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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伍德的建筑師《諾伍德的建筑師》于一九〇三年十月三十一日發表在美國《科利爾雜志》上。一九〇三年十一月發表在英國《海濱雜志》上。

“從刑事專家的角度來看,”福爾摩斯說,“自從莫里亞蒂教授去世了之后原文為“since the death of the late lamented Professor Moriarty”。“late lamented”指“已故者”,因與“the deat(h死亡)”意思重復,故不翻譯。這兩個詞在手稿中是插入到原來句子里的。,倫敦變成了一座十分乏味的城市。《孤身騎車人》中華生卻說:“從一八九四年到一九〇一年期間,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異常繁忙。”

“我認為不會有太多善良正直的市民同意你的看法。”我回答說。

“對,對,我不應該自私,”他笑著把自己的椅子從餐桌旁挪開,“當然,這對社會有好處,除了可憐的刑事專家無事可做之外,誰也沒受損失。當那個家伙還在的時候,你可以從每天的早報上看到許多事情發生。而且,華生,常常只是一個小小的線索,一個最模糊的跡象,就足以告訴我這個惡毒的匪首藏在什么地方;如同蛛網的邊緣稍有顫動,就使你想到潛伏在網中央的那只邪惡的蜘蛛。對掌握線索的人來說,小偷小摸、肆無忌憚的攻擊、意圖不明的暴行,都可以連成一個整體。對一個研究高級犯罪的學者來說,歐洲其他國家的首都不具備當時倫敦所具有的那些有利條件。可是,現在

”他聳了聳肩,幽默地對自己花了不少力氣造成的現狀表示不滿。

現在這個時候,福爾摩斯回國已經有幾個月下文福爾摩斯提到他“背上曬著八月天的太陽”,說明這是八月。下文又提到“一個月沒有下雨”,“這場干旱使一切東西都變得像鐵一樣堅硬”。威廉·S.巴林-古爾德指出,一八九四年的八月找不到這樣既干旱又炎熱的日子。而一八九五年八月十四日(星期三)到八月二十日(星期二)都不曾下雨。八月十三日的最高溫度是華氏六十四點八度,八月十九日上升到華氏八十二點二度。不過本篇發生的時間不可能是星期一,因為麥克法蘭說,在他拜訪福爾摩斯的前一天下午,奧德克來到他的辦公室。巴林-古爾德推測本篇發生在一八九五年八月二十日(星期二)和八月二十一日(星期三)。而且他指出,《金邊夾鼻眼鏡》中華生所列一八九四年重要案件中沒有包括《諾伍德的建筑師》,也佐證了本篇發生在一八九五年。了。我按照他的請求,出讓了自己的診所,搬回貝克街我們合住過的舊寓所手稿中這里還有一句話:“當一個微乎其微、可有可無的伙伴。”。有個姓弗納手稿中原作“克魯克”。的年輕醫生買了我在肯辛頓開的小診所,而且半點都沒猶豫就按我冒昧提出的最高價付了錢,使我感到奇怪。直到幾年以后,我發現弗納是福爾摩斯的遠親《希臘譯員》中福爾摩斯提到他的祖母是法國畫家威爾奈(Vernet)的妹妹。這里的“弗納(Verner)”或許和威爾奈有關。文森特·斯塔瑞特在《歇洛克·福爾摩斯的私生活》中指出,“弗納”可能是“威爾奈”的英語叫法,或者是來英國之后改了姓。至于出售的價格,應該不會低于華生第一次購買帕丁頓診所的價格(華生花費了三百至四百五十英鎊)。,錢實際上是他籌措的,才明白了真相。

我們在一起的那幾個月里,日子過得并不像他說的那樣平淡無奇。我大致翻看了一下自己的筆記,就找出了在這個時期發生的前穆里羅總統文件案大部分福學家認為這是指《威斯特里亞寓所》,“穆里羅”就是圣佩德羅的前總統,不過那個案子里沒有提到文件。和荷蘭輪船“弗里斯蘭”號弗里斯蘭是位于北海岸邊、維悉河與埃斯科河之間的北歐地區。八世紀弗里西亞人征服了居住在此的日耳曼人的一支弗蘭西斯人。這個地區的一部分現在荷蘭北部的一個省。雖然弗里斯蘭位于荷蘭,但真正的汽船“弗里斯蘭號”注冊的卻是比利時籍。這條船的航線由紅星船務公司制定,在十九世紀八十年代主要航行于比利時安特衛普和美國紐約。一九〇三年,因為有了更快更大的汽船,該船航線調整為利物浦到費城,最終于一九一二年廢棄。在柯南·道爾的科幻小說《失去的世界》中,一艘航行在荷蘭-美國航線的汽船“弗里斯蘭號”目擊了查倫杰教授的翼手龍。的驚人事件,后一個案子差點讓我們兩人喪命。不過福爾摩斯那種冷漠而驕傲的性格使他不喜歡任何形式的公開贊揚,他以最嚴厲的規定來約束我不再對他本人、他的方法或是他的成功說一句話。我已經解釋過了,這項禁令直到現在才被撤銷。

發完那一通古怪的議論之后,福爾摩斯靠在椅背上,悠閑地打開當天的早報。這時,突然一陣嚇人的門鈴聲引起了我們的注意,緊接著是一陣咚咚的敲門聲,像是什么人在用拳頭捶打大門。門開了,我聽見有人沖進過道,然后是一陣急速上樓的腳步聲。沒過一會兒,一個臉色蒼白、頭發散亂的年輕人發狂似的闖了進來。他的雙眼充滿了激憤,全身都在顫抖。他來回看了看我們,在我們疑問目光的注視下,他感到有必要為自己這樣無禮的闖入表示一下歉意。

“對不起,福爾摩斯先生,”他大聲說,“您不要責怪我,我幾乎要瘋了。福爾摩斯先生,我就是那個倒霉的約翰·赫克托·麥克法蘭。”

他做了這樣的自我介紹,似乎只要一提他的姓名,就可以解釋他的訪問目的和訪問方式。但是從我同伴毫無反應的臉上,我能看出這個名字對他和我都沒有什么意義。

一個臉色蒼白、頭發散亂的年輕人發狂似的闖了進來。

“請抽支煙,麥克法蘭先生,”他把煙盒遞了過去,“我相信我的朋友華生醫生會根據癥狀給你開一張能讓你鎮定下來的處方。最近這幾天的天氣真夠熱的。現在,如果你覺得自己已經平靜了下來,請坐在那把椅子上,慢慢地告訴我們你是誰,為什么找我。你只講了自己的名字,似乎我應該認識你,可除了你是個單身漢、律師、共濟會會員、哮喘病患者這些顯而易見的事實之外,我的確對你一點也不了解。”

因為熟悉朋友的方法,我很容易領會他的推理——這位年輕人的不修邊幅、隨身帶的那一札文件、表鏈上的護身符和喘氣的聲音讓福爾摩斯做出了這些推測。這位年輕的委托人驚訝得目瞪口呆。

“沒錯,您說的就是我。除此之外,我現在還是全倫敦最不幸的人。看在老天的分上,您一定要幫幫我,福爾摩斯先生。如果在我把話講完之前他們就來逮捕我的話,請您務必告訴他們給我時間把全部事實告訴您。只要我知道您在外面替我奔走,我就可以安心地走進監獄。”

“逮捕你!”福爾摩斯說,“這的確太——太有意思了。那你會因為什么罪被逮捕呢?”

