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 續(xù)明紀事本末
- 倪在田
- 4350字
- 2015-12-27 01:23:15
冬十月,耿繼茂、李率泰出泉州,馬得功出同安,黃梧、施瑯出漳州,荷蘭夾板亦至。經(jīng)議分兵御;周全斌言:『海澄之兵不敢猝至,惟泉州軍合荷蘭舟勢甚銳;破之,則皆懼』。洪旭言:『先王破達素,空軍出』。乃使家口及宗室遺臣椗各嶼,列舟師于大擔,周全斌為援。戰(zhàn)于馬沙,荷蘭之舟巍然海上,群舟三百箕張進;全斌以十二舟沖擊如飛,荷蘭之炮無或中。降軍云集,不敢動。楊富忽至,全斌大詫,沖入水;馬得功援之,全斌以為鳴駿也,合攻之,斬得功于海。已知其誤,嘆曰:『是未合死耶』!會日暮,高崎守將陳升叛,密請兵于施瑯,宵赴草安山直攻金門;耿繼茂亦使杜永和繞古浪攻之。經(jīng)猝不及軍,及全斌退屯于銅山。繼茂屠金門及廈門,嬰稚皆燼;而盡擄其婦女、財物,兩島為墟。黃梧請遂攻銅山,率泰曰:『急之,必入臺灣;即其未定,使布威德』。許擒經(jīng)者封同安侯如海澄公,世鎮(zhèn)泉州;洪旭笑卻之。經(jīng)之別將紀鳳、林維掠云霄、海門、詔安者,亦敗沒。
康熙三年(臺灣仍稱永歷)春正月,杜輝以南澳叛,入降。張燦,吳勝亦降,經(jīng)將追之至于陸鰲、下蔡,不及。尚可喜更責招撫于吳六奇,使專任之。洪旭謂經(jīng)曰:『金、廈新亡,差官仆仆,非為招撫,實散人心。宜入臺灣;不然,將有肘腋之變』。從之。以重軍屯澎湖,使周全斌、黃廷斷后,遂入臺灣。
改東都為東寧,升天興、萬年為州。益墾荒落,招兵民,立學校。造亭館,以處宗室、遺老。興漁鹽、申法禁、通商舶、安士民,兵甲不動:皆陳永華為之。
李率泰聞之,使黃梧、王進功趨銅山;至八尺門,總兵翁多球以其軍民降。梧、進功宵濟至銅山,黃廷、周全斌忽不協(xié),遂及周寬、楊泮、周珍、曾傅、黃寶、林英、張隆、阮星、歐瑞、陳麟、賴工、張岳及兵民三萬六千有奇先后降;南山、鎮(zhèn)海、佛潭橋諸嶼皆沒,臺灣屬地幾盡。率泰再使孔文舉招經(jīng)降,不從;曰:『思明之役,失由糧盡。今風帆所指,南極高瓊、北指遼海,募兵索餉,隨在而能;所以橫絕大溟、遷國東寧者,誠悼士女仳禽耳。貴國不察,尚嚴海禁,使四省邱墟,不已過乎?使來更約剃發(fā),以八閩沿海相誘;經(jīng)何貪于土地、何慕于爵祿,而為此哉』?卒不屈。率泰復徙沿海民,筑墻置隧以限之;凡五里一烽堠、二十里一營將守之。空廬墓、禁出入;士卒睚眥殺人,得賄始縱之,良懦益困。
秋八月,耿繼茂及荷蘭舟十,次閩安。九月,繼茂及荷蘭舟至圍頭,期十月至澎湖,俟風攻臺灣。尋罷。
康熙四年(臺灣仍稱永歷),以施瑯為靖海將軍,攻臺灣;降將周全斌等從。再約荷蘭舶,不至。瑯遂出銅山,颶風大作,舟楫盡碎;乃還。瑯及全斌征入京,分諸降卒屯各省,罷攻臺灣。
康熙六年(臺灣仍稱永歷),施瑯進攻臺灣策,期滅鄭氏;眾以風濤不測,止。時經(jīng)眾間出掠,不大肆。其將烏角車被擒于杜永和,都督朱英亦自澎湖降。
