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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 東南紀事
  • 邵廷采
  • 4528字
  • 2015-11-27 16:00:17

威宗即位,起原官。崇禎庚午,主浙江鄉試,遷右中允。會大學士錢龍錫,以袁崇煥事下獄,史等必欲殺之,主之者周延儒,廷臣無敢訟冤者。道周上疏曰:“秦漢而下,宰相有犯,坐請室不過數日。非大逆,或裁或原,人主未嘗不為引痛。今累輔所坐,為罪督攀援耳。昔輔臣高拱,嘗以邊功得蔭錦衣,辭曰:‘身未臨強場,而受上賞,即一旦有敗,何所逃誅。’臣疑其言不忠,由今而觀,實為先見。漢武帝決意空幕南,心疑丞相墜北伐之師,一旦破法而戮劉屈牦;世宗決意棄河套,心疑開隙撓修玄之事,一旦破法而誅夏言。此二子者,皆生值明時,無故身伏斧锧.今東強之圖,未有定算,恢復之計,上下持疑。未有一男子據鞍而斫,騎墻之見者,獨斷然快意于一累輔。累輔既無斂棋引杯之致,廷臣又無蹴芻齒馬之嫌,遂使三臺灰溺于貫城,斗柄銷光于理勢。每見衣冠相語以目,不曰:‘安敢言’則曰:‘那得歸’天下人心,衰颯如此,誰復挺脊梁擔安攘之略者乎?陛下御極以來,輔臣坐重譴者九人矣!

一代之中,有幾宰輔?而三年每降愈下至此!”疏入,上感動,延儒意亦釋,龍錫竟得出戍定海衛。

五年,孔有德反登州,連陷州縣,而溫體仁當國,專輔上以法律,益為廉謹取媚。凡事蒙蔽,兵政怠弛。道周精易數,故以《易》諫。言:“《易》以天道為準,以《詩》、《春秋》推其運候。始春秋元年已未,加五十有五,得周幽王甲子。

其明年十月辛卯,朔,日食。以是上下中分,二千一百六十年,內損十四,為洪武元年戊申,為大明資始。戊申距今二百六十四年,以乾屯需師別之,三卦五爻,丁卯大雪,入師之上六,是陛下御極之元年,正當師上六。《辭》曰:‘大君有命,開國承家,小人勿用。’凡《易》一卦直六十七年一百五日,一爻直十一年七十七日。今歷十分之四矣。陛下開承之始,曾未四年,士庶離心,寇攘四起。往者敵去遵永已六七日,而敘收復者以為千古奇功;近者賊破山東已六七縣,而護叛帥者以為不犯秋毫。凡小人見事,智恒短于事前,言恒長于事后。不救凌城,謂凌城必不可筑;不理島民,謂島民必不可用。昔有夏胤征、仲尼所錄,向戍去兵,丘明非之。臣以為正功之道,在乎定命;亂邦之戒,止乎小人。小人用即無寇賊,亦足以致亂;小人不用即有外憂,亦足以致理。人主之學,一以天道為師,則萬物之情可照;斷事一以圣賢為法,則天下之材具服。二年以來,以察去蔽蔽愈多,以刑樹威威愈殫,亦反申商歸周孔之秋也。臣考自丁卯大雪,至戊寅春分,凡十一年余七十七日,皆在師上六。‘勿用’之防,誠不可已。”傳旨明切更奏。

道周言:“明切之要,莫若用君子,去小人。自庚午以來,為邊疆之案以陷君子,為科場之案以尋私怨,其緒余為參罰催科。在宋人一看詳條例之司,諸臣倚之當匡襄之務。宋儒言:‘邊帥之才,當于廉干有識中求之。’又云:‘直言敢諫之士,即杖節死義之臣。’萬歷末年,如鄒元標、趙南星等二十余人,廢棄廿年,釀成門戶之禍。今又取搢紳有器識者,舉網投穽。

知其為小人,又以小人矯之;知其為君子,又以小人參之。天下事尚安望有成功哉?”因論馬如蛟、毛羽健、任贊化等被譴,而薦惠世揚、李邦華、梁廷棟可大用。末云:“昔蘇軾臨行,求陛辭,不得,上書言:‘極泰之世,小民皆得上通;極否之世,近臣不能自達。’臣今雖乞枯骸,猶荷明問,死且不朽。”

坐削籍出都,為衛士凌辱,作《重生詩》。至杭州,諸生筑大滌書院于余杭之洞霄宮,從講學焉。

歸廬墓者三年,以原官召遷左中允。時五日內系兩尚書,道周上書請慎喜怒,以回天。再應詔,言:“天下神器,為之有道,簿書刀筆,非所以繩削天下之具也。古者圣人設為禮樂,以治方內;設為征伐,以治方外。禮樂不足以治其內,始有縲纟世纓牦,纟廛于君子;征伐不足以治其外,始有揭竿裂帛,起于小人。共工伯鯀,身亮天工,使水土不治,人民不安,雖神明之胄,不保幽羽之戮。今陛下寬仁宏宥,蓋有身膺重寄,七八載罔效,尚擁權藉自若者。天下巉險無賴之徒,群聚京師,搢紳俯首屏息,以伺動定。幸逢陛下好生,下詔求言,省刑清獄。然方求言而建言者輒斥,方清獄而下獄者旋聞。且以人心時事如此,輔臣雖甚清且強,寧保天下無一蹴芻齒馬之事哉?”