“謀殺下諾伍德“下諾伍德”是倫敦郊區,住在那里的大多是富裕的中產階級。的約納斯·奧德克先生。”

在我同伴表情豐富的臉上,露出一種似乎多少帶有一點滿意的同情。

“啊,”他說,“剛才吃早飯的時候,我還對我的朋友華生醫生說轟動社會的案子已經從報上消失了呢。”

我們的客人伸出一只顫抖的手把放在福爾摩斯膝蓋上的《每日電訊報》拿了起來。

“先生,如果您看過這份報的話,您一眼就能看出我今天為什么來找您了。我覺得好像人人都在談論著我的名字和我的災禍。”他把報紙翻到刊登重要新聞的那一版,“就在這兒。如果您允許的話,我就給您念念。請您聽這個,福爾摩斯先生,這是標題:‘下諾伍德的神秘案件——著名建筑師失蹤——懷疑為謀殺縱火案——已經發現此案的線索’。那條線索的發現表明警方已經開始追蹤我了,福爾摩斯先生。我知道他們是沖著我來的。我在倫敦橋站一下車就被跟蹤了,他們只是在等待發出對我的逮捕證。這會讓我的母親傷心的——一定會讓她傷心的!”在極度的恐懼中,他使勁握著自己的手,在椅子上來回扭動。

我仔細看了看這個被控行兇的男子:他長著淡黃色的頭發,面貌清秀,但顯得十分疲憊;兩只藍色的眼睛透出了驚恐,臉刮得很干凈,神經質的嘴唇顯得優柔寡斷。他大約在二十歲左右,衣著和舉止都像個紳士。從他淺色夏季外衣的口袋里露出一卷簽過字的證書,說明了他的職業。

“咱們得好好利用現在這段時間,”福爾摩斯說,“華生,請你把報紙拿起來念一念剛才談到的那一段,好嗎?”

在我們的委托人引述過的大標題下面,是這樣一段帶有暗示性的敘述,我念道:

 

昨日深夜或今日凌晨時,下諾伍德發生了一起意外事件,恐系嚴重犯罪行為。約納斯·奧德克先生是該郊區頗有名望的居民,經營建筑業多年,因而致富。奧德克先生系獨身,五十二歲,住在錫登罕路盡頭的幽谷山莊,以性情乖僻出名,為人樸素沉默且寡言,不愛交際,近幾年實已退出建筑業,然宅后之貯木場仍在。昨夜十二點左右,貯木場發出火警,消防車不久即趕到現場,但因木燥火猛,無法撲救,直至整堆木料燃燒殆盡。起火原因似屬偶然,但另有跡象顯示或系嚴重犯罪行為。火災現場未見戶主,令人頗為詫異。經查詢,方知戶主已失蹤。檢查臥室,床無人睡過,而保險柜門已開,若干重要文件散落滿地。最后發現,室內有發生激烈格斗的跡象,并找到少量血跡及橡木手杖一根,杖柄上亦沾有血跡。現已查明,是夜,奧德克先生曾在臥室接待來客,該手杖即來客之物。此深夜來客為年輕律師約翰·赫克托·麥克法蘭先生,即中東區格雷欣大概是以“托馬斯·格雷欣”爵士的名字命名。格雷欣(1518或1519—1579),英國商人、金融家,倫敦交易所的創始人。他提出了著名的“格雷欣法則”,又稱“劣幣驅逐良幣”,即當價值不同的金屬貨幣被賦予同等的償付能力時,實際價值較低的貨幣必然會取代價值較高的貨幣成為主要的流通貨幣。大樓四百二十六號格雷姆-麥克法蘭事務所之合伙人。警方相信已掌握能說明犯罪動機的有力證據。總之,此事件將有驚人發展,這一點毋庸置疑。

本報付印時,據傳麥克法蘭先生已因謀殺約納斯·奧德克之罪被逮捕,逮捕證確已發出。正在諾伍德進行的調查又有不祥進展。在建筑師所住的樓下寢室里,除有格斗跡象外,又發現法國式落地窗敞開,并有笨重物體從室內拖往木料堆的痕跡。在火場灰燼中找到了被燒焦殘骸一說也已被肯定。按照警方推測,這是一起極其驚人的兇案。被害者在寢室中被擊斃,文件被盜,尸體被拖至木料堆焚燒滅跡。此案已交由蘇格蘭場素有經驗的警官雷斯垂德進行調查,此刻他正以其慣有之精力與機智追查線索。

 

福爾摩斯閉著眼,兩手指尖頂著指尖,傾聽著這篇驚人的報道。

“這件案子的確有幾點值得注意,”他慢慢地說,“麥克法蘭先生,我想先問一句,既然看起來有足夠的證據可以逮捕你,為什么你現在依然逍遙法外呢?”

“福爾摩斯先生,我和父母同住在布萊克希斯倫敦東南的郊區。的多林頓寓所,但是昨晚因為要替約納斯·奧德克先生辦點事,我就在下諾伍德一家旅館里住了下來,從旅館去他家。我是在火車上看到您剛才聽到的那條新聞,才知道下諾伍德發生的事情。我立刻意識到自己的處境非常危險,所以趕到這里把案子委托給您。我知道,如果我在城里的辦公室,或是在家里,一定會被抓走的。有人從倫敦橋車站開始就跟蹤我,我一點都不懷疑——上帝啊!發生什么事了?”

門鈴響了,接著又從樓梯上傳來沉重的腳步聲。過了一會兒,我們的老朋友雷斯垂德出現在房門口。我從他身后一眼看見門外站著兩名穿制服的警察。

“約翰·赫克托·麥克法蘭先生?”雷斯垂德問。

我們這位不幸的委托人站了起來,臉色蒼白。

“由于你蓄意謀殺下諾伍德的約納斯·奧德克先生,我現在對你提出逮捕。”

麥克法蘭做了一個絕望的手勢向我們求援。

“等一等,雷斯垂德。”福爾摩斯說,“再等半個小時左右對你不會有影響吧。這位紳士正要給我們講這個非常有趣的事件的經過,它可能會幫助我們把事情弄清楚。”

“我覺得弄清楚這件事不會有困難了。”雷斯垂德冷酷地說。

“不過,如果你允許的話,我倒是很有興趣聽他講一講。”

“好吧,福爾摩斯先生,我很難拒絕你的任何要求,因為過去你幫過我們一兩次忙,從我們蘇格蘭場這方面,還欠你一份情呢。”雷斯垂德說,“我必須和犯人在一起,并且不得不警告他:凡是他說過的話,都可能成為對他不利的證據。”

“這再好不過了,”我們的委托人說,“我只請求您一定要聽我講,而且明白我講的絕對是真話。”

雷斯垂德看了一下自己的表:“我給你半小時。”

“我必須先說明,”麥克法蘭說,“我對約納斯·奧德克先生一點都不了解。我知道他的名字,是因為很多年前我的父母和他相識,但是后來他們疏遠了。因此,昨天下午,大約三點鐘,當他走進我在城里的辦公室的時候,我感到非常奇怪。待他說明了來意之后,我感到更加驚奇。他的手里拿著幾張從筆記本里撕下來的單頁,上面寫滿了很潦草的字——就是這幾張——把它們放在我的桌子上。

