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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 篁墩文集
  • 程敏政
  • 13714字
  • 2015-12-20 14:14:53

經筵日講

尚書

立政

立是建立政是政事這一篇書是周公戒成王任用賢才之道大意說人君建立政事當要任用賢才又當擇任大臣大臣既賢他所舉用的都是賢才而政無不立矣故以立政二字名篇

周公若曰拜手稽首告嗣天子王矣用咸戒于王曰王左右常伯常任凖人綴衣虎賁周公曰嗚呼休茲知恤鮮哉

嗣天子是指成王常伯常任凖人這三様官是天子大臣伯解做長字因他有常徳而居百官之長與天子牧養萬民故喚做常伯即后世宰相三公便是任是職任因他有常徳而任公卿之職與天子分理國事故喚做常任即后世六卿便是凖解做平字因他能持天下之平而無有私曲與天子奉行法度故喚做凖人即后世三法司便是綴衣虎賁這兩様官是天子親近之臣綴衣是掌衣服器用的虎賁是掌弓矢車馬的即后世內各府衙門便是親近之臣不止此只舉這兩様則其余都在里面休是美恤是憂鮮是少史臣記周公告戒成王之意說拜手稽首敢敬告嗣天子如今爾年長臨政以王天下不比往時了用敢率羣臣皆進戒于王曰在王之左右若常伯常任凖人這三様官任大責重得其人天下便可以治不得其人天下便至于亂然進見有時若綴衣虎賁這各様官朝夕在人君左近最親宻若遇著正人君心便習于正遇著邪人君心便習于邪尤為緊要于是周公又嘆息說美哉這幾様好官當要委用賢才不可叅以小人只是為人君的能知道是立政常憂不得其人者何其少也按此一段既舉周公率羣臣以告于王又舉周公致嘆詞以警于王蓋周公為成王首相故史臣記其拳拳獻忠之意如此

古之人迪惟有夏乃有室大競吁俊尊上帝迪知忱恂于九徳之行乃敢告教厥后曰拜手稽首后矣

迪解做行字大競是大強吁是招呼迪知是蹈知而非茍知忱恂是篤信而非輕信九徳即皋陶告禹所謂寛而栗以至強而毅者教是教誨周公又告成王說在古之人能迪行這立政之道以不得人為憂者惟有夏之君當王室大強之時知道賢俊乃天之所生以遺國家者于是招呼賢俊布列庶位使他共治天事如惇典庸禮命徳討罪皆得其人以為尊事皇天上帝之實當是時非惟有夏之君能以求賢為心那為大臣的也以進賢為務迪知篤信于九徳之行凡人有九徳之行者既知之明信之篤乃敢進告納誨于其君說拜手稽首后矣言致敬以尊其為君之名也如何說致敬以尊其為君之名蓋人君之名至尊無對然非徒尊也必能任用賢才建立政事方可以稱其君之名耳

曰宅乃事宅乃牧宅乃凖茲惟后矣謀面用丕訓徳則乃宅人茲乃三宅無義民

宅是居而安之之謂或才徳弗稱或委任不當皆不可謂之宅事即上文常任之官牧即上文常伯之官凖即上文凖人之官謀面是計較人的面貌丕訓是大順義民是指賢人君子說周公又告成王說要稱為君之賢當盡用賢之道若使那有九徳之行的人居常任之官以分畫國事居常伯之官以牧養萬民居凖人之官以平天下的刑獄能用賢如此然后可謂之人君故曰茲惟后矣若不能迪知忱恂于九徳之行徒見那人生的長大豐偉便以為有力量厚貌深情便以為有抱負這等便只是計較人的面貌用以為大順于徳者乃使之當三宅之人而任用之如此則三宅之官豈復有賢人君子既不能任用賢才建立政事又何以為人君

桀徳惟乃弗作往任是惟暴徳罔后

罔后是無后周公又告成王說有夏之君傳至夏桀無道但逞其惡徳而不知以得賢為憂乃不肯做那往昔先王任用三宅的好事其所任用的惟是那暴亂兇徳之人助他為虐是以天命去人心離至于喪亡而無后大抵夏之先王能用賢才則興到夏桀不能用賢才則亡周公之意蓋欲成王以夏之先王為法以夏桀為戒

亦越成湯陟丕厘上帝之耿命乃用三有宅克即宅曰三有俊克即俊

亦越是繼前之詞陟是升丕厘是大治耿是光明上帝明命如惇典庸禮命徳討罪之類三宅是在朝見做常伯常任凖人之官的人三俊是有常伯常任準人之才作養在朝以待任用的人周公告成王說夏桀不能用賢圖治已不足言了及到商家成湯由諸侯七十里小國而升為天子能大修治那上天惇典庸禮命徳討罪的政事使昭著于天下如日月在中天一般故曰陟丕厘上帝之耿命然成湯又不敢任一己之見在當時用那三等做大官的人著實能就這常伯常任凖人之位而無有曠職所稱那三等有才俊的人著實能就這常伯常任凖人之徳而無有虛名故曰乃用三有宅克即宅三有俊克即俊