上心重道周,意其言事頗迂,而言醇行清,可任講幄,累升左春坊左諭德,詹事府少詹事,侍讀學士,修玉牒,充經筵日講官。

十一年二月,上御經筵畢,召道周及詹事顧錫疇、庶予黃景昉、編修楊廷麟等二十余人前,問保舉,考選,孰為得人。

道周對:“今人才遠不如古,矧屢經摧折,如樹木然,須養之

數十年,方其得用。世宗皇帝時,臣下救過不給,然或朝行譴逐,暮即追還。”上感動,已復班,更召詢,道周言:“立朝之才,存乎心術;治邊之才,存乎形勢,曩來督撫未揆形勢,隨賊奔走,事既不效,輒謂兵餉不足。其實新舊餉約千二百萬,可供四十萬師。今寧錦三協,僅十六萬,不須別求增餉。至撫賊之法,令斬捕自贖,使望風解還;收其眾分隸諸將,以實塞下。倘令自擇散地,一入鄖陽山中,終為腹心之患。”上深是之,而未能行。后張獻忠反谷城,卒如道周言。

楊嗣昌為本兵,主棄義州,致寧錦孤危,且引漢和親宋納幣,稱為樂天,而援孟子“善戰服上刑”傅會其說,嗾遼撫方一藻奏言:“北朝鐵騎十萬,并三十六家之眾十余萬,西并插部及順義,又十萬,八城之眾,不過六七萬人,何以御之?請如俺答故事,行款,撤兵中原,討流寇。”已遣瞽者周元忠,前往諭其就撫,皆受成。中樞與宣督盧象升密商,幸上獨斷。

據有河套六七十年,故漢匈奴河南地,非若遼東衣冠之國,在我皈章,一也;河套深阻,形勢洼曲,距三輔四千里,必蹂秦晉以寇宣云,非如遼左近我肘腋,猝不及制,二也;答誘我降人如趙全輩,不過教以擾邊盜馬,今諸叛將獷卒無賴者,視取全遼若寄,動引契丹蒙古為雅談,不可稍示以隙,三也;俺答制于胡婦,老且倦共,今東人狂稚,初無撫意,我又未得其要領,四也;答與吉囊共為雄長,恐已死囊并其眾,欲及生時借名封以襲諸部,收諸邊撫賞之利,非若東人盡吞屬國,西取順義,東取朝鮮,桀驁盤踞,五也;答受撫雖不出套,其王庭猶在漠北,時射獵賀蘭青海之外,東人必不肯棄遼沈,舍固鐵,還徙建州,與魚皮諸夷為鄰,六也;答既受金印,七十年稱外藩,一旦為東人所乘,席卷其地。

邊臣若罔聞知,無由復侈東封,使還順義,七也;我雖不筑東勝,答亦不犯慶延,受降兩城,東西自若,東人即畫{分木}河中分首山之道,而神京左臂猶未安復,八也;答即據套不能斷我屬夷東人,既割遼左,必不肯吐諸驛還我朝鮮,九也;答馬市在陽和、天城,即東犯紫荊,尚六七百里,東人馬市若在張家,不百里至宣鎮,不二百里逾隆慶、媯川,迫我居庸,且又紆道非其所樂,必尋遼西舊市,屯踞寧錦間,以蠶食八城,窺我左協,十也;款必不可成,即幸而獲成,寧、錦、遵、薊、宣、大之師,何處可撤?不悔罪臣貢,不可撤;不卻地還巢,不可撤;不北盡威遠、清揚,南盡叆陽、寬莫,不可撤;不盡東諸部落,不侵不叛,不可撤;不西還我順義、金印、名王之封,不可撤;不盡捉東江諸島孔、耿、尚、沈四酋,以謝登、萊、靖、旋順,不可撤;中原叛帥,江南流人未還,成、籍得出入狡獪其間,不可撤;馬市數徙,出撫順又出廣寧,求宣口又求中協,故例可循,而邊隙不塞,不可撤;元兇猶在,蛇豕無懲,德明之外,別有元昊,不可撤;兀堂再誅,京觀屢筑,而安樂自在之民,未還寇帶詩書之舊,飄搖風雨,其來無方,此乘塞關外者,可撤乎?不可撤乎?宋祖欺人孤寡,取天下得于契丹呼蹴之余,不二十五年而爭盟,欣然封禪。我太祖大宗,光還日月,誰敢為不潔之談?穆宗不動一旅,而收順義;神祖不憚大師,以復朝鮮之宇。今西喪卜部,東陷朝鮮,中外諸臣,恬不為意。臣非謂寧錦六七萬,便可犁建州。彼既據沈陽,西面攻略,必渡坌河;出臨潢之外,北歷興寧,千七百里始至宣口;即中折而回三協諸口,亦已七八百里。今從錦義至靜寧堡,彼所必經一二百里,距沈陽五六百里耳。靜以觀其釁,逸以侍其歸,彼之有虞于寧錦,猶寧錦之有虞于彼也。彼兵雖盛,散于各部,不能長聚六七萬人,以待引弓。彼以一州之眾,馳千七百里,何必有余?我以天下之力,應五六百里,何必不足?

