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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 三垣筆記
  • 李清
  • 4744字
  • 2015-12-26 18:41:47

弘光

北都變聞,在籍錢宗伯謙益有迎潞王議,揚州鄭進士元勛密語予:「予語里人解少司馬學龍曰:「禍從此始矣。神宗四十八年,德澤猶系人心,豈可舍孫立侄?況應立者不立,則誰不可立?萬一左良玉扶楚,鄭芝龍扶益,各挾天子以令諸侯,誰禁之者?且潞王既立,置福王于何地?死之耶,抑幽之耶?是動天下之兵也,不可。」」時沈都諫胤培以此詢章都諫正宸,正宸曰:「當光廟【泰昌。】 在青宮時,則以光廟為國本,當光廟與熹、 【天啟。】 毅 【崇禎。】 二廟皆絕時,則又以福藩為國本。若謂潞可越福,猶謂福可越光廟也,于國本安居?」時草野聞立潞,皆不平,及王監國,人心乃定。首謁孝陵,避御路,自西門入,祭告隕泣。禮畢,問懿文太子陵安在,遂往瞻拜。

高杰 【興平伯。】 等既封伯,袁督繼咸入見,奏曰:「封爵以功,無功而伯,則有功者不勸,跋扈而伯,則跋扈者愈多。」上頷之,嘆曰:「事已成,奈何?」忻城伯趙之龍奏曰:「臣昨過揚州,親見高杰與黃得功格,本輔臣士英 【萬歷己未,貴陽人。】 引杰過河,宜令士英往輯。」繼咸亦從臾,上曰:「其如不肯去何?今史先生愿去。」繼咸曰:「皇上即位之初,雖以恩澤收人心,尤當以紀綱肅下志。大抵君德以英斷為用,伏祈振治精神,申明法紀。冬春間淮上未必無事,臣等雖駑,愿奉六龍為澶淵之行。」上頗有難色,姜輔曰廣【萬歷己未,新建人。】 言:「澶淵之行,不是遽為此事,故不可不時提此志。」上又頷之。繼咸又請榻前密奏,曰:「左良玉雖無異圖,所部多降將,非孝子順孫,皇上初登大寶,人心未免危疑,意外亦不可不防。臣當星馳回信。」上允可。繼咸往閣,責閣臣可法不當遽伯高杰,士英不悅。時人謂繼咸言雖正,然使諸臣果以序迎,則上何至書召四鎮,士英與杰又何得居功?非錢謙益、呂大器【崇禎戊辰,遂安人。】 誤之而何?

周輔延儒再召原任,阮光祿大鋮 【萬歷丙辰,桐城人。】 迓之江干,情甚摯。延儒慮逆案難翻,問大鋮廢籍中誰為若知交可用者,大鋮舉原任宣府馬撫軍士英對。時士英猶編戍籍,忽起鳳督,茫然,既知大鋮薦,甚感,故力薦于上,諸閣臣皆以為不可,士英曰:「我自任之。」其冠帶來京一旨,即士英手票也。

阮光祿大鋮陛見,自陳江防要害,娓娓可聽。將退,馬輔士英申言大鋮陷十有數年,欽定逆案,署以贊導,初無指實。大鋮自訴陷,謂:「輔臣弘圖,向同班行,亦當知之。」高輔弘圖言:「天啟年間,崔、魏亂政,人知崔、魏,不知朝廷,人知富貴功名,不知名教氣節。先帝初政,有欽定逆案一書,大鋮與焉。臣亦知大鋮才可用,但以逆案制自先帝,不敢擅改,惟求下九卿科道公議,則大鋮出亦自光明。」上首肯曰:「會議良是。」士英曰:「滿朝大半東林,一會議,大鋮且不得用。且有何不光明?豈臣曾受大鋮賄耶?望陛下獨斷。」弘圖曰:「光明非不受賄之謂,且大鋮之用,何藉通賄?臣以會議請,正為大鋮見用地,非阻大鋮以不用也。」因請罷斥,以謝不能附和之罪,上慰留之。

