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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學術一原學(3)

格物說

李元度

格物之說。程朱備矣。程子謂或考之事為之著。或察之念慮之微。或稽之文字之中。或索之講論之際。朱子則謂必使學者即凡天下之物。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窮之。以求至乎其極。論者頗疑天下之物無窮。格物者從何起訖。王陽明嘗格庭前竹。七月不能明。幾至成疾。遂力宗古本大學。與程朱異趣固其樂趨簡易。亦繇程朱之說。無一定準繩以示之則。故反疑其支離。苦其空闊。其實物字本有古訓曷若。以經解經之為確也。周禮大司徒以鄉三物教萬民而賓興之。一曰六德。知仁圣義中和。二曰六行。孝友睦任恤。三曰六藝。禮樂射御書數。司徒之教。即大學之教也。大學所格之物。即鄉三物之物也。蓋古者人生八歲。皆入小學。教之以灑掃應對進退之節。禮樂射御書數之文。則所謂六藝者。小學已啟其端矣。及其十有五年。皆入大學。而仍必及六藝者。誠以禮有五樂有六。射御各有五。書有六。數有九。皆至理所寓。終身由之不能盡。小學僅啟其端。又灑掃應對進退之事多故。必于入大學時益窮其理也。然藝主文。文不可無行。故先之以六行。行主用。用不可無理。故先之以六德。若是者孔子嘗用之矣。子以四教。文六藝也。行六行也。忠信六德也。先六藝而后六行六德著。所謂博學于文約之以禮亦所謂下學而上達。繇小學入大學之節次正如此也。大司徒之教先六德六行而后六藝者。所謂入孝出弟謹信親愛。行有余力。則以學文。蓋孝弟六行中事。謹信親仁六德中事。學文六藝中事也。繇本及末。因源及流。義固各有當也。夫大學既為初學入德之門。三綱領。八條目。先儒謂學者之格式也。既為格式則必使學者確有所持循。何至始基之一條。反若虛懸無薄。而又不為之詮釋其義乎。惟實之以鄉三物。則表里精粗無一不備。又系先王之大經大法。載在周禮。與大學之載在禮記。可互相發明也。周之盛時。一道同風。凡入大學者。莫不奉為憲典。共知共行。更不待作傳以釋之。經所以有此謂知至之明文。無此謂物格之文也。使程朱以此為訓。不獨無支離空闊之疑。亦無事乎補傳矣。且此訓與程朱正不悖也。程子謂考之事為非六行乎。察之念慮非六德乎。稽之文字。索之講論。非六藝乎。朱子謂凡天下之物莫不有理。物理之常窮又豈有大于三物者乎。至程朱訓格為至。從眾說中精擇以衷諸是者也。而整庵羅氏訓格為通徹無間。義似尤精。通其格礙之謂格。猶治亂之為亂。澣污之為污。安擾之為擾。格于上下。格于皇天。古義皆如此也。整庵篤信程朱。非陽明比也。而其論如此。然則天下之義理。豈有窮哉。