“‘這是我的遺囑,’他說,‘麥克法蘭先生,我要你把它按照正式法定的格式寫出來。你寫你的,我就在這兒坐著。’

“我開始抄寫這份遺囑。當我看到他除了若干保留之外,把其余的全部財產都留給我的時候,您可以想象我的驚訝。他是個小雪貂似的怪人,長著全白的眉毛。我抬頭看著他的時候,發現他那雙銳利的灰色眼睛正在盯著我,臉上帶著一種開心的表情手稿中作臉上帶著一種十分古怪的表情,看起來是可怕而不是仁慈”。。當我讀到遺囑中那些條款的時候,我簡直無法相信我的眼睛。他解釋說,他是一個單身漢,親屬都不在世了。他從青年時起就認識我的父母,而且一直認為我是個值得信任的年輕人,所以放心把他的錢交給我。當然了,我只能結結巴巴地說些感謝的話。遺囑按照格式寫好了,簽了字,由我的書記員當證人英國法律規定,遺囑簽字時必須有兩位證人在場,而這里只有書記員一人作證,所以奧德克的遺囑應該是無效的。也許麥克法蘭會認為自己是第二證人,但他是遺囑的主要受益人,根據一八三七年《遺囑法》中的規定,也是無效的。而且當時藍色紙一般是用來寫遺囑草稿,而不是最終的定稿。可能一開始奧德克就不打算執行這份遺囑。。遺囑寫在了藍色紙上——我已經解釋過這些紙只是草稿。然后奧德克先生告訴我,還有一些字據——租約、房契、抵押憑據、臨時期證等等,應該讓我看看。他說只有在這一切都辦完之后他才放心,并且讓我晚上就帶著這份遺囑去下諾伍德,在他家里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記住,我的孩子,在這一切還沒有辦完之前,什么話都不要對你的父母說。咱們先不講,好給他們一個小小的意外驚喜。’他非常堅持這一點,還要我答應一定做到。

“福爾摩斯先生,您能想象出來,我當時沒有理由拒絕他的任何要求。他是我的大恩人,我一心只想絲毫不差地實現他的愿望。于是我給家里打了一封電報,說手邊有要緊的事,說不準多晚才能回家。奧德克先生還告訴過我,他希望我能在九點鐘和他一起吃晚飯,因為九點之前他可能還沒到家。可是,他住的地方很難找,我到他家的時候已經快九點半了。我發現他——”

“等一下!”福爾摩斯說,“是誰開的門?”

“一個中年婦女,我猜是他的女管家。”手稿中下面一段話被刪去了改為現在的段落。原來的文字是“糟糕的一投啊(雷斯垂德用棒球術語作比喻),麥克法蘭先生,”雷斯垂德冷嘲熱諷地說道“眾所周知,約納斯·奧德克先生討厭女性,他可沒有什么仆人,除了一個上了年紀的清潔女工每天早晨來兩個小時,他的一日三餐都是在車站飯店中享用的。我再次警告你,你只會將案子越弄越糟,一切證據都對你不利。”我們這位不幸的委托人臉色變得蒼白,像一個被捕到的獵物一樣看著這個人又看著那個人。他兩次試圖說些什么,但是干燥的嘴唇發不出聲音。最后他終于能繼續說下去了:“我和你說,福爾摩斯先生,你會知道我所說的都是真的。我被領到起居室——”

“把你的名字說出來的,我想就是她吧?”

“沒錯。”麥克法蘭說。

“請說下去。”

麥克法蘭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然后繼續講述自己的故事:“這個女人把我領進一間起居室,里面已經擺好了簡單的晚飯。后來,約納斯·奧德克先生帶我到他的臥室,那里立著一個保險柜。他打開保險柜,取出一大堆文件。我們把這堆文件仔細看了一遍,直到十一點多才看完。他說不要打擾女管家,就讓我從法式落地窗出去。那扇窗戶一直是開著的。”

“窗簾放下來了嗎?”福爾摩斯問。

“我說不準,不過我想應該是放下來了一半。對,我記得他為了打開窗戶,把窗簾拉起來了。我找不到自己的手杖,他說:‘沒關系,我的孩子,我希望從現在起能經常見到你。我會把你的手杖收好,等你下次來取。’我離開的時候,臥室里的保險柜是開著的,那些分成幾小包的字據還擺在桌子上。已經那么晚了,我當然回不去布萊克希斯,就在安納利·阿姆斯旅館過了一夜。下諾伍德和布萊克希斯兩地相距僅四英里,為何麥克法蘭當晚不從下諾伍德回到布萊克希斯呢?下文提到他工作完成的時間在十一點到十二點之間,雖然比較晚,但在旅館過夜仍然是不必要的花費。其他的事我都不知道,直到今天早晨才從報上發現了這件可怕的事情。”

“你還有別的要問嗎,福爾摩斯先生?”雷斯垂德說。在年輕人講這段奇怪經歷的時候,我有一兩次見他揚起了眉毛。

“在我去布萊克希斯之前,沒什么要問的了。”

“你是說去下諾伍德之前吧?”

“啊,對,我要說的是下諾伍德。”福爾摩斯臉上帶著他那種高深莫測的微笑。雷斯垂德有過很多次經驗,他深知福爾摩斯的腦子就像一把鋒利的剃刀,能切開在他看來堅不可摧的東西;他只是不愿意承認這一點。我看到他好奇地盯著我的同伴。

“過一會兒我想跟你說一兩句話,福爾摩斯先生。”他說,“好吧,麥克法蘭先生,我的兩個警員就在門口,外面還有輛四輪馬車在等著。”這個可憐的年輕人站了起來,祈求地看了我們最后一眼,然后從屋里走了出去。警察帶著他上了馬車,但雷斯垂德留下了。

福爾摩斯正在看手里的那幾頁遺囑草稿,臉上露出十分感興趣的表情。

“這份遺囑的確有些特點,雷斯垂德,你看呢?”他把草稿遞了過去。

“我能看懂前幾行和第二頁中間幾句,還有最后一兩行。這些就像印的一樣清楚,”他說,“其余的都不清楚。有三個地方我完全認不出來。”

“你怎么解釋這一點?”福爾摩斯說。

“你怎么解釋呢?”

“這是在火車上寫的。清楚的部分說明火車停在站里,不清楚的部分說明火車在行駛,最不清楚的部分說明火車正在經過道岔。有經驗的專家能立刻斷定這是在一條郊區鐵路線上寫出來的,因為只有在大城市附近才能接二連三地碰到道岔。假如他花了全程的時間來寫這份遺囑,那必定是一趟快車,在下諾伍德和倫敦橋之間只停過一次。”

雷斯垂德笑了起來。

“在分析問題上你比我強,福爾摩斯先生。”他說,“你說的這一點跟案子有什么關系呢?”

“它足以證實年輕人所說的這份遺囑是約納斯·奧德克昨天在旅途中擬好的。一個人竟然會以這樣隨便的方式來寫一份這么重要的文件,這不是很奇怪嗎?這說明他實際上并不重視這份遺囑。只有根本不打算讓自己立的遺囑生效的人才會這樣做。”

“好吧,他就這么給自己寫了一張死刑判決書。”雷斯垂德說。

“哦,你這樣想嗎?”

“你不這樣想嗎?”

