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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 歸有光集
  • 佚名
  • 2443字
  • 2015-11-25 10:32:55

當職為民父母,豈不欲優恤大戶,而專偏重小民?特以俱為王民,爾等大戶,享有田宅僮仆富厚之奉,小民終歲勤苦,糟糠裿褐,猶常不給。且彼耕田,商賈大戶又取其租息,若刻剝小民,大戶亦何所賴?況大戶歲當糧長,不過捐毫毛之利,以助縣官;若小民一應役,如今之里遞者,生計盡矣。如之何不為之憐恤也!當職為此,惓惓告諭爾等大戶:各思為子孫之計,毋得仍前僥幸,剝害小民。幽有鬼神,明有國法,宜各深思。所有解戶,仍前開具于后。

九縣告示

照得本職備員管馬,自未到任,已稔知北方民間養馬之苦。今秋解俵,方遭水患,所在浸沒,收成已無可望,而官限迫促,市買十分艱難。比聞百姓因買馬,哭聲遍于村落之間。為民父母,不能賑貸之,而尚忍分外毫發有傷于民乎?

見今解到馬匹,一從堂上驗過,領批解寺,本職但閱簿驗數而已。其到者即便發落,不留時刻,百姓人人曉知。猶恐人情難測,而利孔百端,或有衙門人役,乘其解俵之時,造意需索;或有各縣馬頭,敢于幫貼之外,指官科斂。兼之愚民習慣,以為官府使用,亦自甘心,而無籍之徒,反因此以攘利,不能不過為之防也。

為此,仰縣將發去告示,張掛通衢。如有前項諞詐,即時赴府首告,或就該縣覺察,從重申究,毋得有所寬縱。該縣亦宜體本職痛念小民之情,有此示眾知悉。

乞休申文

職近者被命改除,即日當歸田里,不復有仕進之念矣。然有不能無言者。蓋古之君子,去其國而其言存,可以為遺訓,而后謂之能不忘其所事;去其國而其政存,可以為遺愛,而后謂之能不忘其所使。今職于此,蔑如也,無所存矣,猶有愚衷,為執事白之:

職少以虛名在海內,晚叨一命,實不敢茍且,以負國家委任、圣賢訓戒、天下士大夫之屬望。堅志一意,惟拊循小民。而山僻夷鬼之區,與龍蛇虎豹雜處,且怡怡然日嫗而孩之。而遇事發憤,欲有所建立,不能骫骳,不顧利害,多所觸忤。今茲之調,實由讒邪之中傷,中朝士大夫,蓋猶不忍遂棄之而置之于此也。

夫惡木垂蔭,志士不息;盜泉飛溢,廉夫不飲。士之所愛者,名也。“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志士仁人所以寧舍生而不顧者,懼毀其仁之名也。故名者,與天壤俱敝者也。詩人之篇,荀卿之書,屈原、賈生之作,其逃讒自沉而不顧,乃猶惜此區區之名,故曰:“不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也。”

職書生文學,非能為吏者,顧嘗誦所聞于孔子者,曰“如保赤子,心誠求之”,足矣。今世為令,大率以尊嚴高貴自處,而與小民邈絕。職一切弛解,召婦人幼童,與之吳語,務得其情。凡有訟獄,吏抱牘以至,方閱其詞,就問即決,雖鬼神不預知,吏無由得知而容其奸也。凡小民至前,雖甚倥傯,即先呼發遣,恐鄉里往來伺候之難。亦不數數具獄,但誨諭令輸服,皆叩頭以去。民間里長,最為繁苦,以為十年之災。職三歲在縣,不曾役一里長,小民宴然,不知有官府。

往時均徭,悉吏胥與其間。職閉閤閱冊,隨田輕重品搭,老吏束手。鄉老亦嘆曰:“今年倒一矣。”鄉民謂田連頃者謂之“”,猶蘇州之謂“圩”,鄉老歲以均徭為奸利,今無所獲,故云“倒一”,若田之為水所敗而荒也。縣俗刁悍,樂以人命相誣訐。富家一被訐,即官微示意指,嘗輒輸數百金。職見以人命訐者,應時與結,富人無一錢之費。但檢驗尸傷,皆親至其地,或間呼村落間愚民小僮問之,得其真情。雖自暴露赤日中,暫憩古寺,啜杯水而行,未嘗有所擾也。

