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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獨行列傳(2)

  • 后漢書
  • 范曄
  • 3204字
  • 2015-12-20 17:33:51

李善字次孫,南陽渦陽人也,本同縣李元蒼頭也。建武中疫疾,元家相繼死沒,唯孤兒續(xù)始生數(shù)旬,而貲財千萬,諸奴婢私共計議,欲謀殺續(xù),分其財產(chǎn)。善深傷李氏而力不能制,乃潛負續(xù)逃去,隱山陽瑕丘界中,親自哺養(yǎng),乳為生湩。推燥居濕,備嘗艱勤。續(xù)雖在孩抱,奉之不異長君,有事輒長跪請白,然后行之。閭里感其行,皆相率修義。續(xù)年十歲,善與歸本縣,修理舊業(yè)。告奴婢于長吏,悉收殺之。時鐘離意為瑕丘令,上書薦善行狀。光武詔拜善及續(xù)并為太子舍人。

善顯宗時辟公府,以能理劇,再遷日南太守。從京師之官,道經(jīng)渦陽,過李元冢。未至一里,乃脫朝服,持鋤去草。及拜墓,哭泣甚悲,身自炊爨,執(zhí)鼎俎以修祭祀。垂泣曰:“君夫人,善在此。”盡哀,數(shù)日乃去。到官,以愛惠為政,懷來異俗。遷九江太守,未至,道病卒。

續(xù)至河間相。

王忳字少林,廣漢新都人也。忳嘗詣京師,于空舍中見一書生疾困,愍而視之。書生謂忳曰:“我當?shù)铰尻枺徊。陧汈АQ掠薪鹗铮敢韵噘洠篮笃虿睾」恰!蔽醇皢栃彰^。忳即鬻金一斤,營其殯葬,余金悉置棺下,人無知者。后歸數(shù)年,縣署忳大度亭長。初到之日,有馬馳入亭中而止。其日,大風飄一繡被,復墮忳前,即言之于縣,縣以歸忳。忳后乘馬到雒縣,馬遂奔走,牽忳入它舍。主人見之喜曰:“今禽盜矣。”問忳所由得馬,忳具說其狀,并及繡被。主人悵然良久,乃曰:“被隨旋風,與馬俱亡,卿何陰德而致此二物?”忳自念有葬書生之事,因說之,并道書生形貌及埋金處。主人大驚,號曰:“是我子也。姓金名彥。前往京師,不知所在,何意卿乃葬之。大恩久不報,天以此章卿德耳。”忳悉以被、馬還之,彥父不取,又厚遺忳。忳辭讓而去。時,彥父為州從事,因告新都令,假忳休,自與俱迎彥喪,余金俱存。忳由是顯名。

仕郡功曹,州治中從事。舉茂才,除郿令。到官,至斄亭。亭長曰:“亭有鬼,數(shù)殺過客,不可宿也。”忳曰:“仁勝兇邪,德除不祥,何鬼之避!”即入亭止宿。夜中聞有女子稱冤之聲。忳咒曰:“有何枉狀,可前求理乎?”女子曰:“無衣,不敢進。”忳便投衣與之。女子乃前訴曰:“妾夫為涪令,之官過宿此亭,亭長無狀,賊殺妾家十余口,埋在樓下,悉取財貨。”忳問亭長姓名。女子曰:“即今門下游徼者也。”忳曰:“汝何故數(shù)殺過客?”對曰:“妾不得白日自訴,每夜陳冤,客輒眠不見應,不勝感恚,故殺之。”忳曰:“當為汝理此冤,勿復殺良善也。”因解衣于地,忽然不見,明旦召游徼詰問,具服罪,即收系,及同謀十余人悉伏辜。遣吏送其喪歸鄉(xiāng)里,于是亭遂清安。

張武者,吳郡由拳人也。父業(yè),郡門下掾,送太守妻、子還鄉(xiāng)里,至河內(nèi)亭,盜夜劫之,業(yè)與賊戰(zhàn)死,遂亡失尸骸。武時年幼,不及識父。后之太學受業(yè),每節(jié),常持父遺劍,至亡處祭醊,泣而還。太守第五倫嘉其行,舉孝廉。遭母喪過毀,傷父魂靈不返,因哀慟絕命。

陸續(xù)字智初,會稽吳人也。世為族姓。祖父閎,字子春,建武中為尚書令。美姿貌,喜著越布單衣,光武見而好之,自是常敕會稽郡獻越布。

續(xù)幼孤,仕郡戶曹史。時歲荒民饑,太守尹興使續(xù)于都亭賦民饘粥。續(xù)悉簡閱其民,訊以名氏。事畢,興問所食幾何?續(xù)因口說六百余人,皆分別姓字,無有差謬。興異之。刺史行部,見續(xù),辟為別駕從事。以病去,還為郡門下掾。

是時,楚王英謀反,陰疏天下善士。及楚事覺,顯宗得其錄,有尹興名,乃征興詣廷尉獄。續(xù)與主簿梁宏、功曹史駟勛及掾史五百余人詣洛陽詔獄就考,諸吏不堪痛楚,死者大半。唯續(xù)、宏、勛掠考五毒,肌肉消爛,終無異辭。續(xù)母遠至京師,覘候消息,獄事特急,無緣與續(xù)相聞,母但作饋食,付門卒以進之,續(xù)雖見考苦毒,而辭色慷慨,未嘗易容,唯對食悲泣,不能自勝。使者怪而問其故。續(xù)曰:“母來,不得相見,故泣耳。”使者大怒,以為門卒通傳意氣,召將案之。續(xù)曰:“因食餉羹,識母所自調(diào)和,故知來耳。非人告也。”使者問:“何以知母所作乎?”續(xù)曰:“母嘗截肉,未嘗不方,斷蔥以寸為度,是以知之。”使者問諸謁舍,續(xù)母果來,于是陰嘉之,上書說續(xù)行狀。帝即赦興等事,還鄉(xiāng)里,禁錮終身。續(xù)以老病卒。

