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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允諧

【西地錦】〔外上〕門巷幽閑芳草。紅樓深鎖嬌姝。等閑談笑有鴻儒。小可是煙花深處。

家門重生女。非因不好兒。明明心上事。難說與人知。自家姓謝名惠德。祖居萊陽鳴珂巷口。年過半百。至今無嗣。止有老妻小妾三口而已。惠德雖系出身污賤。頗知書禮。似我這樣家風(fēng)。那些個(gè)風(fēng)月場(chǎng)。正是個(gè)瞞天帳。近來取一義女。年方二八。叫名桂英。誰知他是宦家之女。琴棋書畫。針指女工。無所不曉。堅(jiān)持志節(jié)。不肯茍且從人。這也都是他的好處。自古道君子成人之美。我豈肯貪圖微利。壞人心術(shù)。爭(zhēng)奈媽媽朝夕絮聒。逼令接客。桂英死不肯從。如之奈何。我老夫只愿與他招一佳壻。庶幾彼志可遂。我亦終身有托。且昨夜夢(mèng)一人對(duì)我說。你明日有貴客登門。與你有瓜葛之分。竟不知夢(mèng)兆如何。

【宜春令】蹉跎過。鬢巳星。世情疎。門庭又冷。凄涼晚景。回頭顧影沒巴柄。再休提陣馬兜龍。何處討平康高興。我只愿得乘龍佳壻。是吾之幸。〔生凈上〕

【生查子】風(fēng)物正堪憐。人意方云可。未卜采芝期。且覓陽臺(tái)路。

〔凈〕王相公。此間已是鳴珂巷了。那一家正是謝公家。只是有一說。那謝公雖是出身微賤。他到親近斯文。知書達(dá)禮。識(shí)高見廣。就是我萊陽這些斯文朋友。富貴子弟。沒個(gè)不與他往來。相見間不可輕慢他。〔生〕曉得。小生自有道理。〔凈〕還有一件。那謝媽媽是愛財(cái)?shù)摹L然蚴掠锌沙伞2恢稍鴤涞眯┫嘁娭Y否。〔生〕這個(gè)。小生傾囊取足聘物。不必掛意。〔凈〕謝公有么。〔外〕是誰。〔凈〕有客相訪。〔外〕呀。胡先生。二位請(qǐng)了。〔相見介〕胡先生。前日小女有勞推命。未及拜謝。〔凈〕不敢不敢。令愛好個(gè)貴造。〔外〕請(qǐng)問此位相公。上姓貴表。仙鄉(xiāng)何處。〔生〕

【宜春令】寒家裔。本濟(jì)寧。諱王魁。表字俊民。〔外〕為何到此。〔生〕為之京取應(yīng)。洛陽花事空如錦。〔外〕敢是不曾高中。〔生〕慚倚馬不遇陽春。嘆飛蓬羞歸故井。〔外〕相公。功名有時(shí)。不須煩惱。我看相公一貌非常。后來必登顯要。只是如今湖海飄零。豈無父母家室之思。〔生〕懊恨我親幃夢(mèng)冷。洞房人靜。

〔外〕元來相公上無父母。下無令閫。不知今日輝顧寒廬。有何見諭。〔生〕胡先生曉得。〔凈〕此言我就當(dāng)面實(shí)說。

【前腔】謝公。他為姻親事。未稱心。前日他請(qǐng)我相面時(shí)。是區(qū)區(qū)偶然道尊。道你呵。有個(gè)螟蛉令愛。他是宦門嬌麗幷貞靜。那王相公說要相見一見。須見面勝似聞名。謝公。你念好逑。勉依來命。〔與外背說介〕還有一件。看他豐骨。巍科臺(tái)鼎。后來畢竟。

〔外〕原來如此。但小女自入吾門。并不肯輕易見人。旣然相公高情。又是貴游上客。豈有他辭。實(shí)不相瞞。小子夜來一夢(mèng)。說今日有貴客登門。如今果遇相公。或者是小子之幸。亦未可知。特恐小女立志不凡。不知他意如何。然觀他平日藻鑒頗明。若見相公如此才貌。想亦愿奉巾櫛。但媽媽不近人情。待我先喚他出來。權(quán)把言語挑動(dòng)他。將機(jī)就機(jī)。看他意向。再作區(qū)處。〔叫介丑上〕

【前腔】家門事。誰解撐。強(qiáng)支持。只靠老身。〔相見眾介外〕媽媽。有客在此。為何埋三怨四起來。〔丑〕老兒。你尙不知。叵耐女兒?jiǎn)绦浴麣埾夜軖佒邸U坛錾硎琴F戚豪門。只指望鳳求鸞聘。須本分。章臺(tái)金縷。怎窺玉鏡。

