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 四庫全書總目提要_集部
- 永瑢
- 4990字
- 2015-12-26 16:11:54
宋呂祖謙編。取韓愈、柳宗元、歐陽修、曾鞏、蘇洵、蘇軾、張耒之文,凡六十馀篇,各標舉其命意布局之處,示學者以門徑,故謂之“關鍵”。卷首冠以總論看文、作文之法,考《宋史藝文志》載是書作二十卷,今卷首所載看諸家文法,凡王安石、蘇轍、李廌、秦觀、晁補之,諸人俱在論列,而其文無一篇錄入。似此本非其全書,然《書錄解題》所載,亦祗二卷,與今本卷數相合,所稱韓、柳、歐、蘇、曾諸家,亦與今本家數相合,知全書實止於此。《宋志》荒謬,誤增一十字也。此本為明嘉靖中所刊,前有鄭鳳翔《序》。又別一本所刻,旁有鉤抹之處,而評論則同,考陳振孫謂:其標抹注釋,以教初學。則原本實有標抹,此本蓋刊版之時,不知宋人讀書於要處多以筆抹,不似今人之圈點,以為無用而刪之矣。葉盛《水東日記》曰:宋儒批選文章,前有呂東萊,次則樓迂齋、周應龍,又其次則謝疊山也。朱子嘗以拘於腔子議東萊矣。要之,批選議論,不為無益,亦講學之一端耳云云。然祖謙此書,實為論文而作,不關講學。盛之所云,乃文章正宗之批,非此書之評也。
《回文類聚》四卷、《補遺》一卷(編修汪如藻家藏本)
宋桑世昌編,世昌有《蘭亭考》,已著錄。考劉勰《文心雕龍》曰:“回文所興,則道原為始。”梅庚注謂,原當作“慶”,宋賀道慶也。蓋其時《璇璣圖詩》未出,故勰云然。世昌以蘇蕙時代在前,故用為托始,且繪像於前卷首,以明創造之功,其說良是。然《藝文類聚》載曹植《鏡銘》八字,回環讀之,無不成文,實在蘇蕙以前。乃不標以為始,是亦稍疏。又蘇伯玉妻《盤中詩》,據《滄浪詩話》,自《玉臺新詠》以外,別無出典,舊本具在,不聞有圖,此書繪一圓圖,莫知所本。考原詩末句,稱當從中央周四角,則實方盤而非圓盤;所圖殆亦妄也,惟是詠歌漸盛,工巧日增,詩家既開此一途,不可竟廢,錄而存之,亦足以資博洽。是書之末有世昌自《跋》,稱至道御制,登載卷首。此本無之,殆傳寫佚脫歟?其《補遺》一卷,則國朝康熙中,蘇州朱存孝所采,兼及明人。
然於明典故中,所載御制回文詩三十圖,在耳目前者,即不收,則所漏亦多矣,姑附存以備參考云爾。
《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一百十卷(江蘇巡撫采進本)
宋魏齊賢、葉棻同編。齊賢字仲賢,自署鉅鹿人。棻字子實,自署南陽人。