嚴惟丕式克用三宅三俊其在商邑用恊于厥邑其在四方用丕式見徳

嚴是敬畏的意思惟是思式是法商邑指王畿而言周公又告成王說成湯于這三宅三俊之人知道是天生賢才不敢輕易驅使他故心里常常的敬畏思量那個為人公道當管刑賞的事又大取法乎賢者于那文行兼備的使他增廣我的學問忠直敢言的使他匡救我的過失成湯這存心所以能盡這三宅三俊之用使那見做大官的得以効他的職作養待用得以顯他的才賢智奮庸登于至治故其在商邑近處則用能使王畿之間化行俗美恊和于其所都之邑其在四方逺處則用能使天下之大無不觀感興起取法于其所著見之明徳蓋商邑用恊則治效極其純四方丕式則治效極其大非成湯能任用賢才以為事天之實其治效豈能至此

嗚呼其在受徳睯惟羞刑暴徳之人同于厥邦乃惟庶習逸徳之人同于厥政帝欽罰之乃伻我有夏式商受命奄甸萬姓

睯是強暴羞進也有崇尚之意庶習是備諸眾丑之人伻解做使字奄是盡甸是井牧什伍之法周公嘆息告成王說其在商紂之為徳最是強暴所以他只與那崇尚刑戮以兇暴為徳的諸侯共治其國家而民無不被其殘害又只與那備諸眾丑以放逸為徳的臣下共治其朝政而政無不底于廢壊以此皇天上帝敬致其罰滅了他乃使我周家有此中夏之地用商家所受之天命盡治天下之人井牧其地以供賦稅什伍其民以供力役故曰奄甸萬姓蓋商之成湯能用賢才則治到商紂不能用賢才則亂周公之意蓋欲成王以成湯為法以商紂為戒

亦越文王武王克知三有宅心灼見三有俊心以敬事上帝立民長伯

克知是知之真灼見是見之明長與伯都是撫治百姓之官古時不當重內輕外諸侯入輔天子朝臣出為諸侯只是常事周公告成王說商紂不能用賢圖治也不足言了及到我周家文王武王于用人之際便真真的知道那三宅的心是可托之人也明明的見得那三俊的心是可用之才這等真知灼見非徒聽他言語也非因他外貌只是君臣之間終日接見情親義洽自然曉得他心之所存如此故文王武王以這三宅三俊之人敬事皇天上帝則天職修舉而上有所承天心無有不順的以這三宅三俊之人立做民間長伯則體統分明而下有所寄民生無有不遂的故曰以敬事上帝立民長伯蓋人君立天人之兩間能俯仰無愧者不過用賢圖治而已

立政任人凖夫牧作三事

任人即是常任與天子分任庶政的官凖夫即是凖人與天子持平守法的官牧即是常伯與天子牧養萬民的官三事即三宅以職言故曰事周公告成王說文王武王在位時要建立政事以圖治功故把任人凖夫牧設立做三等大職事委任他

虎賁綴衣趣馬小尹左右攜仆百司庶府

這幾様是侍御之官虎賁是掌天子射御的綴衣是掌天子服器的趣馬是掌御馬的小尹是小官之長左右攜仆是天子左右攜持仆御之人百司如內司服司尊彝之屬庶尹如內府太府之屬凡在內之官不止此其余的都包在百司里面然周公單提出虎賁這幾様官來說為何蓋因他是天子扈衛親近之臣朝夕在左右若用非其人則被其引誘喪敗君徳所系非小至于庶府雖是冗賤小官卻也一般食天祿治天事也不可輕易便與人做使名器太濫也

大都小伯藝人表臣百司太史尹伯庶常吉士

這幾様是都邑之官大都小伯是大都之伯小都之伯互文以見義也藝人是卜祝巫匠執技以事上者表臣是外臣這百司言外臣以見上文百司是指內臣而言如外臣有外府外司服內臣則有內府內司服之類太史是史官尹伯是有司之長如庖人內饔主王之飲食而膳夫為之長鐘師磬師各主一樂而太師司樂為之長凡在外之官不止此其余都包在百司里面周公單提出藝人這幾様官來說為何蓋大都小伯雖不系百司之數然分治郊圻之地與其余的官不同藝人恐怕他作為竒技淫巧及左道亂政以蕩人主之心太史以奉諱惡所以公天下后世之是非凡人主一言一動都要記在書上以為后王之勸戒尹伯所以見大小相維體統所系不可僣越故周公歴數文王武王設立許多官職卻總結一句說庶常吉士言在文武之廷都是有恒心常徳的吉人君子一個小人不敢幸進

司徒司馬司空亞旅

這幾様是諸侯之官古者諸侯之國不敢上同王朝止設三卿以治國事司徒主邦教司馬主邦政司空主邦土亞是卿之貳旅是卿之屬諸侯的官屬尚多周公只舉這幾様以其名位通于天子故歴陳之以見文王武王之時凡諸侯之官無不得人也

夷微盧烝三亳阪尹

這幾様是王朝之臣往監于諸侯四夷者夷是總名微在巴蜀盧在西北是兩處蠻夷地名亳是商之舊都分做三處故曰三亳烝阪二字先儒未詳凡險阻之地不以封建諸侯而使王官治之叅錯于五服之間謂之尹然王官所治非止一處周公特舉其重者以見文王武王之時凡王官之監于諸侯四夷者無不得人也按此一段說上自王朝內而都邑外而諸侯逺而夷狄無不得人以為官使豈文王武王一人之聰明所能周知蓋文王武王只是親自簡任三宅大臣既得其人他自去薦舉賢才布列庶位所以內外逺近大小之臣無不得人如此可謂盛矣為人君者最當注意