長洲許生員琰聞毅廟縊殉,慟哭投水死。于少參重慶 【崇禎辛未。】 先濟南道,以國變南歸,與同鄉馮紳猶龍 【長洲人,名夢龍。貢生,壽寧知縣。】飲,猶龍力稱琰忠,重慶曰:「不然,若非憂貧則憂病,假此為名耳。」猶龍斥其言,重慶幾與大哄,解之乃已。

劉澤清初主立潞議,至是陛見,欲自解免,極詆東林與江北黨誑言害己。又言:「中興所倚,全在政府,舊用大帥,自應群臣公推,今用宰相,亦須大帥參同。」退謁姜輔曰廣,曰廣微以先日聲氣諷,澤清作色曰:「我先帝時為東林所賣,被彈無完膚,不盡殺此輩不止。」曰廣默然。越數日,疏糾呂大器、雷演祚,薦張捷、【萬歷癸丑,丹陽人。】 鄒之麟、 【萬歷丁未探花,武進人。】 張孫振、劉光斗 【天啟乙丑,武進人。】 等。

馬輔士英以薦阮光祿大鋮為中外攻,甚忿,大鋮亦語人曰:「彼攻逆案,吾作順案相對耳。」于是士英疏攻從逆光時亨、龔鼎孳、周鍾【崇禎癸丑,金壇人。】 等,大鋮教也。

寧南侯左良玉接監國詔書,不肯拜,袁督繼咸貽書良玉,備道上倫序之順,乃開讀如禮。屬何內臣志孔、黃直指澍入賀,實窺伺朝廷動靜也。澍陛見,面數馬士英十大罪,且言:「不宜垂涎綸扉,棄皇陵入朝,又得張獻忠偽官周文江銀八千兩,題授參將,罪可斬。」上曰:「若有此事,先帝時何不糾舉?」然澍猶攻詆不休。時志孔亦助澍詆士英,兼言文江不法,聲色俱厲。司禮監韓贊周叱志孔使退,將議處分,士英恐失良玉心,疏寬志孔,竟釋之。澍復連疏劾士英,不報。時有以澍此糾為正議者,予言于喬侍御可聘曰:「以澍糾士英,所謂以燕伐燕也。鄭鄤不救舊輔文震孟耶?護君子與攻小人,同一借題耳,無以澍為鄤續。」可聘是之。

陳少宗伯盟 【天啟壬戌,富順人。】 嘗赴閣請轉某翰林官,姜輔曰廣固言不可。盟作色固爭,曰廣亦厲色曰:「待年兄入相自為之。」綸扉一席,幾成聚訟。

舊例,六科侍班皆立御道側,東西向,而侍御則止糾儀四員列御道,對御座立。予初入南都,見臺省徑入殿內,列閣臣下,又導駕科員皆面向退走,不敢背向。予初入南都,見導駕背走,為正其誤,而內員反嗔面向者行稽,眾呵之。又百官見閣臣言事,止立階上,無入閣坐者,今則匡坐健談,一時草率氣象,殊可想見。

馬輔士英方移病,忽疏薦原任謝輔升、張少宰捷,言二臣清執無黨,又非逆案,宜以升為吏部尚書帶閣銜,捷為吏部侍郎,皆阮大鋮意也。初,士英以薦大鋮,致中外沸議,意稍折。一日,閣中推詞臣缺,言已故張庶常溥【崇禎辛未,太倉人。】 可惜。士英曰:「我故人也,死酹而哭之。」姜輔曰廣笑曰:「公哭東林賢者,亦東林耶?」士英曰:「予非畔東林者,東林拒予耳!」高輔弘圖復從臾之,頗有和解意。及劉總憲宗周【萬歷辛丑,會稽人。】 疏自外至,大鋮等宣言:「曰廣實使之。」于是士英怒不可回,而薦升、捷等之疏出矣。或曰激宗周上疏者,在籍周儀曹鑣,曰廣不知也,然人終以宗周疏為正。

左少司馬懋第、陳都督洪范北行,命會同府部等官從長酌議,或言以兩淮為限,高輔弘圖曰:「山東百二山河,決不可棄,必不得已,當界河間耳。」馬輔士英曰:「彼主尚幼,與皇上為叔侄可也。」人哂士英言。

