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正義曰:邇,近也。言易之變化,在於邇近之處,則寧靜而得正。謂變化之道,於其近處,物各靜而得正,不煩亂邪僻也。遠尚不御,近則不御可知;近既靜正,則遠亦靜正,互文也。
以言乎天地之間,則備矣。夫乾,其靜也專,其動也直,是以大生焉。專,專一也。直,剛正也。
[疏]正義曰:“以言乎天地之間,則備矣”者,變通之道,遍滿天地之內(nèi),是則備矣。“夫乾其靜也專,其動也直,是以大生焉”者,上《經(jīng)》既論易道資陰陽而成,故此《經(jīng)》明乾,復(fù)兼明坤也。乾是純陽,德能普備,無所偏主,唯專一而已。若氣不發(fā)動,則靜而專一,故云“其靜也專”。若其運轉(zhuǎn),則四時不忒,寒暑無差,則而得正,故云“其動也直”。以其動靜如此,故能大生焉。
夫坤,其靜也翕,其動也辟,是以廣生焉。翕,斂也。止則翕斂其氣,動則關(guān)開以生物也。乾統(tǒng)天首物,為變化之元,通乎形外者也。坤則順以承陽,功盡於已,用止乎形者也。故乾以專直言乎其材,坤以翕辟言乎其形。
[疏]正義曰:此《經(jīng)》明坤之德也。坤是陰柔,閉藏翕斂,故“其靜也翕”;動則開生萬物,故“其動也辟”。以其如此,故能廣生於物焉。天體高遠,故乾云“大生”;地體廣博,故坤云“廣生”。對則乾為物始,坤為物生,散則始亦為生,故總云生也。
廣大配天地,變通配四時,陰陽之義配日月,易簡之善配至德。《易》之所載配此四義。
[疏]正義曰:“廣大配天地”者,此《經(jīng)》申明易之德,以易道廣大,配合天地,大以配天,廣以配地。“變通配四時”者,四時變通,易理亦能變通,故云“變通配四時”也。“陰陽之義配日月,易簡之善配至德”者,案初章論乾坤易簡,可久可大,配至極微妙之德也。然《易》初章易為賢人之德,簡為賢人之業(yè),今總云“至德”者,對則德業(yè)別,散則業(yè)由德而來,俱為德也。
子曰:“易其至矣乎?夫易,圣人所以崇德而廣業(yè)也。窮理入神,其德崇也。兼濟萬物,其業(yè)廣也。
[疏]正義曰:“子曰易其至矣乎”者,更美易之至極,是語之別端,故言“子曰”。“夫易,圣人所以崇德而廣業(yè)”者,言易道至極,圣人用之,增崇其德,廣大其業(yè),故云“崇德而廣業(yè)也”。
知崇禮卑,知以崇為貴,禮以卑為用。
[疏]正義曰:易兼知之與禮,故此明知禮之用。知者通利萬物,象天陽無不覆,以崇為貴也。禮者卑敬於物象,地柔而在下,故以卑為用也。
崇效天,卑法地。極知之崇,象天高而統(tǒng)物;備禮之用,象地廣而載物也。
[疏]正義曰:知既崇高,故效天;禮以卑退,故法地也。
天地設(shè)位,而易行乎其中矣。天地者,易之門戶,而易之為義,兼周萬物,故曰“行乎其中矣”。
[疏]正義曰:天地陳設(shè)於位,謂知之與禮,而效法天地也。“而易行乎其中矣”者,變易之道,行乎知禮之中。言知禮與易而并行也。若以實象言之,天在上,地在下,是天地設(shè)位;天地之間,萬物變化,是易行乎天地之中也。
成性存存,道義之門。物之存成,由乎道義也。
[疏]正義曰:此明易道既在天地之中,能成其萬物之性,使物生不失其性,存其萬物之存,使物得其存成也。性,謂稟其始也。存,謂保其終也。道,謂開通也。義,謂得其宜也。既能成性存存,則物之開通,物之得宜,從此易而來,故云“道義之門”,謂易與道義為門戶也。