儀宋堂后記

邵懿辰

三代之下。道義功利離而為二。而猶幸道義得附功利而存。何也。曰孔子雅言詩書禮。翼周易。因魯史成春秋。其后弟子相與撰次。其言辭行跡為論語。而又各以意推衍為大學中庸七篇之書。經火于秦。論語伏于屋壁。大學中庸汩于戴記。而七篇夷于諸子豈經書之藏顯固有時乎。何尊慕而信用之者少也。漢武帝始以英杰之才。崇向儒術。用孔子六經。收召當世賢良俊茂之士。其后遂為成格。而史遷讀功令。乃至廢書而嘆。班固繼譏之。以謂儒道所由廣祿利之途然耳。明太祖既一海內。與其佐劉基。以四子書章義試士。行之五百年不改。以至于今。議者又謂以排偶之文。汩傳疏之體。束發小生。哆口執筆。代圣人立言。為侮圣傷道之大者。夫二君誠不能以道義躬先天下。不得已而為此制。蓋亦阨于世變。而其為效亦有以陰福天下后世而人不知。且使秦漢迄元明。至今二千余年之久。田不井。學不興。圣君賢宰不間出。茍無孔子之六經。與夫有宋程朱所手定四子之書。在天壤之間。如飲食衣服常留而不敝。則夫乾坤幾何而不毀壞。人類幾何而不絕滅耶。徒以功令之所在。爵賞之所趨。故雖遐陬僻壤。婦人小子。皆能知孔子之為圣。程朱子之為賢。名言于其口。而允出于其心。猝不知其納于義理之域。是其為效固已奢。而澤天下后世固已博矣。二君者以功倡天下。而道賴以尊。以利誘天下。而義賴以著。蓋于此非甚失者。向使漢不以經術進人。明不以制義試士。雖圣賢精通。與天地相憑依。必不至歸于泯滅無有。然亦安能家喻戶曉。焯然如今之盛邪。不察是而尤之。亦徒好為高論。而未達事實之過也。余友蘇君厚子為正誼明道之學。而棄科舉十年于茲矣。名其堂曰儀宋。屬余為之記。蓋既以志其趨向。而亦以病夫世之穿鑿新異。名為漢學者。夫漢學長于考訂。宋學長于義理。固不可疇為輕重。然自明至今。所承皆宋學也。士大夫必用四書義進其身。程朱之傳注。童而習之。既長而畔焉。何異蟲生于苗而還食其葉。其為學也。大矣。余于茲未暇與辨。而且論古今學術之通乎。世變者若此。俾夫學者知循今之法。猶可恃以安。而無為嘩世取名。徒得罪圣人。而卒不得而變經常之制也。是為記。

論治

孫鼎臣

天下之治奈何。人心正而得其理也。其亂奈何。禮義廉恥亡。君臣父子夫婦兄弟之倫絕。而人相食也。人之初渾渾冥冥。饑渴而飲食。朝暮而作息。男女而妃匹。其與禽獸不甚相遠也。禽獸弱肉強食。天下之人萃州處。而不為暴者何哉。有圣人故也。圣人因人之性。而范之于道。動之以信義禮智仁。秩之以倫紀。馴之以禮樂。敕之以政刑。然后人得別于禽獸。循其理而天下治。亂則反是。由生民以來。推之至于千萬年。其可斷而知也。人心者風俗之本也。風俗者治亂之原也。昔者成康降而王澤衰。至于春秋。篡弒烝報。非禮不道之事。靡國蔑有。然而五霸猶假信義以求諸侯。陵遲及戰國。先王之法盡壞。險诐傾危。蠶食鯨吞。詐窮力竭。胥六國而熸于秦。逞強暴之威。繁法淫刑。以毒天下。然后劉項因民不忍。起而掊之。秦亡又七年而乃定。生靈之禍。未有若是久且酷也。兩漢麤安。至三國而亂又作。司馬氏攘而有之。不能守之以德義。南北分裂。中原淪于殊俗。二百八十年之間。割為十六國。更八姓五十七君。亂與春秋戰國等。至隋而始一。暨唐而后。五代之亂。又與南北六朝等。要而觀之。則皆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惻隱是非羞惡辭讓之心。消亡至于盡。以梟獍蒙冤。以盜賊踞神器。士大夫不知名義可畏。而包羞而忍辱。庶人獸駭狼顧。冒死趨利。而不復有上下之分。骨之恩。烏乎。此與禽獸奚異哉。其所以至是者。非一朝一夕之故也。其始也。人心之失流為風俗。及其已成。胥天下之民溺乎其中。忘其本心。習而安之不為怪。而風俗之害。又中于人心。故泯泯棼棼。其亂常數十百年。雖有一二賢者生于其間。第能自潔其身。不污于俗而已。未能撥其亂而反之正也。非兵革代興。除而蕩滌之。使天下之民。愁苦怨思。窮而無所復入。勢不能返。然而其禍烈矣。古之圣人。知其如此。不忍其民之禽獸。自蹈于刀鑊陷之中。惻然憂之。既謀其所以養。又思其所以教。使之有恩相維。有誼相接。不能人人整齊約束之。要使無至于亂。圣人不常出。其出也。又不必有天子之位。則以其言垂教于天下后世。而補其政刑之不逮。孔子刪詩書。修春秋。以誅亂賊。而孟子亦言仁義。辟楊墨。以閑其無父無君。

