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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懷宗端皇帝(3)

十月,上避殿撤樂,下罪己之詔曰:『朕以涼德,纘承大統。不期倚用非人,邊乃三入,寇則七年;師徒暴露,黎庶顛連。國帑匱詘,而征調未已;閭閻凋敝,而加派難停。中夜思維,不勝愧憤。今年正月流氛震驚皇陵,祖恫民怨,責實在朕。今調勁兵、留新餉,立救元元,務在此舉。惟是行間文武吏士勞苦饑寒,深切朕念。念其風餐露宿,朕不忍安臥深宮;念其飲水食粗,朕不忍獨享甘旨;念其披堅冒險,朕不忍獨衣文繡。擇茲十月三日,避居武英殿,減膳撤樂;非典祀事,惟以青衣從事,與我行間文武吏士甘苦共之,以寇平之日為止。文武官其各省愆淬厲,用回天心,以救民命』。

十一月,大學士何吾騶、文震孟罷。初,吾騶、震孟欲以工科給事許譽卿補南京太常卿,溫體仁與吏部尚書謝陞難之。陞遂疏糾譽卿,震孟止欲奪譽卿俸,體仁不肯;震孟作色擲筆曰:『即削籍無害』。體仁夕揭上,而吾騶、震孟朝罷矣。

逮庶吉士鄭鄤。鄤繼母,大學士吳宗達女弟也。鄤薄于宗達,宗達因揭其杖母、烝〔父〕妾;體仁入告,下獄。

太監高起潛弟,蔭錦衣衛中所正百戶,世襲。

十二月,城鳳陽。

吏部尚書謝升奏起廢一百六人,不果用。

賊闖王攻陷光州,賊舁大炮二十座攻城,然二炮,城拉然崩頹。城中頃刻火作,賊乘而入,官吏士民屠戮無遺。

九年(丙子)春正月,以劉宗周為工部右侍郎。

特簡淮安衛三科武舉陳啟新為吏科給事中。先是,啟新伏闕獻疏;疏稱:『朝廷有三大病根:以科目取人,一病根也。據其文章,孝弟與堯舜同轍、仁義與孔孟爭衡;及考政事,則恣其貪、任其酷,前所言者皆紙上空談。蓋其幼學文時,父、師所訓皆謂讀書可致富貴,故進步止知榮身、榮親,誰更思行其致君、澤民之道哉!臣所以效賈生之哭者,此也。以資格取人,一病根也。考國初,典史馮堅任僉都、貢士彭友信任布政、秀才曾太授尚書,何嘗以資格限之。至嘉靖時,猶三途并用。獨今惟尚文之一途,即一途且分界地:貢士官止于貢、舉人官止于舉。貢者明知前途無路,取如是、不取如是,毋寧多取;舉者明知歷任有限,清如是、貪亦如是,毋寧貪求。若進士,則又知天下之爵,皆其砧幾之物;天下之士,皆其朋比中人:煉成一氣、打成一片,橫行莫之問、放誕莫之稽。取憑其取、與遂其求,又安得官不貪、吏不污耶?偶有一清廉自愛者,則共道其矯、共駭其異,不去之不已。臣所以效賈誼之痛哭者,此也。以推知行取科道,又一病根也。知縣者,民之父母;入仕之初,尚畏簡書,自應謹飭。今一選知推,便不思愛養;梃政兼施,貪酷相濟。所以然者,良由行取為科道也。彼受任時,先以科道自居,謂異日能舉劾人、能榮辱人;及至守巡司府,竟以科道相待,謂彼異日可顯我、可斥我:結交可為膀臂、投契可為奧援,畏敬之不暇,又何敢侮其意、制其行乎?故虐民、剝民、顛倒民、凌斃民,無不肆其所欲。可憐此蚩蚩之氓,叩閽無路、赴訴無門,欲不為盜得乎?臣所以效賈誼之痛哭者,此也。國家受此三大病痛,由是章句無用、黨羽日盛,惟利是好、非情不行,竟成一迷局,舉世盡醉夢于其中而不醒矣。嘗見青衿子朝不謀夕,一叨鄉薦便無窮;舉人及登甲科,遂鐘鳴鼎食、肥馬輕裘,非數百萬則數十萬。試思此胡為乎來哉?嗟嗟!古云:「財不在下則在上」。使在下也,今日輸賦稅、明日輸加派,猶有入之之日;即使在上,今日發內帑、明日發京庫,猶有出之之時。今何不幸,而盡奪于中之縉紳乎!則何日而得其出而流通于世乎?不獨不出也,彼且身無賦、產無徭、田無糧、物無稅,且庇護奸民賦徭糧稅,其入之正未艾也。即或有時而出,非買科第,則買地方、買遷陞,而出一無不入千。天下有數之財,豈堪此乎?上好下甚,日趨日極。今天下危矣,若病根不除,則盜賊必不能息;勢不以皇上之天下斷送于章句腐儒之手不止也!臣所以席藁跪伏于大明門外引領待死,上陳治病之藥言有四:一當速停科目,以黜虛文;一當速舉孝廉,以崇實行;一當速罷知推行取科道,以除積年橫恣之陋習;一當速蠲災傷錢糧,以蘇屢歲無告之顛連。由此真才自出、風俗還醇,而世臻上理矣』。灑灑五千余言,皆切時弊。上嘉異之,故特有是命。啟新既拜命,惟敝車羸馬以從事。

