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醫論(31)
- 醫學衷中參西錄
- 佚名
- 4083字
- 2015-12-26 18:00:23
【坎離互根湯】生石膏(三兩搗細) 知母(八錢) 玄參(八錢) 野臺參(五錢)生懷山藥(五錢) 甘草(二錢) 雞子黃(三枚) 鮮茅根(四兩切碎)先將茅根煎數沸,視茅根皆沉水底,取其湯以之代水,煎方中前六味,取湯三盅,分三次溫服下。每服一次,調入生雞子黃一枚。此方比前方多雞子黃,而又以茅根湯煎藥者,因雞子黃生用善滋腎潤肺,而茅根稟少陽最初之氣,其性涼而上升,能發起脈象之沉細也。上方,乃取《傷寒論》少陰篇黃連阿膠湯與太陽篇白虎加人參湯之義,而合為一方也。黃連阿膠湯原黃連、黃芩、芍藥、阿膠、雞子黃并用。為此時無真阿膠,故以玄參代之;為方中有石膏、知母,可以省去黃連、黃芩諸藥。
西人謂雞子黃中含有副腎髓質之分泌素,故能大滋腎中真陰,實為黃連阿膠湯中之主藥,而不以名湯者,以其宜生調入而不可煎湯也。是以單用此一味,而黃連阿膠湯之功用仍在。至于白虎加人參湯中去粳米,而以生山藥代之,以山藥之性既能和胃(原方用粳米亦取其和胃),又能助玄參、雞子黃滋腎也。用白虎湯以解伏氣之熱,而更加人參者,取人參與石膏并用,最善生津止渴,以解寒溫之燥熱,而其補益之力,又能入于下焦,以助腎氣之上達,俾其陰陽之氣相接續,其脈之微細者可變為洪大,而邪可外透矣。
繼又服之,脈之洪大者漸臻于和平,而病即全愈矣。
咳嗽者,加川貝母三錢。咽喉疼者,加射干三錢。嘔吐血水者,加三七細末二錢,犀角、羚羊角細末各一錢,三味和勻,分三次送服,或但用三七亦可。其大便不實者,宜斟酌緩服。若大便滑瀉者,非下焦有寒,實因小便不利,宜服拙擬滋陰清燥湯,滑瀉止后,再服前方,又宜將方中石膏減作二兩,生山藥倍作一兩,緩緩與服。其脈象間有不微細遲緩,而近于洪數者,此乃鼠疫之最輕者,治以此方,一服當即速愈。總之,此證燥熱愈甚,則脈愈遲弱,身轉不熱。若服藥后脈起身熱,則病機已向愈矣。
愚初治此證時,曾但用白虎加人參湯,以生山藥代粳米,治愈后,擬得此方,奏效尤捷。
或疑寒溫之證皆不傳染,鼠疫既為少陰寒溫證之劇者所成,何以獨易傳染?不知其傳染之毒菌,皆生于病終不愈,甚至臟腑潰敗,或因陰陽之氣久不接續,血脈之流通可至閉塞,因閉塞而成腐敗,此皆足以釀毒以相傳染也,少陰寒溫之未變鼠疫者,其劇不至此,所以不傳染也。至此證之因傳染而成者,其毒愈醞釀而愈甚,即病不甚劇而亦可傳他人。所以此病偶有見端,即宜嚴為防范也。
此證之傳變,又分數種。后觀哈爾濱斯年報告之病狀,實甚復雜,今錄其原文于下,以備參考。
一九二一年春,哈爾濱報告文。斯年鼠疫之病狀:染后三日至七日,為潛伏期。先有頭痛、眩暈、食欲不振、倦怠、嘔吐等前驅證。或有不發前驅證者。繼則惡寒、戰栗,忽發大熱,達39℃一40℃以上,或稽留,或漸次降下,淋巴管發生腫脹。在發熱前或發熱之一二日內,即發腫塊一個,有時一側同發兩個,如左股腺與左腋窩腺而并發是也。該腫塊或化膿,或消散,殊不一定。大部沉嗜眠睡(此即少陰證之但欲寐之理),夜間每發譫語。初期多泄瀉二三次。尿含蛋白(此傷腎之征)。病后一二日,肝脾常見肥大。輕證三四日體溫下降可愈。重證二日至七日多心臟麻痹(其脈象細微同于少陰病脈可知)。
