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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德量智識(一)

向文簡

真宗皇帝時,向文簡除右仆射,麻下日,李昌武為翰林學士,當對。上謂之曰:『朕自即位以來,未嘗除仆射,今日以命敏中,此殊命也,敏中應甚喜。』對曰:『臣今日早候對,亦未知宣麻,不知敏中何如。』上曰:『敏中門下,今日賀客必多,卿往觀之。明日卻對來,勿言朕意也。』昌武候丞相歸,乃往見。丞相方謝客,門闌悄然無一人。昌武與向親,徑入見之,徐賀曰:『今日聞降麻,士大夫莫不歡慰,朝野相慶。』公但唯唯。又曰:『自上即位,未嘗除端揆,此非常之命,自非勛德隆重,眷倚殊越,何以至此?』公復唯唯,終不測其意。又歷陳前世為仆射者,勛勞德業之盛,禮命之重。公亦唯唯,卒無一言。既退,復使人至庖廚中,問今日有無親戚賓客飲宴會,亦寂無一人。明日再對,上問:『昨日見敏中之意,何如?』乃具以所見對,上笑曰:『向敏中大耐官職。』向文簡拜仆射年月,未曾考于國史,熙寧中,因見中書記天僖元年八月敏中加右仆射。樞密院題名記天僖元年二月王欽若加仆射。

見筆談。】

呂文仲

呂文仲,歙人,為中丞,有陰德。咸平中,鞠曹南滑民趙諫獄,諫豪于財,結士大夫,根蒂特固。忽御寶封軒裳姓名七十余輩,自中降出,皆昔委諫營產買妾者,悉令窮治。文仲從容奏曰:『更請察其為人,密籍姓名,候舉選對揚之日,斥之未晚。』真宗從之。

李及

章獻太后臨朝,內侍省都知江德元權傾天下,其弟德明奉使過杭州,時李及知杭州,待之一如常時中人奉使者,無所加益。僚佐皆曰:『江使者之兄,居中用事,當今無比,榮枯大臣,如反掌耳。而使者精銳,復不在人下,明公待之,禮無加者。意者,明公雖不求福,獨不畏其為禍乎?』及曰:『及待江使者,不敢慢,亦不敢過,如是足矣。又何加焉?』既而德明謂及僚佐曰:『李公高年,何不求一小郡以自處,而久居余杭繁劇之地,豈能辦邪?』僚佐走告及曰:『果然,使者之言甚可懼也。』及笑曰:『及老矣,誠得小郡以自逸,庸何傷?』待之如前,一無所加。既而德明亦不能傷也,時人服其操守。

桑湜

熙寧中,王韶開熙州,

涑水作『河』。】諸將以功遷官。皇城使知原州桑湜獨辭不受,曰:『羌虜畏國威靈,不戰而降,臣何功而遷官?』執政曰:『眾人皆受,獨君不受,何也?』對曰:『眾人皆受,必有功也。湜自知無功,故不受。』竟辭之,時人重其知恥。

上涑水紀聞。以上五字據明抄本補。】

呂端

晉公言,凡士大夫而恐。

明抄本無『恐』字。】居大位者,先觀其器度寬厚,則無不中矣。昔趙普在中書,呂端為參政,趙嘗覘其為事而多之,曰:『吾嘗觀呂公奏事,得圣上嘉賞,未嘗喜。遇圣上抑挫,未嘗懼,亦不形言,真臺輔之器也。』

見晉公談錄。此條今本晉公談錄無。】

盧億

盧億,字子元,范陽人。簡儉純素,有古人風。在洛陽,聞其子多遜參知政事,家有賜金,服玩漸侈。億愀然不樂,謂親友曰:『家世儒素,一旦富貴,吾未知稅駕之所矣。』

范蜀公蒙求。】

潘承裕

潘承裕,建安人,有才識,名重于州里。王延政建國,欲以為相,承裕力諫其僭號,不受偽署,延政將殺之,慮失人心,囚于私第。江南平建州,甚禮重之,以為禮部侍郎,判福建道。凡一道之征租、獄刑、選舉人物,皆取決焉。告老,以尚書致仕,歸洪州西山。子慎修,亦為要官,臺城危蹙,入都為置宴使,館懷信驛,時后主弟從鎰先入貢,亦留驛中。每王師克捷,外庭入賀,邸使督金帛之獻,慎修獨建議,以國將亡,而旅賀非禮,但奉方物,以待罪為名,斯可也。太祖大喜,謂使者有禮,立遣易供帳物,加賜牢醴,深嘆重之。