長子稠,廣陵太守,有理名。中子逢,樂安太守。少子褒,力行好學,不慕榮名,連征不就。褒子康,已見前傳。

戴封字平仲,濟北剛?cè)艘病D晔澹勌珜W,師事鄮令東海申君。申君卒,送喪到東海,道當經(jīng)其家。父母以封當還,豫為娶妻。封暫過拜親,不宿而去。還京師卒業(yè)。時同學石敬平溫病卒,封養(yǎng)視殯斂,以所赍糧市小棺,送喪到家。家更斂,見敬平行時書物皆在棺中,乃大異之。封后遇賊,財物悉被略奪,唯余縑七匹,賊不知處,封乃追以與之,曰:“知諸君乏,故送相遺。”賊驚曰:“此賢人也。”盡還其器物。

后舉孝廉,光祿主事,遭伯父喪去官。詔書求賢良方正直言之士、有至行能消災伏異者,公卿郡守各舉一人。郡及大司農(nóng)俱舉封。公車征,陛見,對策第一,擢拜議郎。遷西華令。時汝、潁有蝗災,獨不入西華界。時督郵行縣,蝗忽大至。督郵其日即去,蝗亦頓除,一境奇之。其年大旱,封禱請無獲,乃積薪坐其上以自焚。火起而大雨暴至,于是遠近嘆服。

遷中山相。時諸縣囚四百余人,辭狀已定,當行刑。封哀之,皆遣歸家,與克期日,皆無違者。詔書策美焉。

永元十二年,征拜太常,卒官。

李充字大遜,陳留人也。家貧,兄弟六人同食遞衣。妻竊謂充曰:“今貧居如此,難以久安。妾有私財,愿思分異。”充偽酬之曰:“如欲別居,當醞酒具會,請呼鄉(xiāng)里內(nèi)外,共議其事。”婦從充置酒晏客。充于坐中前跪曰母曰:“此婦無狀,而教充離間母兄,罪合遣斥。”便呵叱其婦,逐令出門,婦銜涕而去。坐中驚肅,因遂罷散。充后遭母喪,行服墓次,人有盜其墓樹者,充手自殺之。服闋,立精舍講授。

太守魯平請署功曹,不就。平怒,乃援充以捐溝中,因謫署縣都亭長。不得已,起親職役。后和帝公車征,不行。延平中,詔公卿、中二千石各舉隱士大儒,務取高行,以勸后進,特征充為博士。時魯平亦為博士,每與集會,常嘆服焉。

充遷侍中。大將軍鄧騭貴戚傾時,無所下借,以充高節(jié),每卑敬之。嘗置酒請充,賓客滿堂,酒酣,騭跪曰:“幸托椒房,位列上將。幕府初開,欲辟天下奇?zhèn)ィ钥锊淮┲T君博求其器。”充乃為陳海內(nèi)隱居懷道之士,頗有不合,騭欲絕其說,以肉啖之。充抵肉于地,曰:“說士猶甘于肉!”遂出,徑去。騭甚望之。同坐汝南張孟舉往讓充曰:“一日聞足下與鄧將軍說士未究,激刺面折,不由中和,出言之責,非所以光祚子孫者也。”充曰:“大丈夫居世,貴行其意,何能遠為子孫計哉!”由是見非于貴戚。

遷左中郎將,年八十八,為國三老。安帝常特進見,賜以幾杖。卒于家。

繆肜字豫公,汝南召陵人也。少孤,兄弟四人,皆同財業(yè)。及各娶妻,諸婦遂求分異,又數(shù)有斗爭之言。肜深懷憤嘆,乃掩戶自撾曰:“繆肜,汝修身謹行,學圣人之法,將以齊整風俗,奈何不能正其家乎!”弟及諸婦聞之,悉叩頭謝罪,遂更為敦睦之行。

仕縣為主簿。時縣令被章見考,吏皆畏懼自誣,而肜獨證據(jù)其事。掠考苦毒,至乃體生蟲蛆,因復傳換五獄,逾涉四年,令卒以自免。

太守隴西梁湛召為決曹史。安帝初,湛病卒官,肜送喪還隴西。始葬,會西羌反叛,湛妻、子悉避亂它郡,肜獨留不去,為起墳冢。乃潛穿井旁以為窟室,晝則隱竄,夜則負士,及賊平而墳已立。其妻、子意肜已死,還見大驚。關西咸稱傳之,共給車馬衣資,肜不受而歸鄉(xiāng)里。

辟公府,舉尤異,遷中牟令。縣近京師,多權豪。肜到,誅諸奸吏及托名貴戚賓客者百有余人,威名遂行。卒于官。

陳重字景公,豫章宜春人也。少與同郡雷義為友,俱學《魯詩》、《顏氏春秋》。太守張云舉重孝廉,重以讓義,前后十余通記,云不聽。義明年舉孝廉,重與俱在郎署。

有同署郎負息錢數(shù)十萬,責主日至,詭求無已,重乃密以錢代還。郎后覺知而厚辭謝之。重曰:“非我之為,將有同姓名者。”終不言惠。又同舍郎有告歸寧者,誤持鄰舍郎绔以去。主疑重所取,重不自申說,而市绔以償之。后寧喪者歸,以绔還主,其事乃顯。

重后與義俱拜尚書郎,義代同時人受罪,以此黜退。重見義去,亦以病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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