冬十二月,鄭經(jīng)掠銅山、鉉鐘;遂入廣東,直攻甲子門,常進功不敢拒。
康熙八年(臺灣仍稱永歷)春,明珠、蔡毓榮使慕天顏入臺灣招經(jīng)降,不可;復書言:『遷界以來,五省流離;是以不谷不憚遠引,庶幾寢兵息民。豈意貴朝尚不忘情于我』!語多不屈;且請用永歷號,不去發(fā)、不易衣、不稱臣,亦不登岸,與朝鮮、琉球同。使柯平、葉亨來泉;令自角門入,不可,曰:『國無大小,使者一也』。相持數(shù)日,天顏為策,使會于至圣廟中。平、亨不得已,自東門入;仍持議如朝鮮。再使天顏入臺灣諭之;經(jīng)言:『死不去發(fā)』!遺李率泰書:『建國東寧,別立乾坤,自謂將安于無事;不意閣下驅(qū)我叛將,再啟兵端,豈不聞蛇足之喻?田橫,匹夫耳;猶守義。況世受國恩,承先王之訓者乎!永世「襲封」之語,豈足移孤臣海外之心哉』?答耿繼茂書言:『方國安、孫可望皆傾心貴朝,今并何在?可為寒心。疆場之事,一彼一此,有天命在;毋贅說也』。以其間,據(jù)步頭,通市廣東,不復用兵;沿海之民,少安枕。
康熙九年(臺灣仍稱永歷)秋,臺灣禾大熟。
冬,經(jīng)將林柏馨、都督施轟叛,出降。
康熙十二年(臺灣仍稱永歷),耿精忠使黃鏞入臺灣求濟師,臺灣人皆喜。經(jīng)親督師至澎湖,待之;已來辭師,經(jīng)還臺灣。
康熙十三年(臺灣仍稱永歷)春,黃鏞復入臺灣,割泉州、漳州以賂經(jīng),且請盡師船歸之經(jīng);曰:『王將水、吾總陸焉,江、浙不足平也』!夏四月,經(jīng)使柯平入福州報聘,精忠已據(jù)全閩,悔割地,且恥乞援;遂叛約曰:『將分地戰(zhàn)耳』。經(jīng)惡之,留陳永華守臺灣,自帥侍衛(wèi)馮錫范、左武衛(wèi)劉進忠、右武衛(wèi)劉國軒、參軍陳繩武、吏科洪磊,稱永歷二十八年,發(fā)臺灣。
五月,鄭經(jīng)取銅山及金門,至于思明州;父老姻故,咸與問勞。閩中故多鄭氏部,又不直精忠;聞其至,海澄總兵趙得勝首以其部降;會兵攻同安,華尚蘭亦降。得泉州將張學堯孥,厚撫而招之;學堯、施鳳以水陸軍先后降。精忠鍵福州,而使王進守泉州;進與降將賴玉、戴國用恣不義,王進功子錫范陰約經(jīng)師,誘玉執(zhí)之,遂攻進。相持竟日,經(jīng)舟大至,進遁惠安。
六月,鄭經(jīng)入泉州;殺賴玉,亦絞殺國用,民大悅。黃梧已疽死,其子芳度守漳州;經(jīng)招之曰:『果抒悃,當棄前愆』。芳度殺劉豹降;經(jīng)封之為德化公,所乞無不應。芳度卒自畏,陰使通表于大清;經(jīng)羈縻之。降將劉炎在漳浦,經(jīng)使趙得勝、馮錫范、何佑擊之羅山,劉炎及降將劉成福、余鴻弼皆敗績;得勝急攻之,三人皆降。值精忠黨劉進忠被圍于潮州,精忠不能救,乞降于經(jīng);使金漢臣援之,敗績。
秋七月,精忠再使來求和,且乞泉州;不許。
九月,精忠使王進攻泉州,步騎二萬,殺掠及惠安;劉國軒嚴陣待。相持旬日,進卻,屯楓亭,連營三十里。國軒輕騎覘之,猝遇諸涂,許耀戰(zhàn)少卻;國軒分其軍自辰加巳,搏擊不已。進大敗遁,全軍盡失;追之,三日夜不止。進大奔,國軒師次興化城,乃止。
