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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洙泗考信馀錄(10)

  • 考信錄
  • 崔述
  • 2645字
  • 2015-12-24 16:30:54

《論語》,《古》二十一篇。〔出孔子壁中,兩《子張》。(如淳曰:“分《堯曰篇》後‘子張問何如可以從政’已下為篇,名曰《從政》。”)〕《齊》二十二篇。〔多《問王》、《知道》。(如淳曰:“《問王》、《知道》,皆篇名也。”)〕《魯》二十篇,《傳》十九篇。(師古曰:“解釋《論語》意者。”)《孔子家語》二十七卷。(師古曰:“非今所有《家語》。”)

“傳《齊論》者,昌邑中尉王吉、少府宋畸、御史大夫貢禹、尚書令五鹿充宗、膠東庸生,唯王陽名家。”(師古曰:王吉,字子陽,故謂之王陽。)傳《魯論語》者,常山都尉龔奮、長信少府夏侯勝、丞相韋賢、魯扶卿、前將軍蕭望之、安昌侯張禹,皆名家,張氏最後而行於世。(以上并《漢書藝文志》)

“漢中壘校尉劉向言:《魯論語》二十篇皆孔子弟子記諸善言也;太子太傅夏侯勝、前將軍蕭望之、丞相韋賢及子玄成等傳之。《齊論語》二十二篇,其二十篇中章句頗多於《魯論》;瑯邪王卿及膠東庸生、昌邑中尉王吉皆以教授。故有《魯論》,有《齊論》。魯共王時,嘗欲以孔子宅為宮,壞,得《古文論語》。《齊論》有《問王》、《知道》,多於《魯論》二篇;《古論》亦無此二篇,分《堯曰》下章‘子張問’以為一篇,有兩《子張》,凡二十一篇,篇次不與《齊》、《魯》論同。”〔(《新論》云:“文異者四百馀字。”)《論語集解序》〕

《齊論》多後人附會

按:同一《論語》也而有《齊》、《魯》之異,有多寡之殊,則《論語》一書固有後人之所續入,非盡圣門之原本也。《齊論》既多《問王》、《知道》二篇,而二十篇中章句復多於《魯論》,則《齊論》之中後人所附會者尤多,又非《魯論》之可此矣。

“初,禹為師,以上難數對己問經,為《論語章句》獻之。始,魯扶卿及夏侯勝、王陽、蕭望之、韋玄成皆說《論語》,篇第或異。禹先事王陽,後從庸生,采獲所安,最後出而尊貴。諸儒為之語曰:‘欲為《論》,念張文。’由是學者多從張氏,馀家寢微。”(《漢書張禹傳》)

“安昌侯張禹本受《魯論》,兼講《齊說》,善者從之,號曰《張侯論》為世所貴;包氏、周氏《章句》出焉。《古論》,唯博士孔安國為之訓解,而世不傳。”(《論語集解序》)

“張禹本授《魯論》,晚講《齊論》;後遂合而考之,刪其煩惑,除去《齊論問王》、《知道》二篇,從《魯論》二十篇為定,號《張侯論》。當世重之,周氏、包氏為之章句。”(《隋書經籍志》)

東漢所行為張禹更定之《論語》

按:《漢書》稱“篇第或異”、又稱張禹“采獲所安”,則禹固嘗更定《論語》篇章:其篇目雖定從《魯論》,其文實兼采於《齊論》,非漢初龔奮所傳《魯論》之舊本也。言“學者多從張氏,馀家寢微”,《集解》、《隋書》亦謂“《張侯論》,包、周為之章句”,則是東漢之所行者乃禹所更定之《論語》,非古之《論語》矣。

張禹更定《論語》之謬

按:禹學識淺陋,豈足以知圣人,但當謹守師傳,不敢增減,或不至大謬耳。乃擅更定《論語》,必有不當存而存,不當采而采者。況禹附會王氏以保富貴,卒成王莽篡弒之禍,《公山》、《佛》兩章安知非其有意采之以入《魯論》為己解嘲地乎?