馮起

馮起,父炳,有清節,任知雜卒起官,僦舍圃田。時侍御史趙承嗣掌市征,炳歷任憲府,承嗣以官聯,素重之。屢往見起,知其賃廡,為出己俸百千市之,起固辭不受。未幾,承嗣以奸贓敗,棄市,由是名聞。于是蘇易簡在翰林,夜召語及此事,太宗因此知起名,后擢知制誥。

已上見楊文公談苑。】

呂許公

明肅太后臨朝,一日問宰相曰:『福州陳絳,贓污狼藉,卿等聞否?』王沂公對曰:『亦頗聞之。』太后曰:『既聞而不劾,何也?』沂公曰:『外方之事,須本路監司發摘。不然,臺諫有言,中書方可施行。今事自中出,萬一傳聞不實,即所損又大也。』太后曰:『速選有風力更事,任一人為福建路轉運使。』二相稟旨而退,至中書,沂公曰:『陳絳,猾吏也,非王耿不足以擒之。』立命進耿,呂許公俛首曰:『王耿亦可惜也。』沂公不喻,時耿為侍御史,遂以為轉運使。耿拜命之次日,有福建路衙校拜于馬首云:『押進奉荔枝到京。』耿偶問其道路山川風候,而其校應對詳明,動合意旨。耿遂密訪絳所為,校輒泣曰:『福州之人,以為終世不見天日也。豈料端公

原誤作『分』,據明抄本及夏校本澠水補遺引五朝名臣言行錄改。】賜問,然某尤為絳所苦者也。』遂條陳數十事,皆不法之極。耿大喜,遂留校于行臺,俾之干事。既置詔獄,事皆不實,而校遂首常納禁器于耿。事聞,太后大怒,下耿吏,獄具,謫耿淮南副使,皆如許公之料也。

澠水燕談。】

范文正公仲淹為參知政事,建言先立學校,勸農桑,責吏課以年任子等事,頗與執政不合。會有言邊鄙未寧者,文正乞自往經撫,于是以參知政事為河東陜西安撫使。時呂許公夷簡得謝居圃田,文正往候之,許公問曰:『何事遽出也?』范答以暫往經撫兩路,事畢即還矣。許公曰:『參政此行,正蹈危機,豈復再入?』文正未喻其旨,果使事未還,而以資正殿學士知邠州。

見東軒筆錄。】

薛化光

太祖征河東,絳州薛化光上言:『凡伐木先去枝葉,后取根柢。今河東外有契丹之助,內有人戶供輸,切恐歲月間未能下矣。宜于太原北石嶺山,及河北界西山東靜陽林、

東齋作『村』。】樂平鎮、黃澤關、百井社,各建城寨,扼契丹援兵。起其部內人戶于西京、襄、鄧、唐、汝,給閑田,使自耕種,絕其供饋。如此,不數年,可平定矣。』其后卒用其策,而下河東。化光,簡肅之父,后贈中書令。

薛長孺

薛長孺為漢州通判,戍卒閉營門,放火殺人,謀殺知州、兵馬監押。有來告者,知州、監押皆不敢出。長孺挺身叩營,諭之曰:『汝輩皆有父母妻子,何故作此事?然

東齋作『元』。】不與謀者,各在一邊。』于是不敢動,惟本謀者八人突門而出,散于諸縣村野,捕獲。是時,非長孺,則一城之人盡遭涂炭矣。鈐轄司不敢以聞,遂不及賞。長孺,簡肅公之侄,質厚人也,臨事敢決如此。