〔丑〕胡先生。前日有勞。請(qǐng)問此位相公。〔外〕此是濟(jì)寧王相公。在京應(yīng)試回家。寓居于此。今日特來下顧。〔丑〕下顧我家。必有緣故。〔外〕他央胡先生同來。因慕桂英姿容。欲求一見。〔丑〕元來如此。但不知相見之后。尊意若何。〔凈〕這王相公才如董賈。富比陶朱。芳年未配。若得一見。倘果有緣。當(dāng)奉幣帛。先作聘儀。日后相贈(zèng)。不計(jì)其數(shù)。全仗媽媽做主。〔丑〕旣然如此。多謝厚情。但我那小女。心性乖劣。不肯向人。為此終日在家絮煩。且待我喚他出來。丫頭。與我請(qǐng)桂英姐出來。〔內(nèi)應(yīng)回介〕身子不快。不出來了。〔丑〕我說道又者起來了。老官人。你的人情大似我。你叫一聲。〔外〕桂英。今番有正事與你商議。你可出來。〔內(nèi)應(yīng)〕如此便當(dāng)扶病走一遭。〔丑〕你看你看。可惡也不可惡。〔旦上〕

【薄幸】繡倦針閑。愁低眉鎖。一天幽恨。兩行凄楚。〔丑又叫介〕快出來罷。〔旦〕每聽頻呼。好不耐煩移步。那淫奔?jí)]。多少蜂狂蝶亂。畢竟傍誰虛度。

〔旦〕公公媽媽。喚桂英出來。有何話說。〔外〕桂英。那王相公要求一見。故此喚你出來。〔旦〕呀。桂英從來未解識(shí)人。今日如何便好輕身就見。〔外〕他是個(gè)讀書君子。便與他相見也不妨。〔相見介外與丑背云〕媽媽。那王秀才是個(gè)富家郞。必有錢財(cái)。可攛掇桂英嫁了他罷。〔丑〕若有錢財(cái)。有何不可。只怕那喬貨又要千推萬阻。妝模做樣起來。〔外〕若說教他嫁人。想無不從。桂英過來。那王秀才是富貴中人。他要娶你。你意下如何。〔旦〕公公媽媽。婚姻之事。非女子所知。若教桂英朝歡暮樂。送舊迎新。必不相從。若求戶對(duì)門當(dāng)。齊眉舉案。這個(gè)只憑公公媽媽做主。〔外丑〕我兒這個(gè)纔是。胡先生過來。且喜我那女兒。一憑我兩口兒做主了。但須整備聘物。擇一吉日。方可成親。〔凈〕聘物不消說。那王相公道來。他在旅邸不能悉備。聊奉白金一百兩。少作聘儀。金寶衣飾。自當(dāng)再補(bǔ)。今日乃是黃道吉日。就成就了親罷。〔丑〕方纔胡先生所言。老身一一聽?wèi){。但成就之后。要依我?guī)准隆!矁簟衬菐准!渤蟆车谝患N乙患覂褐豢恐伺=駭尥跸喙D羌沂露家c我支撐。不可你推我調(diào)。第二件。下科大比之年。須要上京取應(yīng)。求取一官半職。使我兩口終身有托。〔生〕這求官是我分內(nèi)事。〔丑〕第三件。若少有不囗〈兀監(jiān)〉不囗〈兀介〉。再尋個(gè)戶對(duì)門當(dāng)。不要怪我。〔外〕這個(gè)使不得。〔凈〕不要閑說。趁此吉日良時(shí)。就請(qǐng)王相公桂英姐先拜了天地。其余畢姻之禮。倉卒難備。移在明日也罷。〔生〕

【黃鶯兒】三載困浮名。喜今朝。射雀屛。鸞臺(tái)擬架芙蓉鏡。神游五城。光聯(lián)七星。相逢謾笑臨邛行。〔合〕玉如人。春濃似酒。輻輳美前程。〔旦〕

【前腔】草草訝逢迎。侶吹簫。強(qiáng)效顰。恐淹留擲果河陽令。愿靑云早登。白頭似新。回顏羞顧樊籠影。〔合前外〕

【簇御林】你傾城貌配蓋世英。似掌中珠。席上珍。桂英。你如今且展眉間恨。王相公。你須再把箕裘振。我夫妻二人呵。畢竟托終身。休言邂逅。忍使負(fù)初心。〔丑〕

【前腔】老兒。他是前生債。今世姻。那王相公。忍將心負(fù)桂英。有陶朱資產(chǎn)都是他家分。況夫榮貴他封贈(zèng)。王相公。似咱門也須著巳。莫忍負(fù)初心。〔凈〕

【琥珀貓兒墜】幸然良會(huì)。似仙子下瑤京。萬短千長(zhǎng)且莫論。我看他不是負(fù)心人。〔合〕須聽。還整頓華筵。勸酬合巹。〔眾〕

【前腔】功名莫問。辦取醉銀箏。今夜人圓月倍明。萍蹤骨肉總相親。〔合前〕

一段姻緣邂逅逢。    頓敎魚水得相從。

今宵剩把銀缸照。    猶恐相逢是夢(mèng)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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