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獨頭虎五部恣掠,副總兵趙大胤在韓城去賊營二十里,不敢出戰。土人強之出,報斬五千級;驗之,則率婦人首也。給事魏呈潤劾大胤,落職。
命洪承疇總督三邊、張福臻巡撫延綏。
九月,命太監張彝憲總理戶、工二部錢糧。初,上既罷諸內臣,外事悉委督、撫。然上英察,輒以法隨之,多不稱任使。二年清兵南下,京師戒嚴,乃復以內臣視行營。
自是,銜命四出,動以上官威倨加于庶司,群相壅蔽矣。
罷工部郎中孫肇興。肇興監督盔甲廠,以帑詘疏劾張彝憲;上怒,落職。
十一月,時黃道周以救錢龍錫謫外。中允倪元璐上言:『黃道周既以謇諤承貶,劉宗周又以骯臟投閑;天下本無人,得其人又不能用,誰為陛下奮其忠良者』?上不聽。
洪承疇擊賊趙四兒,擒之。即點燈子也,起青澗、綏德,奔突延、西間,往來秦、晉,沿河郡縣多苦之。至是伏誅,平陽稍安。
十二月,甘泉賊陷宜君,又陷葭州;兵備郭景嵩死之。
戶部尚書畢自嚴下獄;以考選科道后,更核在任征輸未完也。廷臣疏救,上切責之。自是,考選將及,先核稅糧,不問撫字矣。
禮部侍郎羅喻義罷歸。喻義直日講,以尚書商王布、昭圣武章送閣。溫體仁裁其半,皆喻義所引京營大閱語也;喻義執不可。體仁因上言:『舊例,惟經筵多進規語,日講則正講多、進規少。今喻義以日講而用經筵之例,臣駁改不聽,自愧不能表率后進』。上命下部議,部議:『圣聽天亶,何俟喻義多言』!遂放歸。
五年(壬申)春正月,延綏賊偽為米商,陷宜君,復陷保安、合水;流入山西者,陷蒲州、永寧,大掠四出。山西巡按羅世錦歸咎于秦,謂以鄰為壑。給事裴君錫,晉人也;上言請責成秦之撫、鎮驅之回秦,而后再議剿撫。當事無識如此。
洪承疇請留陜西餉銀二十萬資剿費,并以勸農。從之。
寧塞逸賊合環慶諸寇屯鎮原之蒲河,欲犯平原,走鳳翔、漢中。陜撫練國事、總兵董志義遣兵各守要害,賊遂不敢出。既而洪承疇從鄜州間道至、曹文詔以臨洮兵至、賀虎臣兵亦至,會于西澳,各夾擊賊;大小十余戰,追奔數十里,斬首千余級,傷墜無算,而寧塞之寇盡矣。惟渾天猴等尚據襄樂,練國事遂移鎮寧州。時以西澳之捷,為用兵來第一。
陜西原任通政司馬鳴世上言:『三秦為海內上游,自盜發以來,破城屠野,四載于茲。良以盜眾我寡、盜飽我饑,內鮮及時之餉、外乏應手之援。揆厥所由,緣廟堂之上,以延慶視延慶,未嘗以全秦視延慶;以秦視秦,未嘗以天下安危視秦,而且誤視此流賊為饑民。至今勢焰燎原,莫可撲滅;若非亟增大兵、措大餉,為一勞永逸之計,恐官軍騖于東、賊馳于西,師老財匱,揭竿莫御。天下事尚忍言哉』!
