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經典不辭苦常把香點,父惱怒母恨心打出外邊。
神廟內當家住每日要飯,到晚來誦經懺不忘真言。
二年多來往客人見恨怨,三九天無衣服神后遮寒。
拾柴草天寒冷渾身打戰,到夏天吃野菜當過飯餐。
三年上遇恩師將我收管,為干女寄他身有吃有穿。
我恩師去度人我把家看,早燒香晚誦經又是三年。
然后來愈見我誠心不亂,才傳我先天道地府抽船。
指玄牝傳采取未得火煉,無功果少培德就有孽纏。
四九春染重病如同禁監,一命歸有靈魂去到西天。
佛祖爺封贈我幽冥掌管,造五胡欒料湯迷人心猿。
凡歸陰受滿罪陽間去轉,到我舍吃一盞忘記前言。
這本是我出世真情件件,你還要到陽世火內栽蓮。
言話畢曹官請六橋去看,眼看著八月到無有幾天。
黃氏聽罷孟婆話,真來苦中能生甜。
旁邊曹官一聲請,六橋六路看一番。
黃氏一聽曹官話,辭別孟婆殿精華。
孟婆相送不留駕,來至六橋觀橫斜。
廊房俱是鬼魂舍,出出進進蜂采花。
進去吃茶會說話,出來個個是啞吧。
一齊來在六橋下,轉輪車動如紡花。
裝在車內寶輪打,推出六橋似飛沙。
推出金橋是仙子,推出銀橋宦官家。
推在銅橋平常輩,六根不全隨后扒。
推在鐵橋是走獸,駝象牛驢并資豝。
推在木橋是飛鳥,大大小小亂如麻。
推在石橋是水族,魚鱉蝦蟹并蛤蟆。
車后冒出不成體,當年化生叫螞蚱。
店內吃了迷魂飯,明白心地護上紗。
觀罷六橋心驚怕,回過頭來念自家。
霎時曹官一聲請,轉眼另是一生涯。
話說黃桂香將六橋投胎看畢,一殿秦廣王差定南華縣土地領黃氏借尸還陽,土地來至寶輪亭投生場,口稱:“曹官爺,黃善人一到地府不覺五個月了,今天八月十二,限三日就是十五,誤了借尸之日,上神怪下罪來,連累地府大小神祇,你我都是擔代不起。”崔府君曰:“奉請黃善人,你的復生日期到,隨定南華縣土地,借尸還魂,得了重位,你那出苦超生日期就不遠了。”黃氏曰:“煩勞你等金童玉女一路扶持多日,何日報恩?”曹官童女齊曰:“每日扶持不周,望祈恕罪!日后還了原位,我們都要沾光無量矣!”
曹官交明土地神,借尸還魂要小心。
黃氏拱手微微笑,土神領魂出了陰。
曹官交了魂,回告十閻君。
黃氏回陽去,世亨該歸陰。
話說青州府易都縣張世亨十六歲進學,十八歲科舉,二十四歲會士,遂即放了南華縣知縣,即刻走馬上任。帶領家眷人夫,轎馬到了南華縣,催官交印,新官上任,排衙點名。八月十三日上任,十五日降香游街,好不威風人也!