此證可分腺腫性、敗血性、肺炎性百斯篤(即鼠疫)三種。腺腫百斯篤最占多數,一處或各處之淋巴管并其周遭組織俱發炎證。其鼠 腺及大腿上三角部之淋巴腺尤易罹之。腋窩腺及頭部腺次之。又間侵后頭腺、肘前后腺、耳前后腺、膝 腺等。其敗血性百斯篤,發大如小豆之斑,疼痛頗甚,且即變為膿 ,或更進而變壞疽性潰瘍,又有誘起淋巴腺炎者。肺炎性百斯篤之證,劇烈殊甚,一如加答兒性肺炎或格魯布肺炎,咯出之痰中含有百斯篤菌,乃最猛惡者也。
上段述鼠疫之情狀,可為詳悉盡致,而竟未言及治法,想西醫對于此證并無確實之治法也。且其謂輕證三四日體溫下降可愈;至其重證,體溫不下降,豈不可用藥使之下降?至言重證垂危,恒至心臟麻痹,推其麻痹之由,即愚所謂腎氣不上達于心,其陰陽之氣不相接續,心臟遂跳動無力,致脈象沉遲細弱也。此證若當其大熱之初,急投以坎離互根湯,既能退熱,又能升達腎氣,其心臟得腎氣之助,不至麻痹,即不難轉危為安也。又其謂大部沉嗜眠睡,與愚所經歷者之狀似昏睡,皆有少陰病但欲寐之現象,亦足征愚謂此證系伏氣化熱入腎變成者,原非無稽之談也。特是愚前用之方,因在奉天未見傳染之毒,所以治法不備。
后閱《山西醫志》,載有廈門吳錫璜《鼠疫消弭及療法》一篇,其用藥注重解毒,實能匡愚所不逮,爰詳錄之于下,以備治斯證者之采取。
原文:疫菌既染,危險萬狀。大略分為腺鼠疫、肺鼠疫二種。其為證也,先犯心臟,使心力衰弱;凡脈搏如絲,即為疫毒侵犯心臟唯一之確據。其次體溫速升,頭痛眩暈,或作嘔吐,漸漸意識朦朧,陷于昏睡譫語,狀態癡呆,行步蹣跚,眼結膜強度充血,舌帶白色,如鍛石撒上,或污紫如熟李,頸腺、腋窩、大腿上近陰處起腫脹疼痛,劇烈者三日即死。其神氣清者,可多遷延數日。尋常用方,有效有不效。茲將歷試有效者,詳細錄出,以公諸醫界。
【王孟英治結核法】初起用王孟英治結核方合神犀丹多服累效。方用金銀花二兩,蒲公英二兩,皂刺錢半,粉甘草一錢。
嘔者,去甘草,加鮮竹茹一兩,若無鮮竹茹,可以凈青黛三錢代之。大便秘、熱重者,加大黃三錢,水煎合神犀丹服。如仍不止,用藏紅花二錢煎湯,送服真熊膽二分,即止。此方用蒲公英、金銀花、皂刺合神犀丹,不但解毒,兼能解血熱、散血滯,實為治鼠疫結核之圣藥。若白泡疔,本方去皂刺,加白菊花一兩。兼黑痘,用神犀丹、紫金錠間服。
達樵云:“病者發頭疼,四肢倦怠,骨節禁錮,或長紅點,或發丹疹,或嘔或瀉,舌干喉痛,間有猝然神昏、痰涌、竅閉者,此系穢毒內閉,毒瓦斯攻心,宜用芳香辟穢、解毒護心之品,辟穢驅毒飲主之。” 【辟穢驅毒飲】 西牛黃(八分研沖) 人中黃(三錢) 九節菖蒲(五分) 靛葉(錢半)忍冬蕊(五錢鮮者蒸露亦可) 野郁金(一錢)水煎服。如見結核,或發斑,或生疔,加藏紅花八分、桃仁三錢、熊膽四分(送服)。大渴引飲,汗多,加犀角、金汁。神昏譫語,宜用至寶丹或安宮牛黃丸,開水和服,先開內竅。此證初起,不可即下,審其口燥,神昏,熱熾,有下證者,先辟穢解毒,然后議下,每獲效。下法用大黃煮湯,泡紫雪丹五分良。忌早用大苦大寒,以致冰閉。若脈道阻滯,形容慘淡,神氣模糊,惡核痛甚者,宜用解毒活血湯。
連翹(三錢) 柴胡(二錢) 葛根(二錢) 生地(五錢)赤芍(三錢) 紅花(五錢) 桃仁(八錢) 川樸(一錢后下)當歸(錢半) 甘草(二錢) 蘇木(二兩)輕證初起,每三點鐘服一次。危證初起,兩點鐘服一次,或合數劑熬膏,連連服之。或熱,或渴,或出汗,或吐血,加生石膏一兩,蘆根汁一杯,和藥膏服,并多服羚羊角及犀角所磨之汁。孕婦加桑寄生一兩、黃芩一兩,略減桃仁、紅花。
