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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與楊誨之書(一云“與楊誨之再說車敦勉用和書”。誨之。憑之子也。公集有與憑書。此元和五年作。)

足下幼時(shí),(公楊氏婿,故識誨之幼時(shí)。)未有以異于眾童,仆未始知足下。及至潭州,(貞元十八年九月,以太常卿楊憑為潭州刺史、湖南觀察使。)乃見足下氣益和,業(yè)益專,端重而少言,私心乃喜,(永貞元年九月,公貶邵州刺史,十一月,再貶永州司馬,過潭州,見誨之。)知舜之陶器不苦窳為信然。(《史記》:舜陶河濱,器皆不苦窳。窳,音庾。病也。)然而舜之德,可以及土泥,而不化其子,(《孟子》:舜之子亦不肖。)何哉?是又不可信也。則足下本有異質(zhì),而開發(fā)之不早耳。然開發(fā)之要在陶煦,(呼句切。溫也。)然后不失其道。則足下亦教諭之至,固其進(jìn)如此也,自今者再見足下,文益奇,藝益工,而氣質(zhì)不更于潭州時(shí),乃信知其良也。中之正不惑于外,君子之道也。然而顯然翹然,秉其正以抗于世,世必為敵仇,何也?善人少,不善人多,故愛足下者少,而害足下者多。吾固欲其方其中,圓其外,今為足下作《說車》,(《說》在集中。)可詳觀之。車之說,其有益乎行于世也。

足下所持韓生《毛穎傳》來,仆甚奇其書,恐世人非之,今作數(shù)百言,知前圣不必罪俳也。(公有題《毛穎傳》。)及賀州,所未有者文又三篇。(元和四年七月,憑自京兆尹貶臨賀尉。)此言皆不欲出于世者,足下默觀之,藏焉,無或傳焉,吾望之至也。

今日有北人來,示將籍田敕。(按《憲宗紀(jì)》:元和五年十月,詔以來年正月十六日東郊籍田。)是舉數(shù)十年之墜典,必有大恩澤。丈人之冤聞于朝,(先是御史中丞李夷簡彈憑為江西觀察使時(shí)贓罪,以是貶。)今是舉也,必復(fù)大任,丑正者莫敢肆其吻矣。甚賀甚賀!仆罪大不得與于恩澤,然其喜不減之足下者,(“然”下,無“其”字,“減”下,無“之”字。)何也?喜圣朝舉數(shù)十年墜典,太平之路果辟,(音辟。)則吾之昧昧之罪。(“吾”下,無“之”字。)亦將有時(shí)而明也。方筑愚溪東南為室,耕野田,圃堂下,以詠至理,吾有足樂也。(一無吾字。)足下過今年,當(dāng)侍從北下,仆得掃溪上,設(shè)肴酒,以俟趨拜。足下發(fā)南州,當(dāng)先示仆,得與獵夫漁老,上下水陸,擇味以給膳羞,雖不得久,亦一時(shí)之大愿也。過是無可道。

福來辭行急,(福來,誨之之隸。)不可留。言不盡所發(fā),不具。宗元頓首。

與楊誨之第二書(一云“與楊誨之疏解車義第二書”。此元和六年作。)

張操來,致足下四月十八日書,始復(fù)去年十一月書,(復(fù)前書也。)言《說車》之說及親戚相知之道。是二道,吾于足下固具焉不疑,又何逾歲時(shí)而乃克也?(一無“而”字。)徒親戚,不過欲其勤讀書,決科求仕,不為大過,如斯已矣。告之而不更則憂,憂則思復(fù)之;(“思”,一作“冀”。)復(fù)之而又不更則悲,悲則憐之。何也?戚也。安有以堯、舜、孔子所傳者而往責(zé)焉者哉?徒相知,則思責(zé)以堯、舜、孔子所傳者,就其道,施于物,斯已矣。告之而不更則疑,疑則思復(fù)之,復(fù)之而又不更,則去之。何也?外也。安有以憂悲且憐之之志而強(qiáng)役焉者哉?吾于足下固具是二道,(公娶憑弟凝之女。)雖百復(fù)之亦將不已,況一二敢怠于言乎?

仆之言車也,以內(nèi)可以守,外可以行其道。今子之說曰“柔外剛中”,子何取于車之疏耶?果為車柔外剛中,則未必不為弊車;(“弊”,一作“敗”。)果為人柔外剛中,則未必不為恒人。夫剛?cè)釤o恒位,皆宜存乎中,有召焉者在外,則出應(yīng)之。應(yīng)之咸宜,謂之時(shí)中,(《記·中庸》曰:君子而時(shí)中。)然后得名為君子。必曰外恒柔,則遭夾谷武子之臺。(《左傳》定公十年,公會齊侯于夾谷,孔子相。齊侯使萊人以兵劫魯侯。孔丘以公退,曰:“士兵之。兩君合好,而裔夷之俘以兵亂之,非齊君所以命諸侯也?!饼R侯聞之,遽避之。又十二年,仲由為季氏宰,將墮三都,公山不狃、叔孫輒帥費(fèi)人以襲魯。公與三子入于季氏之宮,登武子之臺。仲尼命申句須、樂頎下伐之,費(fèi)人北,二子奔齊。)及為蹇蹇匪躬,(《易》:王臣蹇蹇,匪躬之故。)以革君心之非。(《孟子》:大人格君心之非。)莊以蒞乎人,(《語》:知及之,仁能守之,不莊以蒞之,則民不敬。)君子其不克歟?中恒剛,則當(dāng)下氣怡色,(《禮記》:子事父母,婦事舅姑,下氣怡聲。)濟(jì)濟(jì)切切。(《禮記·祭義》:子之言祭,濟(jì)濟(jì)漆漆然。今子之祭,無濟(jì)濟(jì)漆漆,何也?注:漆漆,讀如“朋友切切”。濟(jì)濟(jì)、切切,皆容貌。)哀矜、淑問之事,(《書》:皇帝哀矜,庶戮之不辜?!对姟罚菏鐔柸绺尢?。)君子其卒病歟?吾以為剛?cè)嵬w,應(yīng)變?nèi)艋缓竽苤竞醯酪病=褡又饨且玻涮柗且病#ㄌ枺?。)?nèi)可以守,外可以行其道,吾以為至矣,而子不欲焉,是吾所以惕惕然憂且疑也。

