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 慈湖遺書
- 楊簡
- 3660字
- 2015-11-20 19:33:26
舜曰庶頑讒說若不在時侯以明之撻以記之此微覺治之大速故禹有俞哉之言后曰無若丹朱傲亦謂撻之遽微有傲忽庶頑之意意微起則浸而至于慢游至于敖虐其末流安知其不至于罔水行舟之類甚言之所以懼舜簡初疑啟呱呱而泣予弗子惟荒度土功是惟勤勞扵事而已殆非至精后省所謂微動乎意者亦不過不急于土功而動念于呱呱若此類而已不動乎意則孰非精一茲未見其粗也[見誨語]
帝堯光宅天下之光如日月之光無思無為寂然不動而自足以黙化天下之民自足以黙安天下之民文王之不識不知而徳化自足以及廣者此光也易言圣人以神道設(shè)教而天下服者此光也謂之神者言乎其不可以智知不可以力為也然此非于聰明文思之外復(fù)有所謂光也堯之聦明文思非出于人為非由于造作耳不蔽扵聲而自聰目不蔽于色而自明聰自無所不聞明自無所不見使胷中微有意有我則外物必得以蔽之惟其無意無我故虛故明故不得而蔽故無所不通文者自此而發(fā)有自然之文思者以此而思有自然之深智如四時之錯行如日月之代明無思無為而光被四表格于上下深悟孔子曰吾有知乎哉無知也則黙悟乎此矣[見訓(xùn)語]
益稷篇夔曰戞擊鳴球搏拊琴瑟以詠祖考來格虞賓在位羣后徳讓下管鼗鼔合止柷敔笙鏞以間鳥獸蹌蹌簫韶九成鳯凰來儀夔曰于予擊石拊石百獸率舞庶尹允諧按明堂位言三代之禮樂而擊玉磬郊特牲言諸侯之僣宮縣擊玉磬孔安國謂球玉磬簡謂或戞或擊以鳴球玉或搏或拊以鼔琴瑟以此而詠歌歌永言而聲依永也以人聲為先而球琴瑟從之故曰以詠是時祭禮初行祖考來至虞賓天子之后在助祭位羣后徳讓亦以初就位故讓也讓出扵誠出于徳性也然后堂下之樂管鼗鼔與堂上之樂合作其一成也止以柷敔仲尼燕居言兩君相見之禮升歌淸廟下管象舞夏鑰序興其次序亦與此同笙鏞亦堂下之樂驗諸周禮亦然大鐘謂之鏞其笙鏞之間作也鳥獸蹌蹌然而來至其九成而鳯凰來儀夔又曰于予之擊拊石磬也百獸率舞庶尹允諧舜徳格于上下感于神人以暨鳥獸而韶樂和聲又感動之是以其應(yīng)敏速非分外事也道未始不一故也孔安國謂戞擊為柷敔殊未安下言合止柷敔安國又謂上下合止樂各有柷敔按爾雅所以鼔柷謂之止則柷所以止樂非合樂安國又謂搏拊者拊以韋為之實以糠樂記會守拊鼓周禮小師擊拊大師登歌令奏擊拊而故書附為付則付附拊特未定也明堂位拊搏玉磬揩擊大琴大瑟則拊搏所以擊之非器也荀子曰縣一鐘尚拊之大戴禮記曰縣一磬尚拊然則附或付或拊誠有其器器甚古矣而夔曰搏拊琴瑟則拊非器也乃明堂位拊搏擊之謂其出指曰搏入指曰拊歟世亦曰拊琴而搏其聲搏然況下言拊石豈韋糠之謂也大戴禮記縣一磬其玉磬歟鳴球宜尚附韋糠之至甚古夔偶不言歟抑擊拊周禮非虞禮歟若此詠歌有附尚于磬則宜居鳴球之先不宜居后然夔所言乃略舉所作致感應(yīng)之效者非備言樂器也人聲玉聲絲聲不及逺故在堂上今鼓琴不在堂宇則聲大矣此亦可驗
簫韶九成何為能使鳯凰來儀擊石拊石何為能使百獸率舞庶尹允諧帝舜扵是乎作歌曰惟是為幾幾微也動之微也是為感動之幾也猶機焉其發(fā)甚微其應(yīng)甚逺其道心之微乎其精一之神乎是幾也可言而不可見可以畧言而不可以詳言欲知此幾即元首之起哉是也即股肱之喜哉是也即百工之熈哉是也是幾也為正為中為和為樂為治為熈為敬為欽為善為一皋陶所謂念哉者此也率作興事謹乃憲欽哉者此也所謂屢省乃成者此也所謂明所謂良所謂康者此也所謂叢脞所謂惰所謂墮者非此也[見訓(xùn)語]
