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危機中的世界
第一章 后危機時代應加強金融體系的宏觀審慎監管
新華社華盛頓10月28日電(記者劉麗娜):金融危機正逐漸退卻,而金融監管問題則愈加引人關注。在后危機時代,“宏觀審慎”正在成為加強金融監管改革的一個關鍵詞。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經濟學家孫濤日前接受新華社記者專訪時說,一方面,次債危機期間,中國國際經濟金融地位相對上升。穩健的宏觀經濟金融政策等因素極大地促進了中國經濟金融抵抗外來沖擊的能力。包括高額外匯儲備、低外債、強健的銀行體系、嚴格的監管等在內的貨幣金融政策得到國際社會、尤其是新興市場國家的普遍贊譽。另一方面,次債危機也給我們提出新課題。
孫濤介紹說,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概括的次債危機的主要原因是:缺乏有效的金融監管;貨幣政策沒能防范系統性風險的集聚;國際金融體系存在缺陷。三個因素作用結果是系統性風險的爆發。因此,如何防范、應對和處置系統性風險將是各國面臨的主要研究課題。
孫濤認為,系統性風險就像污染。防治系統性風險,可參考治污辦法,即把成本內部化,建立一套事前防范、事中應對和事后處置的整套機制。具體來說,事前防范是建立宏觀審慎監管;事中應對是利用降低利率、提供流動性、清理不良資產、注資和財政刺激等政策組合控制風險蔓延;事后處置主要是解決“太大(重要或關聯)而不倒閉”的問題。
事前防范即建立宏觀審慎監管框架,主要回答“什么是宏觀審慎監管”、 “誰監管”、“監管誰”和“監管什么”。第一,宏觀審慎監管是對微觀審慎監管的升華。本次危機前,監管機構認為單個機構的穩定就可保證金融體系的穩定,強調微觀審慎監管指標;而宏觀審慎監管強調關注宏觀/微觀經濟和金融狀況的指標,從系統角度考察金融穩定。第二,“誰監管”是指由哪個或哪些機構負責宏觀審慎監管。無論機構如何設置,都需要真正有效的協調和實施。第三,“監管誰”是指除監管商業銀行外,是否還要監管商業銀行的表外機構,是否要把投資銀行、投資基金、對沖基金、養老金、外匯投資基金、主權基金納入監管視野?第四,“監管什么”是指監管哪些指標?除了金融機構的流動性、杠桿率、資本充足率等指標外,是否還要關注居民和企業的債務率?個別金融機構風險向主權風險的轉移及渠道是什么?貨幣政策是否要兼顧物價穩定和金融穩定?如果兩個穩定目標出現沖突,央行應該如何視國內外市場條件取舍?
事中應對包括識別系統性風險和采取對策。首先,如何識別系統性風險?如何兼顧低頻數據(如資產負債表數據)和高頻數據(如股價和信貸違約互換CDS),提高預警能力?如何預演一個機構的倒閉會在多大程度上、多大范圍內帶來“多米諾骨牌”效應?其次,一旦判定系統性風險正在(或已經)形成,如何實施貨幣、財政和金融救助政策?是緊貨幣以穩定匯率,還是松貨幣來提振市場信心?是緊財政來降低赤字,還是松財政來刺激經濟擴張(或避免經濟大幅下滑)?是先注資還是清理不良資產?是降低利率還是向市場提供流動性更能緩解流動性不足壓力?在去杠桿化過程中,即使在極度寬松的貨幣政策情況下,金融機構不愿意貸款怎么辦?
事后處置主要是解決“太大(重要/關聯)而不倒閉”的問題。是任金融機構倒閉還是視情況(如清償力)存續金融機構?是把大機構分拆還是保留?如分拆,是拆成若干小的跨業務機構還是分拆成小的且不同業務的金融機構(如英格蘭銀行行長提出的“必需品”銀行和“賭博”銀行)?如保留大機構,如何監管?識別和確定系統性風險機構的標準是什么?如何對不同機構確定資本充足率、流動性比率和杠桿化比率?如何建立一套有效的危機退出機制?如何加強對系統性風險機構的國際監管協調以避免監管套利和金融主權受損?
孫濤認為,上述一些問題已經超出了傳統教科書的范圍,需要嘗試和創新。針對中國現實情況,我們需要研究:如何建立有效的宏觀審慎監管框架(監管機構設置、監管范圍、監管方法等)?如何有效介入國際社會關于宏觀審慎監管標準制定和實施的討論?如何防范資產泡沫,尤其是防治由(國內外)信貸或債務造成的資產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