二月,寧塞逋賊復熾。盜夜入鄜州,兵備僉事郭應響死之。
三月,陜西賊陷華亭。知縣徐兆麒赴任才七日,城陷;逮至,竟坐棄市。
工部右侍郎高弘圖上言:『臣部有公署,中則尚書、旁列侍郎,禮也。內臣張彝憲奉總理兩部之命,儼臨其上,不亦辱朝廷而褻國體乎?臣之為侍郎也,貳尚書、非貳內臣也。國家大體,不容不慎;故僅以川堂相賓主,而公座毋寧已之。雖大拂憲意,臣不顧也。且總理公署,奉命別建;則在臣部者,宜還之臣部:豈不名正言順而內外平』?上以軍興餉事重,應到各部驗核;不聽。弘圖遂引疾求去;疏七上,削籍。
四月,湖廣流寇自興國入江西泰和、吉安等處。
六月,兵部員外華允誠上言三大可惜、四大可憂;內刺溫體仁、閔洪學。上切責之。允誠回奏,又極言其私沈演、唐世濟等。上怒,奪允誠俸。
七月,山西賊陷大寧。
以司禮監太監曹化淳提督京營。
八月,曹文詔擊賊甘泉,敗之。
九月,山西賊破臨縣,賊魁豹五等據其城。又陷修武,殺知縣劉鳳翔。焚掠武涉、暉縣,遂圍懷慶。上以藩封重地,切責河南巡撫樊尚燝殺賊自贖。
十一月,海盜劉香老犯福建小埕,游擊鄭芝龍擊走之。
十二月,南禮主事周鑣上言:『內臣用易而去難,此從來之通患;然不能遽去,猶冀有以裁挹之。今張彝憲用,而高弘圖之骨鯁不可容矣;金鉉之撫蘆雖幸免罪,以他事中之矣。王坤用,而魏呈潤以救胡良機處矣,趙良曦以直糾扶同處矣。鄧希詔用,而曹文衡以互結投閑矣,王弘祖以禮數苛斥矣。若夫孫肇興之激直,李曰輔、熊開元之慷慨,無不罷斥。尤可嘆者,每讀邸報,半屬內侍之溫綸。從此以后,草菅臣子委褻天言,祗徇中貴之心,將不知所極矣』。上怒其切直,削籍。禮部員外郎袁繼咸疏救之,不聽。
以司禮監右少監劉芳譽提督九門。
令百官進馬:二品以上各貢一匹,余合進,俱納于御馬監;實賫金貿之本監也。否則,雖駿驥亦卻之。
詔停開納例。
六年(癸酉)春正月,大學士周延儒為宣府視閱太監王坤所劾,因上疏乞罷;不允。左副都御史王志道上言:『王坤內臣,不宜侵輔臣』。上詔群臣于平臺,謂志道曰:『遣用內臣,原非得已;朕言甚明,何議論之多也!王坤之疏,朕已責其誣妄。乃廷臣舉劾,莫不牽引內臣;豈處分各官,皆為內臣耶』?志道奏曰:『王坤直劾輔臣,舉朝皇皇,為紀綱法度之憂。臣為法度惜,非為諸臣地也』。上曰:『廷臣于國家大計不之言,惟因內臣在鎮不利奸弊,乃借王坤疏要挾朝廷,誠巧佞也』。因詰志道者再。周延儒曰:『志道非專論內臣,實責臣等溺職』。上色稍霽,曰:『職掌不修,沽名立論,何堪憲紀』!立命志道退。延儒遂放歸。
左良玉攻賊于涉縣西,斬其渠,賊望其旗幟皆靡。然賊勢尚熾,謀犯河南。
二月,賊踞林縣山中,饑民相望而起。左良玉敗績于武安,河南兵七千先后失亡殆盡,賊益熾。
諭吏部舉潛修之士,科道不必專出考選、館員須先歷知推,垂為法。
五月,諭兵部:『流寇蔓延,各路兵將功罪,應有監紀。特命太監陳大金、閻思印、謝文舉、孫茂霖為內中軍,會各撫道分入曹文詔、左良玉諸營,紀功過、催糧餉;仍發內帑四萬金、素紅蟒段四百匹、紅素千匹,軍前給賞。
山西巡撫許鼎臣以流寇肆掠,請蠲積逋并預免數年賦額。不許。
六月,??軇⑾憷戏搁L樂。
七月,賊屯彰德;復以閻思印同總兵張應昌合剿。汾陽知縣費甲鏸以供應逼迫,投井死。
