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俗通義序〔一〕
昔仲尼沒而微言闕,七十子喪而大義乖〔五〕。重遭戰國,約從連橫〔六〕,好惡殊心〔七〕,真偽紛爭〔八〕:故春秋分為五〔九〕;詩分為四〔一0〕;易有數家之傳〔一一〕;并以諸子百家之言〔一二〕,紛然殽亂〔一三〕,莫知所從。
〔一〕朱藏元本作“大德新刊校正風俗通義序”。
〔二〕“太山”,當作“泰山”,后漢書應劭傳亦作“太山”,此范曄避祖諱改;何本、郎本、鐘本作“泰山”。
〔三〕何本、郎本、鐘本“應劭”上有“南頓”二字。應劭,范書有傳。劭之字,范書作仲遠,李賢注:“謝承書、應氏譜并云字仲遠,續漢書文士傳作仲援,漢官儀又作仲瑗,未知孰是。”惠棟后漢書補注曰:“劉寬碑陰有故吏南頓應劭仲瑗,洪適云:‘漢官儀作瑗。’官儀既劭所著,又此碑可據,則知遠、援皆非也。”器案:文心雕龍議對篇:“仲瑗博古而銓貫以敘。”水經河水注東阿縣下引應仲瑗,正作瑗,亦其證。郎本正文大題下署名亦作“漢南頓應劭仲瑗著”。今案:古人名字率以音近字代之,惟昔然矣,如見于史記仲尼弟子列傳之南宮括、論語作南宮適,曾蒧、論語作曾點,公伯繚、論語作公伯寮,皆其比也。應氏字仲遠,則其名當作卲,卲字從卩,子結反,高也。名卲字仲遠,義正相應。俗書卲、劭二字多混,晉人陳卲,晉書本傳作陳卲,隋書經籍志作陳劭;傳見三國志魏書之劉劭,官至散騎常侍,晉書刑法志作散騎常侍劉卲,亦其比也。
〔四〕“撰”字,朱藏元本、吳本、兩京本、胡本、汪本無。何本移此十字于序文末。按本傳云:“又刪定律令,為漢儀,建安元年乃奏之,……獻帝善之。二年,詔拜劭為袁紹軍謀校尉。時始遷都于許,舊章堙沒,書記罕存,劭慨然嘆息,乃綴集所聞,著漢官禮儀故事,……錄為狀人紀,又論當時行事,著中漢輯序,撰風俗通,……凡所著述百三十六篇,又集解漢書,皆傳于時。后卒于鄴。”本序云:“今王室大壞,九州幅裂,亂靡有定,生民無幾。私懼后進,益以迷昧,聊以不才,舉爾所知,方以類聚,凡三十一卷,謂之風俗通義。”與本傳所敘相合。蓋風俗通義之撰成,當在棄泰山郡奔袁紹以后;書中劭自敘經歷,最晚為“承乏東岳,忝素六載”,劭以中平六年拜泰山太守,至興平元年棄官歸袁紹,前后適為六年。此書成于歸袁以后,猶題為“泰山太守”者,蓋從其所歷之高官。后漢書鄭玄傳載:“時大將軍袁紹總兵冀州,遣使要玄,大會賓客。……時汝南應劭亦歸于紹,因自贊曰:‘故太山太守應仲遠北面稱弟子何如?’”蓋其自稱官閥如此也。三國志吳書張昭傳注:“汝南主簿應劭議云云,事在風俗通,昭著論駁之。”按此謂應劭作舊君議,時為汝南主簿,其事收入風俗通,非謂作風俗通在為汝南主簿時也。又案:三國志魏書武紀注引世語:“曹嵩在泰山華縣,太祖令泰山太守應劭送家詣兗州。劭兵未至,陶謙密遣數千騎掩捕,嵩家以為劭迎,不設備。謙兵至,殺太祖弟于門中,嵩懼,穿后垣先出其妾,妾肥不能得出,嵩逃于廁,與妾俱被害,闔門皆死。劭懼,棄官赴袁紹。后太祖定冀州,劭時已死。”按曹操取鄴,在建安九年秋,則劭蓋死于是年也。
