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稟者:前數日額領事因公來署,述及電報日師渡臺一節,卑職曾密囑其如此后得有確信,隨時知會。茲于本月二十二日戌刻,準額領事函稱:前囑知悉日本渡臺辦生番情事,請即詳達。現于昨下午有一火輪船由旗港外經過,下南而去。后聞該船系日本輪船,內載日本兵丁,在廈門出口。又聞該船內有美國人一、二名。再聞日兵要雇英、美國船只,而英、美國官憲不準受雇。特此布達等由。準此,查卑職前奉憲臺批飭勤探信息等因,密派親信家丁在旗俟候偵探,據稟同前情。查該兵船既由旗港外下南而去,計地當是瑯〈王喬〉。究竟有無至瑯〈王喬〉海面停泊,抑又從瑯〈王喬〉繞入后山海道,莫從懸揣。
敬再稟者:前稟正在繕封間,準海關積委員來函:昨有日本火輪兵船一只,由口外迤南而行,是晚即在卑轄之小琉球地方寄碇。該船由廈門開駛,適有同來之火輪船,云該船內盡是軍需、木房、器械等件。又在廈聞得尚有兵丁萬人,亦將繼至等語。未知是否確信。復查稅務司函復相同,合當馳達等由。準此,相應據情再稟察核。
臺灣道批:據稟日本調撥兵船來臺灣情形,本司道先日業已得信,一面函請鎮軍于彰化抽撥一營前赴鳳山縣駐扎,并請督憲、軍憲速派大號輪船來臺防護矣。該令勤探信息,彈壓匪徒,鎮靜以待,是為至要。
枋寮巡檢王懋功、千總郭占鰲稟臺灣道
敬稟者:竊卑職等頃據瑯〈王喬〉差兵報稱:本月二十二日辰刻,有日本國火輪船一只到瑯〈王喬〉社寮港口停泊,船中裝大英、日本、琉球三國共計四、五百名,各整器械,聲稱明、后日尚有輪船到來,以俟人數齊集,即欲開往牡丹社等處攻剿生番。未刻,先遣洋人二十余名上岸,至清港浦地方,相離柴城二里觀看營地,欲作營盤各等情。據此,卑職等自聞之后,當即漏夜會商,即由千總郭占鰲立刻前赴該處,觀該洋人如何行止,是否進剿之處,再行飛稟。一面諭飭閩粵頭人各自聯莊固守。
摘抄另紙探報
同治九年間有琉球船一只,被風飄至山后豬朥束港淺灘打破,船中六十七人登岸,被牡丹社、高士佛社生番殺死五十三名,其余十三名經該地頭人護送到府。至本年三月二十二日,有日本輪船一只到瑯〈王喬〉清口港,據稱為此事而來。
臺灣道札枋寮巡檢、千總
為札飭事:照得訪聞日本國有兵船兩號,一泊小琉球,一泊廈門。現接旗后海關函報:了見日本有兵船一只,由口外經過,迤南而行,似即往瑯〈王喬〉等處。日本剿辦生番一案,并無明文知照。刻下兵船如已抵瑯〈王喬〉等處,是何情形?有無上岸屯扎?生番作何舉動?應確查隨時飛稟察核。
枋寮巡檢、千總續稟臺灣道
敬再稟者:復據瑯〈王喬〉差兵報稱:二十三日未刻,又到日本國輪船一只,停泊瑯〈王喬〉社寮港口,船中約計二、三百人,并前船一只,共二只統計人數八、九百名。俟后如何情形,容隨時飛稟。
摘抄另紙探報
二十三日,船中先鋒福島九成、陸軍省安藤定次官石井矣吉秋永蘭鈴禾敬又先生魏秋江并軍兵五百余人,另有美國人三名,一同登岸,在八仙灣園中搭白布帳篷十余架。是晚將孤寮居民逐走,要備茅屋為營,后又中正。是日有英國額領事帶兵船到社寮港停泊,登岸觀看,帶日本人四名。