文王惟克厥宅心乃克立茲常事司牧人以克俊有徳

克厥宅心是能其三宅之心常事即常任司牧即常伯不言凖人者略之也以解做用字周公告成王說文王惟能其三宅之心故知之至信之篤蓋文王的心便是三宅的心脗合交契無一些猜忌故曰文王惟克厥宅心文王有知人之明如此故能設立這常任常伯之官委用那能俊有徳之人俊徳謂之能以見俊便是著實第一等有才徳人徳便是著實第一等有行的人故曰乃克立茲常事司牧人以克俊有徳若人君用人未用時不曾慎選已用了卻猜忌他這等豈能做出光明俊偉的事業此文王之所以為圣人也

文王罔攸兼于庶言庶獄庶慎惟有司之牧夫是訓用違

庶言是一應號令庶獄是一應刑獄庶慎是一應禁戒儲備如兵車錢谷之類有司之牧夫是所司典守之官訓是訓勑用是用命違是不用命周公告成王說文王在位時既得賢才而委任之故凡事只總大綱不屑屑去兼理那一應號令一應刑獄一應的禁戒儲備文王雖不屑屑的下侵眾職他那責成于所司典守之官不肯放過時加訓勑那用命與不用命者掌庶言之官能使號令嚴明掌刑獄之官能使刑清訟簡掌庶慎之官能使國之禁戒儲備無一件不齊整便是能用命者文王則訓勑以勉勵之故其事可以不問自理若于號令刑獄禁戒儲備有不如法的便是不能用命者文王則訓勑以懲戒之故其事可以不言自治故曰是訓用違蓋文王勞于求才逸于用賢如此

庶獄庶慎文王罔敢知于茲

周公又說這一應刑獄一應的禁戒儲備文王不惟不肯兼理臣下的事乃至不敢與知其事所以然者只是信任賢臣之専故如此上文說庶言此不及者號令出于人君雖不屑屑去親理亦不容不知也若并號令不知則臣下或有竊弄威權之漸非所以為文王矣

亦越武王率惟敉功不敢替厥義徳率惟謀從容徳以并受此丕丕基

率是循敉功是安天下之功義徳是有撥亂反正之才者容徳是有休休樂善之量者皆成徳之人也周公告成王說文王能任賢圖治及到武王能率循文王安天下之功又于文王所用有撥亂反正之才的人用之而不敢替率循文王安天下之謀又于文王所用有休休樂善之量的人從之而不敢違意如虢叔閎夭散宜生泰顛南宮括之類所以輔成王業者文王用于前武王任于后父作子述用能同享此莫大之基故曰以并受此丕丕基

嗚呼孺子王矣繼自今我其立政立事凖人牧夫我其克灼知厥若丕乃俾亂

孺子指成王我字也指成王見君臣一體的意思若是順謂心之所安也亂字解做治字周公既述文王武王做成大基業傳與子孫遂嘆息告成王說孺子今既為王矣繼自今日以后王當要建立政務這立事常任之官凖人守法之官牧夫常伯之官王須是能明知其心之所安是如何若明知其心之所安是個能順天理的正人君子必無有欺罔的事王當推心大加委任使他展布四體以為治故曰丕乃俾亂

相我受民和我庶獄庶慎時則勿有間之

相是相助間是讒間周公告成王說王既明知三宅之官是正人君子委任他當使那常伯之官相助左右王所受于天于祖宗之民務要庶民都得其所使那凖人之官常任之官調和均齊之一應王刑獄一應禁戒儲備務要刑獄都得其平禁戒儲備都一一如法這等委任了又不可使小人讒間他蓋君子易疎小人易親小人見君子有些寵遇便生妬忌見君子有些名望便生謗毀故周公以此戒之

自一話一言我則末惟成徳之彥以乂我受民

末是終惟是思彥是美士周公又說委任君子不可不専縱一話一言之間王則終思那成徳之美士用他來治王所受于天于祖宗之民不可斯須忘了若一話一言之間少有此不在那君子分上則小人必乗間而入矣

嗚呼予旦已受人之徽言咸告孺子王矣繼自今文子文孫其勿誤于庶獄庶慎惟正是乂之

旦是周公的名徽言是美言文子文孫指成王說成王是武王之文子文王之文孫如何謂之文當成王之時法度昭彰禮樂明著守成上文故謂之文誤是失誤正如周官宮正酒正之正指當職者為言周公嘆息告成王說予旦所聞于人凡禹湯文武委任賢才之事無非至美之言已都告孺子王矣繼自今日以后王為武王之文子文王之文孫當要體文王武王所行不要下侵眾職自家失誤了一應刑獄一應禁戒儲備凡一應刑獄只責那管庶獄之人使治其事一應禁戒儲備只責那管庶慎之人使治其事故曰惟正是乂也

自古商人亦越我周文王立政立事牧夫凖人則克宅之克由繹之茲乃俾乂

由如說紬絲繹是窮其端緒言任賢者必詢事考言而后可以盡其才如治絲者必紬繹之而后可以窮其端緒也周公告成王說自古帝王及有商之人君以至我周之文王要建立政務其所以用這立事牧夫凖人三宅之官只是能得賢才以居其職能紬繹用之而盡其才蓋能宅其才以安其職則小人不得以備員尸位又能繹其才以盡其用則君子都得以竭誠効忠此其所以能使之治天下之事而治道無不成也

國則罔有立政用憸人不訓于徳是罔顯在厥世繼自今立政其勿以憸人

憸人是憸利小人其詐足以飾非其言足以拒諫他心里喜時便稱桀紂為堯舜不喜時便誣伯夷為盜跖故周公告成王說自古國家無有建立政務卻用這等憸利小人者憸利小人所存所行都不順于徳是以他人沒有光顯在世間王當自今日以后凡建立政務切不可用這等憸利小人蓋小人陰類用之則降其國于晦昧此周公所以戒成王也