考宋南渡以后,鉅鹿、南陽皆金地,殆以魏氏本出鉅鹿,葉氏本出南陽,偶題郡望,非其真里籍也。是編皆錄宋代之文,駢體居十之六七,雖題曰五百家,而卷首所列姓氏實五百二十家,網羅可云極富。中間多采宦途應酬之作,取充卷數,不能一一精純;又仿《文選》之例,於作者止書其字,人遠年湮,亦往往難以考見,疑為書肆刊本,本無鑒裁,故買菜求益,不免失於冗濫。朱彝尊嘗《跋》此書,惜無人為之刪繁舉要,則亦病其冗雜矣。然渣滓雖多,精華亦寓,宋人專集不傳於今者,實賴是書略存梗概,亦鍾嶸所謂“披沙揀金,往往見寶者”矣。故彝尊雖恨其蕪,終賞其博也。又彝尊所見徐炯家宋刻本,稱二百卷,今抄本止一百十卷,尋檢首尾,似無闕佚,殆彝尊記憶未審,或偶然筆誤歟?首載紹熙庚戌南徐許開《序》。開字仲啟,以中奉大夫提舉武夷沖祐觀。著有《志隱類稿》,見趙希弁《讀書附志》。
《崇古文訣》三十五卷(內府藏本)
宋樓昉撰。昉字旸叔,號迂齋,鄞縣人,紹熙四年進士,歷官守興化軍,卒追贈直龍圖閣。是集乃所選古文凡二百馀首,陳振孫《書錄解題》,稱其大略如呂氏《關鍵》,而所錄自秦、漢而下至於宋朝,篇目增多,發明尤精,學者便之,所言與今本相合。惟《書錄解題》作五卷,《文獻通考》亦同。篇帙多寡迥異,疑傳寫者誤脫三十二字也。宋人多講古文,而當時選本存於今者,不過三四家,真德秀《文章正宗》以理為主,如飲食惟取御饑,菽粟之外,鼎俎烹和皆在其所棄。如衣服惟取御寒,布帛之外,黼黻章采皆在其所捐。持論不為不正,而其說終不能行於天下。世所傳誦,惟呂祖謙《古文關鍵》,謝枋得《文章軌范》及昉此書而已。而此書篇目較備,繁簡得中,尤有裨於學者,蓋昉受業於呂祖謙,故因其師說,推闡加密;正未可以文皆習見,而忽之矣。
《成都文類》五十卷(兩淮鹽政采進本)
案:《成都文類》諸家著錄,皆稱宋袁說友編,說友有《東塘集》,已著錄。
是編前有說友《序》,蓋其慶元五年為四川安撫使時所作。然卷首別有題名一頁,稱:迪功郎監永康軍崇德廟扈仲榮、迪功郎新差充利州州學教授楊汝明、從事郎廣安軍軍學教授費士威、從事郎前成都府學教授何德固、文林郎山南西道節度掌書記宋德之、文林郎前利州東路安撫司幹辦公事趙震、宣教郎新奏辟知綿州魏城縣主管勸農公事徐景望、奉議郎新云安軍使兼知夔州云安縣主管勸農公事借緋程遇孫編集,而不列說友之名。說友《序》中亦但云,爰屬僚士,摭諸方策,裒諸碑志。而無自為裁定之語。然則此集之編,出說友之意,此集之成,則出八人之手。當時舊本題識本明,后人以《序》出說友,遂并此書而歸之,非其實也。所錄凡賦一卷,詩歌十四卷,文三十五卷。上起西漢,下迄孝宗淳熙間,凡一千篇有奇,分為十有一門,各以文體相從,故曰《文類》。每類之中,又各有子目,頗傷繁碎。然《昭明文選》已創是例,宋人編杜甫、蘇軾詩,亦往往如斯,當時風尚使然,不足怪也。以周復俊《全蜀藝文志》校之,所載不免於掛漏,然創始者難工,踵事者易密,固不能一例視之;且使先無此書,則逸篇遺什,復俊必有不能盡考者!其蒐輯之功,亦何可盡沒乎?