[疏]正義曰:“圣人有以”至“如蘭”,此第六章也。上章既明易道變化,神理不測,圣人法之,所以配於天地,道義從易而生;此章又明圣人擬議易象,以贊成變化。又明人擬議之事,先慎其身,在於慎言語,同心行,動舉措,守謙退,勿驕盈,保靜密,勿貪非位,凡有七事。是行之於急者,故引七卦之議,以證成之。
圣人有以見天下之賾,而擬諸其形容,象其物宜,乾剛坤柔,各有其體,故曰“擬諸形容”。
[疏]正義曰:“圣人有以見天下之賾”者,賾謂幽深難見,圣人有其神妙,以能見天下深賾之至理也。“而擬諸其形容”者,以此深賾之理,擬度諸物形容也。見此剛理,則擬諸乾之形容;見此柔理,則擬諸坤之形容也。“象其物宜”者,圣人又法象其物之所宜。若象陽物,宜於剛也;若象陰物,宜於柔也,是各象其物之所宜。六十四卦,皆擬諸形容,象其物宜也。若泰卦比擬泰之形容,象其泰之物宜;若否卦則比擬否之形容,象其否之物宜也。舉此而言,諸卦可知也。
是故謂之象。圣人有以見天下之動,而觀其會通,以行其典禮,典禮,適時之所用。
[疏]正義曰:“是故謂之象”者,以是之故,謂之象也,謂六十四卦是也,故前章云卦者言乎象者也。此以上結(jié)成卦象之義也。“圣人有以見天下之動”者,謂圣人有其微妙,以見天下萬物之動也。“而觀其會通,以行其典禮”者,既知萬物以此變動,觀看其物之會合變通,當此會通之時,以施行其典法禮儀也。
系辭焉以斷其吉兇,是故謂之爻。言天下之至賾而不可惡也。言天下之至動而不可亂也。《易》之為書,不可遠也。惡之則逆於順,錯之則乖於理。
[疏]正義曰:“系辭焉以斷其吉兇”者,既觀其會通而行其典禮,以定爻之通變,而有三百八十四爻。於此爻下系屬文辭,以斷定其吉兇。若會通典禮得則為吉,若會通典禮失則為兇也。“是故謂之爻”者,以是之故,議此會通之事而為爻也。夫爻者效也,效諸物之通變,故上章云“爻者,言乎變者也”。自此巳上,結(jié)爻義也。“言天下之至賾,而不可惡也”者,此覆說前文“見天下之賾”,卦象義也。謂圣人於天下至賾之理,必重慎明之,不可鄙賤輕惡也。若鄙賤輕惡,不存意明之,則逆於順道也。“言天下之至動,而不可亂”者,覆說上圣人“見天下之至動”,爻之義也。謂天下至賾變動之理,論說之時,明不可錯亂也。若錯亂,則乖違正理也。若以文勢上下言之,宜云“至動而不可亂也”。
擬之而后言,議之而后動,擬議以成其變化。擬議以動,則盡變化之道。
[疏]正義曰:“擬之而后言”者,覆說上“天下之至賾不可惡也”,圣人欲言之時,必擬度之而后言也。“議之而后動”者,覆說上“天下之至動不可亂也”,謂欲動之時,必議論之而后動也。“擬議以成其變化”者,言則先擬也,動則先議也,則能成盡其變化之道也。
“鳴鶴在陰,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與爾靡之”。鶴鳴則子和,脩誠則物應(yīng),我有好爵,與物散之,物亦以善應(yīng)也。明擬議之道,繼以斯義者,誠以吉兇失得存乎無所動。同乎道者,道亦得之;同乎失者,失亦違之。莫不以同相順,以類相應(yīng)。動之斯來,緩之斯至。鶴鳴于陰,氣同則和。出言戶庭,千里或應(yīng)。出言猶然,況其大者乎;千里或應(yīng),況其邇者乎。故夫憂悔吝者,存乎纖介;定失得者,慎於樞機。是以君子擬議以動,慎其微也。
