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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 考信錄
  • 崔述
  • 4873字
  • 2015-12-24 16:30:54

《夏考信錄》者何?繼治也。堯崩,天下歸于舜。舜崩,天下歸于禹。唐、虞之政千古未有能及之者,況“宅百揆”而“熙帝載”皆禹所同更定,而啟又賢,能承繼禹之道,然則夏於唐、虞之政,其必因之而不改者,理勢之自然也。但太康以後不能無廢墜耳。故考夏政者不必別求夏政,唐、虞之政即夏政也,禹之繼治然也。太康以後何為以中衰別之也?羿、浞迭興,權力雄於天下,諸侯從之者多,仲康微弱,後相失國,夏政不行於天下也。皋陶何以附於禹之後也?其功德大也。孟子曰:“若禹、皋陶則見而知之?!庇衷唬骸八匆圆坏糜?、皋陶為己憂?!苯砸杂?、皋陶并舉,故特表之也。

《商考信錄》二卷

《商考信錄》者何?革亂也。夏自太康失道,已非禹之舊矣,況至於桀,善政尚有復存者乎!且湯之事與禹不同:湯承先世之業,崛起一方,自相土、上甲微以來,必有良法善政,宜於民而不當變者,此固不得改之而復遵夏政也。蓋湯之心無以異於堯、舜、禹之心,然湯之事不能不異於堯、舜、禹之事,湯所處之勢然也。何以不言《殷考信錄》也?殷其所居地名,非國號也。商何為始於契也?莫為之前,則崛起者難為功,契敷教以啟商,故敘湯之政必追述之也。伊尹何以附於湯之後也?伊尹相湯以王天下,歷相數世,卒定商業,故特表之,猶皋陶之附於禹也。

《豐鎬考信錄》八卷

夏、商皆以代稱,周何為獨系以豐、鎬也?周至幽王之世而止也。周何為止於幽王也?東遷以後,載籍較多,稱引亦繁,辨之不勝其辨,且非圣王賢相得失所關,故從簡也。何為於成王獨系之以周公之相也?曰,周公者,上繼文、武,下開孔子者也,故孟子曰:“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庇衷唬骸皭傊芄?、仲尼之道。”韓子曰:“文、武、周公傳之孔子?!贝朔翘乇碇豢梢病6芄录闯赏踔址强煞窒嫡?,故系之以“周公相成王”也。周何為始於稷也?稷播種以開周,故敘文、武之政必追述之,猶商之始於契也。周之賢臣哲輔何以統附之於後也?曰,周之人才盛矣!太公、召公創業守成之功固已,他如泰伯之讓,伯夷之清,召穆公之四方,衛武公之稱睿圣,亦卓卓者,皆不可以從略,故別為一卷,統附於後也。

《洙泗考信錄》四卷

《唐虞》、《三代》諸錄之後,何為繼之以《洙泗》也?曰,二帝、三王、孔子之事,一也;但圣人所處之時勢不同,則圣人所以治天下亦異。是故二帝以德治天下,三王以禮治天下,孔子以學治天下。堯、舜以圣人履帝位,故得布其德於當世,命官熙績,以安百姓而奠萬邦,天下莫不遂其生而正其命。故曰二帝以德治天下也。禹、湯、文、武雖亦皆有圣德,然有天下至數百年,其後王不必皆有德;其所恃以維持天下者,有三王所制之禮在。故啟賢,能承繼禹之道,則天下之朝覲訟獄者歸之;太甲顛覆湯之典刑,則伊尹放之於桐。《傳》曰:“周禮未改,今之王,古之帝也。”故三王之家天下也,非以天下私其子孫也;其子孫能守先王之禮,則德衰而天下有所賴以不亂。故曰三王以禮治天下也。夏之禮將敝也,湯起而維之。商之禮將敝也,文王起而維之。至周之衰,禮亦敝矣,非圣人為天子不能維也。而孔子以布衣當其會,以德則無所施,以禮則無所著,不得已而訂正《六經》,教授諸弟子以傳於後。是以孔子既沒,楊、墨并起,非堯、舜,薄湯、武,天下盡迷於邪說,及至於秦,焚《詩》、《書》,坑儒士,盡滅先王之法,然而齊、魯之間獨重學,尚能述二帝、三王之事。漢興,訪求遺經,表章圣學,天下咸知誦法孔子,以故帝、王之道得以不墜,至於今二千馀年,而賢人君子不絕跡於世,人心風俗尚不至於大壞。假使無孔子以承帝、王之後,則當楊、墨肆行之後,秦火之馀,帝、王之道能有復存者乎!故曰孔子以學治天下也。是以《孟子幾?!分T章述舜、禹、湯、文、武、周公之事而繼之以孔子;《好辯章》敘禹、周公救世之功而亦繼之以孔子。韓子曰:“堯以是傳之舜,舜以是傳之禹,禹以是傳之湯,湯以是傳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傳之孔子?!倍?、三王之與孔子,無二道也。是以三代以上,經史不分,經即其史,史即今所謂經者也。後世學者不知圣人之道體用同原,窮達一致,由是經史始分。其敘唐、虞、三代事者,務廣為紀載,博采旁搜,而不折衷於圣人之經。其窮經者,則竭才於章句之末務,殫精於心性之空談,而不復考古帝、王之行事。其尤刺謬者,敘道統以孔子為始,若孔子自為一道者。豈知孔子固別無道,孔子之道即二帝、三王之道也。故曰:“仲尼祖述堯舜,憲章文武;”又曰:“文武之道未墜於地,夫子焉不學!”假使孔子別有一道,則亦何異於楊、墨、佛氏,而獨當尊信之乎!故今采摭經傳孔子之事,考而辨之,以繼二帝、三王之後云。

