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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敘記之屬一(2)

及河,子犯以璧授公子,曰:“臣負羈紲從君巡于天下,臣之罪甚多矣。臣猶知之,而況君乎?請由此亡。”公子曰:“所不與舅氏同心者,有如白水。”投其璧于河。濟河,圍令狐,入桑泉,取臼衰。二月甲午,晉師軍于廬柳。秦伯使公子縶如晉師,師退,軍于郇。辛丑,狐偃及秦、晉之大夫盟于郇。壬寅,公子入于晉師。丙午,入于曲沃。丁未,朝于武宮。戊申,使殺懷公于高梁。不書,亦不告也。呂、郤畏逼,將焚公宮而弒晉侯。寺人披請見,公使讓之,且辭焉,曰:“蒲城之役,君命一宿,女即至。其后余從狄君以田渭濱,女為惠公來求殺余,命女三宿,女中宿至。雖有君命,何其速也。夫祛猶在,女其行乎。”對曰:“臣謂君之入也,其知之矣。若猶未也,又將及難。君命無二,古之制也。除君之惡,唯力是視。蒲人、狄人,余何有焉。今君即位,其無蒲、狄乎?齊桓公置射鉤而使管仲相,君若易之,何辱命焉?行者甚眾,豈唯刑臣。”公見之,以難告。三月,晉侯潛會秦伯于王城。己丑晦,公宮火,瑕甥、郤芮不獲公,乃如河上,秦伯誘而殺之。晉侯逆夫人嬴氏以歸。秦伯送衛于晉三千人,實紀綱之仆。

初,晉侯之豎頭須,守藏者也。其出也,竊藏以逃,盡用以求納之。及入,求見,公辭焉以沐。謂仆人曰:“沐則心覆,心覆則圖反,宜吾不得見也。居者為社稷之守,行者為羈紲之仆,其亦可也,何必罪居者?國君而仇匹夫,懼者甚眾矣。”仆人以告,公遽見之。

狄人歸季隗于晉而請其二子。文公妻趙衰,生原同、屏括、摟嬰。趙姬請逆盾與其母,子余辭。姬曰:“得寵而忘舊,何以使人?必逆之!”固請,許之,來,以盾為才,固請于公以為嫡子,而使其三子下之,以叔隗為內子而己下之。

晉侯賞從亡者,介之推不言祿,祿亦弗及。推曰“獻公之子九人,唯君在矣。惠、懷無親,外內棄之。天未絕晉,必將有主。主晉祀者,非君而誰?天實置之,而二三子以為己力,不亦誣乎?竊人之財,猶謂之盜,況貪天之功以為己力乎?下義其罪,上賞其奸,上下相蒙,難與處矣!”其母曰:“盍亦求之,以死誰懟?”對曰:“尤而效之,罪又甚焉,且出怨言,不食其食。”其母曰:“亦使知之若何?”對曰:“言,身之文也。身將隱,焉用文之?是求顯也。”其母曰:“能如是乎?與女偕隱。”遂隱而死。晉侯求之,不獲,以綿上為之田,曰:“以志吾過,且旌善人。”

左傳-晉楚城濮之戰

(僖公二十七年)楚子將圍宋,使子文治兵于睽,終朝而畢,不戮一人。子玉復治兵于蒍,終日而畢,鞭七人,貫三人耳。國老皆賀子文,子文飲之酒。蒍賈尚幼,后至,不賀。子文問之,對曰:“不知所賀。子之傳政于子玉,曰:‘以靖國也。’靖諸內而敗諸外,所獲幾何?子玉之敗,子之舉也。舉以敗國,將何賀焉?子玉剛而無禮,不可以治民。過三百乘,其不能以入矣。茍入而賀,何后之有?”