其惟吉士用勱相我國家

吉士是吉人君子其道足以正君其徳足以服眾其所存只要推賢讓能其所行惟恐傷人害物故周公告成王說王當要用這等吉人君子使他勉力以輔相我國家蓋君子陽類用之則升其國于明昌此周公所以勉成王也

今文子文孫孺子王矣其勿誤于庶獄惟有司之牧夫

周公又說今主為武王之文子文王之文孫以幼沖即王位矣當體文王武王所行不要下侵臣職自家失誤了一應刑獄這一應刑獄只責那所司典守之官使他整理周公初間說罔攸兼于庶言庶獄庶慎三件事中間說其勿誤于庶獄庶慎兩件事到此只說庶獄一件事蓋獄乃民命所系若不敢輕用則為仁徳之君可以比隆堯舜輕用則為暴虐之主與桀紂一般故周公獨舉之以告成王使知刑獄之可畏如此

其克詰爾戎兵以陟禹之跡方行天下至于海表罔有不服

詰解做治字戎是戎服兵是兵器陟是升禹跡是說大禹當時所疆理九州島之地陟禹之跡言能過之也方是四方海表是說四海之外周公告成王說一應刑獄王固當致謹至于兵又是刑之大者王須是能以祖宗創業艱難為心當治平無事之時修治其戎服兵器武習武備不要廢弛俾徳威逺播還過于大禹所疆理九州島之地四方流布無往不通而徧于天下至于四海之外九夷八蠻無有不仰服其徳威之盛這等才好或者疑周公此言啟后王好大喜功之患先儒說周公累告成王惟恐一刑之誤況六師萬眾之命豈肯輕舉妄動蓋治兵之戒正所以推廣勿誤庶獄之旨非后世導其君以窮兵黷武者比也

以覲文王之耿光以揚武王之大烈

覲解做見字顯揚的意思耿光指徳而言大烈指功而言周公既以治兵之戒告成王到此又說王果能使武備修舉內而中國外而夷狄無不畏服這等便可以顯耀文王至明之徳便可以振揚武王莫大之功可謂能繼志述事無媿于前人矣

嗚呼繼自今后王立政其惟克用常人

后王指周家后世子孫說常人是常徳之人周公又嘆息說繼自今凡我周家后王建立政務須是能用常徳之人不可用憸利小人蓋君子小人用舍治亂所系故周公不獨告成王又告周家后世子孫俾為家法后世而不替也

周公若曰太史司冦蘇公式敬爾由獄以長我王國茲式有慎以列用中罰

蘇是國公是爵名忿生以諸侯為司冦太史是史官列是條列即今所謂律例周公上文以庶獄之戒告成王故于此又以敬獄之事告史官使他并冩在史書以為后人之法說司冦蘇公忿生他為掌刑之官小大之獄莫不由知而蘇公用能敬其所由之獄不敢怠忽培植民命以延長我周家國命于悠久若如今掌刑之官能于是取為法式而有敬慎之心以其所斷舊事之條列用其不輕不重而合乎中道者以為罰則刑之所加重不至于暴刻輕不至于寛縱矣按周公將告老歸洛故作立政這一篇書以告成王大槩說王政莫先于用人用人莫先于大臣大臣得人則百官皆得其人治道無有不成者中間說夏商及周家興廢之故拳拳于進君子退小人尤致謹于兵刑大事無非欲成王以先君文武為法以夏商后王為戒忠愛之至雖千載之下可以想見伏惟圣明留意

周官

這一篇書是成王訓迪周家百官言語史官録之故以周官二字名篇

惟周王撫萬邦巡侯甸四征弗庭綏厥兆民六服羣辟罔不承徳

侯甸是侯服甸服并男采衛及畿內為六服獨言侯甸是舉近以該逺的意思弗庭是不直謂諸侯之叛逆王命侵削下民者羣辟是諸侯之君史官將敘成王訓迪百官故先說惟周王撫臨萬國巡狩于侯服甸服諸處以察其政治又四面征討諸侯之不直者以正其罪惡用以綏輯安定天下之兆民由是六服之地諸侯之君無敢不承奉周王之明徳威命故巡侯甸則徳之所施者博征弗庭則威之所制者廣此萬民所以綏懐諸侯所以承服也

歸于宗周董正治官

宗周指鎬京而言董解做督字史官又說成王既已巡狩征伐安兆民服諸侯有外攘之功矣故又嚴內治之修于是歸于鎬京督正在朝治事之百官以為端本澄源之計蓋督之使他各盡所職不敢怠慢正之使他各有所司不敢侵越這以上都是史官記事之詞

王曰若昔大猷制治于未亂保邦于未危

猷解做道字史官述成王訓迪百官之意說若古昔大有道之世圣帝明王曉得治有失則亂故其圖為治道常于未亂之前用功曉得邦無道則危故其保固邦家常于未危之前用功其所以用功又無別法只是任賢使能思患而預防之故能得長治久安若政已亂國已危而后圖之豈能濟事

