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丁巳〔朔〕,大學士高弘圖自請往江干督漕糧登庾。從之。
命補記注侍班官。
時戶科羅萬象因勛臣忿爭,以肅朝儀、和文武為言,具請「以票擬還閣臣、以參駁予言路,并設記注侍班官」。從之。
戊午,命遣官往北監營先帝山陵、祔葬祖陵,并申祭告。
從御史米壽圖言也。
命內制國璽,權以金代玉。
上大行皇帝尊謚曰「紹天繹道、剛明恪儉、揆文奮武、敦仁懋孝烈皇帝」,廟號「思宗」;皇后曰「孝節貞肅、淵恭莊毅、奉天靖圣烈皇后」。
時議定先帝廟號,禮臣顧錫疇擬「干宗」;「思」則閣臣弘圖擬也。
上皇祖母鄭貴妃尊謚曰「孝寧溫穆、莊惠慈懿、憲天裕圣太皇太后」。
上皇考先福王謚曰「貞純肅哲、圣敬仁懿恭皇帝」,皇生母某氏曰「孝誠端惠、慈順貞穆皇太后」。
謚號雖依興獻帝例,然不稱「宗」,人以為得體;疏末云:「徽稱鴻號,從此薦加無窮」,則非也。
尊皇嫡母先福王妃鄒氏曰「恪貞仁壽皇太后」。
時遣官奉迎,猶未至也。
追謚先妃黃氏曰「孝哲懿莊、溫貞仁壽皇后」。
己未,命原任都督陳洪范來京陛見。
議北使也。
庚申,命旌恤淮安鄉紳、士民及有功將士。
督師輔臣可法言其誓死固守、力拒闖逆故也。時原任河南僉事呂弼周持李自成令箭、偽書至,被擒;淮民叢射殺之。
命速頒河北、山東詔。
督輔可法疏言:『聞四月二十四日吳三桂大敗賊兵于一片石,賊踉蹌入都,盡掠貲財;于四月二十八日遁訖。青州士紳、軍民殺其偽將軍、偽道、偽府,余相繼殺偽者十處。我皇上進膺寶箓、正位舊都,在山東、北直尚未通曉。萬一人心渙散,固盡棄前功;即或割據分爭,又漸生后患。乞諭該部院擇選廷臣赍監國、即位二詔,直抵山東、北直一帶曉諭;庶人心有歸,大統立復』。從之。
壬戌,召「逆案」為民阮大鋮暫冠帶來京陛見。
先是,故輔周延儒再召,大鋮迓之江干,情甚摯。延儒慮「逆案」難翻,問大鋮「廢籍中,誰為若知交可用者」?大鋮舉原任宣府巡撫馬士英對。時馬士英猶編戍籍,忽起鳳陽總督;已知為大鋮薦,甚感。至是,因以邊材薦大鋮,且言『臣至浦口與諸臣面商定策,大鋮從山中致書于臣,及操臣劉孔昭以力掃邪謀、堅持倫序,臣甚韙之。但本官天啟年間曾任吏科都,時同官魏大中爭缺,本官雖退讓,與當時諸臣嫌隙遂開;因牽入魏忠賢「逆案」。其實本官既未建祠、未稱功頌德,徑坐以陰行贊道。夫謂之「贊道」,已無實跡;且曰「陰行」,寧有確據!故臣謂其才可用、罪可宥也』。疏上,閣臣皆不可;士英曰:『我自任之』。旨,即士英手票也。
命工部議建宗廟。
補總兵牟文綬后軍都督府僉書,提督巡捕營;杜弘域右府僉書,提督大教場。
命公弘基、伯夢熊掌左中都督府印。
以楊振宗為都督同知,充安慶總兵。
議復懿文太子故號及靖難諸臣謚。
從太仆少卿萬元吉請也。元吉言:『皇上前謁孝陵,徐問懿文太子園陵所在,親為展拜。臣隨諸臣后,莫不手額。先臣楊守陳嘗請修「建文實錄」云:「國可廢,史不可廢」。弘治中,布衣繆恭伏闕上書,請復建文故號,爵其后裔奉祀;敬皇帝勿罪。夫減曲直不載,不若直陳其事而示之,以無可增加也。削廟號弗隆,不若引景帝故事,還懿文當日追尊故號,祀之園寢而配以建文君也。乞敕廷臣廣集眾議:「建文實錄」作何開局纂修?懿文故號、祀典作何厘正?