易都縣張世亨青春年少,今坐了南華縣知縣英豪。
初上任先出了三八放告,禁招娼禁竄賭要立功勞。
若有事坐大堂二堂不到,大小事一堂清不問二遭。
凡出門愛騎馬不愛坐轎,班房內受民財一齊革了。
十三日上任了十五節到,清晨起沐浴身要把香燒。
吃罷飯叫人役執事排好,一降香二游街清道揚鑣。
備我的隨身馬鞍鐙搭好,行香時步行走不上鞍橋。
行香畢去游街三聲大炮,打銅鑼人喝道真是熱鬧。
正行走街中間叫驢吼叫,驚了馬把知縣跌下鞍橋。
有鬼卒領冥牌去把他叫,張世亨二十四該歸陰曹。
土地神交了魂土地來到,黃桂香借他尸入了毛竅。
眾人役忙上前扶起喊叫,喚不醒抬回家一家悲嚎。
有夫人懷抱住啼哭不止,滿街中亂慌忙亂治亂調。
黃桂香入了竅心明自曉,意思想開了口怎把名標。
我不免借他尸將計就巧,咽喉內哼一聲還回陽曹。
大夫人聽有氣趕緊許告,只要是還陽轉齋戒香燒。
小丫環掇姜湯喉嚨運到,一口氣睜開眼另是一朝。
黃氏還陽人不明,只當世亨又復生。
慢慢調治養身體,至此以后變了形。
話說張世亨還陽,眾人不知原是黃桂香靈性附體,借了男身,至此身好,大發善心,口稱:“夫人,你我前生有緣,今到一處,我今初到上任,遇這一大災難,不是眾人調治,險些一命歸陰。依我看來,人生出世如同燈火一般,點著明,滅著黑,不如長齋長戒,看經念佛,燒香布施,積些陰功,終有好處。”夫人言道:“我為你許有齋戒口愿,正合我意。”
世亨回陽發善心,夫人隨愿念經文。
各縣街道出告示,禁殺禁賭禁匪人。
心明白計前事口不能講,身世亨魂桂香坐了大堂。
出告示南華縣街鎮肆坊,勿殺生勿賭博勿許招娼。
三八日去放告當堂分講,有衙役受民財革出班房。
各村莊立規矩善書多講,有匪人不遵依送至公堂。
凡開屠殺生人一齊叫上,不悔改加重刑痛懲不良。
善要敬惡要治明查暗訪,南華縣落一個名揚四方。
話說一清官,坐了南華縣。
禁賭禁招娼,屠戶一齊斷。
張世亨做官烈性,要與南華縣立個榜樣,下簽票要叫一縣屠行各來領賞。
又說趙家莊趙令方自從妻黃氏去世,心中常常不樂,無奈撫養他那三個兒女,過度時光,還是殺生為業。心想多殺幾百,掙些銀錢,再娶一個老婆成家。正在家內自想打算,忽然差人進門口叫:“趙大哥,大老爺公堂有請。”令方說:“不是有請,想是新官上任,又來催行稅來了。不用慌忙,酒飯吃飽,拿幾百錢回去交待,就說當時行窮,下月再納。”衙役說:“這個老爺不行,一定會面。”趙令方無奈,把兒女安頓明白,限二日爺就回來。只得隨定差人出了家門,往南華縣去了。
趙令方心不明,到公堂入了籠。
只說是納行稅,他哪知斷殺生。
隨定衙役離家中,一直進了南華城。
老爺坐在大堂上,各鎮屠戶都進城。
有老爺坐大堂八面威風,此堂事不為別但問殺生。
眾屠戶跪堂口齊望上稟,當屠行開肉架早有章程。
每年間四季稅不催自送,大老爺喚俺到有何事情?
在大堂喊你們是你懵懂,天好生你好殺此理不明。
有本縣到任來規矩重定,改屠戶務正業不準殺生。
自古來殺一人一人抵命,殺生靈與人同罷了不成?
就不怕冤孽報惡貫滿盈,久以后命還命自去擔承?
聽我勸不宰殺賞銀十兩,不改悔打一千一個不容!
眾屠戶齊領賞辭行歸正,只有那趙令方不改殺生。
大老爺看令方惱恨大重,吩咐聲打一千定不容情。
趙令方挨一千心還不醒,永不把賭行改還是殺生。
自古來殺四牲天地所用,你斷屠禁宰殺此理不通。
你殺生就不講天理報應?看古來造下罪地獄受刑。
若還是不改過重加笞掠,又一千上夾棍下在木籠。
趙令方受重刑心中酸痛,想起來黃氏女當年恩情。
他勸我不殺生改業為正,就說是怕報應自身擔承。
現于今來了這張官司令,不改業打二千要下木籠。
你既是念黃氏恩情深重,就該在大堂上立誓放生。
你改悔有本縣不把刑動,認得我是恩人不下木籠。
趙令方怕重刑放下心性,立誓愿再殺生五雷來轟。
官法如爐真如爐,要斷宰殺敢不聽!
