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復河套
英宗天順六年春正月,毛里孩等入河套。是時,孛來稍衰,其大部毛里孩、阿羅出、少師猛克與孛來相仇殺,而立脫思為可汗。脫思,故小王子從兄也。于是毛里孩、阿羅出、孛羅忽三部始入河套。然以爭水草不相下,不能深入為寇。時遣人貢馬,頗通朵顏諸衛擾塞下。河套周圍三面阻黃河,土肥饒,可耕桑。密邇陜西榆林堡,東至山西偏頭關,西至寧夏鎮,東西可二千里;南至邊墻,北至黃河,遠者八九百里,近者二三百里。即周之朔方,秦之河南地,漢之定襄郡,赫連勃勃趙元昊之所據以為國者也。唐三受降城在河套北黃河之外,元東勝州在受降城之東。國初,諸部遁河外,居漠北,延緩無事。正統以后,王驥等兵次甘肅,申明號令,河套以寧,然間亦渡河。繼而守將都督王順始筑榆林城,創沿邊一帶營堡墩臺,累增至二十四所。歲調延安、綏德、慶陽三衛官軍分戍,而河南、峽西客兵助之,列營積糧,以遏要沖。景泰初,犯延慶,不敢深入。
至是,阿羅出掠邊人以為向導,因知河套所在,不時出沒,遂為邊境門庭之害。憲宗成化元年冬十月,毛里孩寇陜西,都御史項忠及彰武伯楊信御之,遁去。
二年春三月,延綏紀功兵部郎中楊琚奏:“河套寇屢為邊患。近有百戶朱長,年七十余,自幼熟游河套,親與臣言:‘套內地廣田腴,亦有鹽池海子,葭州等民多墩外種食。’正統間,有寧夏副總兵黃鑒奏,欲偏頭關、東勝關黃河西岸地名一顆樹起,至榆溝、速迷都六鎮、沙河海子、山火石腦兒、鹵兼石海子、回回墓、紅鹽池、百眼井、甜水井、黃河溝,至寧夏黑山嘴、馬營等處,共立十三城堡,七十三墩臺。東西七百余里,實與偏頭關、寧夏相接,惟隔一黃河耳。當時議者以為地土平漫難據,已之。后總兵官石亨又奏,欲將延綏一帶營堡移徙直道。實為萬世防邊之長策也。”帝曰:“楊琚所奏移堡防邊,具有證據,其言有理,兵部即會官議處以聞。”
六月,大學士李賢等奏:“河套與延綏接境,原非敵人巢穴。今毛里孩居處其中,出沒不常。茍欲安邊,必須大舉而后可。乞令兵部會官博議,進兵搜剿,務在盡絕。其總制將官與凡出兵事宜,俱預處請畫。又秋禾方熟,彼必入掠。而延綏、慶、環縣一帶,宜推選武將一人,統騎精兵萬人守御,庶幾有備無患。”于是兵部尚書王復同孫繼宗等集議,以“大同總兵楊信舊鎮延綏,稔知地利,宜召還京,面受成算。其陜西、寧夏、延綏、甘、涼、大同、宣府鎮巡諸官,亦宜敕令整飭兵備,候期調發”。帝允所擬,遂召信還,以修武伯沈煜代之。乃敕陜西巡撫項忠、太監裴當、總兵楊信協謀征剿河套。
三年春正月,毛里孩乞通貢,制曰:“無約而請和者,謀也。其令各邊謹備之。”毛里孩不得貢,渡河東侵大同。廷議楊信兵少,不足制之。于是以撫寧伯朱永為大將軍,率京兵往,都督劉聚、鮑政副之。會毛里孩再上書求貢,許之。
二月,毛里孩入大同界,帝命原調大同、宣府、偏頭關等處搜剿河套官軍,仍留各城守御。四年春二月,扎加思蘭殺阿羅出,并其眾,而結元孽滿魯都入
河套。六年孛羅忽等據河套,邊人大擾。乃敕都御史王越總關中軍務,議搜河套、復東勝。越等奏言:“河套水草甘肥,易于駐札;腹里之地,道路曠遠,難于守御。陜西孛羅忽、扎加思蘭等糾率丑類,居