尚之信攻潮州,城壞逾百丈,進忠誓守。趙得勝援之,擊其兵于黃岡,大破之;其眾燒營走。
初,吳三桂自立于云南,遣使通臺灣;經(jīng)遣推官陳克岐、副將陳文煥報之。三桂再使錢黯來通好,聞其與精忠惡,使周文驥來言:『毋操戈,遺敵笑』。精忠亦使潘日興來和,經(jīng)曰:『耿王能如約者,聽』。精忠再使張文韜如泉州賀,饋以五艘;經(jīng)使鄭斌往立約,以楓亭為界。旋復隙。
康熙十四年(臺灣仍稱永歷)春,廣東將苗之秀、張國勛皆赴經(jīng)降,經(jīng)取韶州;以惠州弱,使劉國軒并奪之。之信愬之吳三桂,三桂使以惠州與經(jīng),且與和;國軒入守之。
三月,經(jīng)使薛進忠攻呂花于馬跳,永春知州鄭時英諭之降;經(jīng)殺花,沒其產(chǎn),惡其拒命也。進忠攻沈瑞于饒平,不克;何佑至百子橋,遇尚之孝兵,擊敗之,瑞乃降,盡執(zhí)諸降官畀經(jīng)。經(jīng)封瑞懷安侯。進忠密請封黃芳度,經(jīng)曰:『芳度必死之寇也』!夏五月,經(jīng)自泉州如海澄,覘漳州;旬日,芳度不入見。使鄭斌說之,不聽;陰使乞師于尚可喜。
劉國軒入潮州,遂與何佑、劉進忠徇廣東郡州之未下者;至于東莞,守將趙天元降。國軒以師老將還,尚之信糾步騎十萬人攻之;晨壓何佑軍,戰(zhàn)于鱟母山。佑以身先,揮旗貫陣;國軒縱步騎馳之,斬首二萬有奇、捕虜逾七千,奔踣遍山谷。之信大敗,走廣州;國軒、何佑之名震南粵。
六月,經(jīng)攻漳州,黃芳度叛守,后鎮(zhèn)萬宏中炮死;經(jīng)益圍之。復以軍趣興化,馬成龍降經(jīng),使許耀守之;尋以趙得勝代。冬,經(jīng)兵圍漳州逾二百日矣。其將吳淑開門降,芳度入井死;經(jīng)執(zhí)其孥,盡殺之;鑿黃梧棺,戮其尸,以報海澄之役。進至邵武,楊德以城降。何佑自潮州攻和平,賴升亦降。經(jīng)有泉、漳、興、邵及廣東之惠、潮州;又入浙江掠溫、臺至于舟山,其勢特盛。
始,經(jīng)在臺灣,文吏惟立御史總制,以陳永華為之;協(xié)以五官,洪磊為吏官、楊榮戶官、鄭斌禮官、柯平刑官、楊賢工官暨六科都事、承宣、賓客諸司。既入福建,則以鄭省英為宣慰使,督各郡租賦。易丁租曰毛銀,人月斂銀五分;舟船計丈尺稅之,曰梁頭。以吳慎為屯田使,清收屯稅;以陳達章榷泉州鹽、馮錫圭榷漳州鹽、鄭珍英榷潮州鹽,石稅四錢;以六官征富民縉紳貲,以餉司征雜稅。以諸州令司撫字,以諸將分守各邑。其親軍曰侍衛(wèi),馮錫范掌之;曰勇衛(wèi),留守陳永華掌之;曰左、右武衛(wèi),劉國軒、薛進忠掌之;曰左、右虎衛(wèi),何佑、許耀掌之;曰五衛(wèi),施福統(tǒng)之;曰鑾儀衛(wèi),艾征祥掌之;別立果毅、折沖、五衛(wèi)、五行、五兵、左右先鋒、前鋒、后勁、中權、戎旗諸鎮(zhèn)及角、亢、氐、房、心、尾、箕、斗、牛、女、虛、危、室、壁、奎、婁、胃、昴、畢、觜、參、井、鬼、柳、星、張、翼、軫凡二十八營,五提督節(jié)制之。凡臺灣政事,陳永華為主;軍中文武事,則參謀陳繩武及馮錫范主之。使轉(zhuǎn)臺灣之米食閩民,大收水陸部眾益其軍。英吉利、荷蘭、萬丹、暹邏、呂宋、安南各致其物互市于思明,煙火里市幾復舊。