《文章正宗》二十卷、《續集》二十卷(內府藏本)
宋真德秀編。德秀有《四書集編》,已著錄。是集分辭令、議論、敘事、詩歌四類,錄《左傳》、《國語》以下,至於唐末之作。(案總集之選錄《左傳》、《國語》自是編始,遂為后來坊刻古文之例。)其持論甚嚴;大意主於論理,而不論文,《劉克莊集》有《贈鄭寧文》詩曰:“昔侍西山講讀時,頗於函丈得精微;書如‘逐客’猶遭黜,辭取‘橫汾’亦恐非。箏笛焉能諧雅樂,綺羅原未識深衣;嗟予老矣君方少,好向師門識指歸。”其宗旨具於是矣。然克莊《后村詩話》又曰:文章正宗初萌芽,以詩歌一門屬予編類,且約以世教民彝為主。如仙釋、閨情、宮怨之類,皆弗取。余取漢武帝《秋風辭》。西山曰:“文中子亦以此辭為悔心之萌,豈其然乎?”意不欲收,其嚴如此。然所謂“懷佳人兮不能忘”,蓋指公卿扈從者,似非為后宮而設。凡余所取,而西山去之者大半,又增入陶詩甚多。如三謝之類多不收,詳其詞意,又若有所不滿於德秀者。蓋道學之儒,與文章之士各明一義,固不可得而強同也。顧炎武《日知錄》亦曰:真希元《文章正宗》所選詩,一掃千古之陋,歸之正旨,然病其以理為宗,不得詩人之趣。且如《古詩十九首》,雖非一人之作,而漢代之風略具乎此。今以希元之所刪者讀之,不如飲美酒,被服紈與素,何異《唐風山有樞》之篇?“良人惟古歡,枉駕惠前綏”,蓋亦《邶風雄雉于飛》之義。牽牛織女,意仿大東,兔絲女蘿,情同車轄,十九作中,無甚優劣。必以坊淫正俗之旨,嚴為繩削;雖矯昭明之枉,恐失《國風》之義。六代浮華,固當刊落,必使徐、庾不得為人,陳、隋不得為代,毋乃太甚。豈非執理之過乎,所論至為平允,深中其失。故德秀雖號名儒,其說亦卓然成理,而四五百年以來,自講學家以外,未有尊而用之者,豈非不近人情之事,終不能強行於天下歟。然專執其法以論文,固矯枉過直,兼存其理,以救浮華冶蕩之弊,則亦未嘗無裨。藏弆之家,至今著錄,厥亦有由矣。《續集》二十卷,皆北宋之文,闕詩歌、辭命二門;僅有敘事、議論,而末一卷議論之文,又有錄無書,蓋未成之本,舊附前集以行,今亦仍并錄焉。
《天臺前集》三卷、《前集別編》一卷、《續集》三卷、《續集別編》六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閣藏本)
案:是集,皆裒輯《天臺題詠》。《前集》,宋李庚原本,林師蒧等增修。
皆錄唐以前詩,成於寧宗嘉定元年戊辰,有郡守宣城李兼《序》。《前集別編》一卷,則師蒧子表民所輯補,又附拾遺詩十二首。有陳耆卿《跋》及表民《自記》,題癸未小至,乃嘉定十六年。《續集》前二卷亦李庚原本,后一卷則師蒧、林登、李次謩等所匯錄,皆宋初迄宣、政間人之詩,亦成於嘉定元年。后附拾遺詩七首,《跋》稱得此於會稽鬻書者十年,今刻之《續集》后。似亦為表民所題也。《續集別編》,則表民以所得南渡后諸人之詩,及《續集》內闕載者,次第裒次而成。
前五卷末有表民《自跋》,題戊申中秋,乃理宗淳祐八年,后一卷末題庚戌夏五,則淳祐十年,蓋父子相繼甄輯,歷四十年而后成書也。庚字子長,其爵里無考,惟李兼《序》有李棨出其先公御史所裒文集語,又有寓公李公語,則嘗官御史而流寓天臺者也。師蒧字詠道,臨海人,嘗官州學學諭;表民字逢吉,與林登、李次謩仕履均不可考。表民別有《赤城集》,詩文兼載,此集則有詩而無文,雖僅方隅之賦詠,而遺集淪亡者,每藉此以幸存百一,足為考古者采摭之所資;固當與會稽《掇英總集》諸書并傳不廢矣。此為明初刊本,而《前集》后題:臺州州學教授姚宜中校勘一行,《前集別編》后題臺州州學教授姜一容點檢一行,蓋原從宋刻翻雕,故尚仍舊式。惟每集下以元、亨、利、貞四字分編。案:貞乃宋仁宗嫌名,宋代諸書,例皆改避,師蒧等不應於標目之中顯觸廟諱,殆重刻者所妄加歟?