上召對北使,左少司馬懋第以憂不入,獨閣部九卿科道與陳都督洪范、馬冏少紹愉俱對。上言及和北,紹愉言:「先帝時曾命臣使北,若和成,必無今日。」上問不成故,紹愉言:「使者更往,則和矣,主和者陳新甲,以言官劾棄市,故輟。」上曰:「如此,新甲應恤。」諸臣無應者,獨陳翰林盟朗應曰:「可。」上命即恤,并察處劾新甲者。六垣合爭,乃止。

陳儀曹龍正既升今任,竟不赴,因賦詩云:「京華歌舞新南極,野哭泛瀾舊帝星。」日閉門朗讀,人服其高。時姜給諫應甲、 【崇禎戊辰,金華人。】 李侍御模 【天啟乙丑,太倉人。】 見時事日非,俱堅辭不出。東平伯劉澤清請宥周輔延儒助餉贓銀疏,時議不欲在外武臣干與朝政,故暫停不下,欲令發自言路,后久無言者,乃票發部覆。

予崇禎時曾題潁國公傅友德、 【宿州人。】 宋國公馮勝 【鳳陽人。】 贈謚,為禮科徐都諫耀所格。南渡后,復疏請,始贈友德麗江王,謚武靖,勝寧陵王,謚武莊。陳給諫子龍 【崇禎丁丑,青浦人。】 言于予,謂宜入功臣廟,予復為題允。忽一夕,予稚兒夢兩官人入謁,呼童索茗甚急,云是功臣廟來謝者。一軀長面赤,一軀稍短面圓,皆有喜色,聳立以俟。旦告予,予訝而詢之,乃入廟日也。后予得寧陵像于其家,果長而赤,但未知麗江像如何。蓋二百余年之靈不昧,而假靈于牧人之夢若此。二王入廟日,歷冬至、歲暮、春分,三祭而國亡。

祖宗法制多為牽制,如眾典疏請下吏部,選司核其銓除,功司核其功業,封司題與贈蔭。祭葬題于禮部,得請,以葬事移工部。至與謚,則詞臣擬二,兼作謚議呈禮部,禮部又呈閣,閣具揭請,上御點,下禮部,外人罕見者。南渡后,顧宗伯錫疇【萬歷己未,昆山人。】 俱一手握定,后雖各還職掌,惟擬謚不由詞臣,請謚亦不藉閣揭,止部疏題請而已。然部疏奉旨,人得共見。而開國、殉難、慘死三案,累累數百,得以數月告竣者,亦緣轉折少也。但非祖宗其難其慎之意,恐滋徇濫。

張少司農有譽 【天啟壬戌,江陰人。】 先歷任漕儲道,上召對時,撫寧侯朱國弼力爭漕運總兵不可罷,有譽不與辨,惟歷陳漕事原委,洞如指掌,國弼一語不能對,頰赤而已。至是,以周司農堪賡【天啟乙丑,寧鄉人。】 久不到任,轉升有譽為之。識者謂且啟阮大鋮等轉升漸也,勸有譽力辭,不能從。

于忠肅謙 【永樂辛丑,錢塘人。】 子應天府尹冕無嗣,徽人于嵩冒稱謙族子,得世杭州千戶奉祠,后改世錦衣衛。黃侍御澍亦由徽籍移杭籍,遂為嵩后之英謀求改伯,徐冢宰石麒等疏,即澍草也。予獨以為不可,曰:「以忠肅功,即公侯之,非濫,而況于伯?然非其后。獨不見開國功臣廣德侯華高【和州人。】 卒無子,納券墓中乎!乃以加遠不可知之族裔耶!」時陳中允之遴 【崇禎丁丑榜眼,海鹽人。】 心黨之英,又援安鄉伯張興 【壽州人。】 侄勇世襲例,張都諫希夏【崇禎戊辰,蒲州人。】 折之曰:「勇隨興有血戰功,之英有此否?」議遂詘。