熱甚口燥無津,脈象洪數,唇焦大渴者,用清瘟敗毒飲。項腫者,俗名蝦蟆瘟,用普濟消毒飲(二方俱見《溫熱經緯》),多服必效。吐紅涎者,鮮蘆根取汁和服。便秘者,加大黃三錢。
《千金方》曰:“惡核病者,肉中忽有核,累大如李核,小如豆粒,皮肉 痛,壯熱 索,惡寒是也。
與諸瘡根瘰 結筋相似。其瘡根瘰 因瘡而生,似緩無毒。惡核病猝然而起,有毒,若不治,入腹煩悶殺人。
皆由冬受溫風,至春夏有暴寒相搏氣結成此毒也。”觀此論所謂惡核,似即系鼠疫之惡核。觀其所謂冬受溫風,至春夏又感寒而發,又似愚所謂伏氣化熱下陷少陰,由寒溫而變鼠疫也。蓋伏氣化熱之后,恒有因薄受外感而后發者。由斯知鼠疫之證,自唐時已有,特無鼠疫之名耳。
漢皋友人冉雪峰《鼠疫問題解決》,謂水不濟火則為陽燥,火不蒸水則又為陰燥,火衰不交于水固為陰燥,水凝自不與火交亦為陰燥。鼠疫之病,陰凝成燥,燥甚化毒之為病也。又謂:他證以脈洪數為熱進,微弱為熱退,此證則以微弱為熱進,洪數為熱退,皆與愚所論少陰證可變鼠疫,其病情脈狀莫不吻合。至冉雪峰所著之書,詳悉精微,無理不徹,無法不備,洵可為治鼠疫者之金科玉律,而拙論中未采用其方者,正以全書之方皆宜遵用,非僅可采用其一二也。欲研究鼠疫之治法者,取冉雪峰之書與拙論參觀可也。
香山友人劉蔚楚,治鼠疫結核之劇者,曾重用麝香六分,作十余次,用解毒活血清火之藥煮湯,連連送下而愈。冉雪峰治鼠疫方中,亦有用所煮湯藥送服麝香,以通絡透毒者,又可補吳錫璜方中所未備也。
欒州友人朱缽文告愚曰:“余有善消鼠疫結核之方,用川大黃五錢,甘草五錢,生牡蠣六錢(搗碎),栝蔞仁四十粒(搗碎),連翹三錢。煎湯服之,其核必消。”
按:此方大黃五錢似近猛烈,而與甘草等分并用,其猛烈之性已化為緩和矣,所以能穩善建功也。
紹興何廉臣所編《全國名醫驗案類編》,最推重廣東羅氏芝園,謂其經驗弘富,細心揣摹,剖察病情如老吏斷獄,羅列治法如名將談兵,以活血去瘀之方,劃清鼠疫主治界限,允推卓識,爰為節述其因、證、方、藥,俾后學有所取法。
【一探原因】城市污穢必多,郁而成 ,其毒先見。鄉村污穢較少,郁而成 ,其毒次及。故熱毒重蒸,鼠先受之,人隨感之,由毛孔氣管入達于血管,所以血壅不行也。血已不行,漸紅漸腫,微痛微熱,結核如瘰 ,多見于頸脅腌膀大腿之間,亦見于手足頭面腹背,爾時體雖不安,猶可支持,病尚淺也。由淺而深,愈腫愈大,邪氣與正氣相搏,而熱作矣。熱作而見為頭痛身痹,熱甚而見為大汗作渴,則病已重矣。
【二辨證候】鼠疫初起,有先惡寒者,有不惡寒者,既熱之后即不惡寒,有先核而后熱者,有先熱而后核者,有熱核同見者,有見核不見熱者,有見熱不見核者,有汗有不汗者,有渴有不渴者,皆無不頭痛、身痛、四肢酸痹,其兼見者療瘡、 、疹、衄、嗽、咯、吐,甚則煩躁、懊 、昏譫、癲狂、痞滿、腹痛、便結旁流、舌焦起刺、鼻黑如煤、目瞑耳聾、骨痿足腫、舌唇裂裂、脈厥體厥,種種惡證,幾難悉數,無非熱毒迫血成瘀所致。然其間亦有輕重:核小、色白、不發熱,為輕證。核小而紅、頭微痛、身微熱、體微酸,為稍重證。單核紅腫、大熱、大渴、頭痛、身痛、四肢酸痹,為重證。或陡見熱渴痛痹四證,或初惡寒旋見四證,未見結核,及舌黑起刺,循衣摸床,手足擺舞,脈厥體厥,與疫證盛時,忽手足抽搐,不省人事,面身紅赤,不見結核,感毒最盛,壞人至速,皆至危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