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附録
- 棠陰比事
- 桂萬榮
- 4810字
- 2015-12-27 00:31:17
袁安別系(所見莢繪,必有此力量始可也。推之庶政,皆冝若是)
袁安永平中守楚郡,時楚王英謀逆,詞連系者數千人。安到郡不入府,先案獄理,其無明驗者條上出之。府丞掾吏皆爭以為阿附反虜,法與同罪。安曰:如有不合,太守自當,不以相及也。遂分別具奏。明帝感悟,即報許得出者四百余家。
高柔察色(此正聽五詞之一驗也。惟虛心以待之,則情狀可見)
高柔遷廷尉護軍,營士竇禮近出不還,營以為亡,表言沒其妻盈及男女為官奴婢,盈稱寃自訟,乃詣廷尉。柔問曰:汝何以知夫不亡?盈泣曰:夫少單,特養一老嫗為母,又哀兒女撫字不離,非是輕狡不顧室家者。柔重問曰:汝夫無仇乎?對曰:夫良善,與人無仇。又曰:汝夫不與人交財乎?對曰:嘗出錢與同營士焦子文,久求不得。時子文適坐事系獄,柔乃見子文問所坐言次,曰:汝曾舉人錢否?子文曰:單貧,初不敢舉人物也。柔察子文色動,遂曰:汝適舉竇禮錢,何言不舉邪!子文怪事露,應對不及,柔曰:汝已殺禮,宜早服!子文于是叩頭,具道本末。柔遣吏卒承子文詞掘得尸,詔書復盈母子為平民,抵子文罪。
崔公仁恕(必養得此等志量,然后可決大獄、臨大事)
唐崔仁師,貞觀初遷殿中侍御史時,青州有男子謀逆,有司捕支黨,累系填獄。詔仁師覆按。始至,悉去囚械,為具食飲,以情訊之,坐止魁惡十余人,他悉原縱。大理少卿孫伏伽謂曰:原雪者眾,誰肯讓死,就決而事變,奈何?仁師曰:治獄主仁恕,豈有知枉不申,為身謀哉?吾以一介易十囚命,固愿也。及勅使覆訊,諸囚咸叩頭曰:崔公仁恕,無枉者。舉無異詞,由是知名。
李嶠列枉(此等胸襟,亦不可不預養)
李嶠,髙宗時為給事中,會來俊臣構狄仁杰、李嗣真、裴宣禮等獄,將抵死,勅嶠與大理少卿張德裕、侍御史劉憲覆驗,德裕等內知其寃,不敢異。嶠曰:知其枉不申,是為見義不為者。卒列其枉狀。
唐臨不寃(如此治獄,固季路之儔也。真可為法)
唐臨,高宗時按獄交州,出寃系三千人,遷大理卿。帝嘗録囚,臨占對無不盡。帝喜曰:國之要在用法,刻則人殘,寛則失有罪。惟是折中以稱朕意。他曰復訊,余司斷者輒紛訴不服,獨臨所訊無一言。帝問故,答曰:唐卿斷囚不寃,所以絶意。帝嘆曰:為獄者固當若是。乃自述其考,曰:形如死灰,心若鐡石云。
真卿感雨(雨否固在天,然由此觀之,其辨獄必能平允,固冝師其辨不必其雨)
顏真卿,玄宗時再遷監察御史,使河隴時,五原有寃獄久不決,天且旱,真卿辨獄而雨。郡人呼御史雨。
崔碣霽潦(霽潦之事與雨相似,崔公之明,自是當傳也)
崔碣為河南尹,邑有大賈王可久,轉貨江湖間,值龎勛亂,盡亡其貲不得歸。妻詣卜者楊干夫咨存亡。干夫悅其色且利其富,莢患,陽驚曰:乃夫殆不還矣。陰以百金謝媒者誘聘之,妻乃嫁干夫,遂為富人。及徐州平,可久困甚,丐衣食歸閭里往見妻,干夫大怒,訽逐之。妻詣吏自言,干夫厚納賄,可久反得罪,再訴復坐誣。可久恨嘆失明。碣至,可久陳寃,碣得其情,即勅吏掩干夫并前獄吏,悉發賕奸,殺之,以妻還可久。時淫潦,獄決而霽。