“很可能是這樣,但這件案子對我來說還不清楚。”

“不清楚?如果這樣一件案子都不算是清楚的話,還有什么算是清楚的呢?有個年輕人忽然得知,只要某個老人一死,自己就可以繼承一筆財產。他怎么辦?他沒有告訴任何人,而是假借某種借口在當天晚上去拜訪他的委托人。等到屋子里唯一的第三者睡了,他在一間單獨的臥室里殺了委托人,把尸體拖進木料堆焚燒,然后離開那里去附近的旅館。臥室里和手杖上的血跡都很少,可能他以為連這一點點血跡都不會留下,并且覺得只要尸體毀了,就可以掩蓋委托人被殺的一切痕跡——那些痕跡會暴露他的身份。這不是很明顯嗎?”

“我的好雷斯垂德,你所說的這些讓我感到案情有點過于明顯。”福爾摩斯說,“你沒有把想象力添加到自己的諸多長處中去。你試著把自己擺到這個年輕人的位置上。你會選擇立遺囑的那個晚上去行兇嗎?你不覺得把立遺囑和行兇這兩件事連接得這么緊湊是很危險的嗎?還有,你會在別人知道你在那里、正是這家的仆人開門讓你進屋的這樣一個前提下行兇嗎?還有最后一點,你會那么煞費苦心地隱藏尸體,而又留下手杖作為暴露自己是兇手的證據嗎?雷斯垂德,你必須承認這些都是不可能的。”

這個可憐的年輕人站了起來。

“至于那根手杖,福爾摩斯先生,你我都知道,罪犯總是慌慌張張的,往往會犯下一些頭腦冷靜的人可以避免的錯誤。他很可能是不敢回那間屋子去取回手杖。或者,你給我一個別的能符合事實的推測吧。”

“我能夠很輕易地給你舉出好幾個推測,”福爾摩斯說,“例如,有這樣一個可能的、甚至是很可能的推測,我把它當做禮物送給你。老人正在給年輕人看那些貴重的證券,因為窗簾只放下了一半,一個過路的流浪漢在窗外看見了他們。年輕律師走了,流浪漢就進屋來,看到那根手杖,便抓起手杖把奧德克打死,燒了尸體后就逃跑了。”

“流浪漢為什么要燒掉尸體?”

“就這一點來說,麥克法蘭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為了掩蓋證據。”

“流浪漢可能不想讓人知道出了謀殺案。”

“那流浪漢為什么不拿東西呢?”

“因為那些字據都是不能轉讓的。”

“好吧,福爾摩斯先生,你可以去找你的流浪漢。在你找他的時候,我們不會放走這個年輕人的。以后會證明誰是對的。請注意一點,福爾摩斯先生,據我們所知,一張字據都沒有被偷走。我們這個犯人是世界上唯一一個沒有理由拿走字據的人,因為他是法定繼承人,在任何情況下都會從這些字據中獲得利益。”

我的朋友好像被這句話刺了一下。“我無意否認目前的證據在某些方面對你的推測非常有利,”他說,“我只是想指出還有其他的可能性。就像你說的,以后會見分曉。再見!我今天應該會順便去一趟下諾伍德,看看你的進展如何。”

這位偵探走了,我的朋友從椅子上起身,帶著將要做感興趣的事情時的那種表情,為之后的工作做著準備。

“華生,剛才我說過,我的第一個行動方向必須是布萊克希斯。”他邊說邊匆忙穿上自己的長外衣。

“為什么不是下諾伍德?”

“我們在這個案子里看到了兩件怪事接踵而至。警方犯了這樣一個錯誤——他們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第二件怪事上,因為它確實是犯罪行為。但在我看來,處理這個案子的合理途徑顯然應該是從弄清第一件事著手,也就是那張不尋常的遺囑。它立得那么草率,又給了那么一個意想不到的繼承人。這一點清楚了,下面的事應該就好辦了。

“親愛的朋友,我想你幫不上忙。我一個人不會有危險的,否則我不會單獨行動。晚上見你的時候,我相信能夠告訴你我為這個求我保護的小伙子已經做了什么。”

我的朋友回來得很晚。從他憔悴而焦急的臉上,我一眼就看出他出發時所抱的希望落空了。他拉了一個小時的提琴,琴聲單調而低沉,他在竭力使自己煩躁的心情平靜下來。最后他猛地放下了提琴,開始講述自己失敗的經歷。

“一切都錯了,華生,一錯到底。我在雷斯垂德面前裝著滿不在乎,但說實話,我相信這一次他的路子對了,咱們卻走錯了。我的直覺指著一個方向,一切事實卻都指著另一個方向。英國陪審團的智商恐怕遠沒達到這樣的高度,使他們接受我的假設而不接受雷斯垂德的證據。”

“你去布萊克希斯了嗎?”

“去了,華生。我到了那里,并很快發現死去的奧德克是個不可小看的惡棍。麥克法蘭的父親出去找兒子了,他的母親在家。她是個藍色眼睛、頭發蓬松的小個子女人,恐懼和氣憤使她不停地發抖。當然,她認為自己的兒子不可能犯罪,可她對奧德克的遭遇既不表示驚訝,也不表示遺憾。恰恰相反,她談起奧德克時流露出的那種深惡痛絕,等于在不自覺地支持警方的理論——如果她的兒子曾經聽過她這樣談論奧德克的話,就會自然而然對他產生憎恨并使用暴力。‘奧德克與其說是人,倒不如說是頭惡毒狡猾的怪物,’她說,‘從年輕的時候起,他就一直是個怪物。’

“‘您從那時候就認識他?’我說。

“‘是的,我對他很熟悉。其實,他就是最早向我求婚的人。感謝上帝,我拒絕了他,跟一個也許比他窮、但是比他好的人結了婚。在我和奧德克訂婚之后,聽人講起他怎樣把一只貓放進鳥舍里去。他這種殘忍的舉動使我厭惡極了,再也不愿跟他有任何往來。’她從寫字臺抽屜里翻出一張女人的照片,臉部被刀劃得支離破碎。‘這是我自己的照片,’她說,‘就在我結婚的那天早上,他把它寄給我,隨之而來的還有他的詛咒。’

“我第一個行動的方向必須是布萊克希斯。”

“‘不過,’我說,‘至少他現在寬恕你了,因為他把全部財產都留給了你的兒子。’

“‘我和我的兒子都不要約納斯·奧德克的任何東西,無論他是死是活,’她非常嚴肅地大聲說,‘老天有眼,福爾摩斯先生。上帝已經懲罰了這個壞人,在適當的時候上帝也會證明我的兒子手上沒有沾他的血。’

