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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 春渚紀聞
  • 何薳
  • 2495字
  • 2015-11-24 17:04:46

宗威愍政事

宗尹汝霖,其遇事雖用權智,而濟難于談笑之間,士大夫多能道之。建中靖國間,為文登令。同年青州教授黃策上書,自姑蘇編置文登州,遣牙校押赴貶所,過縣而黃適感寒疾,不能前進。牙校督行,雖加厚賂,祈為一日之留,堅不可得。不得已,使人致殷勤于公。公即具供帳于行館,及命醫診候,至調理安完,而了不知牙校所在。密訊其從行者,云:“自至縣,即為縣之胥魁約飲于營妓,而以次胥史,日更主席,此校嗜酒而貪色,至今不肯出戶。”屢迫促之,乃始同進。金寇犯闕,鑾輿南幸,賊退以公尹開封。初至而物價騰貴,至有十倍于前者,郡人病之。公謂參佐曰:“此易事耳,都人率以食飲為先,當治其所先,則所緩者不憂不平也。”密使人問米面之直,且市之,計其直,與前此太平時初無甚增。乃呼庖人取面,令準市肆籠餅大小為之,及取糯米一斛,令監庫使臣如市酤醞酒,各估其值。而籠餅枚六錢,酒每角七十足。出勘市價,則餅二十,酒二百也。公先呼作坊餅師至,訊之曰:“自我為舉子時,來往京師今三十年矣。籠餅枚七錢,而今二十,何也?豈麥價高倍乎?”餅師曰:“自都城離亂以來,米麥起落初無定價,因襲至此,某不能違眾獨減,使賤市也。”公即出兵廚所作餅示之,且語之曰:“此餅與汝所市重輕一等,而我以日下市直,會計新面工直之費,枚止六錢,若市八錢,則已有兩錢之息。今為將出令,止作八錢。敢擅增此價而市者,罪應處斬,且借汝頭以行吾令也。”即斬以徇。明日餅價仍舊,亦無敢閉肆者。次日呼賈撲正店任修武至,訊之曰:“今都城糯價不增,而酒值三倍,何也?”任恐悚以對曰:“某等開張承業,欲罷不能,而都城自賊馬已來,外居宗室及權貴親屬私釀至多,不如是,無以輸納官曲之直與工役油燭之費也。”公曰“我為汝盡禁私釀,汝減直百錢,亦有利入乎?”任扣額曰:“若爾則飲者俱集,多中取息,足辦輸役之費。”公熟視久之曰:“且寄汝頭頸上,出率汝曹。”即換招榜,一角止作百錢足,不患乎私醞之攙奪也。明日出令:“敢有私造酒曲者,捕至不問多寡,并行處斬。”于是傾糟破觚者不勝其數。數日之間,酒與餅直既并復舊,其它物價不令而次第自減。既不傷市人,而商旅四集,兵民歡呼,稱為神明之政。時杜充守北京,號南宗北杜云。

膠<;黍離>;取虎

忻代種氏子弟,每會集講武,多以奇勝為能。一夕步月莊居,有莊戶迎白曰:“數夕來,每有一虎,至麥場軟稿間,輾袞取快,移時而去。宜徐往也。”從者有言:“請付我一矢,當立斃以獻。”其一子弟在后笑謂群從曰:“我不煩一矢之遺,當以膠<;黍離>;取之,如粘飛雀之易也。”眾責其夸言,曰:“請醵錢五千具飯會,若不如所言,我當獨出此錢也。”眾許之而還。翌晨集莊戶散置膠<;黍離>;,至暮得斗余,盡令涂場間麥稈上,并系羊以餌之,共伺其旁。至月色穿林,果有徐行安尾而至者,遇系羊攫而食之,意若飽適,即顧麥場,轉舒其體。數轉之后,膠稈叢身,牢不可脫,至于尾足頭目蒙暗無視,體間如被錮束。畜性剛烈,大不能堪,于是伏地大吼,騰躍而起,幾至丈許,已而屹立不動。久之,眾合噪前視之,則立死矣。

