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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 益智錄
  • 解鑒
  • 3941字
  • 2015-12-26 19:11:51

矯與父直赴穆第,仁謂其閽人曰:“吾女欲傭人作針黹,不知宅內(nèi)用人否?”閽人曰:“必用人。蓋急為吾家姑娘作嫁妝也。”引女見穆夫人。夫人喜矯慧麗,即令伴女秀英理女工。矯善窺秀意,三四日,秀即視矯為心腹,寢食不離,姊妹相稱。秀每夕燈下翠黛生愁,微聲嘆息。矯初到,情疏不便問,遂問曰:“有何疑難,不豫若此?”秀不答。既而矯偽曰:“婢媼私議一事,悉謂吾姊不知,吾謂姊早知之。”秀曰:“彼所議何事?”矯曰:“姊之事。婢媼曰:先來之貴客確乎假。妹問之,僉曰:金公子世家后嗣、讀書人家,何至若是禮貌生疏,目不識丁?即緘物不爽,焉知非劫奪冒名?妹以為若以假為真,他人無甚關(guān)系,合巹僅在月內(nèi),吾姊終身大事得勿誤乎?”秀聞之,戚然曰:“吾之不豫,實是為此。蓋先來者不假,即事不稱心,命也,夫何怨?后來者若真,即先期尋自盡以全名節(jié),亦不難處。乃先來者有憑信,不可以為假而似假;后來者無之,不可以為真而似真。真假難分,是以癙憂。”矯曰:“欲辨真假亦易。逃赴金公任所,則有真無假。”秀曰:“難。”矯曰:“難誠難矣。然失身賊人亦斷斷其不可。”秀曰:“妹言誠然。然路途遙遠(yuǎn),伴行無人。”矯曰:“妹愿從之去。”秀曰:“妹亦女流,設(shè)有不測,何以處?”矯曰:“妹有小技,可敵十?dāng)?shù)人。”秀不語。矯曰:“姊不相信,明朝請嘗試之。”

次日,矯請艷妝以增觀美,秀從之,出己衣衣之。衣畢,秀視之笑曰:“假令將娘子軍,可擬平陽再生矣。”矯欲舞劍,而秀母適來,蓋以有多嘴婢媼言之也。矯見秀母,棄劍而立。秀母曰:“舞之,吾特來觀女閨英之本領(lǐng)。”矯遂執(zhí)雙股劍而舞。身隨劍轉(zhuǎn),腰折楊柳,劍旋身前,光露芙蓉。初猶分劍之門路,嗣愈舞愈緊,止見劍不見女身,惟覺寒光襲人,多時始止。面不改色,從容而立。秀母曰:“善騎射否?”矯答以:“未習(xí),嘗習(xí)彈弓,亦未工。”秀母令取彈弓給矯,煩人于五十步內(nèi)立拱把木樁。開弓彈之,連發(fā)數(shù)子皆中。秀母大喜,令與秀英拜為姊妹。矯曰:“勿庸結(jié)拜,不日情義自深。”秀母問故,矯笑而不言。及夕,婢媼皆寢,秀英曰:“何以知后來者為真?”矯歷言某年于某處何以救金公,今徙于此,何以救金公之子,先來者即害公子之人,后來者即妹父女所救之人,以是知后來者之為真也。秀曰:“何以知其真為金公之子?”矯曰:“公子嘗自言之。”秀曰:“自言不足為憑。”矯曰:“有可憑信者。前救金公時,妹父受傷,公書藥方治之,傷立愈。昨公子受傷,妹父以前方醫(yī)公子,公子謂藥方是其父手書。以是知前所救者真公子之父,不可信后來者真金公之子乎?”秀聞之,知矯言真實,急問曰:“金公子今在何處?”矯曰:“現(xiàn)在妹家。”秀不語,移時復(fù)曰:“妹父女兩次救金公父子命,今又傭身作說客,可謂為人謀而忠。”矯曰:“不惟此。昔者公子來時,妹男妝從之,不然,公子必受大辱于趙才。”秀愕然曰:“吾聞后來者之從人能武,即妹男妝偽為乎?”嬌曰:“然。”秀曰:“若是,妹之相欺實甚,即稟性慷慨,斷不可以青年婦女從少男游。不然,其中必有別故。”矯笑曰:“姊可謂善于料事。蓋救金公時,妹男妝,公令妹與公子結(jié)拜,妹父笑應(yīng)之;救公子時,妹仍男妝,公子以妹為仁兄,父實告之。公子因煩家表伯言……”至此而止。秀曰:“煩令表伯何為?”矯不語。秀笑曰:“殆煩令表伯為媒乎?”矯含羞對曰:“妹實以身事之矣。”秀俯首若有所思,多時始曰:“決從妹言。祈妹細(xì)為斟酌。”矯曰:“厚賂閽人,絕早男妝而走,多帶細(xì)軟以為資斧。須遲三日方可。”秀問故,矯曰:“三日后,妹父始俟于莊外。”至期,秀、矯同行,至莊外,仁果俟焉。仁以小車推之而歸。矯曰:“必有尋覓到此者,須再行二百里,方可再議。”于是窮二日之力而后止焉。秀知書,矯令作書達(dá)穆公,而煩父投之。