并東齋記事。】

孔宗翰

元佑中,上元,駕幸凝祥池,宴從臣,教坊伶人以先圣為戲。刑部侍郎孔宗翰奏:『唐文宗時,嘗有為此戲者,詔斥去之。今圣君宴犒羣臣,豈宜尚容有此?』詔付伶官

澠水有『置』字。】于理,或曰:『此細事,何足言者?』孔曰:『非爾所知,天子春秋鼎盛,方且尊德樂道,而賤工乃爾褻慢,縱而不治,豈不累圣德乎?』聞者慚而嘆伏。

澠水燕談。】

呂蒙正

呂蒙正相公不喜記人過。初參知政事,入朝堂,有朝士于簾內指之曰:『是小子亦參政邪?』蒙正佯為不聞而過之,其同列怒之,令詰其官位姓名,蒙正遽止之。罷朝,同列猶不能平,悔不窮問,蒙正曰:『若一知其姓名,則終身不能復忘,固不如毋知也。不問之,何損?』時皆服其量。

曹侍中

曹侍中彬,為人仁愛多恕,平數國,未嘗妄斬人。嘗知徐州,有吏犯罪,既立案逾年,然后杖之,人皆不曉其旨。彬曰:『吾聞此人新娶婦,若杖之,彼其舅姑必以婦為不利而惡之,朝夕笞罵,使不能自存。吾故緩其事,而法亦不赦也。』其用志如此。

涑水注『張錫云』三字。】

趙概

王原叔曰:『趙概與歐陽修同在館,

明抄本作『史館』。】及同修起居注。概性重厚寡言,修意輕之。及修同知制誥,是時,韓、范在中書,以概為不文,乃除天章閣待制,概澹然不以屑意。及韓、范出,乃復除知制誥。會修甥嫁為修從子晟妻,與人淫亂,事覺,語連及修。修時為龍圖閣直學士、河北都轉運使,疾韓、范者皆欲文致修罪,云與甥亂。上怒,獄急,羣臣無敢言者。概乃上書,言:「修以文學為近臣,不可以閨房曖昧之事,輕加污蔑。臣與修蹤跡素疎,修之待臣亦薄,所惜者,朝廷大體耳。」書奏,上不悅,人皆為之懼,概亦澹然如平日。久之,修終坐降為知制誥、知滁州,執政私曉譬概,令求出,乃出知蘇州。遭喪去官,服闋,除翰林學士。概復表讓,以歐陽修先進,不可超越為學士,奏雖不報,時論美之。』

并涑水紀聞。以上五字據明抄本補。】

李文靖

寇萊公始與丁晉公善,嘗以丁之才薦于李文靖公沆屢矣,而終未用。一日,萊公語文靖曰:『比

東齋作『準』。】屢言丁謂之才,而相公終不用,豈不

東齋作『其』。】才不足用耶?抑鄙言不足聽耶?』文靖曰:『如斯人者,才則才矣,顧其為人,可使之在人上乎?』萊公曰:『如謂者,相公終能抑之使在人下乎?』文靖笑曰:『它日后悔,當思吾言也。』晚年與寇權寵相軋,交互傾奪,至有海康之禍,始伏文靖之識。

見東軒筆錄。】

王德用

叔禮為余言,昔通判定州,佐王德用。是時,契丹主有燕京,朝廷發兵屯定州者幾六萬人,皆寓居逆旅及民家,闐塞城市,未嘗有一人敢諠呼暴橫者。將校相戒曰:『吾輩各當務斂士卒,勿令擾我菩薩。』一旦,倉中給軍糧,軍士以所給米黑,諠嘩紛擾,監官懼,逃匿。有四卒,以黑米見德用,德用曰:『汝從我,當自入倉視之。』乃往,召專副問曰:『昨日我不令汝給貳分黑米、八分白米乎?』曰:『然。』『然則汝何不先給白米,后給黑米?此輩見所得米腐黑,以為所給盡如是,故諠

明抄本及涑水均有『嘩』字。】耳。』專副對曰:『然,某之罪也。』德用叱從者杖專副,人二十。又呼四卒謂曰:『黑米亦公家物,不給與汝曹,當棄之乎?汝何敢乃爾讙嘩?』四卒相顧曰:『向者不知有八分白米故耳。某等死罪。』德用又叱:『如此,欲求決配乎?』指揮使百拜流汗,乃舍之。倉中肅然,僚佐皆服其能處事。

