現在他躺著的桌上放有一張紙,上面有鉛筆寫的一些字:
法蘭克林·徹斯……兇手……殺了我……救我……我要死了……鐘響了……兩點了……
后來經過法醫鑒定,福勒斯先生已經死去好幾個小時了,他是被一把短劍刺死的,短劍插入的位置就在心臟旁約四分之一英寸的地方,福勒斯被刺幾分鐘后就死去了。這把短劍就是他辦公室墻壁上的一件裝飾品,死亡時間正是凌晨一點到三點之間。
馬洛里警官又看了看紙上這些潦草的、斷斷續續的字,陷入了沉思。福勒斯死前寫下的時間是兩點,與法醫推斷的死亡時間相符。那么兩點就應該是死者遇害的時間,而法蘭克林·徹斯應該就是兇手。他派人叫來相關人員,開始了例行的審問。
昨晚值班的電梯管理員莫藍第一個接受了詢問。
馬洛里警官問:“你認識法蘭克林·徹斯這個人嗎?”
“我認識,他經常來找福勒斯先生。”
“那么他是否昨晚也來過?”
“是的,晚上十一點左右,我看到他和福勒斯先生一起回來。”
“你知道他們從哪里回來的嗎?”
“知道,福勒斯先生很高興地跟我說他們去看了一場精彩的戲劇。”
“那么法蘭克林·徹斯是什么時候離開的呢?”
“很抱歉,這一點我不太清楚。”
“大概在兩點的時候,有沒有什么異常的事情發生?”
莫藍低頭想了一下,然后抬頭對馬洛里警官說:“快兩點的時候,有一封托馬斯先生的電報送過來,然后我就從值班室走到三樓把電報給托馬斯先生。當我經過福勒斯先生的門前時,聽到里面有吵架的聲音。”
“能聽出是誰的聲音嗎?”
“我確實沒聽清,我想其中一個應該就是福勒斯先生吧。”
“你在托馬斯先生的房間待了幾分鐘?”
“大概有五六分鐘的時間。”
“后來你再經過福勒斯先生的門前時,還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沒有了,那時候就沒聲音了。”
“你還能記住兩次經過死者的門前時,具體都是幾點嗎?”
“第一次是一點五十五分,因為我是一點五十四分簽收的電報。第二次大概在兩點鐘。”
“非常感謝。”
隨后,馬洛里警官又給電報局打了電話,證實在差六分鐘兩點的時候,莫藍簽收了托馬斯先生的電報。那么莫藍的口供應該是真實的,馬洛里在心里想,那個法蘭克林·徹斯就有最大的嫌疑。
和馬洛里警官回到警察局的法蘭克林·徹斯漸漸恢復了平靜。
“死者在紙上寫上了你的名字,你還有什么要辯解的嗎?”
法蘭克林·徹斯大聲呼喊:“我根本沒有殺人,一定是你們弄錯了!我要求你們放了我!”
馬洛里冷笑了一聲,說:“我想,搞錯的是你,你是不是昨天和福勒斯先生一起回到他的公寓的?”
“那又怎樣?我昨天確實和他一起回去了,這又不能說明什么!”
“那你是幾點離開的?”
“在他房間里待了幾分鐘,我就回家了。”
“你在撒謊!福勒斯先生在紙上寫下了你就是殺人兇手。”
“警官,說不定是有人誣陷我。”
馬洛里警官瞥了一眼徹斯的袖口說:“我們搜查了你的家,發現你的一件衣服的袖口上有血跡,而且和你同住一套公寓的一個住客剛好在凌晨兩點去找過你,而你不在房間。這些你又如何解釋?”
