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表
憨齋王先生墓表
憨齋王先生卒之二十有一年夫人諸氏亦卒、其子科逮祥猶毀、既而慨然嘆曰、維我所生、咸有潛懿、緒乃在科、茲弗克蚤自奮揚以光絕于前休、需焉后矣、爰樹石墓道、來請文以表之、曰先生諱子囗囗本 性敦茂、簡笑言、或目為憨、因自號憨齋、囗貧廢學、長更發憤舊業、一時經術家共譽嘆以為精、成化庚子、領浙江鄉薦、再舉進士不第、以母老、乞恩、得天長縣學教諭、天長故烊士、先生蚤夜課督諸生如子、自是天長士名甲科、于中都為盛、母喪去官、服除、葉司徒知其賢、屬選曹以典鄉校、于是教諭山陽縣、山陽附淮安郡治、文廟巋存、而爼豆不陳、先生白當路、上丁具特牲、舍菜成禮郡庠樂舞、故用黃冠徒、并白代以社學生、至今并著為法、于時廵撫徐中丞才之、疏薦未報、而先生不起、是為弘治年月日、年五十又六、先生夙秉信義、于舊故尤篤、嘗試禮部罷歸與鄉人周氏子偕、周道死、則經紀其后事、致遺骸余橐畀其家、有故人流寓天長、病癘、穢不可近、先生日臨視滌浣、手善藥以進、訖不療、率諸生喪之、楊生鑾聘妻、得痹女、娶之弗孕、先生義其行、進之曰、爾厚夫婦、可以為難矣、如父子何、助十金令買妾而生子、嗚呼、如先生謂之長厚君子非邪、俾獲當路、周施于人何如哉先生先汴人、遠祖宋靖康中判明州、家焉、遂為囗之慈溪人、高祖桓、逮國初、聘至大本堂、與羣臣論治道、官國子學正、知盧氏縣、曾祖伯曛、知金溪縣以長子工部尚書來貴、贈右都御史兼大理卿、祖復刑部主事、父鎬、蚤世、母李氏、以節聞、詔旌其里、先生配應氏、繼諸氏、子男長科、側出曰稱、女二、先生孝事李夫人備至、諸夫人克相之、服食褻微非夫婦手制口嘗、弗敢進、李晚風痿、方藥百試不瘳、先生夫婦更晝夕掖持、竟卒諸手、卒且三復唐崔王母之祝云、先生晚得子、愛之甚、然教禁不少假、嘗戒科曰、舉子學不究本原成若否猶夫人也、惟義理養心、則可超凡近而進高明、遇其杖童奴、必訶止之、曰過誤人有之、是獨非人子乎、夫人內教尤備、獨以長女失恃、稱幼、加憐焉、四子熙然一天、昵見者莫辨其異所出也、夫人年六十有四卒、卒時正德年月日、越明年某月日、葬王庫岙先生之兆、夫人且絕、且顧曰、吾弗及抱孫、若未取一第、即下從而父、相慰云何、其它戒諸子女若婦、答囗族、言人人殊、不亂、嗚呼、士類百不一賢。矧女德囗夫人者。累千萬可一二見耶。難矣哉。夫婦合德。孰如先生者。科與予善、業成行修、隱有士望、來者所就可量哉先生德善之澤、固將在于是、
南康府知府進階亞中大夫陸公墓表