〔五〕漢書藝文志:“昔仲尼沒而微言絕,七十子喪而大義乖。”注:“李奇曰:‘隱微不顯之言也。’師古曰:‘精微要妙之言也。七十子,謂弟子達者七十二人,舉其成數,故言七十。’”又劉歆傳載歆移書讓太常博士:“及夫子沒而微言絕,七十子卒而大義乖。”家語孔安國序:“孔子既沒而微言絕,七十二弟子終而大義乖。”范囗春秋谷梁傳序:“蓋九流分而微言隱,異端作而大義乖。”文選讓太常博士書李善注引論語讖(崇爵讖)曰:“子夏六十四人共撰仲尼微言。”呂延濟注曰:“大義謂詩、書、禮、樂之義也。”據此,則所謂“仲尼微言”,即論語是也。
〔六〕韓非子五蠹篇:“從者,合眾弱以攻一強也;而衡者,事一強以攻眾弱也。”淮南子泰族篇:“張儀、蘇秦之從衡。”許慎注:“蘇秦合六國為從,張儀說為衡。”文選西都賦注引文穎曰:“關東為從,關西為橫。”衡、橫古通。文選過秦論:“約從離橫。”李善注:“言諸侯結約為從,欲以分離秦橫也。”
〔七〕漢書藝文志諸子略:“時君世主,好惡殊方。”此應氏所本。
〔八〕漢書藝文志:“戰國從橫,真偽分爭。”此應氏所本。案漢書宣紀:“使真偽毋相亂。”法言重黎篇:“欲讎偽者必假真。”徐干中論考偽篇:“仲尼之沒,于今數百年矣,其間圣人不作,唐、虞之法微,三代之教息,大道陵遲,人倫之中不定。于是惑世盜名之徒,因夫民之離圣教日久也,生邪端,造異術,假先王之遺訓以緣飾之,文同而實違,貌合而神遠,自謂得圣人之真也;各兼說特論,誣謠一世之人,誘以偽成之名,懼以虛至之謗,使人憧憧乎得亡,惙惙而不定,喪其故性,而不自知其迷也。”
〔九〕漢書藝文志:“故春秋分為五。”注:“韋昭曰:‘謂左氏、公羊、谷梁、鄒氏、夾氏也。’”
〔一0〕漢書藝文志:“詩分為四。”注:“韋昭曰:‘謂毛氏、齊、魯、韓。’”
〔一一〕漢書藝文志:“易有數家之傳。”此應氏所本。又藝文志六藝略云:“凡易十三家,二百九十四篇。”隋書經籍志云:“猶以去圣既遠,而經籍散佚,簡札錯亂,而傳說紕謬;遂使書分為二,詩分為三,論語有齊、魯之殊,春秋有數家之傳。”此則行文便辭,非實事求是之論矣。
〔一二〕漢書藝文志諸子略:“諸子十家,其可觀者,九家而已。”十家謂儒、道、陰陽、法、名、墨、縱橫、雜、小說,十家去小說,故曰九家。藝文志又曰:“凡諸子百八十九家,四千三百二十四篇。”漢書武紀贊:“罷黜百家。”注:“師古曰:‘百家謂諸子雜說。’”后漢書安紀:“永初四年二月詔謁者劉珍及五經博士校定東觀五經、諸子、傳記、百家、藝術,整齊脫誤,是正文字。”注:“前書曰:‘凡諸子百六(案當作“八”)十九家。’言百家,舉全數也。”器案:史記甘茂傳:“事下蔡史舉先生,學百家之說。”范睢傳:“五帝、三代之事,百家之說,吾亦知之。”五帝本紀:“百家言黃帝,其文不雅馴。”則秦、漢間人已有百家之說也。
〔一三〕“殽亂”,何本、郎本、鐘本作“散亂”,臆改。漢書藝文志曰:“諸子之言,紛然殽亂。”注:“師古曰:‘殽,雜也。’”此應氏所本。廣弘明集載阮孝緒七錄序曰:“逮于戰國,殊俗異政。百家競起,九流互作。”