臺灣道稟總督、將軍
敬稟者:竊查日本欲赴臺灣南路剿辦牡丹社生番,藉生釁端緣由,已于二十九日肅泐一稟交福星輪船。又于三月初六日肅專差由廈門遞呈,計先后仰邀鈞覽。
自初旬以來,未見動靜。至三月十八日,有日本洋人吉田清貴等四名至鳳山所轄旗后地方,云隨后有兵船兩號來臺。二十一日,果瞭見云云至所言相同。現據洋行傳說,日本兵船已抵瑯〈王喬〉,有三百余人上岸駐扎,未知確否,已飛飭枋寮巡檢王懋功、千總郭占鰲等查探馳稟。并據英國領事官額勒格里函稱,日本要雇英、美兩國,官憲不準受雇等云。然此次新聞紙傳說日本之事,有美國人李贊達,即前廈口領事李讓禮在內。額領事所云,又未知屬實否也。
伏查瑯〈王喬〉在鳳山極南,牡丹社又須轉過瑯〈王喬〉,方至其地,已在山后。日本即為琉球遭風被戕一案,欲圖報復,總應有文知會。今并無只字照會,擅行前往剿辦,實屬有違條約。案其情形,殊為叵測,必另有詭謀。目下并不與我商議,徑駛兵船前往無阻。而臺灣海疆要地,防范不可稍疏,應請憲臺迅賜派撥火輪船一號,并查催福星輪船已否修理完竣,一并速駛來臺,以備調遣。南路甚屬空虛,有事萬不足恃。職道已飛函會商張鎮,彰化匪巢已經攻克,可即抽撥一營,前赴鳳山駐扎,卑資鎮壓。倘日本別有生釁,應需添調營勇,職道當權衡緩急,察其來勢如何,會同張鎮相機辦理。以后情形,容俟隨時馳稟。
敬再稟者:臺地情形緊要,如蒙輪船來臺防護,查有揚武輪船,船身較大,炮精良,管駕官參將貝錦泉久歷水師,膽識堅定,以之調撥,可期得力。惟臺郡安平海口,現值南風司令,涌浪漸起,難以常泊,揚武輪船似可停泊澎湖,臺廈均可兼顧。其駐泊廈港靖遠輪船,亦應飭其隨時查探,如臺灣有事時,即駛來臺。外國兵船調動甚靈,中國輪船不可株守一隅,呼應難期靈捷也。
再正繕稟間,接據枋寮巡檢王懋功、千總郭占鰲飛稟:三月二十二日,有日本國火輪船一號到瑯〈王喬〉社寮港口停泊。二十三日,又續到一號,人數約有八、九百名。先遣洋人二十余名至柴城一帶踩看扎營地勢。現閩粵各莊人民,均已聯團等情。
據此,伏查日本人此次擅調兵船,前赴鳳山南境瑯〈王喬〉一帶,藉稱剿辦生番,并無只字照會,實屬違約妄動。況上年該國洋人利八等四名在臺南山后遭風,當經救護,送回上海,交其領事官收領。是生番亦無戕害日本國人之事。即如前年琉球國人遭風被戕,然與日本有何交涉?從前因此事系屬傳聞,未敢遽行指實,是以未經稟請轉告總署,照會該國公使,責其違約妄動之罪。今既實有此事,似應咨明總署,按約責問,并查此起兵船究系如何來歷。看其公使如何答復,再行酌核辦理。
臺地民情強悍,閩粵各莊聚族而居,如果擾我民人,難保不相格殺。彼時釁端勿謂自我開也。至外間傳言,謂日本系為琉球遭風被戕一案,意圖報復而來。然琉球系我屬國,與彼何干?彼謂琉球系其所屬,我實不知,亦從未據琉球人言及,此層自可姑置勿提,如彼置啄,再與辯論。管見未知當否?