今將申告子以古圣人之道:“(圣”,一作“賢”。)《書》之言堯,曰“允恭克讓”;言舜,曰“溫恭允塞”;禹聞善言則拜;(出《孟子》。)湯乃改過不吝;(與吝同。)高宗曰,啟乃心,沃朕心”;惟此文王,小心翼翼,(《詩·大明》之文。翼翼,恭謹(jǐn)貌。)日昃不暇食,(《書》:文王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坐以待旦;(《孟子》: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仰而思之,夜以繼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武王引天下誅紂,而代之位,其意宜肆,而曰“予小子,不敢荒寧”;(《書》:高宗諒陰,三年不言;言乃雍,不敢荒寧。非武王也。)周公踐天子之位,捉發(fā)吐哺;孔子曰,“言忠信,行篤敬”;其弟子言曰:“夫子溫良恭儉讓以得之。”今吾子曰:“自度不可能也。”然則自堯、舜以下,與子果異類耶?樂放弛而愁檢局,雖圣人與子同。圣人能求諸中,以厲乎己,久則安樂之矣,子則肆之。其所以異乎圣者,(一作“圣人者”。)在是決也。若果以圣與我異類,則自堯、舜以下,皆宜縱目卬騫鼻,(縱目,謂非橫目。卬鼻,謂鼻向上?!皡n”,即“仰”字。又五剛切。)四手八足,鱗毛羽魆,飛走變化,然后乃可。茍不為是,則亦人耳,而子舉將外之耶?若然者,圣自圣,賢自賢,眾人自眾人,咸任其意,又何以作言語立道理,千百年天下傳道之?是皆無益于世,(一有“間”字。)獨(dú)遺好事者藻繢文字,以矜世取譽(yù),圣人不足重也。(“重”,一作“道”。)故曰:“中人以上,可以語上,唯上智與下愚不移。”吾以子近上智,今其言曰“自度不可能也”,則子果不能為中人以上耶?吾之憂且疑者以此。

凡儒者之所取,大莫尚孔子??鬃悠呤v心。彼其縱之也,度不逾矩而后縱之。今子年有幾?自度果能不逾矩乎?而遽樂于縱也!傅說曰:“惟狂克念作圣?!保ā稌ざ喾健分o,非傅說之言也。)今夫狙猴之處山,叫呼跳梁,其輕躁狠戾異甚,然得而縶之,未半日則定坐求食,唯人之為制。其或優(yōu)人得之,加鞭箠,狎而擾焉,跪起趨走,咸能為人所為者。未有一焉,狂奔掣頓,(掣,尺列切。)踣弊自絕,(踣,滿北切,仆也)故吾信夫狂之為圣也。(一無“故”字。)今子有賢人之資,反不肯為狂之克念者,而曰我不能我不能。(一本無下三字。)舍子其孰能乎?是孟子之所謂不為也,非不能也。

凡吾之致書,為《說車》,皆圣道也。今子曰:“我不能為車之說,但當(dāng)則法圣道而內(nèi)無愧,乃可長久?!眴韬?!吾車之說,果不能為圣道耶?吾以內(nèi)可以守,外可以行其道告子。今子曰:“我不能翦翦拘拘,以同世取榮。”吾豈教子為翦翦拘拘者哉?子何考吾車說之不詳也?吾之所云者,其道自堯、舜、禹、湯、高宗、文王、武王、周公、孔子皆由之,而子不謂圣道,抑以吾為與世同波,工為翦翦拘拘者?(一無“者”字。)以是教己,固迷吾文,而懸定吾意,甚不然也。圣人不以人廢言。吾雖少時(shí)與世同波,然未嘗翦翦拘拘也。又子自言“處眾中偪側(cè)擾攘,欲棄去不敢,猶勉強(qiáng)與之居。”茍能是,何以不克為車之說耶?(一無“克”字。)忍污雜囂嘩,尚可恭其體貌,(“可”,一作“能”。)遜其言辭,何故不可吾之說?吾未嘗為佞且偽,其旨在于恭寬退讓,以售圣人之道,及乎人,(一作“及乎生人”。)如斯而已矣。堯、舜之讓,禹、湯、高宗之戒,文王之小心,武王之不敢荒寧,周公之吐握,孔子之六十九未嘗縱心,彼七八圣人者所為若是,豈恒愧于心乎?慢其貌,肆其志,(一作“支”。)茫洋而后言,偃蹇而后行,道人是非,不顧齒類,人皆心非之,曰“是禮不足者”,甚且見罵。如是而心反不愧耶?圣人之禮讓,其且為偽乎?為佞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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