度邊臣之意,以久戍之卒,當猝至之敵,無眾不摧,不如以不戰之飽與彼,以有生之安與我,是不言款而款已久。猶恐以一朝之戰,敗其終年之款,思以其不款之款,文其不戰之戰。光考在御,旬日間發帑二十余萬,未底厥成。今可以茍簡終之,但請立為搗虛斷后之令:敵以數萬騎出千里之外,我不能以數千騎搗五百里之內者,誅無赦;敵以十余萬騎出千里之外,我不能以數萬騎搗五百里之內者,誅無赦。又為之令曰:敵以萬騎出千里歸,我不能以二萬騎邀其輜重者,誅無赦。如此,彼必不敢遠出,必憤而與我持于堅城之下,我始得斂兵,專以老之撓之,設奇以致之,多方以誤之,以八九萬人全力與遵薊相犄角,即錦義之間固已,可伏而笞其背矣。今聽敵入平,今日曰出宣府,明日曰出大同,今日曰駐馬肺山,明日曰駐青澗口,經春涉夏,逍遙不歸。絕不聞遣一卒擾其虎穴,又烏用是遼撫為者?遼撫既無成謀,內受算于樞臣;樞臣又無成謀,外受算于錦帥。款事成,則逃眚旦夕之間,貽釁三年之后;不成,則謂外有王田之智,內無高張之忠,委過朝端,安受禍敗。昔唐憲宗獨斷而平淮蔡,然遇藩鎮大事,皆咨策杜黃裳,謀于李絳,詢于斐泊,納諫于白居易,后乃委心于裴度。方今上天告災,星象示儆,宜以實示群情,無以文稽眾論。惟陛下發樞臣前后諸疏,眾正其罪。”上方倚信嗣昌,議雖不行,心銜道周。會象升以憂求解任,嗣昌意在陳新甲,并推在籍守制者。

先是,嗣昌奪情,道周三具疏以事,遂中止。至是,聞會推宣督之命,遂上疏曰:“臣觀古今治跡,其曲章法度,雖受于先王,義不敢改,至于事窮勢極,亦時通變,以盡其神。惟綱常所系,為臣教忠,為子教孝,垂憲萬世,本于民彝,不可易也。禮,三年之喪,君命不過其門;兵革鑿兇,時出戎右,不施于士大夫。宋時武弁如田況、岳飛,皆累乞終制。我太祖以劉基、宋濂,帷幄之任,特聽其奔喪,嗣后雖有奪情,終違物論。嘉靖中葉,以邊圉事殷,特起楊博于宣大,還翁萬達于本兵。然其時博且禫矣,又以夙歷移近云中,萬達以尚書降左侍郎,棲遲不數日,墨衣視事,世宗亦心非之,卒罷閑以去。

號自是非終喪不稱起復也。張居正以不守制,損其勛名。天啟季年,袁崇煥冒起于右屯,崔呈秀靦顏于樞府,身膏斧锧,貽唾西市。去今幾何時,而士大夫蒙面喪心,營推營復。天下無無父之子,亦無不子之臣。衛開方不省其親,管仲至比之豭狗,李定不丁繼母憂,宋世共指為梟獍。臣前三月在經筵,見楊嗣昌吉服應召,擬已終制,今乃未然。嗣昌秉樞已垂二年,不知其何時居喪,何人推轂,而顛越至此!陛下圣德,孝治天下,小遇災眚,輒減膳撤縣,素服避殿,以厲導臣。所以然者,陛下為天之子,三辰不輯,天有違行,猶之父母溫清不安,人子為之不櫛不沐,廢寢忘餐,以俟父母之平復,所以教孝也。今督臣盧象升,父殯在途,椎心泣血,以俟奔喪。而群臣動推闊遠難移之人,以緩其事。今又有并推在籍守制之旨。夫使守制者可推,則是聞喪者可不去也。是為子者可不父,為臣者可不子也,陛下以從月拂經,星辰陵次, 軍氣違和,尚下詔求言,引躬克治,明示天下以君臣父子,皆受于天,禮樂刑政之所從出,不可替越。而人臣以哀毀不祥之身,飛揚喑咤,彼此相煽,以玷圣明仁孝之治,干天地綱紀之常,是不宜使四方聞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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