“我還試著追尋了一兩個線索,但找不到對我們的假設有幫助的東西,有幾點恰恰和我們的假設相反。最后我放棄了,去了下諾伍德。

“幽谷莊這個地方是一座很新潮的大別墅,全部用顯眼的磚砌成。前面是庭園和種了一叢叢月桂樹的草坪。右邊是著過火的貯木場,從那里到大路還有一段距離。這是我在筆記本上畫的簡圖,左邊這扇窗戶是奧德克的房間,站在這條路上就可以看到屋子里面,你明白吧。雷斯垂德不在那里,這是我今天僅有的一絲安慰,他手下的警員盡了主人之誼。他們剛剛發現了莫大的寶藏。他們在灰燼中找了一上午,除了燒焦的有機體殘骸之外,還找到幾個變了色的金屬小圓片。我仔細檢查了這些圓片,原來是男褲的紐扣。我甚至還辨認出一粒紐扣上的標記:‘海安姆’海安姆有限公司位于牛津街一三四號至一四〇號,在伯明翰、伍爾弗漢普頓和里德市均有分店。——那是奧德克的裁縫。然后我仔細檢查草坪,希望找到別的痕跡和腳印,可是這場干旱使一切東西都變得像鐵一樣堅硬,什么都看不出來,只看出像是尸體或一捆什么東西曾被拖過水臘樹矮籬笆的痕跡,方向正對著木料堆。這些當然都符合官方的推測。我在草坪上爬來爬去,背上曬著八月天的太陽,一小時之后才站起來,卻還是和到那里之前一樣一無所獲。

就在我舉行婚禮的那天早上,他把它寄給我,隨之而來的還有他的詛咒。

“既然在院子里一無所獲,我就進屋去檢查那間臥室。里面血跡很少,而且模糊不清,但毫無疑問是新鮮的。手杖已經被人移動了,上面的血跡也很少。那根手杖的確是麥克法蘭的,他也承認了。地毯上可以看到他和奧德克的腳印,但是沒有第三者的腳印,這又讓蘇格蘭場多了一分勝算。他們的得分在向上加,咱們卻原地未動。

“我看到過一點點希望,但目前還證明不了什么。我檢查了保險柜里的東西,其中大部分早已取出來放在了桌上。那些字據都封在封套里,有一兩件已經被他們拆開。在我看來,那都是些沒有很大價值的東西,從銀行存折上也看不出奧德克先生是個多么富有的人。但我覺得并非所有的字據都在那里。有幾處提到一些文件,可能是更值錢的東西,但我找不出來。當然,如果咱們可以證明這一點,它就能讓雷斯垂德的說法自相矛盾。難道會有人偷走明知自己不久就要繼承的東西嗎?

“我檢查了其他的地方,也沒找到線索,最后不得不在女管家身上碰碰運氣。勒克辛頓太太是個矮個子,膚色黝黑,話不多,有一雙多疑的眼睛,習慣斜著看人。我相信只要她愿意,一定能說出一些對我有幫助的信息,但她的嘴緊得就像個蠟人。是的,她在九點半的時候請麥克法蘭先生進來,她很后悔,不該讓他進來。她是十點半去睡的。她的房間在另一頭,聽不見這邊發生的事情。麥克法蘭先生把他的帽子和一根她相信是他的手杖的東西放在了門廳里。她是被火警驚醒的。她那不幸的好主人肯定是被人謀殺的。他有仇人嗎?唉,誰都有仇人,不過奧德克先生很少和人往來,只同找他辦事的人見面。她看了那些紐扣,斷定是她的主人昨晚穿的衣服上的。因為一個月沒有下雨,木料堆非常干燥,所以燒得很快。她到了貯木場的時候,除了一片火海,什么都沒有看到。她和所有的救火隊員都聞到了肉燒焦的氣味。她完全不知道有什么字據,也不知道奧德克先生的私事。

“看,我親愛的華生,這就是我失敗的經過。但是——但是——”他突然握緊拳頭,好像恢復了自信,“我知道一切都不對。我的確感到全不對。還有一些重要的情況,女管家是知道的,可是問不出來。她那種慍怒和反抗的眼神,只能說明她自知有罪。不過再多說也沒有用了,除非運氣找上門來,否則這件下諾伍德的失蹤案恐怕不會在咱們的破案記錄中出現。我看有耐心的公眾只好容忍這一次了。”

“這個年輕人的外表一定會感動任何一個陪審團成員吧?”我說。

“那是個危險的論點,我親愛的華生。你還記得一八八七年那個想要咱們幫他開脫的大謀殺犯貝爾特·司蒂芬斯吧?你見過比他態度更溫和、更像主日學校英文寫作“Sunday School”,指基督教會為了傳播其思想,在星期日開辦的宗教學校。兒童的年輕人嗎?”

“這倒是真的。”

“除非咱們能提出另一種可信的假設,否則麥克法蘭就算完了。在這個現在就可以對他提出控告的案子中,你簡直找不到一點破綻,進一步調查的結果反而更增加了立案的理由。我想起來了,那些字據中還有一點奇怪的地方,也許可以作為再一次調查的起點。當我翻看銀行存折的時候,發現余額無幾,主要原因是過去一年里有幾張大額支票開給了一位叫做柯尼利亞斯的先生。我很想知道和這位退休的建筑師有過這樣大宗交易的柯尼利亞斯先生是什么人,也許他和這件案子有關系。柯尼利亞斯先生可能是一個掮客替人介紹買賣,從中賺取傭金的人。,但我沒有找到和這幾筆大額付款相符的憑據。既然現在沒有別的線索,我必須向銀行查詢這位把支票兌換成現款的紳士。但是我的朋友,我擔心這件案子將不光彩地以雷斯垂德吊死咱們的委托人告終。這對蘇格蘭場無疑是一次重大的勝利。”

我不知道那一夜福爾摩斯究竟睡了多久,但我下樓吃早飯的時候,只見他臉色蒼白,滿面愁容,發亮的眼睛由于周圍的黑眼圈而顯得更加明亮。在他椅子附近的地毯上堆滿了煙頭和當天的早報。有一份電報攤在餐桌上。

“你看這是什么意思,華生?”他把電報扔了過來。

電報是從下諾伍德來的,全文如下:

 

獲得重要的新證據,麥克法蘭罪行已定,奉勸放棄此案。

雷斯垂德

“聽起來像是真的。”我說。

“這是雷斯垂德自鳴得意的小勝利,”福爾摩斯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不過,放棄這個案子也許還不到時候。歸根結底,任何新的重要證據就像一把雙刃劍,它可能不一定朝著雷斯垂德猜想的方向切過去。先吃早飯吧,華生。咱們一起去看看有什么能做的。今天我覺得好像需要你的陪伴和精神支持。”

我的朋友自己卻沒有吃早飯。他在比較緊張的時候就不讓自己吃東西,這是他的一個特點。我見過他濫用自己的體力,直到由于營養不足而昏倒。“我現在分不出精力來消化食物。”他總是以這句話來回答我從醫學的角度提出的勸告。因此,這一天他沒吃早飯就和我出發去下諾伍德,并不使我感到奇怪。一群好奇的人圍在幽谷莊外,這座郊外的別墅和我的想象大致相同。雷斯垂德在里面迎接我們,勝利使他滿面紅光,得意揚揚。“啊,福爾摩斯先生,你已經證明我們錯了吧?你找到那個流浪漢了嗎?”他高聲說。

“我還沒得出什么結論。”我的同伴回答說。

“可是我們昨天得出的結論,現在已經得到了證實,你得承認我們這次走在你的前面了,福爾摩斯先生。”

“你的神色確實像是發生了不平常的事情。”

雷斯垂德大笑了起來。

“你也和我們一樣不喜歡落在別人后面。”他說,“一個人不能指望事事如意,對不對,華生醫生?先生們,請到這邊來,我想我能徹底說服你們本案的兇手就是約翰·麥克法蘭。”