至靖難死事諸臣,謚、蔭尚缺;羨遜國之君臣何厚,愧此時之忠義多虧!良由高皇帝褒余闕、斥危素,風勵備至;靖難以后,正氣漸削,故釀為今日獪猾之徒屈膝拜偽。請將靖難死事諸臣及北京各省直城陷殉難諸臣,敕諸司備歸采錄,編成一書;令分別二等,各予謚、蔭、廟祀,頒行學宮,廣示激勵』。又疏言:『先帝天資英武,銳意明作;禍亂益滋,何也?則寬嚴之用偶偏,而任議之途太畸也。先帝初臨海宇,懲逆珰用事,剝削正氣;固嘗委任臣工,力行寬大矣。諸臣狃之,爭意見之玄黃,略綢繆之桑土;敵入郊圻,束手無策。先帝赫然震怒,一時宵壬乘間中先帝以用嚴:凡廷杖、告密、加派、抽練,使在朝者不暇救過,在野者無復聊生;然后號稱振作,乃敵氛如故、囗〈寇,女代攴〉祻彌張。十余年以來,小人用嚴之效,彰彰如是;先帝悔之,于是更崇寬大,悉反前規。天下以為太平可致,諸臣復競賄賂,共肆欺蒙;每趨愈下,再攖先帝之怒;誅殺方興,宗社繼沒。蓋諸臣之孽,每乘于先帝之寬;而先帝之嚴,亦每激于諸臣之玩。臣所謂「寬嚴之用偶偏者」,此也。國步至今,艱難之極。乃議者求勝于理,而不審勢之重輕;好伸其言,多不顧事之損益。蓋殿上之彼己日爭,閫外之從違遙制。即如昨歲督師孫傳庭擁兵關中,識者俱以為不宜輕出;出則糧絕兵敗。關一不守,形勢遂失。然亦有逗撓議之者矣。賊既渡河,臣即語今閣臣史可法、姜曰廣:急撤關寧吳三桂,俾隨樞輔迎擊,可以一勝;勝則都城始固。既先帝召對,亦曾及此。然已有蹙地議之者矣。及賊勢熏灼,廷臣或勸南幸、或勸出皇儲監國南都;語不擇音,要亦權宜。然已有邪妄議之者矣。由事后而觀,咸追恨議者之誤國;倘事幸不敗,必共服議者之守經。天下事無全害,亦無全利;大率類是。當局者心怵無全利之害,非樸誠通達,誰敢違眾獨行!旁持者偏見無全害之利,意氣筆鋒,必欲強人從我。臣所謂「任議之途大畸」者,此也。乞皇上究前事之失,為后事之鹽,以寬為體、嚴為用。蓋崇簡易、推真誠之謂寬,而濫賞縱罪者非寬;辨邪正、綜名實之謂嚴,而釣距索隱者非嚴。寬嚴得濟,任議乃合。仍求于任事之人,嚴核始進,寬期后效;毋令行間再鍾藏垢、邊才久借燃灰,誠牧之以嚴,自可任之以寬矣』。疏奏,俱嘉納之。
總兵劉良佐率兵攻臨淮,不克。
先是,良佐兵馬自山陽下,沿途淫劫。臨淮民聞其將至,嚴兵固守;良佐怒,攻之,不下。御史朱國昌言:『臨淮湯沐邑,何物么魔,鼠竄之余,復鴟張至此!乞敕督師便宜撫剿』。已良佐開鎮于彼,眾稍懼;良佐亦慮兵民深怨,移駐壽州,乃解。
癸亥,命原任陜西總兵官趙光遠提督川、陜軍務,加都督同知。
加原任遼東巡撫黎玉田兵部尚書。
以同吳三桂破賊也。
加舊輔臣謝升上柱國少師兼太子太師、原任御史盧世囗〈榷,氵代木〉太仆寺卿,賜敕書獎諭,賚銀、幣有差。
升與世囗〈榷,氵代木〉,皆德州人。時傳言兩臣仗義起兵,擒斬偽官;故有是命。然升已改面事北,再為輔臣。惟世囗〈榷,氵代木〉出拜詔,然未聞起兵也;起兵者,為生員謝陛。
補科員黃云師等。
兵科等科黃云師、鍾斗、吏科等科左右給事熊維典、陸朗、張希夏、戶科等科給事中王士鑅、楊時化、袁鎧。士鑅、鎧俱服未闋;鎧尋卒于鎮江,鯁直不壽,人多惜之。
命齊庶人知墭等隨班朝謁,列勛臣后。
以舊居南京故也。時謂南京既為帝都,知墭等應遷;許朝謁,尤非體。咸以咎禮臣顧錫疇。