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奏
為傳聞日本國派兵前赴臺灣,有事生番,并據報該國兵船現泊福建廈門,擬請專派大員,調撥輪船兵弁,前往查看情形,相機辦理,恭折請旨,仰祈圣鑒事。竊查本年三月初三日,臣衙門接據英國使臣威妥瑪函稱,現準住日本國之英國使臣電報,知日本運兵赴臺灣沿海迤東地方,有事生番。并詢及生番居住之地,是否隸入中國版圖?東洋興師,曾向中國商議準行與否?宜如何斟酌之處,迅為見覆,以便用電線移覆等語。當經臣衙門函覆該使,答以上年日本國使臣駐京時,從未議及有派兵赴臺灣生番地方之舉。究系因何興師,未據來文知照。臺灣生番地方,系隸中國版圖,且中國類此地方,不一而足,未能強繩法律等因去后。旋于初四、五等日,英國漢文正使梅輝立、法國翻譯官德微理亞、總稅務司赫德、日國使臣丁美霞先后來臣衙門接見,面述前事。復據英國威妥瑪開來應詢事件節略四條,大致與該使臣前函所詢相同,其意似欲申禁該國人民毋得輕率與聞,此舉為見好中國地步。嗣準李鴻章、李宗羲各咨抄上海領事官電報,日本國系因前年人在生番地界,船只遭風,大受殘害,遣人查問確情等因。后又準李宗羲咨稱,日本隨員八名,來滬等候該國公使,約三月望間可到;及新聞紙內所敘日本興兵赴臺灣各節。臣等當以事關重大,遂將以上各緊要情形,由臣衙門函致南北洋大臣、閩浙總督、福州將軍,囑令該大臣等密飭確切采訪,并抄錄各國使臣給臣等信函節略去后。三月十九日接據李宗羲咨:準福建水師提督函開,十五日云云至未能窺其底蘊(見前)等因。臣等伏查上年四月間,日本國使臣副島種臣來京,曾派其隨員柳原前光、翻譯官鄭永寧來臣衙門,向臣等面詢三事。一問澳門是否中國管轄,抑由大西洋主張?一朝鮮諸凡政令,是否由該國自主,中國向不過問?一即臺灣生番戕害琉球人民之事,擬遣人赴生番處說話等語。當時即經臣等面為剖辯,該員等未經深論,臣等亦未便詰其意將何為。嗣該國翻譯官鄭永寧謂:澳門地方恐須通商,不過詢問明晰,以為將來議辦張本。朝鮮之事,希冀中國調停其間,可藉中國之力勸解。若臺灣生番地方,只以遣人告知,嗣后倘有日本人前往,好為相待,其意皆非為用兵等語。臣等送該使臣回國時,復告以嗣后總當按照修好條約所載,凡兩國所屬邦土不可稍有侵越。該使答曰,固所愿也。是該國并未與中國議及派兵前赴臺灣。刻下忽有此舉,揆之往來之理,似不應出此。然該國兵船業已到閩,聲稱借地操兵,其來意已可概見。據報日本國來京使臣柳原前光將次到滬,而迄今仍未據報到,或藉以懈我之備,亦未可知。
除由臣衙門照會該國外務省切實詰問外,臣等公同悉心商酌,此時該國動兵與否,尚未明言,固未便操之過急,而事必期于有備,患當杜于方萌。應如何按約據理相機辯阻及如何先事籌備,該省督臣固屬責無旁貸。惟查督臣李鶴年兼署巡撫,公務較繁,且不能遽離省城,致曠職守。擬請欽派聞望素著、熟悉詳情之大員,帶領輪船前往臺灣生番一帶察看情形,妥籌辦理。至此次調用輪船,原為巡查洋面,易于駕駛,非因用兵起見。而酌調兵弁,以資緩急足恃,及生番應否開禁,如何示以懷柔,治以簡易,俾不為彼族所用,且不為他族所垂涎之處,均應由欽派大臣會同該省督撫、將軍、提督等熟商請旨辦理。所有傳聞日本國派兵赴臺,有事生番,該國兵船現泊廈門,擬請派員調撥輪船、兵弁,前往察看,相機籌辦緣由,謹恭折密陳請旨,伏乞皇上圣鑒,訓示遵行,并照錄臣衙門致日本國外務省照會一件,恭呈御覽。