[疏]正義曰:“鳴鶴在陰”者,上既明擬議而動,若擬議於善,則善來應(yīng)之;若擬於惡,則惡亦隨之。故引鳴鶴在陰,取同類相應(yīng)以證之。此引《中孚》九二爻辭也。鳴鶴在幽陰之處,雖在幽陰而鳴,其子則在遠而和之,以其同類相感召故也。“我有好爵”者,言我有美好之爵,而在我身。“吾與爾靡之”者,言我雖有好爵,不自獨有,吾與汝外物共靡散之。謂我既有好爵,能靡散以施於物,物則有感我之恩,亦來歸從於我。是善往則善者來,皆證明擬議之事。我擬議於善以及物,物亦以善而應(yīng)我也。
子曰:“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則千里之外應(yīng)之,況其邇者乎;居其室,出其言不善,則千里之外違之,況其邇者乎。言出乎身,加乎民;行發(fā)乎邇,見乎遠。言行,君子之樞機。樞機,制動之主。
[疏]“子曰君子”至“樞機”。正義曰:“子曰君子居其室”者,既引《易》辭,前語巳絕,故言“子曰”。“況其邇者乎”者,出其言善遠尚應(yīng)之,則近應(yīng)可知,故曰“況其邇者乎”。此證明擬議而動之事。言身有善惡,無問遠近皆應(yīng)之也。“言行,君子之樞機”者,樞謂戶樞,機謂弩牙。言戶樞之轉(zhuǎn),或明或闇;弩牙之發(fā),或中或否,猶言行之動,從身而發(fā),以及於物,或是或非也。
樞機之發(fā),榮辱之主也。言行,君子之所以動天地也,可不慎乎?”“同人先號咷而后笑”。子曰:“君子之道,或出或處,或默或語,二人同心,其利斷金。”同人終獲后笑者,以有同心之應(yīng)也。夫所況同者,豈系乎一方哉!君子出處默語,不違其中,則其跡雖異,道同則應(yīng)。
[疏]正義曰:“言行,君子之所以動天地”者,言行雖初在於身,其善惡積而不已,所感動天地,豈可不慎乎?“同人先號咷而后笑”者,證擬議而動,則同類相應(yīng)。以同人初未和同,故先號咷;后得同類,故后笑也。“子曰君子之道”者,各引《易》之后,其文勢已絕,故言“子曰”。“或出或處,或默或語”者,言同類相應(yīng),本在於心,不必共同一事。或此物而出,或彼物而處;或此物而默,或彼物而語,出處默語,其時雖異,其感應(yīng)之事,其意則同,或處應(yīng)於出,或默應(yīng)於語。“二人同心,其利斷金”者,二人若同齊其心,其纖利能斷截於金。金是堅剛之物,能斷而截之,盛言利之甚也。此謂二人心行同也。
同心之言,其臭如蘭。
[疏]正義曰:言二人同齊其心,吐發(fā)言語,氤氳臭氣,香馥如蘭也。此謂二人言同也。
[疏]正義曰:“初六藉用”至“盜之招也”,此第七章也。此章欲求外物來應(yīng),必須擬議謹慎,則外物來應(yīng)之。故引“藉用白茅無咎”之事,以證謹慎之理。
“初六:藉用白茅,無咎”。子曰:“茍錯諸地而可矣,藉之用茅,何咎之有?慎之至也。夫茅之為物薄,而用可重也。慎斯術(shù)也以往,其無所失矣。”
[疏]正義曰:此“藉用白茅”,《大過》初六爻辭也。“子曰:茍錯諸地而可矣”者,茍,且也;錯,置也。凡薦獻之物,且置於地,其理可矣。言今乃謹慎,薦藉此物而用絜白之茅,可置於地。“藉之用茅,何咎之有”者,何愆咎之有,是謹慎之至也。
“勞謙,君子有終,吉。”子曰:“勞而不伐,有功而不德,厚之至也。語以其功下人者也。
