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 四庫全書總目提要_集部
- 永瑢
- 3307字
- 2015-12-26 16:11:54
宋侯寘撰。案陳振孫《書錄解題》,寘字彥周,東武人。紹興中以直學士知建康。今考集中有《戲用賀方回韻餞別朱少章》詞,則其人當在南宋之初。而《眼兒媚》詞題下注曰:“效易安體”。易安為李清照之號,亦紹興初人。寘已稱效,殆猶杜牧、李商隱集中效沈下賢體之例耶?又有《為張敬夫直閣壽詞》,《中秋上劉其甫舍人詞》,皆孝宗時人。而《壬午元旦》一詞,實為孝宗改元之前一年。則乾道、淳熙間其人尚存。振孫特舉其為官之歲耳。寘為晁氏之甥,猶有元祐舊家流風馀韻,故交游皆勝流,其詞亦婉約嫻雅,無酒樓歌館簪舄狼籍之態。雖名不甚著,而在南宋諸家之中,要不能不推為作者。《書錄解題》著錄一卷,與今本同。毛晉嘗刻之六十家詞中,校讎頗為疏漏,其最甚者,如《秦樓月》即《憶秦娥》。因李白詞中有“秦娥夢斷秦樓月”句,后人因改此名,本屬雙調。
晉所刻於前闋之末脫去一字,與后闋聯屬為一,遂似此調別有此體,殊為舛誤。
他如《水調歌頭》之“歡傾擁旌旄”,“傾”字不應作“平”。《青玉案》之“咫尺清明三月暮”。“暮”字與前闋韻復。又“冉冉年元真暗度”句,“元”字文義不可解,當是“光”字。其“遙天奉翠華引”一首,尤訛誤幾不可讀。今無別本可校,其可改正者改正之,不可考者亦姑仍其舊云。
《逃禪詞》一卷(安徽巡撫采進本)
宋揚無咎撰。無咎字補之,自號逃禪老人,清江人。諸書“揚”或作“楊”。
按《圖繪寶鑒》稱:“無咎祖漢子云,其書從才,不從木,則作楊誤也。”高宗時秦檜擅權,無咎恥於依附,遂屢徵不起。其人品甚高。所畫墨梅,歷代寶重,遂以技藝掩其文章。然詞格殊工,在南宋之初,不忝作者。陳振孫《書錄解題》載無咎《逃禪詞》一卷,與今本合。毛晉跋稱或誤以為晁補之詞。則晁無咎亦字補之,二人名字俱同,故傳寫誤也。集中“明月棹孤舟”四首,晉注云:“向誤作《夜行船》,今按譜正之。”案此調即是《夜行船》,亦即是《雨中花》。諸家詞雖有小異,按其音律,要非二調。無咎此詞,實與趙長卿、吳文英詞中所載之《夜行船》無一字不同。晉第見《詞譜》收黃在軒詞名“明月棹孤舟”,不知明月即夜,棹即行,孤舟即船。近時《萬樹詞律》始辨之,晉蓋未及察也。又《相見歡》本唐腔正名,宋人則名為《烏夜啼》,與《錦堂春》之亦名《烏夜啼》名同實異。晉注向作《烏夜啼》,誤,尤考之未詳。至《點絳唇》原注用蘇軾韻,其后闋尾韻,舊本作“裹”字。晉因改作“堁”字,并詳載“堁”字義訓於下。實則蘇詞末句乃破字韻,此“裹”字且誤,而“堁”字尤為臆改。明人刊書,好以意竄亂,往往如此。今姑仍晉本錄之,而附糾其謬如右。
《于湖詞》三卷(安徽巡撫采進本)
宋張孝祥撰。孝祥有《于湖集》,已著錄。《宋史藝文志》載其詞一卷。
陳振孫《書錄解題》亦載《于湖詞》一卷。黃昇《中興詞選》則稱紫微雅詞,以孝祥曾官中書舍人故也。此本為毛晉所刊,第一卷末即系以跋,稱恨全集未見。
蓋只就《詞選》所載二十四闋,更摭四首益之,以備一家。后二卷則無目錄,亦無跋語。蓋其后已見全集,刪其重復,另編為兩卷以續之。而首卷則未重刊,故體例特異耳。卷首載陳應行、湯衡兩序,皆稱其詞寓詩人句法,繼軌東坡。觀其所作,氣概亦幾幾近之。《朝野遺記》稱其在建康留守席上賦《六州歌頭》一闋,感憤淋漓,主人為之罷席。則其忠憤慷慨,有足動人者矣。又《耆舊續聞》載孝祥十八歲時,即有《點絳唇流水泠泠》一詞,為朱希真所驚賞。或刻孫和仲,或即以為希真作,皆誤。今集不載是篇,或以少作而佚之歟?陳應行序稱《于湖集》長短句凡數百篇,今本乃僅一百八十馀首。則原稿散亡,僅存其半,已非當日之舊矣。
《海野詞》一卷(安徽巡撫采進本)
宋曾覿撰。覿有《海野集》,已著錄。初孝宗在潛邸時,覿為建王內知客,常與觴詠唱酬。卷首《水龍吟》后闋有云:“攜手西園,宴罷下瑤臺,醉魂初醒。”