冬,楚子及諸侯圍宋,宋公孫固如晉告急。先軫曰:“報施救患,取威定霸,于是乎在矣。”狐偃曰:“楚始得曹而新昏于衛,若伐曹、衛,楚必救之,則齊、宋免矣。”于是乎蒐于被廬,作三軍。謀元帥。趙衰曰:“郤縠可。臣亟聞其言矣,說禮樂而敦《詩》、《書》。《詩》、《書》,義之府也。禮樂,德之則也。德義,利之本也。《夏書》曰:‘賦納以言,明試以功,車服以庸。’君其試之。”及使郤縠將中軍,郤溱佐之;使狐偃將上軍,讓于狐毛,而佐之;命趙衰為卿,讓于欒枝、先軫。使欒枝將下軍,先軫佐之。荀林父御戎,魏準為右。

晉侯始入而教其民,二年,欲用之。子犯曰:“民未知義,未安其居。”于是乎出定襄王,入務利民,民懷生矣,將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信,未宣其用。”于是乎伐原以示之信。民易資者不求豐焉,明征其辭。公曰:“可矣乎?”子犯曰:“民未知禮,未生其共。”于是乎大蒐以示之禮,作執秩以正其官,民聽不惑而后用之。出谷戍,釋宋圍,一戰而霸,文之教也。

(僖公)二十八年春,晉侯將伐曹,假道于衛,衛人弗許。還,自南河濟。侵曹伐衛。正月戊申,取五鹿。二月,晉郤縠卒。原軫將中軍,胥臣佐下軍,上德也。晉侯、齊侯盟于斂盂。衛侯請盟,晉人弗許。衛侯欲與楚,國人不欲,故出其君以說于晉。衛侯出居于襄牛。

公子買戍衛,楚人救衛,不克。公懼于晉,殺子叢以說焉。謂楚人曰:“不卒戍也。”

晉侯圍曹,門焉,多死,曹人尸諸城上,晉侯患之,聽輿人之謀曰:“稱舍于墓。”師遷焉,曹人兇懼,為其所得者棺而出之,因其兇也而攻之。三月丙午,入曹。數之,以其不用僖負羈而乘軒者三百人也。且曰:“獻狀。”令無入僖負羈之宮而免其族,報施也。魏犨、顛頡怒曰:“勞之不圖,報于何有!”蓺僖負羈氏。魏犨傷于胸,公欲殺之而愛其材,使問,且視之。病,將殺之。魏犨束胸見使者曰:“以君之靈,不有寧也。”距躍三百,曲踴三百。乃舍之。殺顛頡以徇于師,立舟之僑以為戎右。

宋人使門尹般如晉師告急。公曰:“宋人告急,舍之則絕,告楚不許。我欲戰矣,齊、秦未可,若之何?”先軫曰:“使宋舍我而賂齊、秦,藉之告楚。我執曹君而分曹、衛之田以賜宋人。楚愛曹、衛,必不許也。喜賂怒頑,能無戰乎?”公說,執曹伯,分曹、衛之田以畀宋人。

楚子入居于申,使申叔去谷,使子玉去宋,曰:“無從晉師。晉侯在外十九年矣,而果得晉國。險阻艱難,備嘗之矣;民之情偽,盡知之矣。天假之年,而除其害。天之所置,其可廢乎?《軍志》曰:‘允當則歸。’又曰:‘知難而退。’又曰:‘有德不可敵。’此三志者,晉之謂矣。”子玉使伯棼請戰,曰:“非敢必有功也,愿以間執讒慝之口。”王怒,少與之師,唯西廣、東宮與若敖之六卒實從之。

子玉使宛春告于晉師曰:“請復衛侯而封曹,臣亦釋宋之圍。”子犯曰:“子玉無禮哉!君取一,臣取二,不可失矣。”先軫曰:“子與之。定人之謂禮,楚一言而定三國,我一言而亡之。我則無禮,何以戰乎?不許楚言,是棄宋也。救而棄之,謂諸侯何?楚有三施,我有三怨,怨仇已多,將何以戰?不如私許復曹、衛以攜之,執宛春以怒楚,既戰而后圖之。”公說,乃拘宛春于衛,且私許復曹、衛。曹、衛告絕于楚。