給事中常自裕上言:『流寇數十萬,最強無過闖王。彼多番、漢降丁,堅甲鐵騎;洪承疇、盧象升即日報斬獲,不過別營小隊耳,于闖勢曾無損也。督、理兩臣宜令專圍闖王,而余賊自破竹矣』。

二月,鄖襄賊犯竹山。竹山自七年為賊屠陷,至八年知縣黃應鵬僅棲草舍數椽;至是,賊復至,應鵬棄城走,賊入據城。有征糧六百石,盡為賊食;食盡,焚縣治而去為空城矣。

唐王聿鍵奏南陽洊饑,有母烹其女者。

三月,工部右侍郎劉宗周上言:『皇上即位之初,銳意太平;而施為次第之間,未得其要。屬意邊疆,而賊臣以五年為期之說進;遂至戎馬生郊,震及宗社,而朝廷始有積輕士大夫之心矣。由是廠衛司譏防,而告密之風熾;詔獄及卿士,而堂簾之情違。人人救過不給,而欺罔之習轉甚;事事仰承獨斷,而諂諛之風日長。甚者參勘之法,惟重征輸;官愈貪、民愈困,而賊愈逋。總理之外,復設監紀;權愈分、法愈廢,而盜愈多矣。君臣相與,至難也!得一文震孟,而單詞報罷矣;得一陳子壯,又以過戇下獄矣。市井雜流,乃得操其訛說投間抵隙,以希進用,而國事尚可問哉?乞皇上體上天生物之心,而不徒用風雷;念祖宗學古之益,而不至輕言改作。以寬大養人才,以拊循結人心;而且還內庭以掃除之役、正懦帥以失律之誅、慎宗賢以改秩之授。特頒尺一,遣廷臣賫內帑巡行郡國為招撫使,赦其無罪;而流亡者專責撫、鎮陳師險隘、堅壁清野,聽其窮而自歸。誅渠之外,不殺一人。此圣王治天下之明效也。武生新授吏科給事中陳啟新,一言投契,立置清華;此誠盛事。臣愚謂宜先令以冠帶,辦事黃門,稍如試御史例;俟數月后,果有忠言奇計,實授未晚。不然,如名器可惜何』!疏入,不報。