陳襄捫鐘(此事亦人所共傳,雖未可為常,然仿此推類用心,亦詰奸之一助也)
陳襄調浦城主簿,攝令事。民有失物者,賊曹捕偷兒至,襄語曰:某廟鐘能辨盜,犯者捫之,輒有聲。余則否。乃遣吏先引以行,自率同列詣鐘(闕),陰涂以墨而以帷蔽之,命羣盜往捫。少焉呼出,獨一人手無所污,扣之乃為盜者。
劉敞察寃(辨析于似是之間,非至明,其孰能之)
劉敞知揚州天長縣,鞫王甲殺人,既具獄,敞見而察其寃。甲畏吏不敢自直,敞以委尸曹杜誘,誘不能平反,而傅致益牢。將論囚,敞曰:寃也。親按問之,甲知敞為己,直乃敢告。蓋殺人者富人陳氏也。相傳以為神明。
呂陶服罪(天理之在人心,固未嘗泯也。然呂公必能心誠論之,自是感發也)
呂陶調銅梁令,民龎氏姊妹三人冒隠幼弟田。弟壯,訴官不得直,貧至傭奴于人,及是又訴。陶一問,三人服罪。弟泣拜,愿以田半作佛事以報。陶曉之曰:三姊皆汝同氣,方汝幼時,適為汝主之爾。不然亦為他人所欺。與其捐半供佛,曷若遺姊,復為兄弟,顧不美乎?弟又拜而聽命。
濂溪悟酷(此事已載各史,夫人皆知之。今贅録,誠慕其胸次之正未易及也)
周濓溪為分寧主簿,有獄久不決。濓溪至,一訊立辨。邑人驚曰:老吏不如也。部使者薦之,調南安軍司理參軍,有囚法不當死,轉運使王逵欲湥治之。逵酷悍吏也,眾莫與爭。濓溪獨與之辨,不聽,乃委手版歸,將棄官去。曰:如此尚可仕乎?殺人以媚人,吾不為也。逵悟,囚得免。
張洽服盜(此等事,固所愿學也,而不可及。誠以動物,張公亦庶幾乎)
張洽,嘉定元年改袁州司理參軍,有大囚,訊之則服,尋復變異,且力能動搖官吏,累年不決,而逮系者甚眾。洽以白提點刑獄,殺之。有盜黠甚,詞不能折。會獄有兄弟爭財者,洽諭之曰:訟于官,祗為胥吏之地,且冐法以求勝,孰與各守分,以全手足之愛乎?詞氣懇切,訟者感悟。盜聞之自伏罪。
哈雅釋孝(此亦恒有之,如此試驗亦易,然其事可為人子勸也)
元布嚕哈雅,太宗時拜燕南諸路廉訪使,未幾授斷事官,使職如故。有民誤毆人死,吏論以重法。其子號泣請代死,布嚕哈雅戒吏使擒于市,懼則殺之,既而不懼,乃曰:誤毆人死,情有可宥。子而能孝義,無可誅。遂并釋之,使出銀以資葬埋,且呼死者家諭之,其人悅從。
德輝察寃(此事亦世所有,頋主刑者用心何如耳)
李德輝,世祖時為右三部尚書,録囚山西。河東懐仁民有魏氏,發得木偶,持告其妻挾左道為厭勝,謀不利于己。移數獄,詞皆具。德輝察其寃,知其有愛妾,疑妾所為,將構陷其妻也。召妾鞫之,不移時而服。遂杖其夫,而論妾以死。
田滋得稿(此事雖不可為常法,然可見田公之用心也。主刑者恒存此心,庶幾公平也夫)
田滋為浙西廉訪使,有縣尹張或者,被誣以贓。獄成,滋審之,但俯首泣而不語。滋以為疑,明曰齋沐詣城隍祠,禱曰:張或坐事有寃,伏愿神明其誣。守廟道士進曰:曩有王成等五人,同持誓狀到祠焚禱,火未盡而去之。燼中得其遺稿,今藏于壁間,豈其人耶?視之果然。明曰詣憲司詰成等,不服,因出所得火中誓狀示之,皆驚伏罪。張或得釋。