陸公卒既若干年、世行勞績、有狀有志、有傳有誄、有哀詞、有挽歌、成帙矣、公諸子奉之、謁故泉齋邵文莊公表于墓、邵第遺火、帙并燼焉、文莊公尋棄賓客、越若干年、公仲子德、手錄遺事、介錢臨江公良屬筆于予、爰次第其語、書之碣、曰公諱廣、字士弘、世家錫山、幼颕好學、顏某讀書所曰新齋、舉弘治庚戌進士、為戶部主事、監太倉草場、閱涿易諸郡、紫荊諸關餉運、眾孚事集、受知于大司徒周文端公、會上以中人莊田賜藩邸、田故侵于民、有訟有、屬公往核、凡越畔者、悉集民還之、時邊衛馬耗、而畿輔積有菽有余、歲久多腐、公請新陳兼支、量減未征者以紓民、轉員外郎、京師石米三百錢、山西諸郡挽輸、道費三倍常額、公請令有司折銀解京、囗時貴賤、銀米更給、內名咸便、轉郎中、出知南康囗道潞河、幼子溺焉、公遂慨然曰、功名寧有已時、疏乞致其事而歸、歸則建祠堂、買祭田、構回溪書屋于居之東偏、鑿池迭山、蒔花植竹、日與故人遺老、詩酒尚羊其間、正德初元、進階亞中大夫、又若平年卒、壽若干歲、狀又稱。公初舉進士差往江南勾當公務、過家將行、夢不利于太安人、依違膝下、而太安人果棄養、為郎中時、常念畿甸劇盜、多起游乎舍余、疏請營練其武、校選其秀、優以廩餼、時其勸懲、非惟弭盜安民、抑可儲才需用、嗚呼、其然。公事親庶幾于孝。謀國庶幾于忠矣。況脫屣聲利、養高林壑、尤時士大夫所難子故表之、以為世勸焉、
南野翁墓表
嘉麟湖之陽、有隱德長者、曰南野翁、既沒、其子槩狀遺行來、曰愿表于墓、某抱病倚廬、弗任筆硯、辭之三、則三以請、予觀三王以降。俗莫近于漢氏。漢俗所稱。必曰長者長者。然則長者之行。固先王之俗之猶存者耶。去三王千數百年間。化湮俗靡。僅不盡泯者。若漢之石氏楊氏陳氏。唐之柳氏崔氏。其長厚氣習。尚有以風季世而還之古者。以予所見南野。其庶幾乎。按翁沈氏、諱葵、字惟忠、其先自四四始有聞、四四五傳、為翁高大父汪、定居池灣、沈由是著、稱大家、曾大父恭、大父璘、父鏢、隆士好文、遂稱名家、翁其仲子也、弱齡如老成人、長益沈厚有識干、成化中、嘉人饑、 天子發使賑業之、募民出粟若干、秩之、服七品、翁于是有官階、然非其好也、獨時時喜吟詠、親師儒、淑子姓、立規約、為世守計、懿然儒家矣、翁少弛愛于親、屈體降意、多方娛之、更以善養稱、伯季時有違言翁居間、感以天姓、卒無事、二孽弟屢傾其業、輒復割產畀焉、子姓或短長人、則曰自省果無議乎、或嗤窶乏者、則曰汝常今日耶、衰榮迭居之耳、是故槩器業所就、為嘉士、選仆婢千指、人人察其欲惡、與其才性所宜、經畫指使、咸為盡力、由是家日益裕、既乃曰、為生、給可也、余何為、于是葺墓廬、買祭田、周族姻、又以其囗食饑者、棺死者、梁病涉者、凡如干事、訖不以厚積自累、配陸氏、邑富人女、能以儉相翁、一羅裳曳五十年、翁生景泰甲戌、卒嘉靖丙戌九月二日、陸先翁一年生、后翁一年卒、子男二、長某太學生、次槩也、孫男十三、曾孫男二、子昔如魏塘、泛麟湖、麟湖老人為我言、南野翁率真任質、口不言人過、有不當意未嘗見其誶語頩色也、平居無襲綺兼珍、然致千里客、靡百金不少色吝、絕與他富人殊、嗚呼、使人如翁。而俗不長厚。刑不措。吾未之見也。是故文之石、俾俗有勸而興焉、
志銘上
東溟張先生墓志銘