張齊賢

張齊賢為布衣時,倜儻有大度,孤貧落魄,常舍道上逆旅。有羣盜十余人,飲食于逆旅之間,居人皆惶恐竄匿,齊賢徑前揖之,曰:『賤子貧困,欲就諸大夫求一醉飽,可乎?』盜喜曰:『秀才乃肯自屈,何不可者?顧吾輩粗疎,恐為秀才笑耳。』即延之坐,齊賢曰:『盜者,非齷齪兒所能為也。皆世之英雄耳。仆亦慷慨士,諸君又何間焉?』乃取大盌滿酌飲之,一舉而盡,如是者三。又取豚肩,以指分為數段而啖之,勢若狼虎,羣盜視之愕,皆咨嗟曰:『真宰相器也。不然,可能不拘小節如此也?他日宰制天下,當念吾曹皆不得已而為盜耳。愿早自結納。』競以金帛遺之,齊賢皆受不讓,重負而返。

王文正(一)

王文正太尉,局量寬厚,未嘗見其怒。飲食有不精潔者,但不食而已。家人欲試其量,以少埃墨投羹中,公惟啖飯

原作『飲』,據明抄本改。】而已。家人問其何以不食羹?曰:『我偶不喜肉。』一日,又墨其飯,公視之,曰:『吾今日不喜飯,可具粥。』其子弟愬于公曰:『庖肉為饔人所私,食肉不飽,乞治之。』公曰:『汝輩人料肉幾何?』曰:『一斤,今但得半斤食,其半為饔人所廋。』公曰:『盡一斤,可得飽乎?』曰:『盡一斤,固當飽。』曰:『此后人料一斤半,可也。』其不發人過,皆類此。嘗宅門壞,主者徹屋新之,暫于廊廡下啟一門以出入。公至側門,低據鞍,俯伏而過,都不問。門畢,復行正門,亦不問。有控馬卒,歲滿辭公,公問:『汝控馬幾時?』曰:『五年矣。』公曰:『吾不省有汝。』既去,復呼回曰:『汝乃某人乎?』于是厚贈之。乃是逐日控馬,但見背,未嘗視其面。因去,見其背,方省。

涑水作『王旦』。】太尉薦寇萊公為相,萊公數短太尉于上前,而太尉專稱其長。上一日謂太尉曰:『卿雖稱其美,彼專談卿惡。』太尉曰:『理固當然。臣在相位久,政事闕失必多,準對陛下無所隱,益見其忠直,此臣所以重準也。』上由是益賢太尉。萊公在藩鎮,嘗因生日,造山棚,大宴。又復服用僭侈,為人所奏,上怒甚,謂太尉曰:『寇準每事欲效朕,可乎?』太尉徐對曰:『準誠

夏校本有『賢』字。】能,無如騃何?』上意遽解,曰:『然,此止是騃耳。』遂不問。及太尉疾亟,上問以后事,唯對以宜早召寇準為相云。

以上出涑水紀聞。以上七字原脫,據明抄本補。】

韓魏公言:王文正母弟,傲不可訓。一日,逼冬至,祠家廟,列百壺于堂前,弟皆擊破之,家人惶駭。文正忽自外入,見酒流滿路,不可行,俱無一言,但攝衣步入堂。其后,弟忽感悟,復為善,終亦不言。

契丹飛奏,于歲給外,別假金帛。上以示王文公,公曰:『東封甚近,車駕將出,以此探朝廷之意耳!何其小哉!』上曰:『何以答之?』公曰:『止當以微物輕之也。』乃于歲給三十萬外,各借二萬,仍諭次年額內除之。契丹得之大慚。次年,復示有司,契丹所借金帛二萬,事屬小可,仰依常數與之,今后永不為例。

寇公準在樞府,上欲罷之,萊公已知,乃使人告公曰:『遭逢最久,今出欲一使相,望同年主之。』公大驚曰:『將相之任,極人臣之貴,茍朝廷有所授,亦當辭,豈得以此私有干于人?』仍亟往白之,萊公不樂。后上議:『寇準令出,與一甚官?』公曰:『寇準未三十歲,已登樞府,太宗甚器之。準有才望,與之使相,令當方面,其風采足以為朝廷之光。』上然之,翌日降制,萊公捧使相告謝于上前,感激流涕曰:『茍非陛下主張,臣安得有此命?』上曰:『王某知卿。』具道公之言。萊公出謂人曰:『王同年器識,非準可測。』公薨之時,萊公不在都下,后入朝廷,白于上前,求奠,哀慟久之。公在相府,抑私遠嫌,類如此。