孔孟既歿。六經至漢始尊。而其時諸儒守章句為訓詁。辨名物度數而已。于圣人所以教人復其性。而閑之以道者。未之有見也。師儒之學不明。而其人主之政。有得有失。故及其亂也。與春秋戰國等。唐尚儒術。定諸經義疏。以一眾說。第循漢之舊而紬繹之。化民成俗之道。亦弗之講也。故及其亂也。與南北六朝等。宋儒修圣人之教。明義理而推本之于性命。然后道之大原得。而圣人率性修道。俾民反經而無邪慝者。其義大章。其言皆天下之公言。圣人之所不易。故有志于治天下修身齊家者。莫不由之。自宋至今六七百年。天下雖有治有亂。然君臣父子夫婦兄弟之倫。信義禮智仁之教。天下皆知之。凜凜不敢倍。雖否塞晦昧。而其明不息。守其道者。顛沛困踣。繼之以死而不悔。亂臣賊子。不得明目張膽。快其所欲而無忌。天下雖亂。而旋亂旋定。其禍不至如春秋戰國六朝五季之久且酷。嗚乎。宋儒之功于天下后世何如也。國初諸儒。矯前明講學空疏之失。讀書實事求是。務明考證。以漢經師為法。與宋儒未嘗相戾。其學未為失也。于時碩德名賢。布列朝野。急躬行而恥以言競。風流篤厚。禮教相先。號為本朝極盛。其后日久。承學者始用私意。分門別戶。造立名字。挾漢學以攻宋儒。而又有一二巨公。憑借權勢。陰鼓天下而從之。士大夫于是靡然向風。爭趨漢學。其言皆六藝之言也。其學則孔孟之學也。所托者尊。所當者破。猖狂妄行。莫之敢非。天下學術。由是大變。宋儒之書。能舉其名者少矣。至于搢紳之徒。相詬病以道學。人心風俗。流失陷溺。至于如此。尚可言哉。天下之禍。始于士大夫。學術之變。楊墨熾而諸侯橫。老莊興而氐戎入。今之言漢學者。戰國之楊墨也。晉宋之老莊也。夫楊墨老莊。豈意其后之禍天下若是哉。圣人憂之。而楊墨老莊不知。此其所以為楊墨老莊。而卒亂天下也。今夫天下之不可一日而離道。猶人之不可一日而離食。人日食五谷而不知其旨。凡物之味。皆可以奪之。然而一日厭谷。必病。病久谷絕必死。今之言漢學。其人心風俗至如此。后之論天下者。于誰責而可乎。

原學

廖連城

士風之日薄也。人才之日衰也。由失乎古人為學之旨矣。古人讀書求道。莫不效先覺之所為。以成己而成物。降至衰周之世猶然。故其時有孔子出焉。有七十子出焉。又有子思孟子出焉。又有樂正子萬章公孫丑出焉。又有荀子出焉。甚至老聃莊周楊朱墨翟之徒。攻乎異端。與先覺不同道。然老莊效先覺之無為而過者也。墨翟效先覺之仁而過者也。楊朱效先覺之義而過者也。猶不失乎古人為學之旨。特效之而過。舉一廢百。不可以為訓耳。古人無有僅以讀書畢為學之功者。更無有僅以讀書供賦詩作文之用者。此士風之所以厚。人才之所以多也。自科舉之制興。國家以詩文取士。士始務記誦獵浮華。日講求賦詩作文之法。以售有司。而為學遂不過讀書矣。讀書遂不過供賦詩作文之用矣。更有取時尚之詩文。揣摩剽竊。弋取科第。而束五經諸史于高閣者矣。求其志道據德。見先覺于羹墻而亦步亦趨者。惟豪杰之士為然。而豪杰之士。豈可多得哉。昔人云朝廷教養。父兄淵源。師友講習。三者備而后人才出。今朝廷之教養。教養乎詩文也。父兄之淵源。淵源乎詩文也。師友之講習。講習乎詩文也。士風之薄。人才之衰。亦何足怪。然則居今日而欲培士風。育人才。亦惟使學者效先覺之所為。以不失乎古人為學之旨而已矣。夫所謂效先覺之所為者何也。先覺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者也。知先覺之所知。以復吾心之良知。由博反約。而道以明。行先覺之所行。以盡吾性之良能。由勉幾安。而道以立。是故以之為己則自慊。以之為人則人安。以之為天下國家。則天下國家無不從欲以治。斯學也。何學也。曰斯吾所謂學也。以讀書盡參天兩地之能。非僅以讀書供賦詩作文之用也。君相以斯學倡于上。始可謂德政。師儒以斯學講于下。始可謂善。教吾儒以斯學責諸己。始可謂正學。