四月,武生李璡奏:『致治在足國,請搜括巨室助餉』。大學士錢士升擬下之法司,不聽。士升上言:『比者借端幸進,實繁有徒。而李璡者,乃倡為縉紳豪右報名輸官,欲行手實籍沒之法。此皆衰世亂政,而敢陳于圣人之前,小人無忌憚一至于此!且所惡于富者,兼并小民耳。郡邑之有富家,亦貧民衣食之源也;以兵荒之故,歸罪富家而籍沒之,此秦始皇所不行于巴清、漢武帝所不行于卜式者也。此議一倡,亡命無賴之徒相率而與富家為難,大亂自此始矣』。已而溫體仁以上欲通言路,竟改擬;上仍切責士升,以『密勿大臣,即欲要譽已足致之,毋庸汲汲』!時福建右衛經歷吳化鯤訐奏士升弟士晉,體仁亦擬嚴旨。士升遂乞罷,許之。御史詹爾選上言:『大學士錢士升引咎回籍,明乎輔臣以執爭去也。皇上宜鼓舞之不暇,顧以為要譽耶!人臣而沽名,義所不敢也;乃人主不以名義鼓天下,使其臣為尸祿保寵,習為寡廉鮮恥之世,又豈國家所利哉?天下明知一切茍且之政,拊心愧恨,有難殫述;輔臣不過偶因一事,代天下請命耳,而竟郁志以去。所日與皇上處者,惟此刻薄、不識大體之徒,毀成法而釀隱憂,天下事尚可言哉』?上召見廷臣于武英殿。上怒詹爾選,詰之聲色俱厲;爾選從容奏對,不為詘。上問『如何為茍且』?對曰:『即捐助一事,亦茍且也』。反復數百言。且曰:『臣死不足惜,皇上幸聽臣,事尚可為;即不聽臣,亦可留為他日之思』。上益怒,欲下之獄。閣臣申救;良久,命項系直廬,下都御史論罪。

國子監祭酒倪元璐上言:『昨見黃安縣學生鄒華妄行薦舉,列及臣名;不勝驚異。陛下求言若渴,本期宣幽燭隱;而宵人干進,薄孔孟為秕糠,網簪纓為桃李。吳鯤化部民也,參及撫按;鄒華下士也,薦及朝紳。如是而望朝廷之上昂首伸眉,豈可得乎』?上是之。

大學士溫體仁等各捐俸市馬;從關寧太監高起潛之請也。劉宗周上言:『一歲之間,助陵工、助城工,又助馬價,亦何報稱于萬一;而時奉急公之旨,諸臣于此毋乃沾沾有市心乎?惟皇上罷得已之役、停不急之務,節省愛養,不徒為一切旦夕之計,亦何事屑屑以利為言乎』!不聽。宗周尋報罷。

命鄉、會試二、三場兼武經、書算,放榜后習騎射。

四川重慶府盩縣童生瞿昌進獻白兔;上嫌其獻瑞瀆奏,驅逐回籍。

五月,下詔大赦山、陜脅從群盜,令地方官多方安插,以消反側;違者重治之。

逮滋陽縣知縣成德下錦衣衛獄。德性剛激,出文震孟之門。震孟罷,連章攻體仁;凡十上,盡發其奸。母張氏,伺體仁輿出,輒道詬之。后移獄刑部,戍延綏。

六月,命司禮監太監曹化淳同法司錄囚。

七月,大清兵至居庸;分遣諸內臣李國輔等各守關隘。以張元佐為兵部右侍郎,鎮守昌平;司禮監太監魏國征守天壽山,國征即日往。上語閣臣曰:『內臣即日就道,而侍郎三日不出;何怪朕之用內臣耶』!

都城戒嚴,斗米三百錢。上憂之,召廷臣于平臺,問方略。戶部尚書侯恂言禁市沽,左都御史唐世濟言破格用人,刑部侍郎朱大啟請列營城外為守御,吏科都給事中顏繼祖言收養京民細弱。上諭:『莫若蠲助為便』。

陜西巡撫孫傳廷擊賊于盩厔,大破之;擒賊首闖王高迎祥及劉哲等獻俘闕下,磔于市。

國子監祭酒倪元璐罷;誠意伯劉孔昭參其以妾冒妻封也。有旨:『冠帶閑住』。

八月,召廷臣于平臺。初,御史金光宸參通州兵部右侍郎仇維楨首敘內臣功為借援,又請罷內臣督兵,上勿善也。是日,怒詰之曰:『仇維楨方至通州,爾即借題沽名』!欲重治之。適大雷雨,議謫。