縣有大賊,二三十年不能擒治。職擇卒中驍健者,召至堂后,與飲食,餌以重賞。以故往往能效力,旋致擒獲。如張家浜、鐘家浜、下渚、磨盤山賊,昔年皆與縣交關,縣中人多為囊橐,以故尤恣。往時太湖至湖州,商賈多被剽掠,今舟可以晝夜行,鄉間夜不鳴犬矣。磨盤、下渚,皆親至其巢穴。而鐘家賊,乃至格斗。時日暮風寒,山深水闊,職所從不過數人,竟擒獲之。鐘家浜一村,鐘姓四五十家,皆非良民。是時西北風,若從上風縱火,可盡殲以為功。職寧力攻,取其騎危墮下者不過數人,余向南奔者,悉不復追。諸如前賊黨,大率錄其魁而已,職終不敢自言,上官亦但見具獄云強盜某某而已。然以其邑多盜之故,又有誣盜。縣有空王寺,在深山中,捕卒嘗于此拷掠,使誣人為盜。其誣強盜至七人,皆平反之,以坐捕之罪。太湖邊十三家,烏程縣坐為盜,又為宜興縣誣六十余人為盜,被連逮,皆逃湖山中,一村盡空,麥熟黃落,山鬼晝號。職親自旁緣湖上,遍入山中,明其所以不然,移文兩縣,稍稍招集之,地方以寧。

夫為令,如嬰兒乳哺,饑寒燥濕,唯乳母知之;又如良醫,按病調劑,分毫不爽,乃可已病。職獨自知其心之苦也。夫沾沾者自喜,察察者為明,簿書文移治辦,亦嘗有念此乎?獄中死囚,桁楊相接也。職審知枉濫者,辨出之三十余人,遵律令給衣糧。天寒大雪,妻自縫絮衣給之。囚有母死,求保系葬母還。即聽之。如期而歸,囚皆感泣。聞職病,皆向天祝禱。顧雖未忍施鞭樸于民,而縣中大惡,必立取之。獄成,其瘐死者亦十余人。特其俗依阻山湖,負力好斗。有數大族,終年不見官府,職頗錄其長,居鄉亭勸誘,亦有來者。然直可以容養化勸之,懼激之而亂也。宋濟邸之變,起于太湖漁人,而國初耿侯,以此縣人捍抵張氏,力戰者十年。近歲有反賊江天祥,古人所以謂“力求猛將,不如得一縣令”,謂能折其芽萌,消之于未形也。今之治民,務擾之以為能,夫豈識老氏烹鮮之喻乎?

且以近日清軍言之,止宜因該衛勾丁,據以清查。今則盡舉洪武以來軍冊,一概勾審。但一軍或戶有百家,又及鄰保里甲。一軍之勾,乃至擾百余家也。如是,故縣不敢承行。以近日開讀言之,糧長侵欺,固當問。然侵欺亦無由覈其實,惟彼有自首者,乃可以坐。今一糧長下,開小戶逋欠百數,即欲人人到官。則小戶逋斗米,當嘉靖未赦之前,并各安居;及隆慶大賚之后,反被拘逮。奚止斗米之費?則不如不赦之為愈也。如是,縣又不敢奉行。

僧道,雖古謂為民之蠹,然今耕田服役,與民等也。自有會司統攝,又每清查,則不免使人各寺院騷擾。彼凈居空剎,僅守故額,既國家不廢之,則亦宜使之安生耳。如是,故縣不肯奉行。以此之類,并多乖忤。或謂令驕,又謂令廢惰也。挈瓶之智,守不假器。今為朝廷牧此一二雕瘵之民,安能惟事逢迎阿旨,以取媚悅,不能安而又擾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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