王冀公欽若、陳公堯叟、馬公知節,同在樞府。一日,上前因事相忿,上召公,公至,則見冀公諠嘩不已,馬流涕曰:『愿與王欽若同下御史府。』公乃叱冀公曰:『王欽若!對上豈得如此?下去!』上大怒,乃命下獄。公從容曰:『欽若等恃陛下顧厚,上煩陛下。臣居宰府,當行朝典。然觀陛下天顏不怡,愿且還內,來日取旨。』上許之。公退,召冀公等切責之。上怒未解,冀公等皇懼,手疏待罪者相繼以聞。翌日,上召公曰:『王欽若等事,如何處分?』曰:『臣曉夕思之,欽若等當黜,然未知使伏何罪?』上曰:『朕前忿爭無禮。』公曰:『陛下奄有天下,而使大臣坐忿爭無禮之罪,恐夷狄聞之,無以威遠。』上曰:『卿意如何?』公曰:『愿至中書,召欽若等宣示陛下含容之意,且戒約之。俟少間,罷之未晚。』上曰:『非卿之言,朕固難忍。』后月,冀公等皆罷。

寇萊公準在長安,因生日為會,有所過當,轉運使以聞。上以狀示公,曰:『寇準為大臣,豈得如此僭越?』公覽奏而笑曰:『寇準許大年幾,尚騃耳。』因奏曰:『陛下撫服臣庶,不欲令大臣聞被奢侈之名,此奏愿錄付準,必自知過。』萊公被命,連削待罪而止。

上出喜雨詩示二府,聚看于上前,公袖歸,因諭同列曰:『上詩有一字誤,宜進入改卻。』王冀公欽若曰:『此亦無害。』欽若沮而陰有奏陳。翌日,上怒謂公曰:『昨日朕詩有誤寫字,卿等皆見,何不奏來?』公再拜謝曰:『昨日得詩,未暇再閱,有失奏陳,不勝惶懼。』諸公皆再拜,獨樞密馬公知節不拜,且言曰:『公欲奏白,而欽若沮之。』又曰:『王某略不自辨,真宰相器也。』上顧笑而撫諭之。

張徐公耆任馬軍都帥,被旨選兵,下令太峻,兵懼而欲為變。有密以聞,上召二府議之。曰:『若罪張耆,今后帥臣何以御眾?捕之則都邑之下,或至驚擾,尤為不可。』上曰:『朕亦此思之。』公曰:『累奉德音,欲任張耆在樞密府,臣以苦未歷事。今若擢用,使解兵柄,謀者自安矣。』乃進耆為樞密副使,諸帥遞遷,謀者果定。上語輔臣曰:『王某善鎮大事,真宰相也。』

有卜者上封事,語干宮禁。上怒,令捕之,系獄,坐以法,因藉其家,有朝士往還書尺。上曰:『此人狂妄,果臣僚與之游從,盡可付御史獄案。』公得之以歸。翌日,獨對曰:『臣看卜者家藏文字,皆與之筭命選日草本,即無言及朝廷事。臣記往年亦曾令此人推步生日星辰,其狀尚存。』因出以奏曰:『果行,乞以臣此狀同問。』上曰:『卿意如何?』曰:『臣不欲因以卜祝賤流,累及朝臣。』上乃解。公至政府,實時焚去,繼有大臣力乞行,欲因而擠之。上令中使再取其狀,公曰:『得旨,已焚去矣。』

十一

王沂公曾、李觀察維、薛尚書映,一日謁公,公托病,薛有不平之色,公壻韓億時在門下,見之。一日,以此啟白公,公曰:『韓郎未之思耳!王、薛皆李之壻,相率而來,恐有所干于朝廷事。果不可,沮之無害。若可行,答以何辭?執政之大忌也。』韓乃謝曰:『非億所知。』后果李文靖有所請。

并見名臣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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