簡讀伊訓(xùn)至官刑曰敢有恒舞于宮酣歌于室時謂巫風(fēng)敢有殉于貨色恒于游畋時謂淫風(fēng)敢有侮圣言逆忠直逺耆徳比頑童時謂亂風(fēng)惟茲三風(fēng)十愆卿士有一于身家必喪邦君有一于身國必亡臣下不匡其刑墨具訓(xùn)于蒙士簡扵是驚念夫今常情庸俗其恒舞恒歌者亦寡恒畋者亦寡至扵殉貨色者多矣人徃徃未必知家必喪殉色而喪家者人亦具知至扵恒游人固以為非大惡可恕學(xué)子習(xí)舉業(yè)時文而已輕浮縱逸徃徃戲侮圣言以為有司不以是去取若夫逆忠直逺耆徳則所至如是逺耆徳則自然比頑童矣其扵忠告者率不恱甚者繼以怒其于老成則曰昔之人無聞知縱不誚毀則亦不親狎矣望望然去之矣乃不知所以喪家者在是可不懼哉可不戒哉可不深念哉可一讀遂已不書已之所犯于坐右而日日觀省哉[見訓(xùn)語]
箕子曰思曰睿睿作圣孔子曰心之精神是謂圣孟子曰仁人心也后世學(xué)者率求道扵心外不悟吾心之即道也故易大傳曰百姓日用而不知子思亦曰率性之謂道殆不必言率也性即心心即道道即圣圣即睿言其本謂之性言其精神思慮謂之心言其天下莫不共由扵是謂之道皆是物也孩提皆知愛親及長皆知敬兄不學(xué)而能不慮而知非圣乎人惟不自知故昏故愚孟子有存心養(yǎng)性之說致學(xué)者多疑惑心與性之為二此亦孟子之疵
洪范九五福不曰貴者何也皇極之道人所共有欲使庶民咸于此極則貴有限故不言唐虞之際比屋可封文王之時成人有徳小子有造豈能使人人貴哉故六極亦不言賤若夫富則有儉徳者皆可致不貧之謂富周官序言設(shè)官分職以為民極三代而上其扵民無貴賤無不教
康誥曰人有小罪非眚乃惟終自作不典式爾有厥罪小乃不可不殺乃有大罪非終乃惟眚災(zāi)適爾既道極厥辜時乃不可殺王曰嗚呼封有敘時乃大明服惟民其勅懋和若有疾惟民其畢棄咎若保赤子惟民其康乂簡觀書至是又觀首篇言文王明徳慎罰又憶念舜典眚災(zāi)肆赦怙終賊刑而曰古先圣王之治天下不得已而用刑皆所以左右斯民使歸于正今大罪之眚災(zāi)者固上奏而不殺至扵小罪非眚終自作不典式則斷斷乎不殺豈周公之嚴不如后世之寛哉而舉一世賢士大夫之論咸以為不可行何也然則賢士大夫當深思周公大舜之旨夫刑者所以治民之不善使復(fù)扵善爾彼怙終不善則殺之也宜殺一人而眾人畏憚不敢長惡善心興起者不知其幾也否則屏之逺方如疑則赦或罰可也雖然文王先敬忌明徳家既齊大小之臣無不一于正而后可以治民不然則亦未可故康誥曰不能厥家人越厥小臣外正而惟威惟虐乃非徳用乂
先儒謂王城與成周為二地簡竊疑其不然紛紛于今葢本乎孔安國一人之說夫召誥序言成王在豐欲宅洛邑使召公先相宅洛誥序言召公既相宅周公徃營成周使來告卜則所謂成周即洛邑王城明矣而安國乃析為二者葢以周公曰我卜澗水東瀍水西惟洛食我又卜瀍水東亦惟洛食安國疑此卜二地遂謂瀍水之東為下都為成周與洛邑王城異自此說一立而后世諸儒不復(fù)審考遂祖述不已而簡所以疑其不然者其情狀大體已著于前矣若夫卜瀍水東亦惟洛食者見龜所食墨亦依洛邑之吉爾亦之一言眀非二事王扵是拜手稽首以