八月,陜西賊攻隆德,殺知縣費彥芳。分守固原參政陸夢龍戰于綏德城下,死之。
九月,張應昌敗賊于平山,獲賊首張有義,即一盞燈也。
十月,論囚。上素服御建極殿,召閣臣商確,溫體仁竟無所平反。陜西華亭知縣徐兆麒赴任僅七日城陷,竟棄市;上頗心惻。體仁不為救,人皆冤之。
十二月,延綏賊首鉆天哨、開山斧據永寧關;前阻山險、下臨黃河,負固數年不下。延綏巡撫陳奇瑜謀取之,乃陽傳總制檄,發兵簡眾七千人抵延州,因潛師疾走入山;賊不虞大兵至,倉皇潰佚。焚其巢縱擊,斬首千八百級,二賊死。分兵擊賊首一座城,斬之。延永盜悉平,奇瑜威名著關陜。
是歲,陜西、山西大饑。
七年(甲戌)春正月,謫給事中李世祺于外;以劾大學士溫體仁、吳宗達也。山西提學袁繼咸上言曰:『養鳳欲鳴、養鷹欲擊,今鳴而箝其舌、擊而紲其羽,朝廷之于言官,何以異此?使言官括囊無咎而大臣無一人議其后,大臣所甚利、忠臣所深憂,臣所為太息也。且皇上樂聽讜言,而天下知以攻彈大臣為天子所厭聞,其勢將披靡不止也』。上以越職言事,切責之。
降盜王剛、王之臣、通天柱等至太原挾賞,巡撫戴君恩設宴誘剛等斬之,共斬四百二十九人。
南京兵部尚書呂維祺上言:『南都、鳳泗、承天陵寢所在,乞敕淮撫楊一鵬急為預備,防賊東犯』。
二月,監視登島太監魏相以給事中莊鰲獻上「太平十二策」,請撤監視;因求罷。上不允,因貶鰲獻于外。
總理太監張彝憲請入覲官投冊,以隆體統;許之。提學袁繼咸上言:『士有廉恥,然后有風俗;有氣節,然后有事功。今諸臣未覲天子之光,先拜內臣之座,士大夫尚得有廉恥乎?逆璫方張時,義子、干兒昏夜拜伏,猶以為羞;今且白晝公庭,恬不知怪,所為太息也』。上以越職言事,責之。張彝憲奏辨覲官參謁,乃尊朝廷。繼咸復上言:『尊朝廷,莫大于典例。知府見藩臬行屬禮,典例也;見內臣行屬禮,亦典例乎?諸司至京投冊吏部各官,典例也;先揭內臣,亦典例乎?事本典例,雖坐受猶以為安;事創彝憲,即長揖祗增其辱。高皇帝立法,內臣不干外事;若必以內臣繩外臣,「會典」所不載』。上仍切責之。
進延綏巡撫陳奇瑜兵部右侍郎,總督陜西、山西、河南、湖廣、四川軍務;視賊所向,隨方剿撫。先是,賊既蔓延秦、晉、楚、豫之郊,流突無定;廷議以為各鎮、撫事權不一,互相觀望,宜以重臣開督府,統攝諸道兵討賊,上允之。參議洪承疇因陜西三邊所恃,未可輕易;故有奇瑜之命。
三月,山西大饑,民相食;發金五萬賑之。
免浙江崇禎三年以前織造。
四月,海盜劉香老犯海豐。
五月,陜西按察副使賀自鏡奏:監紀太監孫茂霖玩寇。宣府太監王坤奏:『監軍紀功罪耳,追遂有將吏在:果如自鏡言,則地方官罪不在茂霖下矣』。上不問。
六月,江西饑,逋負益多。觀政進士陸運昌上「撫字八條」,上可其奏,下部議。
敘禁旅功,蔭太監曹化淳世襲錦衣衛千戶,袁禮、楊朝進、盧志德各百戶;以擊盜屢捷也。
罷各道監視太監。諭曰:『朕御極之初,撤還內鎮,舉天下悉以委之大小臣工。比者多營私,罔恤民艱;廉謹者,又迂疏無通論。己已之冬,京都被兵,宗社震恐;此士大夫負國家也。朕不得已,用成祖監理之例,分遣各鎮監視,添設兩部總理;雖一時權宜,亦欲諸臣自知引罪。今經制粗立,兵餉稍清,諸臣亦應知省。其將總理、監視等官盡行撤回,以信朕之初心』。惟關寧密邇外境,高起潛兼兩鎮暨內臣提督如故。