詔以追尊謚號播告中外。
禮臣顧錫疇因請補建文帝廟謚、景皇帝廟號并靖難諸臣謚,又請增理學名臣從祀先師者。俱從之;從祀一議,終寢。
禮部請建立恭皇帝專廟。命廷臣集議。
時禮臣顧錫疇欲矯睿宗失,建專廟;別太廟也。
興平伯高杰攻揚州,不克;城中民亂,殺進士鄭元勛。
杰既奉旨駐城外,又堅欲入城。時杰兵素驕,自山東南下,所掠不貲;揚人已心恐。及抵揚,咸罷市登陴,太守馬鳴騄畫守御策甚備。不能入,猶日掠沿村婦女。揚人愈恐,守益堅;且議出戰,柔脆非敵也。元勛素豪俠,欲居調停功,出羊酒勞軍。杰自明無他,止欲安頓一軍家小,便進征耳;元勛許之。時鳴騄已升海道,尚在郡,與推官湯來賀商之;皆曰「不可」。闔城士民亦同聲言杰兵淫掠狀,愿死守。杰怒,分兵困城。城中故殷富,多木客、鹽賈;乃共出財守備,街衢多樹木柵,釘(?)上下為深溝。杰升高望,知不可攻,頓兵善慶庵焚掠,城外煙火蔽日;而無賴居民,間亦乘機為利。淮揚撫黃家瑞聞變來揚,百姓遮道訴狀;家瑞集有司、紳衿、父老于城樓,軍民環堵聽。元勛曰:『高總鎮何害,不令入城?』眾嘩曰:『城外殭尸遍野,惡得無害』!元勛大聲曰:『亦有揚人自相殺者,豈盡高鎮』!眾聞,嘩益甚。有被傷百姓在城中者解衣前,示傷;萬眾俱怒,指元勛為杰黨。元勛恐,疾趨下城;社兵持刀及之,碎其尸。杰益怒,力攻城;守益堅。閣部可法自請督師至揚州,詣杰營;杰必欲得鳴騄甘心,為元勛報仇。可法為之解釋;且曰:『朝廷守土官,豈可擅殺』!乃館可法于福緣庵。閣部之行也,以川兵三百自隨,杰疑之;即分與二百人,然杰疑如故。時鳴騄避泰州任所;而杰防可法甚嚴,一切出入文移,必呈杰始達可法。尋以亂民橫殺,鄉紳疏參鳴騄;眾皆以為杰強之也。可法留杰營月余,不得要領,而揚人亦苦于城守;乃以瓜洲宅杰。
授福府書堂官陶瀚等六人各錦衣衛指揮僉事,子孫世襲本衛千戶。
河南鄉官丁啟睿俘偽官陳奇等以獻。命解京正法。
啟睿,故總督兵部尚書;疏言伊弟參將啟光等所獲也。計歸德府同知、知縣等官凡七人,俱一日擒之;恢復全郡。然啟光塘報云:闖賊脅上中箭,至真定府固關死——皆訛也。
命勘議原任總督王永吉。
御史周元泰言:『永吉侈談方略,釣譽獵聲;先帝超級升遷,授之東撫。及北兵東向,堵御無術;不閱月,連陷七十余城。登撫曾櫻偏一隅,兵單將弱;陷一城,則一城報。永吉擁有全齊,兵權在握;敵走于前,兵尾于后,不報陷城而報復城。故同一失陷也,櫻則為罪,永吉則為功;居然改撫為督矣。十七年正月,逆賊過河,據有三晉;所望卷甲前來保衛神京者,永吉也。乃三月十九之報哄傳,而永吉安在?夫邊督擁有重兵,當真、保告急時,調度各撫、聯絡諸帥奮臂入援,神京固金甌無恙矣。即不然,當京城失守后,亦宜協同吳三桂迅掃逆氛,以報先帝深仇。胡乃削發被緇,望風鼠竄,以羞朝廷而誤中國,負先帝特達之知;此其罪豈尋常逃難比』!時永吉亦自疏待罪。詔責以不同吳三桂殺賊,乃削發先回,罪無所逃;命速勘議。
兵科陳子龍言:『守江之策,莫過水師;海舟之議,更不容緩。請委兵部主事何剛訓練』。從之。
命法司及巡城御史蘇獄,分應釋、應豁為三等,從公舉行。
工部尚書程注乞致仕。允之。
命議殉難、從逆諸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