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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 益智錄
  • 解鑒
  • 4974字
  • 2015-12-26 19:11:51

莫謂善小而不為,天道福善,信哉! 蓋防如

趙 閣 老

泰安白峪莊,趙閣老舊宅在焉。相傳公入泮后,嘗讀書岱西傲來山上之講書堂,師事邑中蕭孝廉。每逢課期,朝饔后赴蕭塾領題。一日,值蕭他出,近午始回,公得題旋歸。時當夏季,天地氣如爐,苦熱難堪,欲急赴講堂以憩。既至,見一白狐寢其臥榻。公膽豪,不介意,靜坐以觀其變。既而,狐少欠伸,公意其為雄,笑曰:“美哉睡乎?然當晝而寢,比于朽木難雕矣!”轉瞬化為麗人,睡眼朦朧,尤增嫵媚。公大喜,遂狎抱之。狐曰:“貪眠不寤,致露行跡,望勿以異類為嫌。”公曰:“此素愿,何嫌為?”欲與歡好,狐曰:“妾既來,自不去,何情極若是?”公乃釋狐。狐曰:“今日課,速作文字,勿以私害公。”公曰:“明日作之未晚。”言已,狐忽不見。公急曰:“卿勿遁!仆即作文,仆即作文。”視之,狐仍在面前。公遂審題構思,援筆草創。甫作小講,心忽念狐之雙翹瘦小可愛。狐曰:“君心注妾耶?一心兩用,烏有佳文?”公曰:“無之。”狐曰:“君愛妾雙翹,尚云無也?”公不勝驚異,遂攝心伏案深思。凡舉一念,狐輒知之,公遂不敢妄有所懷。日未落已脫稿,急為錄清,以塞狐責。狐曰:“君每日夜讀否?”公曰:“讀及二更,亦有至三更時。”狐曰:“今而后以三更為度,二更四點亦勿望寢也。且君讀而妾伴之,寂寞情消,讀興不益豪耶!”及寢,狐曲意承迎,過于妻室。

公之讀書于講書堂也,原有傭廝伺焉。狐曰:“妾在此一無事事,徒以妾作畫圖看,毫無趣味。請遣小廝回家服役,廝之所為,妾悉任之,或較傭廝尤善窺尊意。”公從之。狐果殷勤臻至,公甚德之。一日晨興,狐忽向公曰:“今午貴老師同友人游觀到此,庖廚之役,妾能兼攝,但捧盤下菜無人,奈何?”公曰:“卿欲遣小廝去,茲使令乏人,誰也任其咎?無已,仆急呼之于家,尤恐差遣他出,呼喚不至。”狐曰:“無庸。君有把玩物否?”公曰:“有玉如意在此。”遂啟箱簏,取以授狐。狐受而擲之門外。公方懼其碎壞,未幾,一僮子自門外入,豐采韶秀,垂手侍公側。狐曰:“似此可以伺客否?但不可與語。”公大喜。及午,蕭果偕客至。僮獻茗受盞,傭廝無其便捷。蕭通術學,即席后,每視僮冷笑。公曰:“夫子何哂僮也?”蕭曰:“問庖人自知。”公急赴廚下,欲向狐言之。狐曰:“妾之所為,蕭先生已知之,慎勿再以此為問。君去語面西之客曰:君所欲食之物,立刻即到。”公以之語客,客曰:“仆之欲食者,山河中細鱗魚。”吾未已,僮已捧魚至。客訝曰:“君何以預知仆心?”蕭笑曰:“食之可耳,勿深究。”席終客去,公送至半途歸,見如意在案而僮已杳。兩月后,蕭謂公曰:“汝詩文大有進益,而身體漸就瘦弱,不可不虞。”公求蕭醫之。蕭曰:“仆實不能。汝歸,求醫于致疾之人,必有妙術。”公以之語狐,狐曰:“此易事。”遂令公仰臥榻上,披其衣襟,口吐紅丸,按公心口而旋轉之。公初覺極熱難支,繼則遍體生涼,精神頓爽。少間,狐仍納丸于口而咽之。如是者三日,血氣煥發,不減于素。蕭見之喜曰:“若非仙丹,何愈之速也?”遂問醫治之詳,公以實告。蕭曰:“口所吐之紅丸,乃氣所煉之仙丹,若得吞食之,壽肩喬岳矣!”公歸,狐曰:“君欲吞食妾之紅丸耶?”公曰:“師言之,仆未深信。且紅丸在卿腹,仆焉得而食之?”狐曰:“諒亦君求之而不可必得者也。”公與狐同居年馀,一日,公與狐飲,強勸以酒,狐大醉。公扶狐臥榻上,既而見狐口吐紅丸,隨氣出入,漸出漸高,后直去吻三尺馀。公忽憶蕭言,遂以雙手掬而吞之。狐頓醒,曰:“道業雖失,無難強求索。然君貴人,妾不敢犯,三年后當見還也。”公偽應之。狐復曰:“妾失此必死,祈君憐期月情深,略掩妾尸,勿令飽犬腹,則感德無極。”公曰:“何處覓卿尸?”狐曰:“黑龍灣上石洞中。”言已而杳。次日,公蹤跡之,果見狐死洞中,乃以碎石掩之。