經義治事兩齋論

易甲南

師道立則學校隆。學校隆則人才出。才之成否。不視于其人也。而視于其所以育才者之方。師之能否辨于其品也。而尤視于其所以教人者之法。胡安定先生。為胡州教授。置經義治事兩齋。經義[齋](齊)。擇疏通有器局者居。治事齋。人各治一事。又兼一事。如治兵。治民。水利。算數之類。其在太學亦然。夫隋唐以來。仕進多尚文辭。茍趨功利。實學之不明久矣。安定先生起而正之。鄙詞章記誦之功。而以經義之討論養其德。薄尋行數墨之士。而以治事之干濟擴其才。既有以深之于根柢。使其學切而不浮。復有以練之于材能。使其學實而可用。一時教化大興。人才輩出。游其門者。多卓然有所樹立。其次謹守繩墨。亦不失為鄉黨自好之士。夫非由于循循善誘。其法有以引人于必成之地歟。夫競虛華而忘實行者。學人之大患也。振士習而挽頹靡者。即儒之專責也。議者不察。動謂人才難得。而不知人才不難。惟在儲人才者有以鼓舞而振興之。天下誠能如安定先生者。遵其條約。嚴其督責。循其意行。而徐以俟其成就。則經世大器可備楨干之選者。又豈鮮哉。宋學除隋唐之獘。而一以身心性命為先。關閩濂洛。如安定先生之教者且踵興矣。此理學名臣。前代所以獨推宋為最與。

學論

方浚頤

學一而已。不窮經。不可以為學。不講道。不可以為學。窮經者何。訓詁之學也。漢學也。講道者何。義理之學也。宋學也。有訓詁之學。而后義理不蹈于空虛。有義理之學。而后訓詁不鄰于穿鑿。二者相需為用。而弗容以偏勝也。學一而已。何為漢。何為宋哉。夫六經為載道之文。實賴東漢經師箋疏傳注。紹述而闡揚之。二千年來禮樂典章名物度數。俾考古者得所師承。實力求是。其有功于圣經賢傳者。固不小也。烏得以尋章摘句為無足重輕也耶。此所謂樸學也。有宋諸儒。幸生經學昌明之后。爰乃發明義理。以佐訓詁之不足。而圣人率性修道之旨。遂以大白于天下。濂洛關閩。其傳日廣。至今勿替。此所謂正學也。然而守門戶之見者。則挾漢攻宋矣。則尊宋鄙漢矣。則謂講學之風既盛。而朋黨扺排。固延海內矣。則謂抱殘守缺。曲學阿世。而歸于一二巨人長德之敗壞人心風俗矣。近則漢學寖衰。而宋學大熾。至痛詆漢學而等之于戰國之楊墨。晉宋之老莊。謂其能亂天下也。嗚呼。豈公論哉。漢儒之學為樸學。宋儒之學為正學。后之學者。當兩宗之而取其醇。舍其疵。樹其閑。決其障。曉然于訓詁之非義理弗明。義理之非訓詁弗著。合樸學正學而一以貫之。無穿鑿之害。無空虛之病。斯處則可以為師儒。出則可以為卿相。講讓型仁。化民成俗。舉凡天下國家之道。要皆由小學以入大學。而始克底于成也。而乃漢之。而乃宋之。此唱彼和。靡然從風。逞其語言文字之工。為黨同伐異之說。囿于管窺蠡測之隘。發為憤世疾俗之談。彼其人方自以為目空萬古。獨有千秋也。嗚呼。亦烏知奴仆孔鄭墨守程朱者之均為學中之也歟。間嘗取魯論而繹之。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吾謂漢儒近之。又曰。吾嘗終日不食。終夜不寢。以思。無益。不如學也。吾謂宋儒近之。子貢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聞也。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吾謂漢學宋學之得失。可以此斷之。學一而已。何為漢。何為宋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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