三月二十九日上諭
軍機大臣密寄,同治十三年三月二十九日奉上諭: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奏,日本兵船現泊廈門,請派大員查看一折。日本國使臣上年在京換約時,并未議及派員前赴臺灣生番之事。今忽興兵到閩,聲稱借地操兵,心懷叵測。據英國使臣函報,日本系有事生番,并據南北洋通商大臣咨覆情形相同。事關中外交涉,亟應先事防范,以杜釁端。李鶴年于此等重大事件,至今未見奏報,殊堪詫異。生番地方本系中國轄境,豈容日本窺伺?該處情形如何,必須詳細查看,妥籌布置,以期有備無患。李鶴年公事較繁,不能遽離省城,著派沈楨葆帶領輪船兵弁,以巡閱為名,前往臺灣生番一帶察看,不動聲色,相機籌辦。應如何調撥兵弁之處,著會同文煜、李鶴年及提督羅大春等酌量調撥。至生番如可開禁,即設法撫綏駕馭,俾為我用,藉衛地方,以免外國侵越;并著沈葆楨酌度情形,與文煜、李鶴年等悉心會商,請旨辦理。日本兵船到閩后,作何動靜,著文煜、李鶴年、沈葆楨據實具奏。南北洋如探有確耗,并著李鴻章、李宗羲隨咨明總理各國事務衙門核辦。原折均著抄給閱看。將此用六百里各密諭知之。欽此。遵旨寄信前來。
臺灣道稟閩浙總督(節略)
四月初六日,安平協周副將、署臺防同知傅丞、準補歸化縣吳令,會同貝參將,乘坐揚武輪船,駛抵旗后,邀同英國副領事及稅務司愛格爾、英國商人法樂,于初七日已刻,駛抵瑯〈王喬〉社寮港。見有日本輪船七只,在彼停泊,內有兩只系英船式樣。另有英國兵船一只,亦在彼停泊。我船甫經下椗,日本即派通事乘舢板來詢;當交其官銜片三張,說明要往拜其官兵。該通事隨即回持赤松則良名片(官海軍少將兼海軍大臣),口稱上岸有事,改日再會。酉刻,周副將、傅丞、吳令即赴該國高紗丸兵船拜會。兵船僅有大澤正衡(官海軍中尉)并劉姓通事出來相見。坐定,詢以西鄉何在,答以事忙不及會談。又詢以總督部堂照覆曾否收到,答以不知。又問以此番率兵來此,是何主見,仍推不知。周副將只得回船。初八日,托英人法樂往詢西鄉不見之故,經大澤正衡回以午正營中相見。周副將、傅丞、吳令屆時坐舢板上岸,距該營半里之遙,見有二百余人站隊迎接,西鄉、赤松亦迎至隊尾,跟隨只中軍一人、劉姓通事一人,相邀入營。其營用油布圍成尖頂,地方甚小,僅一棹兩凳。及坐定,詢以總督部堂照覆,答以接到。詢以有無回文,則云此次用兵,因去年駐京公使副島種臣早已與總理衙門商明,前月又有附片托總督代致,近又有欽差赴北京,系三月十九日由本國起身,此時約到上海,俟北京信到再覆總督。又詢以李讓禮有無同來,則云素亦相識,今未同來。西鄉即以洋酒相讓,各致寒暄數語,因其事無可論說,即行辭出。西鄉要送土產數包,經周副將力辭;復云貴船開駛時,當升旗開炮相送。仍令兵丁站隊,并派中軍通事二人送至海濱,該國船升炮二十一出,我船亦照數放還。初九日黎明展輪,午刻抵安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