馬輔士英與姜輔曰廣同詆上前,曰廣曰:「皇上以親以序當立,若何功?」士英厲聲曰:「臣無功,以爾輩欲立屏藩,絕意奉迎,故成臣功耳。」時朱統锠【南昌寧府裔。】 以宗貢寓京師,遂疏糾曰廣,疏不由通政司,以他竇而入。

顧宗伯錫疇署銓日,復諸言官起廢疏,如金僉憲光宸、楊編修廷麟、 【崇禎辛未,清江人。】 詹侍御爾選, 【崇禎辛未,樂安人。】皆一時名流。他如徐侍御殿臣 【崇禎甲戌,鄞縣人。】 以年例,胡大行麒生、 【崇禎戊辰,德清人。】 胡秋曹江 【崇禎戊辰,孝感人。】 以部擬科員,俱未蒙欽點,而概與賜環。又如陸樞曹奮飛【崇禎辛未,宿遷人。】 以耳重久廢,為懷遠侯常胤緒 【開平王裔。】 薦,而亦與起用,又于復疏后自薦馮侍御明玠 【天啟壬戌,青浦人。】 等數員,一并題用,尤非禮。若沈給諫迅,已蒙毅宗環召,獨不入啟事,后闔門殉難。

馬輔士英初亦有意為君子,實廷臣激之走險。當其出劉入阮時,賦詩曰:「蘇蕙才名千古絕,陽臺歌舞世無多。若使同房不相妒,也應快殺竇連波。」蓋以若蘭喻劉,陽臺喻阮也。

顧宗伯錫疇署銓,為章都諫正宸、熊給諫汝霖疏謫,后以削溫輔體仁謚,為張侍御孫振糾,又以署銓不簡,為何侍御綸糾。正宸與孫振等皆不同道,兩路夾攻一人而已。

部起孫宣督晉戶部右侍郎,命另推,內旨也。先二日,內傳王文選重至,云欲換本,既而止。及推晉疏下,已點復挖,補痕宛然。聞阮大鋮語人曰:「我阻之也。」內傳起升阮大鋮兵部添設右侍郎,從安遠侯柳祚昌言也。時馬輔士英謂大鋮冠帶已復,且因薦叢議,意稍懈。至是,忽因祚昌薦,傳升今官。說者謂李司禮承芳發南都時,因失勢無與交者,獨大鋮杯酒殷勤,意甚感。此番傳升,實系承芳,士英不知也,頗慚恨。

陸給諫朗家居留都,以例推留用,人疑其重賄內臣得之。若徐太宰石麒所云奉差督餉,挾妓飲西湖,則風聞誤也。石麒疏朗通內,被留,朗亦疏詆石麒巧織贓污,并及章都諫正宸,以正宸書朗名于掌示石麒,故例轉也,卒得留。先是,江陰李令皙【崇禎庚辰。】 未入都,有妾弟主內臣田成家,不告令皙,托為求吏部,致公言于朝,稱敝門生。又有中城兵馬司朱陽,先以郭寺丞維經 【天啟乙丑,龍泉人。】 薦,得與考選,又托內臣孫元德為求御史,故石麒以此詆朗。

陸給諫朗留后,復疏糾徐冢宰石麒,有「不可寬斧鉞之誅」一語。時熊給諫汝霖 【崇禎辛未,余姚人。】 素敢言,朗同籍同官也。以差行,陳中朝敝政甚悉。一日,朗餞汝霖于家,適科鈔至,朗一讀一擊節,及讀至「一官外遷,輒訾當事為可殺」二語,相視默然,旁觀者笑之。

徐冢宰石麒疏糾陸給諫朗,侵及內臣,及予告,閣臣知內臣恨之,擬旨甚峻。上曰:「冢臣猶冢子也,當以優禮遣耳。」遂得溫旨歸。

文正一謚,舊不謚死節者,倪宗伯元璐弟與予書曰:「曾子云得正而斃,孟子亦云順受其正。何必不謚死節者?以謚先兄可乎?」予言于管少宗伯紹寧,以為然,遂與劉中允理順俱謚文正。方侍講孝孺【洪武征辟,寧海人。】 謚文正仿此,亦以先有正學先生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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