是歲公舉于鄉,次年捷南宮,回家祭掃,避暑于泰山下之普照寺。酒后忽憶狐情,欲瞻其尸。既至,石封宛然。啟視,毫毛脫落,其臭如螻。哇之,紅丸隨出,剛及狐身,狐遽起,趯趯而去。

虛白道人曰:“狐能死人,公何幸而不遭其害?或謂公之福命大,狐亦非采補者流。余竊意不然。蓋當晝見狐臥之時,在他人必將手刃之,公獨坐以俟其醒,是公于狐有不殺之恩。使狐反其施而以怨報之,狐即異類,必不若是之無良也。可知己無害人之心,人無害己之意。好生之德,所系豈淺鮮哉!

涉筆成趣,令人之意也消。 馬竹吾

此狐煞是有情。閣老貪益己壽,致狐于死,負此狐矣!葉蕓生

敘次簡潔,惟評語不及葉之允也。 漁樵散人

閣老理學中人,而有此風流佳語,可知宋廣平《梅花》一賦,殊不礙其鐵石心腸也。 上元李瑜謹注

瓊 華 島

向青云,瓊州人。聰明蓋世,工于染翰,遐邇知名,而不得采一芹。其父在日,以泛海為業;家計蕭條,仍理父業。同伙七人,俱以向文弱,使司會計,不令操重務。向念十馀年功苦一旦盡付流水,未免心熱,遂將素肄詩文悉攜船上,另置一艙,停舟時披讀,以破悶懷。一日,放船正好,忽西北風大作,急下錨而錨本斷,緊持舵而舵桿折,舟忽縱忽橫,惟任其隨風飄流而已。其風三日夜不止,及至風息船住,六人盡沒于水,惟存向一人。視艙水已過半,幸船止于山麓,可躍而下,遂急運書籍糧米等物。運甫畢而船沉。上視十數步外有石洞,雖不深廣,亦可暫避風雨。向已三日不食,急欲造飯,而船上所載之淡水已沒于海,不得已以海水煮米,咸難下咽。甫二日,哮喘難支。忽見洞旁有濕痕,審視,細流涓涓,殆類器漏。嘗之,甚甘。以盂接之,半日僅溢兩碗許,然以為飲食,亦足一人需,方寸為之少寬。