九月,都城戒嚴,命督理盧象干總督各鎮兵入援。時象升方追賊至鄖西,聞警以師入衛;因改象升總督宣大、山西軍務。

大清兵從建昌冷口還,守將崔秉德請率兵遏歸路;總監高起潛不敢進,揚言當半渡擊之。偵騎報師已盡行四日,起潛始進石門山,報斬三級。

十月,前工部右侍郎劉宗周上言:『往者袁崇煥誤國,其他不過為法受過耳;小人競起而修門戶之怨,舉朝士之異己者概坐煥黨,次第置之重典。自此小人進、君子退,中官用事而外臣浸疏,今日之禍實己已釀成之也。且張鳳翼溺職中樞而與之專征,何以服王洽之死;丁魁楚之失事于邊而與之戴罪,何以服劉策之死;諸鎮巡勤王之師爭先入衛者幾人,何以服耿如杞之死?豈昔之為異己驅除者,今不難以同己互相容隱歟?臣于是知小人之禍人國無已時也。皇上惡私交,而臣下多以告訐進;皇上錄清節,而臣下多以曲謹容;皇上崇厲精,而臣下奔走承順以為恭;皇上尚綜核,而臣下瑣屑苛求以示察。窺其用心,無往不出于身家利祿;皇上不察而用之,則聚天下之小人立于朝而有所不覺矣。嗚呼!八年之間,誰秉國成?臣不能為首揆溫體仁解矣』。

禁文武輿蓋、器飾之僭。

起守制楊嗣昌為兵部尚書。

命采平陽、鳳翔諸礦以儲國用。

賜太監曹化淳等彩幣,以各進馬也。敘京師城守功,太監張國元、曹化淳蔭指揮僉事,各世襲。

吏部尚書謝升罷。先是,上命吏部指奏數年銓政大弊;吏部覆奏不稱旨。上切責之曰:『爾部職專用人,推舉不效,乃反稱綱目太密,使中外束手;且平時陞轉,必優京卿、甲科,乃云京卿未必勝外官、甲榜未必勝乙榜。如此游移,豈大臣實心體國之道』?故謝升罷職。

十一月,下左都御史唐世濟于獄;以薦霍維華也。上以維華逆案,世濟蒙蔽也。

十年(丁丑)春正月,常熟縣民張從儒訐奏前禮部右侍郎錢謙益、科臣瞿式耜;謂二臣『喜怒操人才進退之權,賄賂握江南死生之柄。三黨九族無不詐之人,興販通番無不為之事;甚至侵國帑、謗朝廷、危社稷。止因門生故舊列于要津,鳴冤無地;官干豪奴滿于道路,泄忿何從』!奏上,溫體仁擬旨,逮錢謙益、瞿式耜下刑部獄。先是,奸民陳履謙爭產,求二官關說不允懷恨,遂唆從儒訐奏。既奉旨提問,履謙等得志,遂捏造「款曹、和溫」等虛詞,多方嚇詐。款曹者,謂謙益嘗作故太監王安祠記,曹化淳出王安門,宜款之;和溫者,謂溫與謙益有隙,宜和之。曹化淳訪知之,憤發其奸。至是,刑部尚書鄭三俊審出真情,陳履謙、張從儒各打一百棍,立枷三月死;謙等尋釋歸。

賊老回回、闖塌天等各數十股分擾江北;應天巡撫張國維駐師京口,沿江營火,夜燭數十里。儀真、六合人民俱倚擔而立。

二月,左良玉大破賊于舒城、六安,連戰三捷。既而賊潛竄大山中,張國維檄左良玉入山搜捕。良玉既立功,驕蹇不奉調發,縱兵焚劫。國維三檄之,始自舒城進發,賊已飽掠出境。廷臣核之,革良玉職,殺賊自贖。

遣廷臣趨各省逋賦。

三月,太倉州監生陸文聲陳風俗之弊,皆原于士子;太倉庶吉士張溥、前臨川知縣張釆倡復社,以亂天下。命南直提學倪元珙查究。元珙回奏,極言文聲之妄。稱『東吳精進之學,復社為最著。大都誠心質行、講藝談經,互相琢磨;文必先正、品必賢良,無慚名教。大都陸文聲有憾于婁東,故借復社為名耳』。上責其蒙飾,降光祿寺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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