曰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內有百揆四岳外有州牧侯伯庶政惟和萬國咸寧

百揆是在朝大臣四岳是總領四方岳之官州牧是一州之牧侯伯是諸侯之長蓋侯伯各統于其州之牧州牧各率其方之諸侯統于四岳四岳以下都統于百揆成王說唐堯虞舜之時稽考古制建立大小庶官只是一百多員內有百揆四岳之官總在朝之治外有州牧侯伯之官總四方之治內外相承體統不紊故在當時禮樂刑政工虞教養一切庶政都順理適宜而無乖錯之事天下萬國小大臣民都安居樂業而無失所之人故曰庶政惟和萬國咸寧

夏商官倍亦克用乂

成王又說到夏商二代世變事繁觀其會通制其繁簡其建立大小庶官比唐虞之時只加一倍多也能使天下治安比于唐虞之盛故曰亦克用乂

明王立政不惟其官惟其人

立政指上文制治于未亂保邦于未危而言成王既說唐虞之時建官只有一百多員夏商之時建官只多得一倍天下一般治了所以自古若堯舜禹湯這等明哲的君王建立政事制治于未亂保邦于未危不惟其官之多惟在得人而已蓋得賢才而任用之官雖少一人可兼數事若所用的是不才之人官雖多只好吃俸祿濟得甚事

今予小子祗勤于徳夙夜不逮仰惟前代時若訓迪厥官

予小子是成王自家謙詞祗是敬逮是及若是順成王說予小子敬勤于徳兢兢業業不敢怠忽早夜間常恐有所不及惟仰前代若唐虞夏商所以建官立政良法美意我將于是順著他的道理訓教啟迪百官使百官各盡所職助成化理蓋修徳是任官之本若人君自家不肯修徳雖終日訓迪百官人也不信服孔子說為政在人取人以身正是此意

立太師太傅太保茲惟三公論道經邦燮理陰陽官不必備惟其人

立如說初立然三公之官非始于此立為周家定制則始于此太是尊無以加之詞師是天子所師法傅是傅相天下保是保安天子公取至公無私之義因以為官名道是天人之理經是經綸燮理是和調成王說如今定立太師太傅太保這三様官為三公不敢勞以職務専與人主講論闡明天人的道理以立天下之大本推此道理以經綸邦國使教化行政事舉萬民萬物都得其所推此道理以和調陰陽使三光全寒暑平四時五行都順其序這便是三公的職事三公之官不必求其備員須是天下第一等道全徳備可為王者師然后委任他若無這等人則寧闕其位不可濫授非人也

少師少傅少保曰三孤貳公弘化寅亮天地弼予一人

少是位次于尊之詞孤解做特字言其非三公之屬且取獨立無朋之義因以為官名貳是佐貳弘是弘大化是道化寅亮是敬明的意思予一人是人君自稱成王又說定立少師少傅少保這三様官為三孤佐貳三公三公既已論道經邦講明大本三孤則弘大擴充其經邦之治化務使天下無一些違理犯法傷人害物的政事三公既已燮理陰陽調和元氣三孤則致敬詳明于天地之運行務使天下無有一些星變地震兵革水旱的災異用以輔弼人君匡正其過失成就其徳業便是三孤的職事然三公說官不必備惟其人三孤說弼予一人乃互文見義非三公無輔弼之任三孤可以不擇人也三公三孤同一輔弼之任都要得非常之才不比庶官職事可以照例除授也

冢宰掌邦治統百官均四海

冡是大宰是治言其任大責重兼五官之事故謂之冢宰成王說定立冢宰為天官卿使他職掌邦國的治道在內則統領百官在外則均平四海凡百官的職事或大或小或司禮樂或掌兵刑冢宰務要管攝使體統相承有綱有紀賢者進不肖者退斯內治無不修凡四海的風土或剛或柔或重厚或浮薄冢宰務要調和使做官的都得其人民之寒者與他衣饑者與他食不順者教他使復其性斯外治無不舉所以說統百官均四海后世若吏部尚書即是此官

司徒掌邦教敷五典擾兆民

司是主徒是眾取其官主民眾故謂之司徒擾是調習贍養的意思成王又說定立司徒為地官卿使他執掌邦國的教化敷布父子君臣夫婦長幼朋友五者典常之教以調習贍養天下之兆民如不忠不孝無禮無義的務要教導使他都順理不敢犯法所以說敷五典擾兆民后世若戶部尚書即是此官

宗伯掌邦禮治神人和上下

宗是宗廟凡祭祀以宗廟為主伯是長言春官為四時之長故謂之宗伯成王又說定立宗伯為春官卿使他職掌邦國的典禮専治天神地祇人鬼之事與吉兇軍賓嘉之五禮和其上下尊卑等列蓋凡壇坎昭穆都有個上下尊卑之序聘享射御都有個上下尊卑之節不可差失若有些差失則僣亂謟妄鬼神也不享垂爭凌犯民志也不定安得而和所以說治神人和上下周家制度禮樂合為一官和蓋指樂而言后世若禮部尚書即是此

官司馬掌邦政統六師平邦國

馬是軍政最要緊的以其主軍馬之事故謂之司馬政是以征伐正人之不正乃王政之大者成王又說定立司馬為夏官卿使他職掌邦國的軍政統御天子的六軍凡天下有干正之人則舉兵征伐以平治邦國使強不得凌弱眾不得暴寡人人皆得其平所以說統六師平邦國后世若兵部尙書即是此官

司冦掌邦禁詰奸慝刑暴亂

冦是冦賊禁是法禁以其主冦賊之事故謂之司冦成王又說定立司冦為秋官卿使他職掌邦國的法禁使民不犯若有犯了法禁的則推詰究問那奸詐慝惡之徒務要得其真情刑戮那強暴作亂之人使犯者知懼蓋奸慝隱而難知暴亂顯而易見所以說詰奸慝刑暴亂后世若刑部尚書即是此官