謝周公曰公不敢不敬天之休來相宅其作周匹休未甞及別為下都以遷殷頑民之意多士序曰成周既成遷殷頑民多士亦言于新邑洛又曰今朕作大邑于茲洛畢命亦曰周公毖殷頑民遷于洛邑則洛邑即成周豈不益明合召誥洛誥多士君陳畢命五篇之序讀之情狀昭昭又春秋左氏傳言王子朝入于王城沉周之寶珪于河益驗王城即成周昭二十六年冬十一月王子朝奔楚敬王入于成周甲戍盟于襄宮十二月王入于莊宮按昭二十三年王子朝入于王城秋七月鄩羅訥諸莊宮則荘宮在王城中則成周即王城又明矣宗廟宜在王城事理益著又況敬王微弱既告于晉合諸侯以修所居之城矣又豈能營宗廟宮室郊社百司庶府賓館耶則益驗成周即王城非獨指瀍水之東益明左氏率好更辭既曰王城又曰成周乃其屬辭常法又孔颕達正義扵王城言今基址可驗而瀍水之東不言有基址可驗節(jié)節(jié)可審知成周與王城非異也
周公既復(fù)政厥辟乃拜手稽首告王以立政之至要首曰王左右常伯常任凖人綴衣虎賁忽良乆而后嘆曰嗚呼休茲知恤鮮哉休者嘆美之辭謂夫茲乃致治之至要而后王知以此為憂恤而深慮之者亦鮮矣嗚呼茲誠立政之機要雖四海之廣夷狄之逺其治亂其叛服盡由于此王者誠能竭心盡情精擇左右大臣與夫親信近臣皆得其人如滌水之源其流派不足慮矣如培木之本其枝葉無所患矣用力少而取効多其機甚近而其應(yīng)甚逺豈不要且妙哉所謂休者以此雖然使自古世主皆知此為要皆知此為急皆能恐懼深憂詳察則必得其人必致治安不復(fù)有亂亡之禍夏可以長有天下商不得而代之商可以長有天下周不得而代之惟其知以為憂者寡也故周公首以戒成王恐王心之忽乎此也伯長也王左右伯長之官大臣也任信任也居王左右王所信任之官近臣也既為長伯既所信任必得大賢始居其職既為大賢不可輙易當常居其位故曰常伯常任至扵凖人典司法則亦可以次賢為之亦貴乆任而其體稍降其人易得不必以常為名綴衣掌帟幕小臣虎賁持戟屏衛(wèi)之士言至此則凡在朝列與夫侍御仆從葢盡舉之矣然亦不過王左右之所親近此誠可謂灼知立政之要領(lǐng)矣豈有大臣近臣皆大賢而其保任逺臣有不可信者乎豈有朝廷既治而外治有不舉者乎豈有侍御仆從罔匪正人而王心有不善者乎王心既善大臣近臣又皆善而逺臣有不善乎世主豈不知大臣近臣之不可不擇而周公深有慮于成王者葢略知所擇則所擇不精深憂深慮則所擇必精茍非明哲之主徃徃忽于其近勞神于逺且一意于擇近臣猶慮其或差而況勞思于耳目所不及之地難哉好詳而不好要必至于兩失好要而不好詳必可以兩得是故惟明王好要以擇近臣為憂知天下安危治亂盡在此則不敢以其違已而惡之不敢以其從已而樂之眾好必察眾惡必察虛中靜觀既視所以又觀所由又察所安安者其乆也惟深慮乆察則雖有深奸隱情乆而自露歴觀自古亂亡之君大率以人違已而疏從已而親故賢者常逺不肖者常近而亂亡隨之雖中材之主茍知安危治亂惟在近臣深憂精察自然不敢輕易以從違為用舍周公大圣人灼見治亂之機在于知恤而已矣故深致其意特異其辭以啟成王難者曰舜辟四門明四目達四聰四方萬里之情要使盡達于上亦當察逺臣之賢否而茲止以左右為言殆亦不可徧也曰逺情誠不可以不通此謂通逺情非謂擇逺臣選擇逺臣責(zé)之于近臣而已逺臣之罪近臣之罪明主之所深慮者在左右而已周公致戒誠為切的[見訓(xùn)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