漢興,儒者〔一〕競〔二〕復比誼會意〔三〕,為之章句〔四〕,家有五六,皆析文便辭,彌以馳遠〔五〕;綴文之士〔六〕,雜襲龍鱗〔七〕,訓注說難,轉相陵高,積如丘山〔八〕,可謂繁富者矣。而至于俗間行語,眾所共傳,積非習貫〔九〕,莫能原察〔一0〕。今王室大壞,九州幅裂〔一一〕,亂靡有定〔一二〕,生民無幾。〔一三〕私懼后進〔一四〕,益以迷昧,聊以不才,舉爾所知〔一五〕,方以類聚〔一六〕,凡一十卷〔一七〕,謂之風俗通義,言通于流俗之過謬〔一八〕,而事該之于義理也〔一九〕。
〔一〕儒者義詳本書佚文。
〔二〕“競”,原校云:“一本作‘竟’。”朱藏元本同。嚴可均輯全后漢文引元刻本風俗通校語云:“一本作‘興’。”
〔三〕“比誼”誼、義古通。呂氏春秋高誘序:“若有紕繆不經,后之君子,斷而裁之,比其義焉。”比義義與此同。周禮大司寇:“
凡庶民之獄訟,以邦成弊之。”鄭眾注:“邦成,若今時決事比也。”賈公彥疏:“若令律有其斷事,皆依舊事斷之;其無條所,比類以決之,故云決事比。”器案:此文比字,亦比類、比例之義。漢書文紀:“比類從事。”師古注:“類比而從事。”又刑法志:“決事比萬三千四百七十二事。”師古曰:“比,以例相比況也。”后漢書陳寵傳:“寵為鮑昱撰辭訟比七卷,決事科條,皆以事類相從。”又應劭傳:“輒撰具……決事比例。”諸比字義并同。
〔四〕章句之學,先漢已有之。后漢書徐防傳載:“防以五經久遠,圣意難明,宜為章句,以悟后學,上疏曰:‘臣聞詩、書、禮、樂,定自孔子,發明章句,始于子夏。’”漢書藝文志載易經有章句施、孟、梁丘氏各二篇,尚書有歐陽章句三十一卷,大小夏侯章句各二十九卷,春秋有公羊章句、谷梁章句,又劉歆傳載:“歆治左氏,引傳文以解經,轉相發明,由是章句義理備焉。”張禹傳載:“禹為師,以上難數對己問經,為論語章句獻之。”夏侯建傳載:“自師事勝及歐陽高,左右采獲,又從五經諸儒問,與尚書相出入者,牽引以次章句,具文飾說。”后漢書桓郁傳載:“明帝自制五家要說章句(注引華嶠書作五行章句),令郁校定于宣明殿。”又楊終傳載:“作春秋外傳,改定章句。”趙岐傳載:“作孟子章句。”牟長傳載:“著尚書章句。”何晏論語集解敘:“安昌侯張禹,本受魯論,兼講齊說,善者從之,號曰張侯論,為世所貴;包氏、周氏章句出焉。”唐書藝文志:“自六藝焚于秦,師傳之道中絕,而簡編訛缺,學者莫得其本真,于是諸儒章句之學興。”馬瑞辰毛詩傳箋通釋一毛詩詁訓傳名義考曰:“漢儒說經,莫不先通訓詁。漢書揚雄傳言:‘雄少而好學,不為章句,訓故通而已。’儒林傳言:‘丁寬作易說二萬言,訓故舉大義而已。’而后漢書桓譚傳亦言:‘譚遍通五經,皆訓詁大義,不為章句。’則知訓詁與章句有辨:章句者,離章辨句,委曲支派,而語多傅會,繁而不殺,蔡邕所謂‘前儒特為章句者,皆用其意傅,非其本旨’。劉勰所謂‘秦延君之注堯典十余萬字,朱普之解尚書三十萬言,所以通人惡煩,羞學章句也’。訓詁則博習古文,通其轉注假借,不煩章解句釋,而奧義自辟,班固所謂‘古文讀應爾雅,故解古今語而可知也’。”
〔五〕漢書藝文志六藝略:“后世經傳,既已乖離,博學者又不思多聞闕疑之義,而務碎義逃難,便辭巧說,破壞形體,說五字之文,至于二三萬言;后進彌以馳逐,故幼童而守一藝,白首而后能言。安其所習,毀所不見,終以自蔽:此學者之大患也。”應氏即本此。“