司空掌邦土居四民時地利

空是空土蓋古時人穿土穴而居之以其主民安居故謂之司空成王又說定立司空為冬官卿使他職掌邦國得空土以居處四民使士農工商都得其所順天時以興地利如春耕夏耘秋收冬蔵之類若失其時則地有遺利四民便都缺用了所以說居四民時地利后世若工部尚書即是此官

六卿分職各率其屬以倡九牧阜成兆民

六卿各自有屬官每一卿屬官六十員通共三百六十員阜解做厚字成王又說冡宰既已職掌邦治為第一然治道莫先于教化故司徒第二教化莫先于禮樂故宗伯第三教化既施而猶有不守禮法者大則加之以兵小則加之以刑都出于不得已故司馬第四司冦第五暴亂既去而后民得安居故司空第六六卿既已分職各自率領他官屬以倡率九州島之牧自內而逹之于外使政治明教化洽由是阜厚民生化行俗美天下無有饑寒愁苦垂爭凌犯之人故曰阜成兆民

六年五服一朝又六年王乃時巡考制度于四岳諸侯各朝于方岳大明黜陟

五服即是侯甸男采衛五等諸侯成王又說如今定制每到六年上五等諸侯一次來朝會于京師述其所職又到六年上王乃以春夏秋冬巡狩于四方稽考制度于方岳看他國中制度凡禮樂刑政與朝廷所頒行的合與不合諸侯就各朝于方岳東巡狩則東方諸侯朝于岱宗南巡狩則南方諸侯朝于南岳之類每巡狩到那一方詢察諸侯的賢否大明黜陟之典如稽考他制度其中有不敬的則削其地有不孝的則黜其爵有功徳于民的則加地進陟當賞而賞使天下之人都有所勸當罰而罰使天下之人都有所警故曰大明黜陟

王曰嗚呼凡我有官君子欽乃攸司慎乃出令令出惟行弗惟反以公滅私民其允懐

令是教令如后世條例榜文之類反是沮逆的意思成王上文既說建官的體統到此遂嘆息呼大小庶官一同告他說凡我一切有官守的君子爾當欽敬爾所司的職事謹慎爾所發的教令凡教令所發須筭計要必然可行不要輕率把不可行的事發出來卻至于沮逆行不將去后雖有可行的事人也都不信了爾若能以天下的公道滅一已之私情則教令所發百姓每自然都敬信懐服所謂令出惟行弗惟反只是教他謹言不是教他遂非也

學古入官議事以制政乃不迷其爾典常作之師無以利口亂厥官蓄疑敗謀怠忽荒政

學古是學前代之法制是裁度迷是錯繆典常是當代之法蓄是積蓄成王說爾大小庶官須是要習學前代古人之成法然后可以進用做官到謀議政事時卻把平日所學古人之成法用他來裁度斟酌則一切度政必有條理不至于錯繆其前代之法又有宜于古而不宜于今的爾之為政須以當代之典常做一個師法蓋周家典常都是文武周公之所講畫至精至備只好遵行不可以喋喋利口逞其才智更改紛亂爾之官守凡有疑當據理斷其可否若積疑在心而不斷必反敗其謀為雖有好事也不成了又須要勤謹若怠惰而不勤忽畧而不謹必荒廢其政事如何能舉其官

不學墻面蒞事惟煩

蒞解做治字煩是煩擾成王上文已歴言做官的弊病故此勉其為學說人不肯為學恰如面對著土墻立地眼無所見若使他居官治政遇著事來心無所主也不知那件是那件非舉措之間不勝其煩擾矣蓋人若能學則通古今明義理處得事事停當雖萬變而不勞所以人不可無學問之功也

戒爾卿士功崇惟志業廣惟勤惟克果斷乃罔后艱

功是事功業是職業成王既總戒庶官至此又說如今申戒爾在朝的卿士爾等要事功崇髙惟當立志若柔懦而不立志則事功所成者卑下豈能得崇髙爾等要職業廣大惟當勤力若怠惰而不勤力則職業所就者狹小豈能得廣大有此二者又須臨事能剛果決斷乃無后日之艱患若猶豫固滯而不能果斷則志與勤都虛用了工夫何益于事這兩句是申說上文怠忽荒政蓄疑敗謀的意思

位不期驕祿不期侈恭儉惟徳無載爾偽作徳心逸日休作偽心勞日拙

驕是驕傲侈是奢侈恭是恭謹儉是節儉載解做事字休是休美成王說爾卿士凡居顯位者本不期至于驕傲只是人不知檢束便驕傲自至享祿食者本不期至于奢侈只是人不知撙節便奢侈自至故居顯位當知所以恭謹享祿食當知所以節儉然恭謹節儉豈可以聲音笑貌為之當著實有得于心以成已之徳不可從事于矯偽若果能把恭儉做實徳直道而行表里如一則此心安逸而日著其美若只要做矯偽之事巧詐百端揜護不暇則此心勞苦而日著其拙成王以此戒卿士可謂理到之言矣

居寵思危罔不惟畏弗畏入畏

寵是寵榮危是危辱成王說人臣享髙爵厚祿的雖是寵榮然居此寵榮之地便思量有危辱之禍蓋寵辱二者長相倚伏當無所不致其敬畏庶可保守若不知所敬畏驕侈放肆必入于危辱可畏之中誠不可不懼后世患失之徒與思危相似然患失者以寵利為樂思危者以寵利為憂所存大不同也