套分掠,出入數年。雖嘗阻于我師,然未經挫衄,終不肯退。近日據我河曲,擾我延綏、寧夏,深入我平、鞏、固原。近又覘我大同,逼我萬全。乞命廷臣共議,得一爵位崇重,威望素著者,統制諸軍,往圖大舉。”朝廷從其議,以武定侯趙輔充總兵官,總制各路軍馬,搜河套。尋以疾還,遂不復舉。
七年春二月,朱永以河套寇未退,議戰守二策。事下兵部,白圭等以“馬方瘦損,供餉不敷,勢難進剿。請命諸將慎為守御,以圖萬全”。帝從之,命吏部右侍郎葉盛行視河套。時議增兵設險,或請大舉,驅之出河外。沿河筑城堡,抵東勝,徙民耕守其中。盛往,上言:“搜河套,復東勝,未可輕議,唯增兵守險,可為遠圖。”帝從之。
九年秋九月,滿魯都與孛羅忽并寇韋州,總督王越偵知其老弱盡行,巢于紅鹽池,可取也。乃與總兵許寧、游擊周玉等率輕騎,晝夜馳三百余里襲擊之。擒斬三百余級,獲雜畜器械甚眾,盡燒其廬帳而還。自據河套以來,無歲不深入,殺掠人畜至數千百萬。邊將擁兵,莫敢誰何,徼所遺老弱及殺平民以上功,冒升賞。三遣大將朱永、趙輔、劉聚出師,亦多效邊將故習。以是益橫,內地且危。廷臣日議搜套,聚兵八萬,糜資儲無算,而師竟不出。至是捷,賊內失其孥,相與悲泣,渡河北去,患少弭。
孝宗弘治八年,北部復擁眾入河套住牧。十三年冬十二月,火篩入河套。火篩等渡河而東,焦家坪、娘娘灘、羊圈子等處為沖。其要在偏頭關三受降城。受降城者,唐所
筑,御寇于河外者也。中城南直朔方,西城南直靈武,東城南直榆林,相距各四百余里。花馬池要地,成化前,患在河西。據套,而河東為其沖,花馬池居其中。都御史徐廷璋、楊一清、王瓊新獲城,效力甚堅。花馬池西至興武營一百二十里,又西至橫城堡一百四十里,平漫沙漠。寇路拆墻頗易入靈、韋,掠環、慶,犯平、固,則清水營、鐵柱泉、小鹽池一帶為捷徑。自大廣武渡河而下,至靈、韋亦易。
武宗正德元年春正月,總制三邊楊一清上言:“受降據三面之險,當千里之蔽。正統以來,舍受降而衛東勝,已失一面之險。又輟東勝以就延綏,則以一面之地遮千余里之沖,遂使河套沃壤為寇甌脫,巢穴其中,而盡失外險,反備南河,此陜西邊患所以相尋而莫之解也。弦欲復守東勝,因河為固,東接大同,西接寧夏,使河套千里之地歸我耕牧,開屯田數百里,用省內運,則陜西猶可息肩也。”又上六事:其一,修筑定邊營迤東邊墻;其二,修復寧遠基邊迤西北堡;其三,增設花馬池及興武營衛所;其四,防御靈州上達;其五,整飭韋州官軍;其六,增修黑山、鎮遠關墩臺。多中機宜,帝可其奏,刻期奏績。以忤劉瑾乞休,工亦罷。僅筑四十馀里,屹然巨嶂也。
初,弘治末,朝廷清明,諸大臣協和,盡心體國,為經久計,以故議復河套。會孝宗崩,瑾既專政,一清復得罪去,遂無敢言及河套者,我邊日減,敵日進矣。
嘉靖元年套騎二萬自井兒堡撒墻入固原、平、涼、涇州,殺指揮楊洪、千戶劉瑞。先是,正德間,小王子三子:長阿爾倫,次阿著,次滿官嗔。太師亦不刺殺阿爾倫,Т入河西。西海之有寇,自亦不刺始也。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