秀與矯之偕亡也,穆公遣人四路蹤跡,無見二女偕行者。趙才聞之,情知事變,亦遁去。穆公見秀英書,聞李仁言,急治任,車載秀英嫁妝,從李仁去。既見公子與女,大喜,遂同北。忽有十?dāng)?shù)人當(dāng)路,大言要穆公回歸,若不從,必盡殺之。仁率穆公從人擊之。矯娘見趙才,彈之,中才腕,才不能執(zhí)兵,擒之。馀賊逃竄。穆公送才于官,官杖殺之。

虛白道人曰:奇哉矯娘,女中丈夫也!其言已有技能,宜濟(jì)人之危難,此女子不能言者;其身已事金郎,為金郎謀致謫妻,此少婦不欲為者。矯娘言之、為之,其心胸之豁達(dá),云為之正氣,誠令人聞之而嘆美不置也。至若金公父子,患生不測,而得意外之救拯,或以居官清正之所致乎?

牛 子 良

牛生名貴,字子良,浙江蕭山人。年四十無子嗣。妻桑氏,為買一少婦作妾。婦入門時,生適外出,既歸,桑迎謂曰:“今為君市一妾,君視好否?”生笑曰:“何不商酌,遽為此舉?異日恐有悔心。”桑亦笑曰:“君以妾為吃醋人耶?若然,請即遣之歸,嗣勿以他事反目,謂妾心懷嫉妒。”生笑曰:“勿嗔。果何為陡發(fā)善心?”桑曰:“其夫鬻之孔急,且欲市此婦者凡三、四家,少遲則為他人市去。”生視婦容顏頗可,而俯首飲泣。問之,婦曰:“前夫趙俊懦弱,棍徒李七誘去同賭,夫負(fù),立令清償。夫請限帶還,七怒,呵渠同黨四、五人向毆。妾適自母家歸,遇之,代夫哀其寬限。七逼夫鬻妾,妾身價僅足賭債之半,七豈肯甘心?妾夫必死于李七之手。且鬻妾時,妾懷抱周歲幼子,七奪而擲諸地,子頭破血出不止,急哭數(shù)聲即不哭,必已死去。”言至此,慟哭不能語。生憐之,急令家人駕車送婦歸。桑氏曰:“即欲歸之,次日未晚。”生曰:“是事不可過夜,過夜則不免疑議。”

生既歸婦,猶恨恨不已。忽縣尹至。蓋尹系生執(zhí)友,尹公出歸,路經(jīng)生莊,乘便相望也。既相見,生慍見于色。尹問之,生曰:“君之民橫逆異常,聞之深為不平。”遂將趙俊之事一一向尹言之。尹曰:“實實可惡!”令役拘之。謂生曰:“君何以知其底細(xì)?”生曰:“即趙俊之妻洪氏言之。仆市洪氏作妾,聞其情而憐之,故送之歸。君辱臨時,歸之尚未久也。”尹曰:“有此大陰功,決不絕嗣。且即此事論,即不復(fù)納妾,必得子嗣。”尹回署,先問趙俊,俊言如生言;問李七,七聞牛生已言其實,兼有趙俊對質(zhì),不得不承。尹問俊子之尸,七曰:“使工人埋之。工人委諸壑而歸,吾怒之,及工人返覓,其尸已無有。”尹怒曰:“赤子何罪,而汝殺之!即抵償尚有馀辜。”

趙歸見妻,妻言得歸之故,趙遂率妻登生門叩謝,因兩家時相往來。嗣生妻生子,趙妻亦同月生女。趙感生盛德,與生結(jié)孩提親。生子晟漸長,其癡異常,十五六歲,似不知男女。生使與婢同寢,數(shù)夕無沾染。生夫婦大憂,曰:“吾二人絕后,命也。聘媳趙氏,嫁此癡男以誤終身,于心何忍!”妻曰:“退婚可否?”生曰:“可。”遂煩親友示意于趙。趙商于妻、女,妻尚游移,女決言不可。越數(shù)日,女潛赴牛室,自言愿為癡郎婦。桑氏曰:“吾兒癡甚犬馬,恐誤青春,勿以一時志氣,致悔終身。”女曰:“至死矢靡悔。”牛生遣人請趙夫婦至,令勸其女歸。女終不從。不得已,令與晟行合巹禮。晟不能自衣,襪履需人,女旦夕扶持無怨言。

