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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 歸有光集
  • 佚名
  • 4823字
  • 2015-11-25 10:32:55

震川集之二

項思堯文集序

永嘉項思堯與余遇京師,出所為詩文若干卷,使余序之。思堯懷奇未試,而志于古之文,其為書可傳誦也。蓋今世之所謂文者,難言矣。未始為古人之學,而茍得一二妄庸人為之巨子,爭附和之,以詆排前人。韓文公云:“李杜文章在,光焰萬丈長。不知群兒愚,那用故謗傷。蚍蝣撼大樹,可笑不自量。”文章至于宋、元諸名家,其力足以追數千載之上,而與之頡頏,而世直以蚍蜉撼之,可悲也。無乃一二妄庸人為之巨子以倡道之歟!

思堯之文,固無俟于余言,顧今之為思堯者少,而知思堯者尤少。余謂文章天地之元氣,得之者,其氣直與天地同流。雖彼其權足以榮辱毀譽其人,而不能以與于吾文章之事,而為文章者亦不能自制其榮辱毀譽之權于己,兩者背戾而不一也久矣。故人知之過于吾所自知者,不能自得也。己知之過于人之所知,其為自得也,方且追古人于數千載之上。太音之聲,何期于《折楊》《皇華》之一笑!吾與思堯言自得之道如此,思堯果以為然,其造于古也必遠矣。

玉巖先生文集序

《玉巖先生文集》,故刑部右侍郎周公所著。公諱廣,字充之,別自號玉巖,昆山太倉人。太倉后建州,故今為州人。公舉弘治乙丑進士,歷莆田、吉水二縣令,以治行為天下第一,征試浙江道監察御史。僅兩月,上疏諫武宗皇帝。佞幸疾之,欲置之死,而上不之罪也,故得無下詔獄,貶懷遠驛丞。而佞幸者怒未已,使人遮道刺公。公偽為頭陀,持波摐匋以行乞四百余里,乃免。武定侯郭勛鎮嶺南,承望風旨,偽以白金試公,公拒不受。一日攝公,閉府門棰擊之,幾死。行省官惕息莫敢救,御史有言而解。久之,遷建昌令,再貶竹寨驛丞。會武宗晏駕,今上即位,詔舉遺逸,公復為御史。尋遷江西按察司僉事,歷九江兵備副使、江西提學副使、福建按察使、巡撫江西右僉都御史,升南京刑部右侍郎。公自起廢,不十年至九卿,不可謂不遇,而遂不幸以死,不能究其用也。然天下稱武宗之世能以直諫顯者,自公之外,不過數人耳。天子中興,思建萬世之業,則正色而立于朝廷如公者,豈可一日而無哉!

故嘗以謂士之忠言讜論,足以匡皇極而扶世道,使之著于廟廊,澤被生民,世誦其詞而傳之,宜矣。若夫詆訐叫號,不見省采,徒為一時之空言,似不足以煩紀載,而學士猶傳道之不絕,豈不以天下之欲生也久矣。有其言,足以轉亂為治,利安元元,雖不見之施行,而實天啟其人,使昭一世之公道,后之人猶扼腕拊掌,幸其時能用其言而不至于壞也。

國家累洽休明,迨敬皇之世,百姓安生樂業,有富庶之效。武宗承緒,不改其舊,則生民何幸。而金貂左右,佞幸倡優之笑,縱橫亂政。而上常御豹房,輕騎媠出,六宮愁怨,未有繼嗣之慶。胡僧挾左道,以梵咒弭賊,則樊并、蘇令嘯聚之禍蔓衍無窮,淮南、濟北覬覦之謀乘間而發。是時元老大臣特從容勸上蚤朝而已,亦未敢端言之也。公奮不顧身,指切時事,而尤惓惓以欲法堯、舜,當法孝宗為言。使公言獲用,天下蒼生豈不受其福哉?此予所以讀公之疏,于本朝否泰升降之際,未嘗不三復而嘆息也。公好性理之學,與魏恭簡公相善,故諸子皆及恭簡之門。而居官政績多可紀,語具其門人陸光祿鰲所述行狀中。

公歿十余年,太倉兵備副使南昌魏侯良貴為公江右所造士,登堂拜公像,求遺稿,捐俸刻之。公之子士淹、士洵以序見屬,因著公平生大節而論之如此云。

山齋先生文集序

今天子即位十年間,吾昆山之仕于朝者,遍列九卿侍從,幾與大省比。刑部尚書周康僖公,與其子大理寺丞于岐同時在位,而永嘉張文忠公方秉國,公父子皆以失張公意,先后罷去,居閑以詩文自娛。康僖公年八十余,而大理僅余六十以終。前歲,公次子太仆丞以《貞庵漫稿》見屬為序。至是,大理孫廷望還自太學,復請序其祖之文。余及侍康僖公,又辱大理知愛,不可以辭。