康熙十五年(臺灣仍稱永歷)夏五月,鄭經(jīng)取汀州,劉應麟降。耿精忠所據(jù),建寧、延平及福州一城而止;經(jīng)且涎之。時楊捷以兵攻舟山,經(jīng)將走去。韓大任至汀州,將與經(jīng)合;姚啟圣誘降之。
秋九月,康親王杰書入福建,耿精忠腹背急,請復降;許之。益仇經(jīng),導杰書軍入福州。許耀屯烏龍江,杰書攻之;耀醉,淫于尼庵,倉猝接戰(zhàn),棄其甲仗走。
冬十二月,經(jīng)使吳淑攻延平,將斷入閩徑。淑自邵武出,沃申擊之;淑將阮信叛,出降。淑走還邵武,沃申就攻之,淑棄城走;汀州亦沒。
康熙十六年(臺灣仍稱永歷)春正月,杰書攻興化,何佑、趙得勝誓守。佑疑得勝貳,得勝指天誓,佑猶不釋。及戰(zhàn),得勝抽矢射,無不中;見佑軍不動,曰:『吾不幸遇若輩,偕死固宜』。下馬據(jù)胡床,挽弦殺數(shù)十人,死。佑蓬其發(fā),奔泉州;興化遂沒。郭維藩又以仙游降,賴鼎球棄其城走江西降。杰書兵益南,使穆林赫等分徇泰寧、長寧、長杭、清流、歸化、武平,守者皆棄城遁。使黃芳世陷和平;進攻漳平,陷之。使耿精忠攻泉州,屢日不去;然懼兵分勢必弱,乃自泉州墮同安城,屯于西溪。杰書盡滿洲漢軍降卒攻之,自辰至巳,國軒步卒饑,又突于勁騎,收其軍,棄長泰諸縣;出江東扼水頭、三、玉洲以守。經(jīng)以杰書軍盛,并棄漳州,執(zhí)沈瑞還思明;知府程夢蘭、副將孫紹昌皆降。惠州將陳槤亦降。國軒猶軍江東橋,尋亦去;閩中無鄭卒。
夏六月,劉進忠、苗之秀復以潮州降。
秋九月,陳諭侯自臺灣出降。時林鳳等遙結經(jīng),而自屯長泰之天目山;降將魏茂擊破之,又殺吳培等于東淥塔潭。降將黃藍敗經(jīng)舟師于小盈,李復貴、林日回被執(zhí);已圍泉州之小營,總兵黃忠等被執(zhí)。
冬十月,杰書使張雄入思明招錦降;不從。
十一月,杰書復遷沿海民;自福寧至詔安,逾二十里即設砦堡,禁出入。濱海杳然,無復煙火。
十二月,鄭經(jīng)將掠泉州,降將楊鳳翔等逐之。
是歲,經(jīng)將戰(zhàn)舟山、掠臺州、溫州;西攻廣東至于欽州者,皆旋去。
康熙十七年(臺灣仍稱永歷)春正月,鄭經(jīng)在思明。聞遷界急,使劉國軒、何佑分道入,盡下玉州、三囗〈氵義〉、下滸諸堡。
二月,攻石馬,趣海澄;以張廷輝知縣事。使吳淑軍果塘,林英以軍攻泉州。杰書使穆林赫、喇哈達出福州,塔賴出潮州,段應舉出泉州,郎廷相、黃芳世、胡兔出漳州,四師并進;國軒、何佑兵才數(shù)千,縱橫剽銳不可當。以思明、金門民賦重,人月輸米至三斗猶不給;國軒首辭俸,自餉其軍。何佑、吳淑皆效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