飯后,時于洞左右游矚,半里之遙,見有蚰蜒小徑,似嘗有人往來。向遂衣冠,攀藤附葛而上,忽見雞犬桑麻,無異中國。少頃,有數少年自莊中出,皆明時服飾,見向,俱驚訝卻退。未幾,一老人來曰:“此華夏人物。”邀至家,具酒食,問向姓名。向以實告。老人曰:“君衣冠是時王之制否?”向曰:“然。”老人曰:“此地名瓊華島,地面縱橫各四百里。島人惟張、趙二姓,世結婚姻,相傳系蜀漢名將之后。蓋安樂公東遷之時,張、趙二公之后人有隱于海濱者,后凌夷,以船為家,被風飄泊至此。彼時惟各遺一幼子,天降二仙女以為之配,生育日繁,迄今丁壯已有二十馀萬,吾張公之后。”向曰:“有君師否?”曰:“有之。眾于二姓中擇秉性平和者數人,鬮立其一,聽其約束。若薨,另行擇立,不世及。”向問賦稅輕重。老人曰:“此地無所謂賦稅,有沃田三十頃,攤夫耕種,以所獲子粒奉君上,其馀地畝毫無所斂。”向方欲再問風土人情,老人曰:“有一奇事,吾有笄女未字于人,連宵夢仙人曰‘當配中華人’。因思亙古未見中華人,夢何妄也?今君到此,天作之合,今宵即令事君。”向唯唯。

老人辭去。向思羈旅之人,每苦無所依,今得婚此,竊喜衣食有賴。然及燃燈時無耗,向心疑曰:“事中寢耶?抑另擇吉日耶?”未幾,有紅妝麗人出,曰:“請官人就寢。”向莫知所以,堅坐不動。女復曰:“臥榻在內室,請官人從妾入。”向遂從女入,見室炳雙燭,紅帳鮮新,而帳內無人,疑甚。既而麗人合戶,始知麗人即新人。向曰:“合巹之禮,僅如此也?”女曰:“此上等儀禮。下次室無燈燭,歡會終夜,不知妍媸。”向不覺為之噴飯,曰:“明晨有何禮數?”女曰:“無之,但隨妾稱呼已耳。”及寢,儼然處子,而毫無羞慚。次日,向曰:“海邊尚存用物若干,祈遣人從仆往取。”女從之。女見書曰:“此何物?”向以書對。女曰:“有何用處?”曰:“讀之可得功名。”曰:“君試讀與妾聽。”向遂披時文,按節循拍,抑揚讀之。女曰:“高低相宜,頓挫有節,島中之歌無出此右者。”向復將五、七言律詩對女讀之。女曰:“語異韻同,更覺盈耳。”向讀于室,女聽之,恒終夜不厭。

向偶立門外,見一少年紾年長者之背,旁觀者笑曰:“如此強壯,尚不敵十馀歲之童子。”問之,渠蓋胞兄弟也。又見一少婦負氣而行,一人強留之。眾人曰:“彼欲大歸,即宜聽之,何為強留?”問之,渠蓋夫婦也。向曰:“何無倫常如此?”向厭室徒壁立,手書匾聯以潤之。張偶見之,曰:“此中華絕技,仆之家藏殆不及此。”回首見書,曰:“此中華書籍乎?”曰:“然。”張曰:“書中所言何事?”向曰:“大概五倫五常,孝弟忠信耳。”張問何為五倫,向大略言之。張曰:“此誠仆聞所未聞。有此名士,不可不稟于上人。”遂去。多時,同一中年人來,像貌超群,服飾埒于張。向略與為禮。張曰:“適才所言之五倫,祈詳言之。”向遂細細講究,兼將五倫中之十義,十義中之體用,體用中之功效,功效中之次序,凡其中之可以言傳者,一一切言之。其人聞之大喜,曰:“此治國平天下之道,當急為講堂,聚島人而訓誨之。吾島雖在化外,亦無難漸臻上理矣。”向曰:“惟秉國成,始自為政,君亦徒有其愿已耳!”張曰:“此即島中之王公。”向居然起敬,與為長揖。島君曰:“此何禮也?”向曰:“中華平等相見如此。”因與講朝覲會典之禮。島君曰:“華夏之君若是之尊耶?”遂以向為上賓。講堂竣,聚島人于中,令向講書以訓之。向先為講倫常,聽者有足蹈手舞者矣,有俯首涕泣者矣,皆因乍聆倫理,鼓動天良也。向擇其少慧者,教之書讀,十年后為之開科取士,俗同風一,亦有諸夏氣象矣。