“我當時是去找……”
還不等徹斯說完,馬洛里警官就站起來說:“你要編故事的話,最好去法庭上編吧,看看法官是否會相信你說的胡言亂語。把他押走吧。”馬洛里警官向自己的手下揮手示意。
三
當徹斯站在法庭上的時候,他依然保持著鎮定,尤其是當馬洛里警官敘述了很多不利于徹斯的證據后,徹斯依然面不改色。
“法官大人,我們在案發現場發現的那張紙條上的字跡,證實是死者本人的。公寓值班的管理員莫藍也證明法蘭克林·徹斯先生在十一點的時候和福勒斯先生一起回了公寓。而且,莫藍在兩點的時候聽到福勒斯的屋子里有吵架的聲音;我們在法蘭克林·徹斯先生的其中一件衣服上發現了血跡;兩點去徹斯先生房間找他的住客也能證實他當時不在家里。這些證據都能說明,本案的兇手就是法蘭克林·徹斯先生。”馬洛里的聲音鏗鏘有力,在座的每一個人在心里都認定了徹斯就是兇手,包括高高在上的法官。
當法官準備在文件上簽名同意證據確鑿時,他被一個聲音打斷了。
“我想再說幾句話,法官大人。”原來是徹斯在說話。
法官遲疑了一下,然后說:“請你謹慎發言,否則言語不當反而會成為你殺人的證據。”
“我承認剛才警官所說的話一切屬實。”
法官有些驚訝地看著他說:“那你還有什么好說的呢?”
“但是,法官大人,”徹斯滿懷自信地說道,“福勒斯先生可以說是我的老朋友了,我和他已經認識很多年。昨天晚上我們一起去看了一場戲劇,然后我就陪他走回家,十一點的時候到了他的公寓。在他房間里沒待幾分鐘,我就回家了。十一點半的時候我到了家,然后就上床休息了,可是因為牙疼,我十二點左右就起了床,上街走了走。直到凌晨三點左右,我才回家。”
“先生,對于你說的話,你有證據或證人嗎?”
居然編出牙疼這么一個荒唐理由,馬洛里警官暗暗笑徹斯的智商很低,準備看他如何繼續編造謊話。
“我有證人。”徹斯不緊不慢地說。
四個字震驚了整個法庭,全場一片嘩然,竊竊私語聲不絕于耳。馬洛里警官也震驚地看著徹斯,那個人臉上的自信不像是在說謊話。
“請全場肅靜,下面傳喚證人。法蘭克林·徹斯先生,你的證人都是誰?”
“我的第一位證人是一位市政府的工程師,馬爾卡姆先生,我的手里有一張地圖,以馬爾卡姆先生的專業,應該能回答一些問題。”
“請市政府的工程師馬爾卡姆先生。”
法官說完,馬爾卡姆先生上了法庭。法蘭克林·徹斯展開手中的一張地圖說:“請馬爾卡姆先生告訴我,地圖上從亞旺公寓到這里有多少距離?”徹斯用兩根手指指向地圖上的兩個點。
馬爾卡姆先生看了一下地圖說:“大概有兩英里半。”
“這張地圖是市政府辦公室繪制的,你敢保證它的科學性嗎?”徹斯問。
“我敢保證,它符合客觀事實。”
“非常感謝。”
徹斯然后把頭轉向法官說:“法官大人,我想傳喚我的第二名證人,那就是編號1122的吉利斯警官。”
隨后,吉利斯警官也出現在了法庭上。
“吉利斯警官,請問你還記得我嗎?”
“是的,前幾日的夜里,我在一條街上見過徹斯先生,也就是兇殺案發生的那天晚上。”
法庭上又是一片嘩然,馬洛里警官抿著嘴唇,握緊了自己的拳頭。
“那么你能告訴我,你是在哪條街上見到我的嗎?請您在這張地圖上指出它的具體位置。”
“沒有問題。”吉利斯警官指了指剛才徹斯指過的那個點,也就是除了亞旺公寓的另一個點。
看到這一切,馬洛里警官的神情更加凝重。
“你知道當時是幾點嗎?”
“這一點我確實不清楚,但是我當時似乎聽到了附近有鐘聲,不過沒有聽清。”
“是不是敲了兩下?”徹斯的聲音有些急促。
“抱歉,我確實沒有聽清。”
“那么,你還記得當時發生了什么事嗎?請你當庭陳述一下。”徹斯的語調又恢復了平靜。
“當時,我在巡邏,在那條街上碰到一個牙疼的人,也就是這位徹斯先生。他說他由于牙疼就出來走走,還問我附近哪里有牙醫。我就告訴他對面街上有一家牙醫診所,然后就帶他過去了。”
“你是否看到我進了診所?”
“是的,我是將徹斯先生送進診所后才走的。”
“謝謝你。”徹斯對著吉利斯警官微笑著點點頭。
“法官先生,我結束對吉利斯警官的問話了。我的下一位證人是賽格威醫生——為我診治牙齒的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