嘗讀武宗毅皇帝遺事。時寧藩不軌,臨安胡永清為按察司副使,奏事中陰折之。而王府交通近幸,必致胡公死地,禁系連年。而給事中御史章連上,大臣亦擁護之。故遼左之謫,姑以慰謝驕王,卒賴朝廷清論,而一時薰天之勢,迄不能致胡公于死。方永嘉用事,御史馮恩上書,歷詆大臣。永嘉與吏部汪尚書尤惡其指切,欲傅致之死。會皇子生,將放赦。故事,諸司各條事款,上之公卿,平議其可行者,書之詔中,而大理條款,類有以為馮御史地。永嘉與吏部怒,大理遂去官,而馮御史亦得不死。嗟乎!直臣端士,世不可一日無,設不幸陷于罪戮,旁觀者不出力以爭之,則囚累孤臣,糜死無日矣。余每論此,未嘗不流涕嘆息也。

大理精于法律,或疑其文深,然論議未嘗不引大體。易州上巨盜二人,一人瘐死,一人病。此兩人皆死,則所誣引皆不能白,乃甗藥之。其后獲真盜,而誣引者皆出。夷人郎扯松犯邊,獲其兄子郎尚加禿,坐以“親屬相容隱律”,減死論,以懷遠夷。薦都督馬永任邊將。尚書以有前詔永不許起用,欲奏請,曰:“若奏不可,其人終不用矣。”卒薦之,朝論翕然稱服。惠安伯提督團營,尋有旨,以豐城侯佐之。豐城以侯當先伯,奏改敕,下兵部議。曰:“侯先伯者,常也。若上所命,則公以下宜。”皆不敢抗。其在朝可稱紀者如此。

余嘗謂士大夫不可不知文,能知文而后能知學古。故上焉者能識性命之情,其次亦能達于治亂之跡,以通當世之故,而可以施于為政。顧徒以科舉剽竊之學以應世務,常至于不能措手。若大理,所謂有用者,非有得于古文乎?予故述其行事大略,以俟后之君子讀其文而求論其世者。凡為文若干卷。曰“山齋”者,其自號也。

雍里先生文集序

雍里先生少為南都吏曹,歷官兩司,職務清簡,惟以詩文自娛。平居,言若不能出口,或以不知時務疑之。及考其蒞官所至,必以經世為心,殆非碌碌者。嗟夫!天下之俗,其敝久矣,士大夫以媕婀雷同,無所可否,為識時達變。其間稍自激勵,欲舉其職事,世共訾笑之,則先生之見謂不知時務也固宜。予讀其應詔陳言,所論天下事,是時天子厲志中興之治,中官鎮守歷世相承不可除之害,竟從罷去。昔人所謂文帝之于賈生,所陳略見施行矣。當強仕之年,進位牧伯,為外臺之極品,亦不為不遇,而遂投劾以歸。

家居十余年,閉門讀書,恂恂如儒生。考求《六經》、孔、孟之旨,潛心大業,凡所著述,多儒先之所未究。至自謂甫弱冠入仕,不能講明實學,區區徒取魏、晉詩人之余,摹擬鍛煉以為工。少年精力,耗于無用之地,深自追悔,往往見于文字中,不一而足。暇日以其所為文,名之曰《疣贅錄》。予得而論序之。

以為文者,道之所形也。道形而為文,其言適與道稱。謂之曰:其旨遠,其辭文,曲而中,肆而隱,是雖累千萬言,皆非所謂出乎形,而多方駢枝于五臟之情者也。故文非圣人之所能廢也。雖然,孔子曰:“天下有道,則行有枝葉;天下無道,則言有枝葉。”夫道勝則文不期少而自少,道不勝則文不期多而自多。溢于文,非道之贅哉!于是以知先生之所以日進者,吾不能測矣。錄凡若干卷,自舉進士至謝事家居之作皆在焉。然存者不能什一,猶自以為“疣贅”云。

五岳山人前集序

余與玉叔別三年矣。讀其文,益奇。余固鄙野不能得古人萬分之一,然不喜為今世之文。性獨好《史記》,勉而為文,不《史記》若也。玉叔好《史記》,其文即《史記》若也。信夫人之才力有不可強者。

夫西子病心而矉其里,其里之丑人亦捧心而矉其里。其里之富人見之,堅閉門而不出,貧人見之,挈妻子去之而走。余固里之丑人耳,若有如西子者而為西子之矉,顧不益美也耶?故曰:“知美矉而不知矉之所以美。”夫知《史記》之所以為《史記》,則能《史記》矣。故曰:“喙鳴合,與天地為合,其合緡緡。”甚矣,文之難言也。每與玉叔抵掌而談,相視而笑。今見其燁燁爾,洋洋爾,纚纚爾,別之三年而其文之富如此,能《史記》若也。

荊楚自昔多文人,左氏之傳,荀卿之論,屈子之騷,莊周之篇,皆楚人也。試讀之,未有不《史記》若也。玉叔生于楚,其才豈異于古耶?先是,以其稿留余者逾月,似以余為知者,而命之題其后。昔韓退之才兼眾體,故敘樊紹述則如樊紹述,敘柳子厚則如柳子厚。余不能如玉叔也,況《史記》耶?夫茍能如玉叔,則亦里之捧心者也。