澤民訊僧(此非用心切至者不能有。官君子庸可少忽乎)
汪澤民同知岳州事,州民李氏以貲雄,其弟死,妻誓不他適。兄利其財,嗾族人誣婦以奸事。獄成,而澤民至,察知其枉,為直之。及為平江府推官,有僧凈廣與他僧有憾,久絶往來。一曰邀廣飲,廣弟子急欲得師財,且苦其捶楚,潛往他僧所殺之。明曰訴官,他僧不勝拷掠,乃誣服。三經審録,詞無異,結案待決。澤民取行兇刀視之,刀上有鐡工姓名,召工問之,乃其弟子刀也。一訊吐實。即械之而出他僧罪。
清獻原情(理法只在目前,趙公能發明之)
趙清獻公抃,景佑中為武安推官,有偽造印者,吏以為當死。公獨曰:造在赦前,用在赦后。赦前不用,赦后不造,法皆不死。遂以疑讞之,卒免死。
承議持平(鄭公此事似若易及,然非秉心之公不能)
紹興間,鄭承議為蕭山丞,有朱統制在縣牧馬,侵西興鹽場草。鹽司申請于朝降榜,許人格捕其卒,打草如故。為鹽停尸殺傷四人。統制謀曰:若不得西興草,則馬不可牧矣。乃醵金,囑案吏作鬬殺停戶八人,皆抵死。案成,知縣簽訖,次及承議。曰:黃榜許人格捕,今若作斗殺,是本縣先自拒榜狀,不得書我名。銜吏皇恐謝罪,易作拒捕。結斷,停戶八人止得杖。放歸曰,拜天曰:愿鄭公子孫益昌。后公二子,預薦登第云。
提舉辨明(明慎如楊公,可不儀式乎)
宋提舉楊某為越録事參軍,其守治盜嚴,凡保內捕賊不獲,則被盜物責保長償之。有一人家被盜,持杖追擊仆地,執送保長。保長苦之,乃即械系觧官,間盜死,郡因治保長,制死獄具。后公閱狀,云左肋下致命一痕,長寸二分,中有白路,必背后追擊,是其死非因保長制縛也。獄吏爭案已成,公不聽。即追詰原捕賊者,果得其情,索致杖首有裂,證益明。乃引法止坐保長杖罪,免死。
陳睦酷報(睦事未可謂無,録之為酷吏儆)
宋陳睦嘗提點兩浙刑獄,會杭民有妾沉香者,浣衣井旁,嫡子墮井死,妻訟于州,以為必沉香擠之。三易獄不合,睦怒,逐掾殺沉香。東坡詩:殺人無驗終不快,此恨終身恐難了。蓋有激云。睦還京久之,無所授,禱于廟無應,后恍聞人云:如沉香何!睦震汗廢食,累曰而卒。
安禮神明(王公固明敏,然非用心何以能此)
王安禮知開封,邏者得匿告人不軌書,上命治之。驗所指略問,后加二人有薛姓者,安禮曰:得之矣。召薛曰:若仇乎?曰:有售筆者,固拒之,怏怏而去。乃即命捕訊,果得所為。梟其首。人稱為神。
文原雨旱(鄧公蓋明達者邪,辨析之精,可為法也)
鄧文原僉浙西廉訪司事,呉興民夜歸,巡邏者執之,系亭下。其人遁去,有追及之者,刺其脅仆地。明旦家人得之以歸,比死,其兄問:殺汝者何人?曰:白袍青衣長身者也。其兄訴于官,有司問直初更者,曰:張福兒執之。使服焉,械系三年。文原録之,曰:福兒身不滿六尺,未見其長也。刀傷右脅,而福兒素用右手,傷宜在左,何右也?鞫之,果得真殺人者,遂釋福兒。桐廬人戴汝惟家被盜,有司得盜,獄成送郡。夜有焚戴氏廬者,而不知汝惟之所之,文原曰:此必有故也。乃得其妻葉氏,與其弟謀殺汝惟狀。而于水涯樹下得尸,與漬血斧俱在焉。人以為神。及移江東道,徽州民謝蘭家僮汪姓者死,蘭侄回賂汪族人,誣蘭殺之。蘭誣服。文原録之,得其情,釋蘭而坐回。時久旱,獄決乃雨。