向于公務之暇,每于島中遨游。至一山,雖不甚高大,而峪中瀕澗處多人參,遂遣人采取,按法制之。妻問制此何用,向曰:“此天朝寶物也。”復于海邊得鼉蓋一枚,心知其異,悉寶藏之,以為有此二物,至中國可致巨富。

島西八百里有秀云島,其人丁等于瓊華,而秉性強悍。忽使人來,責令瓊華每年出銀米若干以為常貢,如不應允,即興問罪之師。島君大懼,遂委其事于向。向對使人曰:“銀米若干,猝難立辦,請限五月。”使人乃去。向乃令島人制火炮、弓箭、器械,每日操演之。及期,西島復使人督催。向怒,割來使兩耳,釋令歸,島人大恐。向曰:“不與抗衡,而聽其誅求,則島中所出,悉輸于彼,吾人不將餓殍乎?與其死于餓殍,孰若死于征戰!且一日之勝,數世賴之。”島人咸悟,遂尊向為軍師,曰:“愿聽調度,死而無憾!”向曰:“島西有長蛇谷一條,為敵入島必由之路,可于彼處用計擒之。”分島人為三隊,各與一令。第五日,西島人果乘船至,勇如虎貔,勢不可敵。登岸后,瓊之第一隊先到,略與接戰,詐敗走。敵以為怯,盡力追入長蛇谷。既入,不見島人;方欲出谷,滾木擂石已斷去路。既而箭如雨下,炮如雷鳴,敵大懼欲退,而谷口已為瓊二隊人杜塞,西島人悉困谷內。越三日,其頭目請瓊主將,將有言。向至,問之。曰:“若肯解圍,愿勸吾主臣服,不復侵犯。”向許之,約各留軍裝器械,魚貫而出。敵如約,徒手乘船而去。向曰:“賊眾雖去,賊首必親至,宜再以計破之。”遂暗中傳令,惟日與島君飲宴以俟之。未幾,西島主果盡率其眾而來。既至,見邊陲無備,督眾遂進。既入谷,島人夾谷而出其后,銃炮弓箭以攻之。西島人急奔出谷。既上島,島人整列于三里之外,西島主令其眾曰:“退既無路,當進攻!”眾遂蜂擁而進,塵土陡起,半陷入坑坎中。島人復以箭炮從縱從之,坑坎為滿,遂各用敵人腰帶縛之。擁西島主至軍帳,向親解其縛,待以賓禮,謂之曰:“與君鄰島,宜相親睦,不虞君之涉吾地也,何故?”西島主俯首不語。向復曰:“吾主欲送君還島,世世結好,不知肯辱收吾主否?”西島主曰:“若蒙大惠,愿時聽調遣,歲輸常貢。”向曰:“貢不必常,以物將敬可也。”遂盡釋所獲敵人,令先歸船,以俟其主。設盛宴以款西島主,筵未終,興辭。向親送至海邊,立視其開船而去。周圍島峪聞此事者,悉輸貢通好,尊其禮教。

向居島三十年,二子皆長矣。時念老母,島無船只,不得歸省。一日,謂妻張氏曰:“設有機會,卿能從仆歸否?”張氏曰:“妾實不能。昔島中夫婦,夫不家,婦必改嫁。茲聆雅訓,頗知節義,之死矢靡他,亦足以報情深。但妾無子,終身無依;君無子,無后為大。君攜次子去,長子留此,代君操理島務。老母百年,萬望君還歸。”向許之,遂將軍師之事陸續屬長子。一日,島人報曰:“現有估船二只,被風飄泊島下。”向大喜,遂帶仆從三十馀人至島下。舟子見之,大懼,倉皇無措。向乃止從人于百步外,孤身上船,問其來歷,言載客貨赴廣東。向亦自道回中華之意。舟人曰:“聞前有秀云島,其人獷惡,恐為所害。”向曰:“有仆在,可保無虞。”且以人參二斤為謝。舟人喜曰:“風少息,明晨即可開船,請速治裝。”翌日,向與次子攜所蓄財物上船,張與長子送至海邊。向于船上建立大旗,上書“瓊華島軍師”五字,與妻子揮淚而別。前至秀云島,島人見其大旗,各有畏心,遂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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