他帶著我們走出過道,來到那邊的一間昏暗的門廳。

“這是年輕的麥克法蘭作案后必定要來取走他的帽子的地方,”他說,“現在你們看一下這個。”他突然戲劇性地劃亮了一根火柴,照出了白灰墻上的一點血跡。當他把火柴湊近了之后,我看到的不僅是血跡,而且是一枚印得很清楚的大拇指紋。

“用你的放大鏡看看吧,福爾摩斯先生。”

“我正在用放大鏡看著呢。”

“你知道,任何兩個大拇指的指紋都不會是一樣的。指紋是人類手指末端指腹上由凹凸的皮膚所形成的紋路,也可指這些紋路在物體上留下的印痕。當人的手指接觸到物品時,通常會在該物品上留下指紋,這些印痕常在犯罪科學、法醫學上被當做證據。兩個指紋完全相同的概率微乎其微,即使很相近也能分辨出來。目前尚未發現不同的人擁有相同的指紋,每個人的指紋都是獨一無二的。指紋有三種基本類型——同心圓或螺旋紋線看上去像水中旋渦的,叫斗型;有的紋線是一邊開口的,就像簸箕似的,叫箕型;有的紋形像弓一樣,叫弓型。將2-氰丙烯酸甲酯(cyanoacrylate)煙熏,或散撒寧海德林(Ninhydrin)在可能有指紋之處,便可使指紋現形。指紋研究早期發展的時間表如下:一八二三年,捷克生物學家喬納斯·浦金杰將指紋依不同紋形加以分類,有了斗型、箕型、弓型的分類法;一八八〇年,亨利·弗德拉斯博士和生物學家赫謝爾在《自然》雜志上發表了第一篇有關指紋的研究;一八八六年,弗德拉斯將這個想法提供給倫敦警察局,但沒有被采用;一八九一年,阿根廷警官朱安·瓦澤蒂西在阿根廷創建了世界上第一份罪犯指紋檔案;一八九二年,弗朗西斯·蓋爾頓在他的新書《指紋》中對發表了對指紋更為詳細的分析、鑒定和法醫學上運用的說明;一九〇一年,愛德華·理查德·亨利設計了一套指紋辨識系統,并在英格蘭和威爾士率先使用。《諾伍德的建筑師》一案發生在一八九五年。福爾摩斯應該讀過弗德拉斯和赫謝爾的論文、蓋爾頓的書或者聽過蓋爾頓在皇家學院的講座(一八八八年五月二十五日,題為“個人身份鑒定和描述”,后來講座稿發表在一八八八年六月的《自然》雜志上)。當時蘇格蘭場還沒有采用指紋破案的手段(那要到一九〇一年)。縱觀正典故事,福爾摩斯對指印十分重視,這在《諾伍德的建筑師》之前就有所體現。比如《四簽名》中他提到瑪麗·摩斯坦拿來的信上的指印,《歪唇男人》中他提到信上男人的骯臟的指印,《硬紙盒子》中他提到盒子上有兩個拇指印。后來的作品,如《三個大學生》、《紅圈會》、《三角墻山莊》都提到了指印。

“我聽說過類似這樣的話。”

“那好,請你把墻上的指紋和今天早上我命人從麥克法蘭右手大拇指上取來的蠟指紋比一比吧。”他把蠟指紋舉到緊挨著血跡的地方。不用放大鏡也能看出,的確是由同一個大拇指印出來的。很明顯,我們不幸的委托人是沒希望了。

“這是決定性的。”雷斯垂德說。

“對,是決定性的。”我不由自主地附和道。

“決定性的!”福爾摩斯也說。但我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不同的感覺,就轉過頭來看著他。他的表情起了意外的變化,臉上因暗自的竊喜而不住地抽動,眼睛像星星一樣閃閃發光,似乎在竭力忍住不笑出聲來。

“上帝啊!上帝啊!”他終于說,“誰能想得到?光看外表是多么不可靠,這一點不假!看上去是那么好的一個年輕人!這件事教育我們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是不是,雷斯垂德?”

“是的,咱們當中有的人就是有些過于自信,福爾摩斯先生。”雷斯垂德的傲慢真令人生氣,但是我們沒辦法反駁。

“那位年輕人從掛釘上取下帽子的時候會用右手大拇指在墻上按一下,這簡直是天意!這是一個多么自然的動作,如果你仔細想一想。”福爾摩斯表面上很鎮靜,但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抑制不住的興奮使他全身都在顫動。

“順便問一下,雷斯垂德,這個驚人的線索是誰最先發現的?”

“是女管家勒克辛頓太太告訴夜勤警員的。”

“夜勤警員當時在哪里?”

“他留在出事的那間臥室里,不讓任何人動里面的東西。”

“但為什么你們昨天沒有發現這個血跡呢?”

“我們當時沒有什么特別的理由要仔細檢查這間門廳。再說,你看,這個地方不太顯眼。”

“對,對,當然不太顯眼。我想這血跡毫無疑問昨天就在墻上吧?”

雷斯垂德望著福爾摩斯,似乎在想這個人是不是瘋子。我承認自己對福爾摩斯那種高興的樣子和奇怪的觀點也感到驚奇。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認為麥克法蘭為了增加自己的罪證,深夜從監獄里跑出來過。”雷斯垂德說,“我可以請世界上任何一位專家來鑒定這是不是他的拇指印。”

“毫無疑問,這是他的拇指印。”

“那就夠了,”雷斯垂德說,“福爾摩斯先生,我是個注重實際的人,只有找到證據的時候我才會下結論。如果你還有什么想說的,可以在起居室找到我,我要在那里寫我的報告。”

福爾摩斯已經恢復了平靜,但我從他的表情中似乎仍然看得出他心里掩飾不住的一絲戲謔。

“上帝啊,這是一個很糟的發現,是不是,華生?不過這里面有些奇妙之處,還給咱們的委托人留下幾分希望。”

“聽你這樣說我很高興,”我真誠地回答,“剛才我認為他恐怕沒有希望了。”

“我可不會陷入必須說出這種話的地步,親愛的華生。事實上,在咱們這位朋友極其重視的證據中,有一個十分嚴重的缺陷。”

“真的?什么缺陷?”

“那就是——我確信自己昨天檢查門廳的時候,墻上并沒有血跡。華生,現在咱們到有太陽的地方去散散步吧。”

我陪著我的朋友在花園里散步。我的腦子很亂,心里卻因為有了希望而感到了溫暖。福爾摩斯把別墅的每一面都按順序看了看,饒有興趣地檢查了一下。然后他帶頭走進屋里。從地下室到閣樓,他把整座建筑都看了一遍。大多數的房間里沒有家具和陳設,但是他仍然仔細地檢查了這些房間。最后我們到了頂層的走廊上,那里有三間空閑的臥室,福爾摩斯突然又高興起來。

“這件案子的確很有特點,華生,”他說,“我想現在是和咱們的朋友雷斯垂德說真心話的時候了。他嘲笑過咱們,或許咱們也可以同樣回敬他,如果我對案子的判斷被證明是正確的話。有了,有了,我想我知道咱們該采取什么辦法了。”

福爾摩斯打擾這位蘇格蘭場警官的時候,他正在起居室里奮筆疾書。

“我知道你在寫一份關于這件案子的報告。”他說。

“是的。”

“你不認為有點為時過早嗎?我總覺得你的證據不足。”

雷斯垂德很了解福爾摩斯,絕不會無視他的話。他把筆放下,好奇地看著我的朋友。

“你是什么意思,福爾摩斯先生?”