《豐鎬別錄》三卷

周一代之政事經制,有相為首尾,不可以年世分系之者。有經傳本無正文,後人猜度而為之說,以致失其實者。亦有前人所未及詳,而今補釋之者。皆未便以參於《正錄》,故為《別錄》以考辨之。

《洙泗馀錄》三卷

唐、虞、三代皆以圣人為天子,故能布其德澤於四方萬國,而後王有所遵守以安其民??鬃觿t不然。位不過大夫,然亦僅數年耳,權不過聽一國之政,然亦僅數月耳,其德澤初未布於天下。雖圣與堯、舜齊,後世何由知之而遵守之?然乃能繼堯、舜、禹、湯、文、武之統而垂教萬世者,皆門弟子與子思相與羽翼而流傳之也。是以戰國之時,人皆騖於功利,縱橫之徒方盛,楊、墨之說肆行,而孔子之道卒以不墜。及秦焚《詩》、《書》,而齊、魯之間猶皆誦法《六經》、《論語》。至漢,訪求遺經,其道遂大布於天下。藉非有羽翼而流傳之者,則當橫議之時,焚書之後,孔子之所傳述能有復存者乎!非惟孔子也,即堯、舜、禹、湯、文、武之事業亦且泯然俱盡。然則諸弟子與子思之為功於後世也大矣!又按:《論語》前十五篇,言簡義宏,深得圣人之旨。大小兩戴所記,則多膚淺,不類圣人之言。他書所述,尤多舛謬。意此十五篇者,雖後人所匯輯,然皆及門諸賢取圣言而書之於策以傳於後者,故能久而不失其意。向無《論語》一書,後世學者但據《兩記》百家之言,何由得識圣人之真!至於《春秋》一書,尤圣人之大經大法。《左傳》雖不盡合經意,而紀事詳備,學者賴之,得以考其事之首尾而究《春秋》之義。此其功皆不可沒也。顧戰國、秦、漢之間,稱其事者往往失實,而後世說經者亦不能無揣度附會之失。故余於《洙泗考信錄》成之後,類輯顏、閔以降諸賢之事,別為《馀錄》以訂正之。但自周、秦以上,典冊罕存,今惟取見於經傳者少加編次,而於其失實者考而辨之。一以表衛道之功,一以正流傳之誤?;蛞嗷耪咚蝗萑闭吆酰?

《孟子事實錄》二卷

孟子何以別為錄也?傳道之功大也??鬃又畷r,王道猶存,異說未起,故子貢曰:“文、武之道未墜於地,在人,賢者識其大者,不賢者識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睉饑鴷r則不然,處士橫議,楊、墨之言盈天下;即儒者所著述,亦多傳而失真。賴孟子縷陳而詳辨之,井田封建之制,仁義性善之旨,帝王圣賢之事,然後大明而得傳於後世。向無孟子,不但異端之說之惑世也,即《周官》、《戴記》、《國語》、《逸周書》等書所述,亦無從辨其是非真偽而識圣道之真。故唐韓子稱:“文、武、周公傳之孔子,孔子傳之孟某?!庇衷疲骸皩W圣人當自孟子始?!比粍t孟子之於孔子,猶周公之於文、武,文、武非周公則制作不詳,孔子非孟子則傳流多失。甚矣,孟子之有功於道者大也!孔子門人之事,雖旁見於他書,而首尾多難考。惟《孟子》七篇中,梁,游齊,居滕,至魯,皆備載之,不難考其先後,故別為錄以明之也。又此七篇,皆弟子所纂述以傳於後世者,其功亦不可沒,故并附於孟子之後。