推賢讓能庶官乃和不和政厖舉能其官惟爾之能稱匪其人惟爾不任

賢是有徳者能是有才者厖是雜亂稱也是舉的意思成王說爾卿士若肯推人之賢讓人之能而無蔽賢害能之事則大小庶官自然仿效相和而不爭賢者有所勸不肖者可以警若不能如此使庶官不和互相妬忌則朝廷的政事必至于雜亂不可振舉爾等所舉之人能修其職便是爾之所能若所舉非其人便是爾不勝其任蓋古時大臣以人事君其責如此

王曰嗚呼三事暨大夫敬爾有官亂爾有政以佑乃辟永康兆民萬邦惟無斁

三事即立政所謂三事大臣亂解做治字斁解做厭字成王于篇末嘆息說上自三事大臣下至大夫小臣我如今申戒勑爾等當要敬謹爾所有的官職不可怠忽整治爾所司的政事不可廢弛用以佑助爾君永逺康濟天下之兆民庶幾萬邦之廣親附愛戴而無厭斁我周之心矣臣謹按先儒說周官是成王親政之書蓋成王受周公之教已成故于親政之初訓廸百官凡三公三孤六卿百執事無不正其官守加以訓詞其言居官蒞政之道無一語不精當所以當時百官奉行天下大治真可為后世之法伏乞圣明留意

君陳

君陳是當時大臣的名周公遷殷頑民于下都親自監治他周公既沒成王命君陳替周公監治史録其策命之詞故以君陳二字名篇

王若曰君陳惟爾令徳孝恭惟孝友于兄弟克施有政命汝尹茲東郊敬哉

令是善尹是治東郊指下都而言蓋下都在王城之東故謂之東郊成王發命呼君陳之名說惟爾有令善之徳孝順父母能盡為子的道理恭敬長上能盡卑幼的道理惟爾能孝順父母友愛兄弟這等徳行行之于一家若移這道理去做官必能施設那所任的政事上思盡忠于君下思惠澤于民與治家事一般我如今命爾往治東郊下都之民爾當敬謹不可怠忽蓋殷民難化皆因他不知天理民彝之故所以成王不用威猛剛克之臣而用孝恭孝友之君陳可謂得為治之本矣

昔周公師保萬民民懐其徳往慎乃司茲率厥常懋昭周公之訓惟民其乂

師是教誨保是贍養率是循懋是勉成王說昔者周公在下都有師之尊有保之親所以教養萬民無所不至以此萬民都懐念他的恩徳至今不忘爾君陳去替周公監治殷民不必他求只當慎守你的職事不可廢弛了周公的舊政率循當行的常道不可更變了周公的成法爾若能勉力申明周公之遺訓而光大之則下都之民無有不翕然聽順咸歸于治化者故曰惟民其又

我聞曰至治馨香感于神明黍稷非馨明徳惟馨

這四句是周公之言馨香是說治道之精華處神明是說神聰明而不可欺明徳是說人所得于天的仁義禮智虛靈不昧之徳成王告君陳說我聞得周公有言治化美盛到那極處自有馨香感格于神明至于黍稷本是馨香之物然所以感格神明卻不在黍稷馨香必是人有明徳馨香乃可以感格神明人若無有明徳黍稷雖是馨香神明也不來感格蓋至治是明徳之效明徳是至治之本同一馨香非有二也

爾尚式時周公之猷訓惟日孜孜無敢逸豫

式是用猷是道成王既舉周公之言遂告君陳說爾尚當用此周公所述道理之訓詞惟日自強孜孜不息加篤敬之功無敢縱肆于安逸豫樂之地則庶幾前人之徳而殷民可以感化矣

凡人未見圣若不克見既見圣亦不克由圣爾其戒哉爾惟風下民惟草

凡人是庸凡之人圣人是道全徳備之人成王告君陳說那世上一等凡庸之人不曾見圣人的時節他心里也曉得切切向慕只不能勾得見的一般及至他親見了圣人卻又志氣昏惰視為泛常不能依著圣人的所行這等人空自去向慕圣人有始無終有甚么濟事爾君陳當以這等人為警戒蓋周公是個真圣人爾君陳已親見了他如今居周公之位治周公之民豈可不依他所行且爾君陳譬如風一般爾管下的百姓譬如草一般爾若能依著周公所行去治民則民之從化便如草之從風上行下效捷于影響甚言徳化之速如此

圖厥政莫或不艱有廢有興出入自爾師虞庶言同則繹

廢是革除的意思師是眾虞是度成王又告君陳說凡圖謀其政事無大無小當無一不致其難不要把做容易去做如中間有弊當革有利當興的又不可偏執已見須要出入反復與眾人商度若眾論皆同則又當紬繹而深思之然后行將出去才好蓋師虞是合乎人之同則繹斷于已之獨孟子說國人皆曰賢然后察之國人皆曰可殺然后察之即庶言同則繹的意思

爾有嘉謀嘉猷則入告爾后于內爾乃順之于外曰斯謀斯猷惟我后之徳

嘉是美好的意思嘉謀是所言切于事嘉猷是所言合于道事與道非有二致各舉其甚者言之故謂之嘉謀嘉猷成王說爾君陳比前在朝時凡有好言語切于事的或有好言語合于道的便入來面見告爾君于內說這等好事都當舉行卻又能將順于外說這等嘉謀這等嘉猷行將出來有利于國家都是我君之盛徳非臣下所能預此蓋君陳所已行者故成王舉以稱之