“漢末,大司農鄭玄就《魯論》篇章考之《齊》、《古》,為之注。近故司空陳群,太常王肅,博士周生烈皆為義說。前世傳授師說雖有異同,不為訓解;中間為之訓解,至於今多矣,所見不同,互有得失。今集諸家之善,記其姓名,有不安者頗為改易,名曰《論語集解》。”(《論語集解序》)

“漢末,鄭玄以《張侯論》為本,參考《齊論》、《古論》而為之注。魏司空陳群、太常王肅、博士周生烈皆為義說。吏部尚書何晏又為《集解》。是後諸儒多為之注,《齊論》遂亡,《古論》先無師說。梁、陳之時,唯鄭玄、何晏立於國學,而鄭氏甚微。周、齊,鄭學獨立。至隋,何、鄭并行,鄭氏盛於人間。”(《隋書經籍志》)

鄭玄所注《論語》即張禹更定本

按此文,則康成所注之《魯論》即張禹所定之《魯論》,其中固雜有《齊論》,非漢初之《魯論》矣。故今《論語》稱為《魯論》,而或以《季氏》一篇為《齊論》。然則《論語》一書中未必無一二篇之可疑,一篇中未必無一二章之可疑者也。學者當統全書而熟玩之,以求圣人之意,其有一二章之不類者,不得以此疑圣人,或曲為圣人解也。

王充、鄭玄之謬

按:當東漢之世,去古未遠,《齊》、《古》尚存,猶可考證。王充既知公山、佛之往之為非義,即當別其同異,考其年世,辨其真偽而去取之,若趙岐之刪《孟子外篇》者然,豈非圣門功臣;乃反據此以讓圣人之失,何其謬也!至於康成,負一代之重望,乃於《論語》參考《齊》、《古》為之注,而於篇章無所區別,致使後人無可考證,亦何其疏闊也!

圣言不可謬遵

按:圣人之言,天下後世所當共遵也。然必真為圣人之言則可,非為圣人之言而亦當遵也。述少年時,嘗在府應歲試,忽有人持先君書至,寄物二事,且命述與其人換卷。述念先君平日一言一動無不合乎義者,不應忽有此舉,意甚疑之,遂不從命。試畢,歸而請之,果他人所偽為也。故能言於平日,則不至見欺於一時。竊謂學者之於圣人亦當如是。故今備考《論語》源流載之,使人知世所傳之《魯論》在漢時不無異同更改,是以圣謨洋洋之中間有一二章之可疑者,學者不可不別而觀之也。

自述研究《論語》經歷

余五六歲時,始授《論語》,知誦之耳,不求其義也。近二十,始究心書理,於《公山》、《佛》兩章頗疑其事不經,然未敢自信也。逾四十後,考孔子事跡先後,始知其年世不符,必後人所偽撰,然猶未識其所以入《論語》之由也。六十馀歲,因酌定《洙泗馀錄》,始取《論語》源流而細考之,乃知在秦、漢時傳《齊》、《魯》論者不無有所增入,而為張禹采而合之,始決然有以自信而無疑。故錄其詳,附載於此。然世之學者惟知玩講章,作舉業,未嘗有人究其義理,考其首尾,辨其源流者,無怪乎其見而大駭,終不以余言為然也!

附孔檢討《大戴記補注序錄》

《家語》者,先儒馬昭之徒以為王肅增加。肅橫詆鄭君,自為《圣證論》,其說不見經據,皆借證於《家語》。大抵抄撮《二記》,采集諸子,而古文奧解悉潤色之,使易通俗讀;唯《問郊》、《五帝》之等傳記所無者,斯與肅說若合符券。其為依,不言已明。《公冠篇》述孝昭冠辭,云“陛下”者,謂昭帝也;“文、武”者,謂漢文帝、武帝也。而肅竊其文,遂并列為成王冠頌。是尚不能尋章摘句。舉此一隅,謬陋彌顯。況以禮是鄭學,無取妄滋異端,故於《家語》殊文別讀獨置而弗論也。

余昔會試時,曾與檢討相識,年甚少也。數十年不相見,不意其學刻苦如是。《考信錄》既成後,始見此書,因其論《家語》與余所見同,附錄其文於此。

(頡剛案:此篇原載書首,今為改置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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