師泰折獄(貢公亦善于推鞫矣,詞雖煩而事可取,敢并録之)
貢師泰為紹興路推官,山陰白洋港有大船飄近岸,史甲二十人適取鹵海濵,見其無主,因取其篙櫓,而船中有二死人。有徐乙者怪其無物而有死人,以為史等所刼,首官。史莢籣服,師泰宻詢之,則里中沈丁載物抵杭而回,漁者張網海中因盜網中魚,為漁者所殺。寃皆白。又有游徼徐裕,以巡鹽為名,肆掠村落間。一曰遇諸暨商,奪其錢撲殺之投尸于水,走告縣曰:我獲私鹽犯人,畏罪赴水死矣。官驗視,以有傷疑之,遂以疑獄釋,師泰追訊覆按之,具得裕所以殺人狀。又余姚孫國賓獲姚甲造偽鈔,受賕而釋之,執高乙魯丙赴有司,誣以同造偽鈔。高嘗為姚行用,實非自造,而魯與孫有隙,故并連之。師泰疑高等覆造不合,以孫詰之,詞屈而情見,即釋魯而加高以本罪。姚遂處死,孫亦就法。
易貴辨紙
國朝易貴,成化間守辰州府,有窶人擔紙息肩路旁,倦而寐熟,盜去。訴于貴,即使人抬失紙處一石到府階下,杖焉。擁入觀者如市,閉門,量罰觀者以資窶人。復詰曰:汝紙有志乎?曰:有。遂俾住在外,數曰出公牘,泛買諸賈人紙,彼送至令,各書名于上。乃召窶人認之,果得原紙。因追究盜紙人伏罪。
彭祥還貲
郭彭祥,弘治間守眉州,問刑明決。鄰封合州有兄弟二人,兄宦別省,其貲每托弟攜歸,置產契劵,俱弟收掌。兄卒于官,嫂扶櫬歸,弟絶無所與。又無籍可稽。嫂訴于州,訊不服,乃越境訴于郭。郭即隠告者,取獄中賊指攀其弟與盜同伙,移文本州,械致詰曰:汝與某人為盜致富。其弟泣曰:吾兄仕宦所得,未嘗盜也。固詰之,詞甚詳,一一録記,乃速其嫂語之。弟遂服,還貲產。
筠守釋誣
弘治末,稽察江郡帑藏及筠,筠守周君津、貳王君珀,銳志治盜。義民廖顯六素効巡捕,劇盜甘干八,報復焚掠,廖殺之,二君益追治逮捕。一惡少怡然就獄云:與某村某某等隨甘行兇。眾將信之,察曰:死地,人所苦也。彼甘就焉,容非其情。可稍須之。倘得訊丑,參鞫未晚。后兩月,馳報曰:子言是也。向惡少嘗行竊,數為某某窘辱,因亡身攀誣。今獲真盜,辨釋矣。觀此聽訟者,可以躁心乗之哉?
梅妻逆夫
有王梅者好酒,其妻不潔,圖去梅,以快所私。梅與族叔鍇素仇相絶,歲鄉人社,會梅家醉散,入夜,梅忽死于碎甕間。鍇乍聞,惻隠往視。亟還,妻懼鍇或訐發,謀所私者,誣鍇挾仇,乗梅醉跌未死往殺之。有司逮至訊鞫,凡刑加梅妻輙毀,加鍇乃無毀焉。疑其妻寃,益拷鍇,不勝遂誣服。尋上官讞改鍇戍邉,遇雷雨必焚香吁天。后梅妻頸生惡瘡三,呻吟苦楚以死。所私者亦別麗重典。蓋妻故碎甕擠梅于上,刃其頸三,擬詭稱醉跌觸甕死,適鍇往視,以其仇誣之則易信,且滅所忌也。刑具則所私賂吏卒,夾棍等鐡異新,故索異麻草堅韌朽脆相懸絶,用惑有司云。夫情偽微曖,其變千狀。奸惡不足異也。明慎可少忽耶,若夫天人之際亦嚴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