“我只是想說有一個重要的證人你還沒有見到。”

“你能把他請出來嗎?”

“我想我能。”

“那就請出來吧。”

“我盡力而為。你有幾個警員?”

“能馬上召集來的有三個。”

“好極了!”福爾摩斯說,“他們都是身體強壯、嗓門大的吧?”

“當然是,但我不明白他們的嗓門跟這有什么關系。”

“也許我能幫助你弄明白這一點和一兩個別的問題,”福爾摩斯說,“請把你的警員叫來,我要試一試。”

過了五分鐘,三名警員已經集合在大廳里了。

“外面的小屋里有一大堆麥秸,”福爾摩斯說,“請你們搬兩捆進來。我認為這些麥秸可以幫助我找到需要的證人。謝謝你們。華生,我相信你的口袋里有火柴。現在,雷斯垂德先生,請你們一起陪我到頂層樓梯的平臺上去。”

我已經說過,那三間空著的臥室外面有一條很寬的走廊。福爾摩斯把我們都集合在走廊的一頭。三名警員在咧著嘴笑;雷斯垂德望著我的朋友,臉上交替地流露出驚奇、期待和嘲弄。福爾摩斯站在我們前面,像個在變戲法的魔術師。

“請你派一位警員去提兩桶水來好嗎?把兩捆麥秸放在這里,不要挨著墻。現在我想一切都準備好了。”

雷斯垂德的臉已經開始變紅。他生氣了。

“我不知道你是否在跟我們開玩笑,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他說,“如果你知道些什么,你完全可以說出來,用不著做這種毫無意義的舉動。”

“我的好雷斯垂德,我向你保證,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理由的。你可能記得幾小時前,當你似乎占據了上風的時候,你跟我開了點玩笑,那么現在你就不要阻止我講點排場呀。華生,你先打開窗戶,然后劃根火柴把麥秸點著,可以嗎?”

我照他的話做了。燒著的干麥秸噼啪作響,冒出了火焰,一股白煙被穿堂風吹得在走廊里繚繞不止。

“現在咱們看看能不能把那個證人給你找出來,雷斯垂德。請各位跟我一起喊‘著火了’好嗎?來吧,一,二,三——”

“著火啦!”我們齊聲高喊。

“謝謝。請你們再來一次。”

“著火啦!”

“先生們,還要來一次,一起喊。”

“著火啦!”這一聲大概全下諾伍德都聽到了。

喊聲剛落,就發生了驚人的事情。走廊盡頭那堵看起來是完整的墻上,突然打開了一扇門,一個矮小、干瘦的人從里面沖了出來,活像一只兔子跳出了它的地洞似的。

“好極了!”福爾摩斯冷靜地說,“華生,往麥秸上澆一桶水。這就行啦!雷斯垂德,請允許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那個失蹤的重要證人約納斯·奧德克先生。”

雷斯垂德大吃一驚地望著這個陌生人。走廊的亮光晃得后者不停地眨眼。他看了看我們,又看了看仍在冒煙的火堆。那是一張可憎的臉:狡詐,邪惡,兇狠,有兩只多疑的淺灰色眼睛。

“這是怎么回事?”雷斯垂德終于說話了,“這段時間你都在干什么?”

奧德克看到這個偵探發怒的樣子害怕了,不自然地笑了一聲。

“我又沒傷害任何人。”

“沒傷害任何人嗎?你是在想方設法送一位無辜者上絞架。如果不是這位先生的話,說不定你就得逞了。”

這個惡棍開始抽泣起來。

“說真的,先生,我只是開了個玩笑。”

“啊!這是玩笑嗎?我向你保證,你是笑不出來的。把他帶下去,關在起居室里等我來。”

突然打開了一扇門,一個矮小、干瘦的人從里面沖了出來,活像一只兔子跳出了它的地洞似的。

三名警員把奧德克帶走后,雷斯垂德接著說:“福爾摩斯先生,剛才在警員面前我不便說,但在華生醫生面前,我不怕承認這是你做得最出色的一件事,雖然我想不出你是怎么做的。你挽救了一個無辜者的生命,并且避免了一場會毀掉我在警界聲譽的丑聞。”

福爾摩斯微笑著拍了拍雷斯垂德的肩膀:“我的好先生,不但無損于你的聲譽,反而會讓你名聲大振呢。只要把你的報告稍加改動,他們就會發現想蒙騙雷斯垂德警官的眼睛是多么困難。”

“那你不希望報告中出現你的名字?”

“一點也不,工作本身就是對我的獎賞。等將來我允許這位熱心的歷史學家再次拿起筆的時候,或許我也會受到一點稱贊——是不是,華生?很好,現在讓咱們來看看這只耗子躲藏的地方。”

離這條走廊的盡頭六英尺的地方,用抹過灰的板條隔出來了一小間,隔墻上巧妙地安裝了一扇暗門。這個隔間里全靠屋檐縫隙中透過來一點光照明,里面有幾件家具,還準備了食物和水,同一些書、報紙放在一起。

在我們向外走的時候,福爾摩斯說:“這就是建筑師的方便之處,他能為自己準備一間密室而不需要任何幫手——當然,那個女管家除外。我應該馬上把她也放進你的獵囊。”

“我接受你的意見。可你是怎么知道這個地方的,福爾摩斯先生?”

“我首先斷定他就藏在屋子里。當我第一次走過這條走廊的時候,發現它比樓下那條同樣的走廊短了六英尺,這樣一來,他藏身的地方就非常清楚了。我也料到他沒有勇氣在火警面前無動于衷。當然,我們也可以進去把他抓住,但我覺得逼他出來更有趣。再說,雷斯垂德,上午你戲弄了我,也該我戲弄你一下作為回敬了。”

“嗯,先生,你的確向我報復了。但你究竟是怎么知道他藏在屋子里的呢?”

“那個拇指印,雷斯垂德。你當時說它是決定性的,在完全不同的意義上,它的確是決定性的。我知道前一天那里并沒有這個指印。你也許知道我非常注意細節——那天我檢查過大廳,墻上的確什么都沒有。因此,指印是后來在夜里按上去的。”

“但是怎么按上去的呢?”

“很簡單。那天晚上,當他們把分成小包的字據用火漆封口的時候,約納斯·奧德克讓麥克法蘭用大拇指在其中一個封套的熱火漆上按一下使它粘牢。這個年輕人很快而且很自然地這樣做了,我相信連他自己也忘了這件事。這很可能是碰巧發生的,奧德克本人當時也沒有想到要利用它。后來他在密室里盤算這件案子的時候,忽然想到可以利用這個指印制造一個麥克法蘭有罪的確證。他只需要從那個火漆印上取個蠟模,用針刺出足夠的血涂在上面,然后在夜里自己或者叫女管家把它按到墻上就行了。這是最簡單的事情。如果把他帶進密室的那些文件檢查一遍,我可以打賭你一定能找到那個有指紋的火漆印。”

福爾摩斯微笑著拍了拍雷斯垂德的肩膀。

“妙極了!”雷斯垂德說,“妙極了!聽你這么一說,一切都清清楚楚了。但是,福爾摩斯先生,這個大騙局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看到這位態度傲慢的偵探忽然變得像個跟老師請教問題的孩子一樣,覺得非常有趣。