兩世冤緣一世勸,當下一家重相逢。
話說這一清官要斷宰殺,誰敢不遵!既是令方改過,叫人役將刑法去了,口叫:“趙令方,你想殺生有甚好處?”令方曰:“非是小人殺生不知改過,是我出世以來,百無一會,只學殺生為業。若要改了,我居家四口無有度用,日子怎過?”張世亨曰:“豈不知天不生無祿之人,山不長無根之草。只要你改業,將兒女叫進衙來,本縣與你另尋生理,如何不好?”趙令方滿心歡喜,叩謝大老爺恩德,如天下堂喚他兒女去了。
令方下堂回家鄉,老爺吩咐退了堂。
世人不知其中意,妻打夫來兒見娘。
張世亨退了堂官宅坐定,與夫人把此事前后說明。
趙家莊趙令方殺心太重,今坐堂斷被殺一案斷清。
為宰殺逼他妻半途送命,到于今思想起我也心疼。
眾屠行都依從他不領命,重打他二千整順了人情。
在大堂盟了誓永不害命,他歸正發善心戒殺放生。
言說是無度用生理不懂,我叫他喚兒女到咱衙中。
夫人聽老爺言講話理正,他居家進衙來看才使容。
趙令方離了衙行走腿痛,回家來見過他兒女嬌生。
這一位新老爺戒殺傳令,我今后不準咱殺害生靈。
我說是無度日他能寬用,他叫咱進衙中另尋營生。
話說這一清官故意斷屠,把一個趙令方打得永不殺生。回的家來搬他兒女進衙,他的兒女聽說進城,笑得歡天喜地,隨定他父進城去了。
兒女隨父把城進,不想今生見娘親。
衙內見了張世亨,更比他娘親十分。
令方帶兒離了家,不覺行走進了衙。
人役傳稟官宅內,世亨請他來講話。
父子四人進官宅,兒女見官心如麻。
老爺見過他兒女,心中又喜又明白。
夫人看他兒和女,生得俊俏又清雅。
吩咐令方且坐下,把話分明聽根芽。
話說張世亨見了他的兒女,自心酸痛,口中不言。趙令方如在夢中,不解其意。二女一男看見張知縣,如同見他新娘,只是痛哭,不知是何故也。人人個個不明此事,就是張世亨一人明白。趙令方口稱:“大老爺,小人進衙,我的兒女也來了。可該做些什么生活?我看能做不能。”張世亨正在為難之處,夫人言道口稱:“老爺,依我看來,三個兒女生得俊秀,不如將他收為干兒干女,你心如何?”世亨笑曰:“正合我意。”遂與令方說道:“把你的兒女與我為成干子干女,不落下流,你看如何?”令方大喜言曰:“感恩不盡!依憑你老爺安排就是了。”張世亨又叫趙令方:“我衙中少一管廚灶之人,你可能辦?”令方叫他兒女上前拜過干父干母,嬌姑姐、半姑姐、長壽郎一聽喜笑歡天,雙膝跪地,口稱:“干父干母,你老如我生身一般。”世亨吩咐夫人:“帶領嬌姑半姑后宅,我領長壽兒讀書。趙親翁管廚,各執其事,明日有事大堂問事可也。”
令方歸正有依靠,兒女當時長榮毛。
一家都在夢中睡,靈性團圓誰知曉?
張世亨心明亮背地暗笑,親兒女到一處善感天曹。
若不是我吃齋自幼學好,女轉男戴紗帽見過幾遭?