嗚呼人臣咸若時惟良顯哉

良是說人臣的徳顯是說人臣的名成王又嘆息說使為人臣的都似君陳爾這等所行歸美于君不肯揚已之善豈不是個有徳的良臣其名豈不可顯先儒說成王于此為失言蓋欲其臣善則稱君乃人臣的細行不足道且人君既有這等臣那阿謟小人窺見了必漸漸的進用到人君有過失時卻誰敢來諫諍豈不誤了大事昔禹聞善言則拜成湯改過不吝這兩個圣人定不肯說這等言語此成王所以不及也

王曰君陳爾惟弘周公丕訓無依勢作威無倚法以削寬而有制從容以和

弘是闡揚的意思丕訓是大訓作威是凌虐下人的意思成王呼君陳之名說爾在下都繼周公之后若只以謹畏保守為志便不及前人了爾當要奮發作興闡揚周公所遺之大訓使廣被于民才好假如勢位是爾所有的不可依恃這勢位凌虐在下之人法制是爾當用的不可倚靠這法制以行刻削之政御眾固貴乎寬若只管寬將去則至于放縱必寬中有個節制使踈而不漏行事固貴乎和若只管和將去則至于流蕩必從容以和恊于物使適乎中道不墮于一偏且君陳是個賢臣豈肯依勢作威倚法以削然喜怒予奪有一毫私意不是公道其流或至于此故成王預戒之

殷民在辟予曰辟爾惟勿辟予曰宥爾惟勿宥惟厥中

辟是罪辟宥是赦宥成王告君陳說凡下都之殷民有犯罪在于刑法未經決斷的雖我說要當罪若是那個人其實無罪爾當執法說不當罪雖我說要赦他若是那個人其實有罪爾當執法說不當赦凡當罪當赦不要曲從人君一時喜怒只當權其輕重務使合乎中道則有罪的不至于幸免無罪的不至于濫及蓋上一段是戒君陳不要徇一已之私這一段是戒君陳不要徇人君之私上下之間悉從公道則殷民無有不心服者矣

有弗若于汝政弗化于汝訓辟以止辟乃辟

弗若是不順的意思成王告君陳說若殷民之中有不肯順從于爾之政令或不能變化于爾之訓教這等人不可一槩罪他須要斟酌其中罪得一個人可以懲戒止息了后來的不敢犯罪然后罪之庶幾刑期無刑之意

狃于奸宄敗常亂俗三細不宥

狃是習慣奸是在內為惡的宄是在外為惡的細解做小字成王又說若是習慣去做奸宄之事敢于為惡而不悛與夫毀敗綱常壊亂風俗這三様事若人有犯了的雖是小罪也不可赦宥他所以絶為惡之源也

爾無忿疾于頑無求備于一夫

頑是愚頑成王告君陳說爾不要忿怒疾惡那愚頑不聽訓化的人便棄了他若是從容不廹漸漸的把禮義開導則無不可化之人矣也不要求全責備于一人之身若是取其所長棄其所短則無不可用之人

矣必有忍其乃有濟有容徳乃大

忍是含忍濟是成就的意思容是包容成王又告君陳說為人上的必有所含忍則其為事乃有所成而無敗然此猶不免有堅制力蓄的意思若是度量能有所包容則其徳乃造于廣大而不可量矣蓋小不忍則亂大謀能忍以濟事固好但其所得猶淺若容以成徳如天地之量無所不包則其所得者深矣這一節是申言無忿疾于頑的意思

簡厥修亦簡其或不修進厥良以率其或不良

簡是簡別修是說人之職業進是進用良是說人之行義成王又告君陳說殷民雖染紂之惡然已熏陶于周公之化其職業有能修的有不能修的爾當簡別那能修其職業的出來也簡別那不能修其職業的出來不要使他混為一途則人人都相勸于立功矣既簡別了然后選于其中進用其能自修而至于賢良者以倡率其不能自修而未至于賢良者使他知所媿慕則人人都相勉于興行矣這一節是申言無求備于一夫的意

惟民生厚因物有遷違上所命從厥攸好

遷是改變違是不肯從的意思成王又說惟庶民之生其本然之性無不淳厚只是因為外物所引誘遂把那淳厚改變做了澆薄然淳厚既可改變做澆薄則澆薄豈不可改變做淳厚只是斯民他不肯從上面人的命令只肯從其所喜好的假如上面人自家澆薄卻出令教下面人淳厚雖嚴刑峻罰人也不從若上面人常好淳厚下面人便都感化興起也好淳厚蓋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故曰違上所命從厥攸好

爾克敬典在徳時乃罔不變允升于大猷惟予一人膺受多福其爾之休終有辭于永世

典是典常升是進的意思大猷是大道予一人是人君自稱成王告君陳說爾能敬其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之常道以為在已之徳而躬行于上則是自家能謹其所好矣民之從化捷于桴鼓將見時俗無有不改變其澆薄而信能進之于大道這等化行俗美惟予一人享受諸福無有危亂之虞豈不是爾君陳能成其美爾終有令名傳頌永久而不朽矣臣謹按君陳這一篇書始以敬哉一言終以敬典在徳一言蓋徳是化民之本敬又是徳之本古圣賢相傳帝王之心學不出此故成王以君陳令徳孝恭而委任之訓戒之亦不出此其進徳典學之功真可謂守成之賢主矣伏惟圣明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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