《赤城集》十八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
宋林表民編。集中載吳子良《赤城續志序》,稱其字曰逢吉,與撰《天臺前集別編》之林表民合。又稱為東魯人,則里貫互異,蓋其先世自曲阜徙臨海,故從其祖貫言之,非別一人也。表民嘗續陳耆卿《赤城志》,復取記志、書傳、銘誄、贊頌之文,為《志》所不載者,薈而輯之,以成此集。前有淳祐八年吳子良《序》,稱分門會稡,并詩為一。今此集僅有文一百八十二首,而無詩;又明謝鐸《赤城新志》載,《赤城集》二十八卷,有刻本在內閣,而此本亦只十八卷,疑原本尚有詩十卷,為傳抄者所脫佚,已非完本矣。
《妙絕古今》四卷(內府藏本)
不著編輯者名氏。前有嘉靖乙卯南贛巡撫談愷刊《書序》,后有南安知府王廷幹《跋》,但稱為宋人所選,而不得其本末。《宋史藝文志》亦無此書之名。
今以元趙汸《東山存稿》考之,蓋湯漢所編也;漢有《東澗遺集》,已著錄。
是編甄輯古文,起《春秋左氏傳》,訖眉山蘇氏,凡二十一家,七十九篇,卷首原《序》有稱“東澗書”者,即漢之自題:其稱“紫霞老人”者,則趙汝騰所題。
趙汸謂曾見鄱陽馬公文,有《妙絕古今序》,后於書肆見是書,卷首不載馬公之《序》,今此本亦無之;而馬廷鸞《碧梧玩芳集》,世已失傳,惟《永樂大典》間存一二,亦無此《序》,則其佚久矣。書中所錄,代不數人,人不數首,似不足概古今作者,故趙汸稱觀馬公詞意若無取焉者,獨汸以宋代衰微之故,與漢出處大概推闡其旨,以為南渡忍恥事讎;理宗容奸亂政,故取《左氏》、《國策》所載之事,以昭諷勸;而并及於漢、唐二代興亡之由;又取屈原、樂毅、韓愈、孟東野《序》,歐陽修,蘇子美諸篇,有感於士之不遇,而復進之於道,以庶幾乎知所自反,其去取之間,篇篇具有深義,因作為題后以發明之。凡一千四百馀言,而漢著書之意始明,乃知以闕略議之者,由未論乎其世矣。書中間有評注,當亦出漢原本,今并錄存之。《自序》稱壬寅,乃理宗淳祐元年,蓋猶其未仕時所選定云。
《唐僧宏秀集》十卷(內府藏本)
宋李龏編。龏有《翦綃集》,已著錄。此所選唐代釋子之詩,自皎然以下凡五十二人,詩五百首。前有寶祐六年龏《自序》,采摭頗富,而亦時有不檢。如釋寶月《行路難》一首,載《玉臺新詠》第九卷中,本非僻書;又鍾嶸《詩品》下卷以齊釋惠休、道猷、寶月共為一條,且詳錄其事。曰:《行路難》是東陽柴廓所造,寶月嘗憩其家,會廓亡,因竊而有之,廓子赍手本出都,欲訟此事,乃厚賂止之。云云。亦非僻事,龏乃錄之第五卷中,殊為舛誤。
至賈島始為浮屠,名無本。周樸始為浮屠,名清塞。后島遇韓愈,勸返初服,仕至長江簿;樸為姚合所賞,亦加冠巾,黃巢之亂,抗節罵賊而死。其人在士大夫中亦卓然不愧於儒者。龏乃錄其詩四十五首入此集,亦為不類。如云追錄其為僧之作,則賈島一集,何以又不采錄?此亦自亂其例也。豈誤以四卷所錄《吟馬嵬》、《濮上》諸詩之別一無本,為即島耶?唐釋能詩者眾,其最著者莫過皎然、齊己、貫休。然皎然稍弱,貫休稍粗,要當以齊己為第一人。今觀龏所錄,如集中《聽琴》、《劍客》、《登南岳祝融峰》諸篇,皆不見收,則別裁去取。亦未必盡諸僧所長,然唐僧有專集者,不過數家,其馀散見諸書,漸就澌滅。
龏能裒合而存之,俾殘章斷簡,一一有傳於后;其收拾散亡,要亦不能謂之無功也。
《眾妙集》一卷(浙江巡撫采進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