我本是黃氏體哪個知曉?二十年修了個男配女嬌。
現世報人不知有遲有早,從今后常看經多把香燒。
后官宅也修下觀音佛廟,早燒香晚誦經自在逍遙。
累累地出告示勸民學好,雇傭人拾字紙蓋廟修橋。
三伏天舍茶水冬舍棉襖,施棺槨濟貧窮常送丹膏。
遇僧道多布施好飯管飽,刻善書印經卷送與人瞧。
問官司年老人不準跪倒,貧窮人來鬧訟勸了為高。
有官糧不齊備自己還了,經年間不動刑衙役心焦。
二三年把百姓脾氣管好,有了事不打稟親自去朝。
一任滿眾黎民沾光不少,文書到又三年不準回朝。
真來是民有福該他修造,無私事常誦經日把香燒。
趙令方看他好心也動了,也立下齋戒愿習學賢僚。
張世亨與夫人十分和好,二年多生下了一雙嬌嬌。
滿街中都慶賀熱熱鬧鬧,越行善越興盛越是升高。
行善做福步步高,雙生男兒下瓊瑤。
自古善門生貴子,長大成人在當朝。
話說黃桂香借尸還魂三年,人都不知,女魂男體又得了一對雙生兒子。趙令方一日入內宅與張世亨敘談一番,世亨才把真情實話從頭至尾,歸陰游獄、借尸還魂說了一遍,令方半信半疑,又把他那兒女喚來,所言此事,兒女也是不明。哪來這樣奇事?只是見了張世亨比他親父還親。張老爺又把他父母許配情由、過門日期、殺生考磨、生養兒女日期時分、男女乳名、身中記號又說了一遍。令方兒女大驚,信是不假,世亨曰:“不可外言,只可自知。”
骨肉還是骨肉親,一家還是一家人。
只知死后難見面,于今好似蓬萊春。
生身母親做干父,善惡報應不虧人。
令方自今才醒悟,不怨知縣打我身。
張知縣叫親翁不用多講,存好心自然能感動上蒼。
我不是吃長齋常把生放,焉能以女轉男坐了大堂?
你不是我打你消了孽障,怎能得入衙中吃齋燒香?
嬌半姑長壽郎要立志向,隨父母也齋戒自然安康。
趙令方我和你二世講話,也算是冤與緣兩有奇祥。
只要你多念經消盡冤賬,何愁不來世里高升大堂!
在地府看善惡一來一往,錯不少半分毫怕不久長。
人只要存好心根扎穩當,免獄刑享富貴當下榮光。
趙令方聽說罷遵信不忘,自今后多誦經常存天良。
嬌半姑長壽兒一聽明亮,遵從了父母言也看金剛。
他夫人又生下女兒一個,張世亨起名號叫成海棠。
前三六后二八男女三雙,俱從這一人身分出陰陽。
趙門后張門根俱是黃養,借張家富貴福坐了朝堂。
趙家帶的姐弟三,張家一女二個男。
世亨夫人是坤體,黃氏女體改成乾。
一家盡是一道根,賢者圣來惡者善。
不是桂香還陽過,張門早就無人緣。
自今以后,令方不管廚灶,找一清凈住處,在家燒香誦經,出外敬惜字紙。張世亨在南華縣坐了三任,他的兒女俱都成人,大的成名,小的讀書。他那心中不愿做官,一心只想修仙了道。寫了辭王表章,皇上準奏,另差新官到任。世亨交印,眾百姓個個啼哭,不依他走,就與張老爺另修了一處宅舍居家,遷居離衙。趙令方也尋一院住宅,只是看經念佛,閑事不管,他的兒女交張家照管。張世亨自辭官不做,誠心念佛,閑時播閱丹經,無師不能下手,日每祝告諸佛菩薩,感格明師來臨,方不負我二世為人一場。
誠心感格虛空神,西方佛祖早知聞。
佛殿穩坐只一算,該度桂香張世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