東溟張先生登進士第之明年正德已己六月某日卒于北都寓舍、某聞訃、為走位哭、哭巳問故、云先生病、既得告、劇不能行、且絕、且書遺、訣其家曰、父、兒不幸中道夭折、辜罔極恩、命、可若何、曰弟、以孀嫂累汝、曰內、勿慟、以弟祥季子鶴后我、若有恃以終、乃暝、某月日、室人柳氏以喪歸、卜卒之明年某月日、葬某所、前事先生門人嘉善沈槩、論次行實為書來曰、子宜銘、于乎、曩憶及門先生、知某諸生中、謂可與語、凡平生失得屯亨、悲歡勞逸、感激思慕、學所自得、志所欲為、罔不言巳、輒慨言曰、子知我、子知我、死必子文識我墓、嗚呼、心許久要、乃今忍負于冥漠之間耶、謹序而銘之、敘曰、先生諱福、字百順、世家明之慈溪、遠祖唐和州刺史無擇、篤孝感瑞、邑是以名、至今稱孝子張家、曾大父某、大父某、父某母某氏、先生少貧而氣高、以文章名節自壯、樂勤甘苦若其性然、弱冠遘危疾、枕席居二年余、間則以古醫方、晉人書跡自娛遂知醫、而書亦工、弘治中、與某季父羣試有司、語合、俾某迎歸受業焉、至則處一山齋中、抗頻正范、為諸生囗獵涉經史百氏數十家、率能鍜煉剪截、資所業用、凡晨起、息夜分、甚寒暑不為變者七年、過從語次、時及世故更端、輒不省其云何、其精如此、先生事親愛而能敬、服勞竟日無惰容、處二弟友以善教、同居食至沒身、不見忤色、學修義饋、銖金寸帛不為私、室中噤不敢有間言、初先生伯大父琦、敏博而文、登天順間進士、尋卒、先生文與之埒、而行加敦人謂無擇之后宜大、閱數百年無顯者、琦將顯又暴死、殆天鍾美于福以昌張氏耶、詎意先生甫舍褐衣、輒又夭死、故知與不知、皆為流涕痛悼、謂天道不可盡信云、先生生成化某年、比其終、歲四十有五、一女字某、似子鶴、顧言也、銘曰
若是以生、孰始有意、若是以死、孰或中忌、芒乎杳然、先生奈何乎天、昭哉斯銘、天其奈何先生耶、
董子壬墓志銘
于乎此董子壬甫之墓也、董故饒于貲、子壬生而颕異、以志自雄、猥視家殖、敻然谷自別于富人兒、喜振施、慕賢達、其所游知皆海內知名士大夫、子壬足不良于行、嘗重繭三十舍、東見楓山公、其敦尚如此、茍庸劣、雖富貴人奴視之、加詬訕焉、人咸咎其迂妄、子壬弗為變、獨時時好讀書、世所傳書無不窺、尤好先秦古書、卑魏晉以下不足學、時經義程文行天下、子壬居校中、一簡一畜也、比舍生問示之、子壬誦不一再行、則大笑棄去、曰淺之乎、兒侮圣訓、壯夫羞稱焉、有司課試、得子壬文、誦不一再行、則大大笑棄去、曰恠哉、將安所寘是、子壬用是連試輒絀、弘治中、以薦、應敷陳王道、獻若干萬言闕下、 天子異之、下禮部試、會要路人、子壬故奴視者、阻之、罷歸、子壬自顧生世弗諧、愈益放誕、為無顧忌大言、廣際天地、幽極鬼神、遠遡皇王、近逮古今名達、罔不評刺、人聞而迂之、知者悼其幽憤也、或發之詩、大篇短章、多奧雅可誦、然家日落、其好施日甚、錢粟在前、來求者色辭為可憐狀、聽持去、持去盡、則又破產以施若不知有家然、其子力諍之、自若也、其父痛懲之自若也、既又大苦之、子壬終自若、以至喪明乃后巳、尸居鷇食、守黑閟光、歿齒無怨言、第言我固當爾、佛氏所謂業障、豈適