《考古續說》三卷

《考信錄》成,其義有未盡者,有事在周室東遷以後者,亦有泛論古書,不可分系於一代者故為《續說》以補錄之。

《附錄》二卷

《考信錄》之後,何以復有《附錄》也?此錄之作,非余一人之力所能,必有為之前者而後有所受;有為之後者而後有所授。故歷歷溯其所由來以附於後也。

右《後錄》十二卷

答過細之譏

諺云:“打破沙鍋紋到底?!鄙w沙鍋體脆,敲破之,則其裂紋直達於底;“紋”與“問”同音,故假借以譏人之過細而問多也。然余所見所聞,大抵皆由含糊輕信而不深問以致僨事,未見有細為推求而僨事者,。唐何文哲、趙贊鄰居,并為侍御史。趙需應舉至京,投刺於贊,誤造何第。何,武臣,以需進士稱猶子謁之,喜召入宅。不數日,值元日,骨肉皆在坐,文哲因謂需曰,“侄名宜改,(何需)似涉戲也。需乃自言姓趙。文哲大愧,乃遣之去。當時傳以為笑(《唐國史補》作何儒亮誤謁趙需,今從《唐語林》)。然此猶小事,無足為大得失也。乾隆己酉,漳決北杜村、小王莊,會而東下,直趨大名府城,環城大水。未數日,上決於三臺,水南注於洹,杜村等口流絕,大名水始漸退。大名道問水所自來,縣丞某遂以三臺對。大名道亦不復詳察,遽移文河南(三臺乃河南臨漳縣境)。以妨運道為詞,俾塞三臺之口。幸而水勢難挽,塞之無功,若三臺果塞,而杜村等兩口如故,大名之城其能不為沼乎!然終以此故,明年大名、元城兩縣田禾悉沒。若此者,豈非其問之不周,察之不審,以致是與!然而世皆以含糊為大方,以過詳為瑣碎,雖僨事而不悔,其亦異矣!余自中年以前,所見長於余者言多分明,於事亦罕鹵莽。中年以後,所見少於余者則多貴鹵莽而厭分明:其發言也,務不使之分曉,若惟恐人之解之者;其聽言也,亦不肯問之使分曉,而但以意度之。以此為彼者常十之六七,然皆自以為已知也。至於聽訟,尤為要事,然人皆漫視之;以曲為直,以直為曲者,比比皆然。余為吏,每聽訟,未有言余誤斷者,然有謂余過細者。況於《考信》一錄,取古人之事歷歷推求其是非真偽,以過細譏余者當更不知幾許。嗟夫,嗟夫,此固難為世人道也!

本書體例

降一字,補

曰:傳記所載,何為多降一字書之?何為或冠之以“補”也?曰:降而書者,不敢以齊於經,且懼其有萬一之失實也。然或提綱挈領,為事所不可缺,而經無文,不得不以傳記補之,亦有其文本出於經而今旁見於傳記者,故以“補”別之也。曰:《洙泗錄》及《馀錄》何以不降一字而書也?曰:圣賢之事,記於經者少而見於傳記者多,不可概用降書。且傳記之作,率在百年以內,世近則其言多可信,非若帝、王之事久遠而傳聞者易失實也,故不復分之也。

備覽,存疑

曰:何以有“備覽”“存疑”也?曰:其書所載之事可疑者多,而此事尚無可疑,不敢遂謂其非實也,則列之於“備覽”。其書所載之事可信者多,而此事殊難取信,不敢概謂其皆實也,則列之於“存疑”。皆慎重之意也。曰:《國語》、《史記》諸書概列之於“備覽”,何以有時但降一字書之,不復別於傳也?曰:其文雖見於此書,而其事實本於經傳,信而有征,不得因其書而疑之,故躋之於傳也。

附錄,附論

曰:何以有“附錄”、“附論”也?曰:《唐虞錄序例》中言之矣。其時不可詳考,而其事不容遺漏,則從其類而附載之,不敢淆其次也。其文雖非紀事而與事互相發明,則因其事而附見之,不敢概從略也。

備考,存參

曰:何以有“備考”、“存參”也?曰:《唐虞錄序例》中亦言之矣。事雖後日之事而有關於當時之得失,言或後世之言而足以證異說之紛紜,雖不能無醇疵之異,要皆當備之以俟考,存之以相參也。

答詞費之問

曰:子之說誠善矣,然其文繁而不殺,毋乃費於詞乎!余曰:誠然,然余之所不得已也!《堯典》、《禹貢》之文簡矣,而《商》、《周書》則繁?!墩撜Z》之文簡矣,而《孟子》書則繁。《左傳》之紀事簡矣,而《史紀》則繁。古之人豈好為其繁哉!夫亦世變所趨,不得已而然耳。昔人云:“夏以寅為正,商以丑為正,周以子為正?!闭撸乱?,一月也。子為正月,則丑寅為二三月可知。丑為正月,則寅卯為二三月可知。而宋儒之說,皆謂商、周雖以子丑為正,而仍以寅為正月,卯辰為二三月。於是說者紛紛,而後儒辨之者亦紛紛,其書至於不可車載而斗量。設當日云“以子為正月,丑為正月,寅為正月”,止須加三“月”字,而後人自不能為此說,亦無庸瑣瑣而辨之,車載斗量之言皆可省矣。由是言之,商、周之書非故欲繁於虞、夏也,《孟子》、《史記》之文非故欲繁於《論語》、《左傳》也,世變所至,異說爭鳴,歧之中又有歧焉,少省其詞則因端附會者遂開後世無窮之疑,故不得已而寧為其繁耳。余之詞費,固因於才短,亦慮省之而獻疑者且百出而靡所底也。後有君子,當有以諒其苦心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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