即紀承寵游宴之事,故用飛蓋西園故實。以后常侍宴應制,如“阮郎歸賦燕”、“柳梢青賦柳”諸詞,亦皆其時所作。覿又嘗見東都之盛,故奉使過京作《金人捧露盤》,邯鄲道上作《憶秦娥》,重到臨安作《感皇恩》等曲。黃昇《花菴詞選》謂其語多感慨,凄然有黍離之悲。雖與龍大淵朋比作奸,名列《宋史亻佞倖傳》中,為談藝者所不齒。而才華富艷,實有可觀。過而存之,亦選六朝詩者不遺江總,選唐詩者不遺崔湜、宗楚客例也。
《審齋詞》一卷(安徽巡撫采進本)
宋王千秋撰。千秋字錫老,審齋其號也,東平人。陳振孫《書錄解題》載《審齋詞》一卷,而不詳其始末。據卷內有《壽韓南澗生日》及《席上贈梁次張》二詞。南澗名元吉,隆興中為吏部尚書。次張名安世,淳熙中為桂林轉運使。是千秋為孝宗時人矣。惟安世詩稱千秋為金陵耆舊,與陳振孫所稱為東平人不合。
或流寓於金陵耶?毛晉跋稱其詞多酬賀之作。然生日嘏詞,南宋人集中皆有,何獨刻責於千秋。況其體本花間,而出入於東坡門徑,風格秀拔,要自不雜俚音。
南渡之后,亦卓然為一作手。黃昇《中興詞選》不見采錄,或偶未見其本耳。晉跋遽以絕少綺艷評之,亦殊未允。集中如《憶秦娥》、《清平樂》、《好事近》、《虞美人》、《點絳唇》以及詠花諸作,短歌微吟,興復不淺。何必屯田樂章始為情語也。
《介菴詞》一卷(安徽巡撫采進本)
宋趙彥端撰。彥端字德莊,號介菴。魏王廷美七世孫。乾道、淳熙間以直寶文閣知建寧府,終左司郎官。《宋史藝文志》載彥端有《介菴集》十卷,外集三卷,又有《介菴詞》四卷。《書錄解題》則僅稱《介菴詞》一卷。此本為毛晉所刻,亦止一卷。然據其卷后跋語,似又舊刻散佚,僅存此一卷者,未之詳也。
張端義《貴耳集》載彥端嘗賦《西湖謁金門》詞,有“波底斜陽紅濕”之句,為高宗所喜,有“我家里人也會作此等語”之稱。其他篇亦多婉約纖秾,不愧作者。
集末《鷓鴣天》十闋,乃為京口角妓蕭秀、蕭瑩、歐懿、劉雅、歐倩、文秀、王婉、楊蘭、吳玉九人而作。詞格凡猥,皆無可取。且連名入之集中,殆於北里之志,殊乖雅音。自唐、宋以來士大夫不禁狹邪之游。彥端是作,蓋亦移於習俗,存而不論可矣。
《歸愚詞》一卷(安徽巡撫采進本)
宋葛立方撰。方立有《歸愚集》,已著錄。宋人之中,父子以填詞名家者,為晏殊、晏幾道。后則立方與其父勝仲為最著。其詞多平實鋪敘,少清新宛轉之思。然大致不失宋人規格。流傳既久,存之亦可備一家。卷末毛晉跋稱集內《雨中花》、《眼兒媚》兩調,俱不合譜,未敢妄為更定。今參考諸家詞集,其《眼兒媚》乃《朝中措》之訛,歐陽修“平山欄檻倚晴空”一闋可以互證。至《雨中花調》,立方兩詞疊韻,初無舛誤。以音律反覆勘之,實題中脫一“慢”字。京钅堂、辛棄疾皆有此調。立方詞起三句,可依辛詞讀。第四、第五句京、辛兩作皆作上五下四,立方則作上六下三。雖微有不同,而同是九字。其馀則不獨字數相符,平仄亦毫無相戾。其為《雨中花慢》,亦可無疑。晉蓋考之未審。他如《滿庭芳》一調,連城十闋,凡后半換頭二字有用韻者,亦有不用韻而直作五字句者。考宋人此調,此二字本無定式。山谷詞用韻,書舟詞不用韻。立方兩存其體,亦非傳寫有訛也。
《克齋詞》一卷(安徽巡撫采進本)
宋沈端節撰。端節字約之,吳興人。是集見陳振孫《書錄解題》,然振孫亦不詳其始末。毛晉跋語疑其即詠賈耘老苕上水閣沈會宗之同族,亦無確證。惟《湖州府志》及《溧陽縣志》均載端節寓居溧陽。嘗令蕪湖,知衡州,提舉江東茶鹽,淳熙間官至朝散大夫。其說必有所據。獨載其詞名《充齋集》,則“充”、“克”二字形近致訛耳。其詞僅四十馀闋,多有詞而無題。考《花間》諸集,往往調即是題。如《女冠子》則詠女道士,《河瀆神》則為送迎神曲,《虞美人》則詠虞姬之類。唐末五代諸詞,例原如是。后人題詠漸繁,題與調兩不相涉。若非存其本事,則詞意俱不可詳。集中如《念奴嬌》二闋之稱太守,《青玉案》第一闋之稱使君,第三闋之稱賢侯,竟不知所贈何人。至《念奴嬌》“尋幽覽勝”一闋,似屬端節自道。據詞中“自笑飄零驚歲晚,欲掛衣冠神武”,及“群玉圖書,廣寒宮殿,一一經行處”云云。則端節固當曾官京職。以其題已佚,遂無可援據。宋人詞集似此者頗少,疑原本必屬調與題全。輾轉傳寫,茍趨簡易,遂遭刪削耳。今無可考補,姑仍其舊。至其吐屬婉約,頗具風致,固不以《花庵》、《草堂》諸選不見采錄減價矣。
《稼軒詞》四卷(江蘇巡撫采進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