子玉怒,從晉師。晉師退。軍吏曰:“以君辟臣,辱也。且楚師老矣,何故退?”子犯曰:“師直為壯,曲為老。豈在久乎?微楚之惠不及此,退三舍辟之,所以報也。背惠食言,以亢其仇,我曲楚直。其眾素飽,不可謂老。我退而楚還,我將何求?若其不還,君退臣犯,曲在彼矣。”退三舍。楚眾欲止,子玉不可。

夏四月戊辰,晉侯、宋公、齊國歸父、崔夭、秦小子慭次于城濮。楚師背酅而舍,晉侯患之,聽輿人之誦,曰:“原田每每,舍其舊而新是謀。”公疑焉。子犯曰:“戰也。戰而捷,必得諸侯。若其不捷,表里山河,必無害也。”公曰:“若楚惠何?”欒貞子曰:“漢陽諸姬,楚實盡之,思小惠而忘大恥,不如戰也。”晉侯夢與楚子搏,楚子伏己而盬其腦,是以懼。子犯曰:“吉。我得天,楚伏其罪,吾且柔之矣。”

子玉使斗勃請戰,曰:“請與君之士戲,君馮軾而觀之,得臣與寓目焉。”晉侯使欒枝對曰:“寡君聞命矣。楚君之惠未之敢忘,是以在此。為大夫退,其敢當君乎?既不獲命矣,敢煩大夫謂二三子,戒爾車乘,敬爾君事,詰朝將見。”

晉車七百乘,韅、靷、鞅、靽。晉侯登有莘之虛以觀師,曰:“少長有禮,其可用也。”遂伐其木以益其兵。己巳,晉師陳于莘北,胥臣以下軍之佐當陳、蔡。子玉以若敖六卒將中軍,曰:“今日必無晉矣。”子西將左,子上將右。胥臣蒙馬以虎皮,先犯陳、蔡。陳、蔡奔,楚右師潰。狐毛設二旆而退之。欒枝使輿曳柴而偽遁,楚師馳之。原軫、郤溱以中軍公族橫擊之。狐毛、狐偃以上軍夾攻子西,楚左師潰。楚師敗績。子玉收其卒而止,故不敗。

晉師三日館谷,及癸酉而還。甲午,至于衡雍,作王宮于踐土。

鄉役之三月,鄭伯如楚致其師,為楚師既敗而懼,使子人九行成于晉。晉欒枝入盟鄭伯。五月丙午,晉侯及鄭伯盟于衡雍。丁未,獻楚俘于王,駟介百乘,徒兵千。鄭伯傅王,用平禮也。己酉,王享醴,命晉侯宥。王命尹氏及王子虎、內史叔興父策命晉侯為侯伯,賜之大輅之服,戎輅之服,彤弓一,彤矢百,玈弓矢千,秬鬯一卣,虎賁三百人。曰:“王謂叔父,敬服王命,以綏四國。糾逖王慝。”晉侯三辭,從命。曰:“重耳敢再拜稽首,奉揚天子之丕顯休命。”受策以出,出入三覲。

衛侯聞楚師敗,懼,出奔楚,遂適陳,使元咺奉叔武以受盟。癸亥,王子虎盟諸侯于王庭,要言曰:“皆獎王室,無相害也。有渝此盟,明神殛之,俾隊其師,無克祚國,及而玄孫,無有老幼。”君子謂是盟也信,謂晉于是役也能以德攻。

初,楚子玉自為瓊弁玉纓,未之服也。先戰,夢河神謂己曰:“畀余,余賜女孟諸之麋。”弗致也。大心與子西使榮黃諫,弗聽。榮季曰:“死而利國。猶或為之,況瓊玉乎?是糞土也,而可以濟師,將何愛焉?”弗聽。出,告二子曰:“非神敗令尹,令尹其不勤民,實自敗也。”既敗,王使謂之曰:“大夫若入,其若申、息之老何?”子西、孫伯曰:“得臣將死,二臣止之曰:‘君其將以為戮。’”及連谷而死。晉侯聞之而后喜可知也,曰:“莫余毒也已!蒍呂臣實為令尹,奉己而已,不在民矣。”