今日事耶、因號聽光大師、三年而卒、卒時年五十六、子壬諱淞、其先汴人、始祖武功大夫諱健、南渡居越之新昌、三世祖諱潮、遷海鹽之澉浦、八世祖諱鎮、遷海寧之錢山家焉、祖慧、父謙、母陳氏、配囗氏、子男三、觀醫學正科、升、后其弟湄、季益、女二、囗妻浙江都指揮楊輅子和、幼妻同里周玠、孫男二、女二、子壬卒以正德戊寅十一月二十三日、葬以辛巳正月八日、所輯圣學全書、真儒藎語、紫陽正脙、若干卷藏于家、予聞子壬客京師、倦游、困甚、或勤之幸途媒進取者、子壬詩謝之曰、我有腹中書、不辦頭上帽、浮云自去來。難應鴻都詔。眾以為迂、于戲、其迂也。秪迂于時。匪迂于道也哉。銘曰、
形易用兮至人事、嗟聽光兮謾自戲、存弗視兮歿而視、天夢夢兮終古閟、內斯文兮志子瘞、光斤斤兮燭九地趻踔來兮閱爾世
徐翁良璧墓鋕銘
志曰、孔子嘆善人不得見、殆以其近道哉、予鄉徐翁、所謂善人非耶、長老為我言、徐翁圃、故鄰嚴氏廢址數十年矣、比歲翁兩治崩垣、垣土鏗然應、镢土、金泉盈缶爛如也、翁亟召嚴氏嫗曰、汝來、前此汝家物也、悉持去、持去盡、則掩其坎、油然而退、無矜容、鄉人至今譽嘆以為訓、嗚呼、今人鮮矣。古人囗難之。翁所謂善人近道者非耶。翁諱瑰、良璧字、囗古傳自汴產、忘其始遷、今為海寧人、高祖慶、洪武間舉經明行修、按察僉車山西、徐繇是著、曾祖復、祖昉父佾、翁生而敦默畏讓、聞人不善、恐然欲避去、其所為善、絕恥不自衒暴、大都信心所安、不徼干外、征于前聞、類不謬云、翁嘉靖四年卒、卒時年七十五、卒之明年某月日葬、娶倪氏、以善事瞽舅聞、卒先翁九年、至是袝翁兆、子男翰翱翔、女四、孫男禾、太學生、來、邑學生、東術秉幼、曾孫男善胤、銘曰、
新江之滸水永原膴、藏安以固、我銘張之、后有過者、車式馬下、曰徐翁之墓、
文林郎知福建永縣姚君墓鋕銘
許子曰、文辭尚、天下無學矣、經藝行、天下無文矣、雖然、奕小數也、不專不得、況經藝乎、以子所見姚君治經、可不謂專矣乎、君性靜篤、弱不好弄、既長、學易邑校諸生間、窮日繼夕、未嘗舍經以嬉、口呻筆泚、程序之文、強記默識、凡若干萬篇、咀啖飴如也、弘治乙卯、浙江鄉試、君中式、邑人同試不與者、囗曰宜君凡九會禮部試、連不中式、邑人同試獲與者、咸曰愧。于乎、可謂專矣、如其游藝或進于文。因文或見于學。則闖然于道也可量哉。君諱章、尚綗、君字也、伯善、君祖也、囗、君考也、某、君妣、禇、君配也、旬句、君二子也、二董朱氏、君女所家也、永安尹、入覲、改城步尹、君所閱官也、蒞永安甫月余、尤溪盜起、君躬擐甲冑、攻守浹數月、盜旋散去、君所歷勞勚也、歲五十有七、君所享年也、嘉靖五年三月某甲子、河間景州、君卒之地與日也、十二月壬午、君葬日也、某處君葬地也、銘曰、
城陰水澨陸蜒蜿、上有白日下黃泉、鉆銘礫石昭后先、猗嗟姚君名不泯、
封奉直大夫南京兵部員外郎徐公墓鋕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