一日桑氏寧父母,攜晟同往。路徑少遠(yuǎn),窮日之力而后至。桑適逢母病,不得歸。晟欲自回,母詒之曰:“再遲兩日,吾與汝望汝表姨母去。”晟問姨里居,母曰:“此去東南不遠(yuǎn)。”晟信之。越二日,晟背母自往,直向東南跋涉。日夕,未遇一婦人。后至一莊首,見一媼與笄女立門外,晟遂以媼為姨,直赴媼前請姨母安。媼笑曰:“何處郎君,而以姨母稱吾?”晟憨笑不語。媼向笄女曰:“此必牛家癡郎。”問晟,晟尚能自道姓名。媼喜曰:“果吾甥。”引至家食之。曰:“吾女宜字人,甥適來,天緣有分。”及晚,令晟與女同寢。晨興女有愁容,媼問之則泣。媼曰:“渠不知夫婦之樂耶?直可謂癡。”呼晟診之,曰:“痰塞心竅,宜人事不知。”煎藥令晟服。晟大睡,夜半始醒,見一麗人燈下飲泣,知為妻,遂曰:“卿夜深不寢,夫何俟?”女含泣笑曰:“君果不癡耶?”晟曰:“仆若常癡,卿何以為情?”遂各解衣寢。晟問媼曰:“姨何獨處于此?”媼曰:“吾實令姨丈韓翁之妾。令姨丈卒,令姨母勢不能容,故攜小女處此,迄今十六年。”忽自外來一少年,媼令與晟相見。晟問之,媼曰:“此甥嫡妻趙氏之胞兄。”晟驚訝問故,媼曰:“十七年前,吾偶以他故至某莊,見一小娃啼莊外深壑中,遂抱歸。嗣聞為趙俊之子,為棍徒李七拋死。覓尸不見,擬斬,后遇赦,由斬而絞而流,吾因不便送歸,認(rèn)為己子,為之定親。昨聞七死于囹圄,今將為之娶妻。畢姻后,汝四人可同歸。”

晟母不見晟,意其自歸。回家視之,亦烏有;四方蹤跡之,月馀無耗。已絕望,忽見晟同一少年二少婦歸,問之:一為晟妻,二為媳兄趙某夫婦。晟舉止言語無癡意,牛與妻喜不自勝,急駕車轉(zhuǎn)送俊子夫婦歸。而問媳姓氏,晟言系姨丈韓翁之女。晟母愕然曰:“吾表姊無女。”女曰:“媳庶出,乳名仙仙。”晟母曰:“亦未之聞。”牛晟之歸也,妻趙氏適歸省,聞兄言急歸。見夫不癡,情猶初婚,晟投以謔語,羞慚無以自容。晟笑曰:“卿雖實為處女,然同寢有日,勿故為笄女態(tài)度以欺吾。”及寢,趙氏曰:“妾意終身守有夫之寡,不圖尚有今日。”遂問病愈之詳。晟曰:“韓氏以仆癡而泣,渠母見之,故為診治。夫韓氏泣而卿不泣,卿可謂剛毅人。”趙曰:“妾何嘗未泣,但于無人時而泣,泣故無人見耳。”韓與趙同室寢,聞之,謂晟曰:“鄉(xiāng)也君謂妾泣為淫,今始知嫁癡郎而泣者,不僅妾一人。”各暗笑。

晟母疑媳韓氏之言不真也,托省親自詣表姊家,以子媳之事語韓媼。媼驚訝曰:“女乳名仙仙耶?”晟母曰:“然。”曰:“是吾女也。蓋先夫有狐妾,生女仙仙。夫死,狐即攜女去。”遂急同晟母歸視之。越數(shù)日,晟妻韓氏苦思狐母,俊子夫婦亦欲歸省之,遂同往。既至,居宅空曠,問之居人,言已退租他適數(shù)日。

虛白道人曰:趙俊之冤,或可借人力以伸;牛晟之癡,實非人力所能醫(yī)也。狐醫(yī)之,不啻神醫(yī)之。醫(yī)而得于神,則知其事純乎報應(yīng),純乎天理,純乎陰功也。牛晟得不癡,所系豈淺鮮哉。

辦事果決,令亦可人。 上元李瑜謹(jǐn)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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