八月,總督陳奇瑜招撫降賊復叛。先是,眾賊為洪承疇所逐,竄漢中;川兵扼巴西諸險,賊饑無所得食,故乞降于奇瑜凡數萬人。奇瑜專事招撫,受其降,檄諸部按甲無動,遣官監護降者;且檄所過郡邑,為具糗粻傳送之。諸盜本無降意,又未大創,徒以饑疲困于地險不得逞;既度棧道、已出險,漸不受繩束,仍事殺掠,所至罷市。賊遂盡殺監視官三十員,攻陷麟游、永壽,勢不可遏矣。
賊先鋒高杰降于賀人龍。
閏八月,陳奇瑜至鳳縣。時賊益熾,北接慶陽,西至鞏昌,西北至囗〈分阝〉州、長安,西南至盩厔、寶雞,眾殆二十萬。奇瑜始悔其見愚,急分兵出御而兵已寡矣。
九月,陜西巡按傅永淳上言:『漢南降賊陷城破邑,所在騷然。皆由奇瑜專主招降,謂盜心已革,不許道途訊詰;故郡邑不敢問,開門揖盜,剿撫兩妨。皆奇瑜之流毒也』。
十月,上數御經筵,遇雪不輟。諭講官韓日纘、姜逢元等,毋忌諱。
十一月,削總督陳奇瑜職,聽勘。
侍讀倪元璐上言:『邊臣之情(?)歸命監軍,無事稟成為恭,寇至,推委百出;陽以號于人曰:「吾不自由也」。陛下何不信賞必罰,以持其后;而必使近習之人,試之鋒鏑,又使藉口迄用無成哉!始陛下曰:「行之有績,即撤」;今行之無績,益宜撤』。不聽。
禮部右侍郎陳子壯嘗謁大學士溫體仁,體仁盛稱主上圣神,臣下不宜異同。子壯曰:『世宗皇帝最英明,然祔廟之議、勳戚之獄,當日臣工猶執持不已;皇上威嚴有類世宗,而公之恩遇孰與張桂?但以將順而廢匡救,恐非「善則歸君」之意也』。體仁意沮,遂成嫌隙。
十二月,進洪承疇兵部尚書,總督河南、山西、陜西、湖廣、保定、真定等處軍務;其總督三邊如故。
總督兩廣熊文燦戴罪自效。先是,文燦令守道洪云蒸、巡道康承祖、參將夏之木、張一杰往謝道山招降劉香老,既而被執。文燦奏『道將信賊自陷』;上曰『賊渠受撫,自當聽其輸誠;豈有登舟往撫之理!弛備長寇,尚稱未知;督臣節制何事』?故令戴罪。
八年(乙亥)春正月,兵部職方主事賀王圣劾溫體仁庸奸誤國;謫外。御史吳履中劾溫體仁、王應熊并及監視內臣;上切責之。
上以祖訓凡郡王子孫有文武才能堪任用者,宗人府具以名聞,朝廷考驗授以職,遷除如常例。侍郎陳子壯上言:『宗秩改授,適開僥幸之門;隳藩規、溷銓政』。上以其間親,下于理。明年四月,始得釋。已而宗秩蒞官多不法,公私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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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游擊鄭芝龍合粵兵擊劉香老于田尾遠洋,香老脅兵備道洪云蒸出船止兵。云蒸大呼曰:『我矢死報國,亟擊勿失』!遂遇害。香老勢蹙,自焚溺死??党凶?、夏之木、張一杰脫歸。
七月,以文震孟入閣辦事。講「春秋」稱旨,故有此特簡。
八月,上諭:『致治安民,全在守、令。而兩京文職三品以下、五品以上,各舉知府一人,無論科第貢監;在內翰林科道、在外撫按司道,各舉州縣官一人,無論貢監吏士。過期不舉議處,失舉連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