戴楚望集序

世宗皇帝自郢入繼大統,戴楚望以王家從來,授錦衣衛千戶。其后稍遷至衛僉事,嘗典詔獄。當是時,廷臣以言事忤旨,鞫系者先后十數人。楚望親視食飲、湯藥、衣被,常保護之,故少瘐死者,其后往往更赦得出。如永豐聶文蔚,以兵書被系,楚望更從受《書》獄中,以故中朝士大夫籍籍稱其賢。嘉靖四十四年,予中第,居京師。楚望數見過,示以所為詩。其論欲遠追漢、魏,以近代不足為,予益異之。予既調官浙西,遂與楚望別。隆慶二年春,朝京師,楚望之子樞,裒其平生所為文百卷,謁予為序。蓋楚望之于道勤矣。

始,楚望先識增城湛元明。是時年甚少,已有志于求道。既而師事泰和歐陽崇一、聶文蔚。至如安成鄒謙之、吉水羅達夫,未嘗識面,而以書相答問。及其所交親者,則毗陵唐以德、太平周順之、富平楊子修,并一時海內有道高名之士。予讀其所往來書,大抵從陽明之學,至于往復論難,必期于自得,非茍為名者。噫,道之難言久矣。有如前楚望所為師友,皆以卓然自立于世,而楚望更與往來上下其議論,則楚望之所自立者可知矣。予之初識之,特謂其典詔獄,為國家保護善人,以為武臣之慕義者也。及稍與之親,觀其論詩,欲上追古作者,又以為學士大夫之好文者也。蓋不知楚望之于道如此。

昔魏舒為將軍鐘毓長史,毓每與參佐射,舒常為畫籌。一日,令舒備偶。毓初不知其善射,而舒容止閑雅,發無不中。毓嘆曰:“吾之不足以盡君才,如此射矣。”楚望之初不以語予者,豈其不欲以自見歟?抑何予之知之之晚耶?抑以予之不及于此歟?

予與諸公生同時,間亦頗相聞,顧平日不知所以自信。嘗誦《易》曰:“神而明之,存乎其人。默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德行。”《老子》曰:“多言數窮,不如守中。”故黯黯以居,未敢列于當世儒者之林,以親就而求正之。又怪孟子與荀卿同時,而終身不相遇。及是而楚望之所與游,一時零謝盡矣。此予之所以為恨,而羨楚望之獲交于諸公間也。因讀其集,慨然太息而歸之。(富平楊子修,忠介公爵也。常熟本作楊用修,誤。)

戴楚望后詩集序

戴楚望居環衛,好讀書,不類鹖冠者。尤喜論《易》《尚書》《風》《雅》《頌》,皆究其旨。故其為詩,不規摹世俗,而獨出于胸臆。經生學士往往為科舉之學之所浸漬,殆不能及也。

今天子初年,郊丘、九廟、明堂諸所更大禮,楚望日執戟持橐殿陛下,以所見播為歌詩。昔太史公留滯周南,以天子建漢家之封,而己不得與從事以為恨,而楚望可謂遭遇矣。楚望嘗掌詔獄,當是時,諸臣以言事忤旨及他詿誤系獄者,力保全之。予讀其《九哀》,蓋不肯迎承時意,至與權臣相失,幾陷不測。其存心如此。噫,善人,國之紀也。楚望汲汲為國保全善類,其后當有興者乎?予謂楚望之詩,國史當有采焉。讀之三復嘆息,因序而歸之(跋附后)。

先皇帝修代來功,楚望得官錦衣。與楚望等比者,極人臣之寵。楚望淡然不以為意,且以直道時與之忤。錦衣勛衛皆金、張、許、史之游,而楚望閉門讀書,入其室蕭然,此尤不可及者。序中略之,因題其卷末云。

沈次谷先生詩序

余少不自量,有用世之志,而垂老猶困于閭里,益不喜與世人交,而人亦不復見過。獨沈次谷先生數數過予,必以其所為詩見示,而商榷其可否。先生今年七十有八,耳目聰明,筋力強健,時獨行道中。人至山麓水涯及佛老之宮,往往見之。蓋先生同時人多凋謝,興之所寄,徒獨往耳,無與俱也。一日,先生手自編平生所作凡若干卷,俾余序其首。

夫詩之道,豈易言哉!孔子論樂,必放鄭、衛之聲。今世乃惟追章琢句,模擬剽竊,淫哇浮艷之為工,而不知其所為,敝一生以為之,徒為孔子之所放而已。今先生率口而言,多民俗歌謠,憫時憂世之語,蓋大雅君子之所不廢者。文中子謂:諸侯不貢詩,天子不采風,樂官不達雅,國史不明變,斯已久矣,詩可以不續乎?蓋《三百篇》之后,未嘗無詩也。不然,則古今人情無不同,而獨于詩有異乎?夫詩者,出于情而已矣。

次谷知詩者,敢并以是質之,而其巖處高尚之志,世路艱危之跡,見于其自序者詳矣,故不論。

草庭詩序(舊本皆刻,錢宗伯汰之,今仍存)

廬陵康君奭,字才難,來游吳中,士大夫皆樂與之交。將還,為歌詩贈之,而以“草庭”為題,凡為詩若干首,請余為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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