銅章異事

青社土軍高閻耕地得古銅印,文曰:“宣州觀察使印。”即謹藏之,不以示人。后金寇犯闕,高統勤王之師,屢立戰功,遂除察使,如印章云。每有移文,即借用此章。又承務郎王淵,洛陽人,鎖試赴省,過黃河灘,因憩所乘籃輿渡口,輿腳小兀,旁拾塊土就支輿。而土破,中得一銅章。視之,乃其姓名也。

死馬醫

有名士為泗ヘ者,臥病既久,其子不慧。郡有太醫生楊介,名醫也。適自都下還,眾令其子謁之,且約介就居第診視。介亦謙退,謂之曰:“聞尊君服藥,且更數醫矣,豈小人能盡其藝耶!”其子曰:“大人疾勢雖淹久,幸左右一顧,且作死馬醫也。”聞者無不絕倒。

鹽龍

蕭注從狄殿前之破蠻洞也,收其寶物珍異,得一龍長尺余,云是鹽龍,蠻人所豢也。藉以銀盤,中置玉盂,以玉箸摭海鹽飲之,每鱗甲中出鹽如雪則收取,用酒送一錢匕,專主興陽,而前此無說者何也。后因蔡元度就其體舐鹽而龍死,其家以鹽封其遺體三,數日,用亦大有力。后聞此龍歸蔡元長家云。

宿生盲報

于潛主簿沈純良,字忠老,余從兄之婿也。初,兄之子許歸內兄黃升有年矣,繼而黃被薦中禮部選,以書約唱第后成禮。女一夕得目疾,便不分明,醫視之云:“目睛已破,不可療也。”即以疾報黃乞罷婚,而黃云:“昔許我固無恙人也,我豈以一第而黜盲妻也。”后竟不敢違其母兄之命,因循告罷。女年齒浸長,謀與披帶入道,不復有適人之議也。然端麗明悟,不知者以為無病人也。余兄弟寓居烏墩,與忠老游,愛其和易多學。忠老諸兄各宦游相遠,亦欲相依為生,愿得盲女為家。既成婚數日,忠老夢至一官居,兩廡皆囚系人也。忠老方顧視之次,忽見有緋衣人,升廳事據案而坐者,群吏庭集,聲喏而退。緋衣者遽呼市物人,怒其物不至,使杖之。其人應言不順,怒益甚,亟呼左右取束稿周其身,以火薰灼其目。忠老視之,忽若微笑者。旁一人謂忠老曰:“子視此不加惻然,更復嬉笑,以助其怒心。此緋衣人乃子今日之妻也。”語竟而覺。忠老遽以所夢語盲妻曰:“異哉!冥報之事不為誣也。汝以一怒之熾,至于火灼人目,遂獲半生無目之報。我以一笑之緣,不免今日有盲妻之累。”且一笑一怒之失,其報如此。況夫妻以樂禍為心,而積惡如陵京者哉,豈不為它生之慮耶。

馬武復得妻

陶節夫為定帥,而本州駐泊都監馬武,官期逾年,始至,既交割參府,公退衙至屏后,而侍人高姐者,就收袍帶涕泗交頤,公訝而訊之,云:“適參府都監,某之本夫也。”公愕然,問其故,乃言馬歷官,并相失之詳。公頷之。明日具酒肴,獨約馬將會飲閣中。三爵之后,徐謂馬曰:“公之官之期,何為稽緩爾耶!”馬離席隕涕曰:“某去春攜家京師,因與家人輩至大內前觀燈,稠人中忽與老妻相失,求訪不獲,因循幾年,迫于貧乏,不免攜孥就祿,無它故也。”公即呼取大金卮,注酒滿中,揖馬而笑謂之曰:“能盡此卮,當有好事相聞。”飲訖,語馬曰:“天下事有出于非意,而適然相遇如此,賢閣縣君于睽索中,適某過澶州,得之逆旅間,了不言其所自也。昨日窺屏見公,且語其詳。某適已令具兜乘,護歸將司矣。”馬始驚喜。次而軍校聲喏云:“已送駐泊宅眷歸衙訖。”一郡驚嗟,共嘆其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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