[疏]正義曰:“勞謙君子有終吉”者,欲求外物來應(yīng),非唯謹慎,又須謙以下人。故引《謙》卦九三爻辭以證之也。“子曰勞而不伐”者,以引卦之后,故言“子曰”。“勞而不伐”者,雖謙退疲勞,而不自伐其善也。“有功而不德,厚之至”者,雖有其功,而不自以為恩德,是篤厚之至極。“語以其功下人”者,言《易》之所言者,語說其《謙》卦九三,能以其有功卑下於人者也。
德言盛,禮言恭。謙也者,致恭以存其位者也。”
[疏]正義曰:“德言盛,禮言恭”者,謂德以盛為本,禮以恭為主:德貴盛新,禮尚恭敬,故曰“德言盛,禮言恭”。“謙也者,致恭以存其位”者,言謙退致其恭敬,以存其位者也。言由恭德,保其祿位也。
“亢龍有悔。”子曰:“貴而無位,高而無民,賢人在下,位而無輔,是以動而有悔也。”
[疏]正義曰:“亢龍有悔”者,上既以謙德保位,此明無謙則有悔。故引《乾》之上九“亢龍有悔”,證驕亢不謙也。
“不出戶庭,無咎”子曰:“亂之所生也,則言語以為階。”
[疏]正義曰:“不出戶庭,無咎”者,又明擬議之道,非但謙而不驕,又當謹慎周密,故引《節(jié)》之初九周密之事以明之。“子曰:亂之所生,則言語以為階”者,階謂梯也。言亂之所生,則由言語以為亂之階梯也。
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則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疏]正義曰:“君不密則失臣”者,臣既盡忠,不避危難,為君謀事,君不慎密乃彰露臣之所為,使在下聞之,眾共嫉怒,害此臣而殺之,是失臣也。“臣不密則失身”者,言臣之言行,既有虧失,則失身也。“幾事不密則害成”者,幾謂幾微之事,當須密慎,預(yù)防禍害。若其不密而漏泄,禍害交起,是害成也。“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者,於易言之,是身慎密不出戶庭,於此義言之,亦謂不妄出言語也。
子曰:“作《易》者,其知盜乎?言盜亦乘釁而至也。
[疏]正義曰:此結(jié)上不密失身之事,事若不密,人則乘此機危而害之,猶若財之不密,盜則乘此機危而竊之。易者,愛惡相攻,遠近相取,盛衰相變,若此爻有釁隙衰弱,則彼爻乘變而奪之。故云:“作《易》者,其知盜乎?”
《易》曰:‘負且乘,致寇至。’負也者,小人之事也。乘也者,君子之器也。小人而乘君子之器,盜思奪之矣。上慢下暴,盜思伐之矣。慢藏誨盜,冶容誨淫。
[疏]“《易》曰”至“誨淫”。○正義曰:“《易》曰:負且乘,致寇至”者,此又明擬議之道,當量身而行,不可以小處大,以賤貪貴,故引《解》卦六三以明之也。“負也者,小人之事也”,負者,擔負於物,合是小人所為也。“乘也者,君子之器”者,言乘車者,君子之器物。言君子合乘車。今應(yīng)負之人而乘車,是小人乘君子之器也,則盜竊之人,思欲奪之矣。“上慢下暴,盜思伐之矣”者,小人居上位必驕慢,而在下必暴虐。為政如此,大盜思欲伐之矣。“慢藏誨盜,冶容誨淫”者,若慢藏財物,守掌不謹,則教誨於盜者,使來取此物;女子妖冶其容,身不精愨,是教誨淫者,使來淫巳也。以此小人而居貴位,驕矜而不謹慎,而致寇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