左傳-秦晉殽之戰

(僖公三十二年)冬,晉文公卒。庚辰,將殯于曲沃,出絳,柩有聲如牛。卜偃使大夫拜。曰:“君命大事。將有西師過軼我,擊之,必大捷焉。”杞子自鄭使告于秦,曰:“鄭人使我掌其北門之管,若潛師以來,國可得也。”穆公訪諸蹇叔,蹇叔曰:“勞師以襲遠,非所聞也。師勞力竭,遠主備之,無乃不可乎!師之所為,鄭必知之。勤而無所,必有悖心。且行千里,其誰不知?”公辭焉。召孟明、西乞、白乙,使出師于東門之外。蹇叔哭之,曰:“孟子,吾見師之出而不見其入也。”公使謂之曰:“爾何知?中壽,爾墓之木拱矣。”蹇叔之子與師,哭而送之,曰:“晉人御師必于殽。殽有二陵焉。其南陵,夏后皋之墓也;其北陵,文王之所辟風雨也。必死是間,余收爾骨焉。”秦師遂東。

(僖公)三十三年春,秦師過周北門,左右免胄而下。超乘者三百乘。王孫滿尚幼,觀之,言于王曰:“秦師輕而無禮,必敗。輕則寡謀,無禮則脫。入險而脫。又不能謀,能無敗乎?”及滑,鄭商人弦高將市于周,遇之。以乘韋先,牛十二犒師,曰:“寡君聞吾子將步師出于敝邑,敢犒從者,不腆敝邑,為從者之淹,居則具一日之積,行則備一夕之衛。”且使遽告于鄭。鄭穆公使視客館,則束載、厲兵、秣馬矣。使皇武子辭焉,曰:“吾子淹久于敝邑,唯是脯資餼牽竭矣。為吾子之將行也,鄭之有原圃,猶秦之有具囿也。吾子取其麋鹿以閑敝邑,若何?”杞子奔齊,逢孫、揚孫奔宋。孟明曰:“鄭有備矣,不可冀也。攻之不克,圍之不繼,吾其還也。”滅滑而還。

齊國莊子來聘,自郊勞至于贈賄,禮成而加之以敏。臧文仲言于公曰:“國子為政,齊猶有禮,君其朝焉。臣聞之,服于有禮,社稷之衛也。”

晉原軫曰:“秦違蹇叔,而以貪勤民,天奉我也。奉不可失,敵不可縱。縱敵患生,違天不祥。必伐秦師。”欒枝曰:“未報秦施而伐其師,其為死君乎?”先軫曰:“秦不哀吾喪而伐吾同姓,秦則無禮,何施之為?吾聞之,一日縱敵,數世之患也。謀及子孫,可謂死君乎?”遂發命,遽興姜戎。子墨衰绖,梁弘御戎,萊駒為右。

夏四月辛巳,敗秦師于殽,獲百里孟明視、西乞術、白乙丙以歸,遂墨以葬文公。晉于是始墨。

文嬴請三帥,曰:“彼實構吾二君,寡君若得而食之,不厭,君何辱討焉!使歸就戮于秦,以逞寡君之志,若何?”公許之,先軫朝。問秦囚。公曰:“夫人請之,吾舍之矣。”先軫怒曰:“武夫力而拘諸原,婦人暫而免諸國。墮軍實而長寇仇,亡無日矣。”不顧而唾。公使陽處父追之,及諸河,則在舟中矣。釋左驂,以公命贈孟明。孟明稽首曰:“君之惠,不以累臣釁鼓,使歸就戮于秦,寡君之以為戮,死且不朽。若從君惠而免之,三年將拜君賜。”

秦伯素服郊次,鄉師而哭曰:“孤違蹇叔以辱二三子,孤之罪也。不替孟明,孤之過也。大夫何罪?且吾不以一眚掩大德。”

左傳-晉楚邲之戰

(宣公十一年)厲之役,鄭伯逃歸,自是楚未得志焉。鄭既受盟于辰陵,又徼事于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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