福爾摩斯回答:“這個我認為不難解釋。待在樓下的這位紳士是一個非常狡猾、惡毒而且記仇的人。你知道麥克法蘭的母親曾經拒絕過他的求婚嗎?你不知道?我早就對你說過,應該先去布萊克希斯,然后再去下諾伍德。這種感情上的傷害在他邪惡詭詐的心里產生了怨恨,他終生都渴望報復,但一直沒有找到機會。最近一兩年里,情況變得對他不利了——大概是暗中從事投機生意失敗,他發現自己的處境不妙。他決心要欺騙他的債主。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給某個柯尼利亞斯先生開出了大額支票。我猜這個人就是他自己,只是用了另一個名字。我還沒有追查這些支票,但我相信這些支票全都用那個名字存進了外地的一個小鎮銀行,奧德克時常去那個小鎮過一種雙重人格的生活。他打算將來改名換姓,把這筆錢取出來,然后去別的地方重新開始一切。”

“嗯,完全可能。”

“他會意識到,假如他能做出自己被舊情人的獨子謀殺了的假象,就可以在銷聲匿跡的同時完成對舊情人的報復。這個惡毒的計謀真是杰作,而且他像個大師一樣把它實現了。為了造成一個明顯的犯罪動機而寫下的那張遺囑,讓麥克法蘭瞞著父母私下來見他,故意藏起手杖,臥室里的血跡,木料堆中的動物尸骨和紐扣——這一切都令人驚嘆。他布下的這張網,在幾個小時前看來仍然堅不可摧,但他缺少藝術家所具有的那種懂得在什么時候適可而止的天賦。他畫蛇添足,想把已經套在這個不幸的年輕人脖子上的繩索拉得更緊一些,結果把一切都毀了。咱們下樓去吧,雷斯垂德。我還有一兩個問題要問問他。”

那個惡棍坐在自己的起居室里,兩邊各站著一名警察。

“我的好先生,那只是一個玩笑、一個惡作劇,沒有別的用意。”他不停地哀叫道,“我向你保證,先生,我藏起來只是為了看看我的失蹤能產生多大影響。我相信您不至于認為我會讓年輕的麥克法蘭先生受到任何傷害吧。”

“那要由陪審團來決定,”雷斯垂德說,“不管怎樣,即使不是謀殺未遂,我們也要控告你陰謀陷害。”

“你大概很快就會看到你的債主要求銀行凍結柯尼利亞斯先生的存款了。”福爾摩斯補充道。

奧德克吃了一驚,轉過頭來惡狠狠地看著我的朋友。

“我得多謝你!”他說,“也許總有一天我會報答你的恩惠。”

福爾摩斯毫不在意地微笑了一下。

“我想在今后幾年里你不會有時間干別的了,”他回答,“順便問一下,除了你的褲子之外,你還把什么東西丟進了木料堆?一條死狗?幾只兔子?或者是別的東西?你不愿意說出來?天哪,你真不友好!沒關系,我想只要兩只兔子就足夠解釋那些血跡和燒黑的骨灰了。不少福學家認為,區分人骨和兔子骨頭對調查人員來說應該很簡單。不過整堆木料的燃燒可能可以將骨頭燒化。華生,如果你想寫一篇故事的話,就不妨說是兔子吧。”

 

 

 

福迷筆記

篇名:諾伍德的建筑師

原名:The Adventure of the Norwood Builder

首次發表:英國《海濱雜志》,一九〇三年十一月;美國《科利爾雜志》,一九〇三年十月三十一日。

首次插畫:西德尼·佩吉特(《海濱雜志》);弗雷德里克·多爾·斯蒂爾(《科利爾雜志》)。

首次中譯:《亞特克之焚尸案》,奚若譯,收錄在小說林一九〇四年發行的《福爾摩斯再生案》第二冊中。

發生時間:一八九五年八月二十日(星期二)至八月二十一日(星期三)。

提到的未刊案件:前穆里羅總統文件案、荷蘭輪船“弗里斯蘭”號的驚人事件、大謀殺犯貝爾特·司蒂芬斯。

福爾摩斯:不喜歡任何形式的公開贊揚。在他的贊助下,他的一個遠親購買了華生在肯辛頓的診所。

華生:搬回貝克街和福爾摩斯合住。

備注:雖然在之前的故事中福爾摩斯也曾注意到指印的作用,但本篇是福爾摩斯首次使用指紋鑒定術。歷史上首次在破案中利用指紋鑒定是在一八九二年。

這年的夏天,阿根廷布宜諾斯省的尼科亞鎮,發生了一起血腥的謀殺案。一位名叫弗朗西斯卡的單身婦女報案說,她的兩個孩子(男孩六歲、女孩四歲)被人用石塊砸破了腦袋,殺死在家里。據弗朗西斯卡稱,本鎮的男子維拉斯奎曾向她求婚,被她拒絕后曾威脅要殺死她的孩子。而且,案發的那一天,她回家時正好遇見維拉斯奎匆忙地從她家里出來。為此,維拉斯奎被管轄該鎮的拉普拉塔警察局逮捕。但是,維拉斯奎說什么也不承認是自己殺害了這兩個孩子。他還提供了案發當天可信的不在場證明。

拉普拉塔警察局警長阿爾法雷茲帶著警官朱安·瓦澤蒂西來到現場調查。他們搜遍了謀殺案發生時的那間臥室,也沒有找到任何線索。正當他們失望地準備離開時,警長突然在一縷陽光下見到門框上有一個棕褐色的血指印。阿爾法雷茲知道同事瓦澤蒂西正在研究人類手指指紋的差異,于是就和他一起將那血指印連同門框的木頭鋸下帶回了警察局。經過研究,他們發現那是人類的拇指印。于是,警長就讓嫌疑人維拉斯奎核對拇指印,結果不符。然后,他又叫來弗朗西斯卡。出人意料的是,她的拇指印與門框上的血指印完全相符。連弗朗西斯卡自己也驚呆了,她不得不承認是為了和情夫結婚(情夫討厭這兩個孩子),才殺死了自己的兩個親生孩子。

受此案的鼓舞,瓦澤蒂西將自己的研究成果寫成了《指紋學》一書出版,并急切地想擴大指紋證據在司法中的應用。令人失望的是,官方對指紋十分不信任。一九一六年,瓦澤蒂西警官成功地建立了全國指紋登記處,并計劃登錄全國所有人的指紋。可是這一計劃沒有得到官方和民眾的支持,反對的呼聲導致政府最后取締了他的全國指紋檔案計劃,并且毀壞了已有的指紋檔案。一九二五年,六十七歲的瓦澤蒂西離開了人世,有人說他是因為幻想破滅抑郁而死。

柯南·道爾對本篇頗為滿意,他在寫給《海濱雜志》編輯格林豪·史密斯的信中(一九〇三年五月十四日)提到:

我覺得第二篇《諾伍德的建筑師》無論是細微之處還是作品深度在整個系列中都是一流的。如果有人對結局感到失望,那是由于真相中沒有涉及犯罪,使讀者產生了上當受騙的感覺,但是從某種程度上說,沒有犯罪正是本篇的出彩之處。

請看,福爾摩斯推測遺囑是在火車上擬就的,帶血的拇指印,福爾摩斯請君入甕的手法。我不知道還有哪篇福爾摩斯故事會有這么多的亮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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