馳遠”漢志作“馳逐”。禮記王制:“析言破律。”
〔六〕漢書劉向傳贊:“自孔子后,綴文之士眾矣。”文選皇甫謐三都賦序:“綴文之士,不率典言。”綴文,漢人又謂之屬文。漢書楚元王傳:“辟彊字少卿,亦好讀詩,能屬文。”顏師古注曰:“屬文,謂會綴文辭也。”又賈誼傳:“能讀詩、書,屬文。”師古曰:“屬謂綴輯之也,言其能文也。”案綴文即綴字成句,聯句成章,組章成篇也。又漢書劉歆傳:“綴學之士。”義與此同。
〔七〕文選西都賦:“提封五萬,疆埸綺分,溝塍刻鏤,原隰龍鱗。”呂延濟注:“綺紛、刻鏤、龍鱗,皆地之畦疆,相交錯成文章。”龍鱗,漢人又多用作“魚鱗”,義并同。史記淮陰侯傳:“天下之士,云合霧集,魚鱗雜遝。”漢書蒯通傳作“魚鱗雜襲”,師古曰:“雜襲猶雜沓,言相雜而累積。”又劉向傳:“魚鱗左右。”師古曰:“言在帝之左右,相次若魚鱗也。”又本書正失篇:“雜襲繼踵。”
〔八〕后漢書鄭玄傳論:“自秦焚六經,圣文埃滅。漢興,諸儒頗修藝文,及東京學者,亦各名家。而守文之徒,滯固所稟,異端紛紜。互相詭激;遂令經有數家,家有數說,章句多者,或迺百余言。”所論與此同也。文選求立太宰碑表注引七略:“孝武皇帝囗丞相公孫弘,廣開獻書之路,百年之間,書積如山。”御覽六七引本書:“
武帝廣開獻書之路,立五經博士,開弟子員,設科射策,勸以官祿,訖于元始,百有余年,書積如丘山,傳業浸眾,枝葉繁滋,經說百萬言,蓋祿利之路然也。”
〔九〕漢書賈誼傳:“孔子曰:‘少成若天性,習貫如自然。’”師古曰:“貫亦習也。”案:貫、慣通。
〔一0〕蘇頌蘇魏公集六六校風俗通義題序引意林所載折當篇目錄云:“泰山太守臣劭再拜上書曰:‘秦皇焚書坑儒,六藝缺亡。高祖受命,四海乂安,往往于壁柱石室之中,得其遺文,竹朽帛裂,殘缺不備。至國家行事,俗間流語,莫能原察。故三代遣輶軒使者,經絕域,采方言,令人君不出戶牖而知異俗之語耳。’”
〔一一〕三國志魏書崔琰傳:“琰對曰:‘今天下分崩,九州幅裂。’”
〔一二〕詩小雅節南山:“不吊昊天,亂靡有定。”鄭玄箋云:“定,止。天下之亂,無肯止之者。”
〔一三〕詩小雅頍弁:“死喪無日,無幾相見。”箋云:“王政既衰,我無所依怙,死亡無有日數,能復幾何,與王相見也。”漢書五行志中之上:“民生幾何,誰能毋偷。”師古曰:“幾何,言無多時也。”
〔一四〕論語先進篇:“子曰:‘先進于禮樂,野人也;后進于禮樂,君子也。’”釋文引包曰:“先進、后進,謂士先后輩也。”鄭曰:“先進、后進,謂學也。”
〔一五〕論語子路篇:“仲弓為季氏宰,問政,子曰:‘先有司,赦小過,舉賢才。’曰:‘焉知賢才而舉之?’曰:‘舉爾所知;爾所不知,人其舍諸!’”
〔一六〕易系辭上:“方以類聚,物以群分。”語又見禮記樂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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