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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特空團少校(3)

“考試周?”巴克斯曼喃喃地說,一邊翻閱著卷宗,“那么后面到底還有什么花樣?”

考試周之后,小伙子們得到了覬覦已久的紅色貝雷帽和傘兵服,接下來的幾個星期是在布雷肯山區進行的防務練習、巡邏和實彈射擊練習。這時候已是一月下旬了,冰封雪蓋的布雷肯山區一片荒涼。新兵們在沒有篝火的濕地里根本睡不好覺。

第十六周至第十九周在皇家空軍的阿賓頓基地學習跳傘課程,又有幾個人退出了。

再經過兩個星期的所謂的最后練習和閱兵場操練,第二十二周是結業閱兵,此時,充滿自豪感的家長們終于被允許見到已離開他們六個月的年輕人。

列兵麥克·馬丁早就被認為是一塊當軍官的料子。一九七二年五月他去了在桑德赫斯特的皇家軍事學院,參加為期一年的標準軍事課程學習。一九七三年春天,當上了中尉的麥克·馬丁直接到海瑟報到,接管一個排,到北愛爾蘭進行為期一年的預備訓練。他被分配到傘兵三營,簡稱三傘。從貝爾法斯特返回后,他回到阿爾德雪特指揮一個新兵排,讓那些新來的小伙子去接受他經歷過的煉獄般的苦難。一九七七年夏天,他回到三傘,奔赴德國的奧斯納布呂克,作為英軍駐萊茵部隊的一部分。

這段時期令他非常痛苦。傘兵們要執行“企鵝模式”,意思是每九年中的三年,或每三次外出中的一次,要卸去降落傘作為車載步兵。傘兵們都討厭企鵝模式,士氣低落,傘兵與步兵間爆發了爭執。馬丁不得不處罰他私下里非常同情的戰士。他硬撐了將近一年,后來,在一九七七年十二月,他自愿調到了特空團。

特空團官兵有相當一部分來自傘兵,這也許是因為兩者的訓練雷同,盡管特空團聲稱其訓練更為艱苦,而且他們只吸收非常強健的人,然后對其進行進一步訓練。馬丁的檔案轉到了在赫里福德的特空團檔案室,他流利的阿拉伯語受到了關注。于是在一九七八年夏季,馬丁開始了為期六周的標準基本訓練。

訓練的第一天,一名笑容滿面的教官對他們說:“在這門課程里,我們不是要努力訓練你們,而是要努力讓你們死。”

他們確實是這么做的。只有百分之十通過基本訓練的人才能進特空團。馬丁通過了。此后繼續進行訓練,在貝利茲的叢林中訓練,再加上返回英格蘭后的一個月反審訊課程,也就是訓練他們在遭到極不愉快的折磨時保持沉默。好在特空團和志愿者在任何時候都可以回絕這門課,志愿者如果回絕了就要返回原處。

“他們這是瘋了。”巴克斯曼說。他放下卷宗,端起了另一杯咖啡。“他們全都發瘋了。”

萊恩哼了一聲。他正在聚精會神地看第二份檔案。該檔案載有馬丁在阿拉伯的經歷,這正是他心里盤算的任務所需要的。

馬丁第一次在特空團待了三年,軍銜是上尉連長。他選擇了A中隊,即自由跳傘中隊(共有A、B、C、G四個中隊),對于一個曾在傘兵團的高空自由跳傘隊——“紅魔隊”里跳過傘的人來說,這是一個自然的選擇。

他在傘兵團里沒有機會使用他的阿拉伯語,但在特空團就有機會了。在一九七九至一九八一的三年里,他在西佐法爾的阿曼蘇丹國的部隊中服役過;在海灣的兩個酋長國教過要人警衛隊;在利雅得教過沙特國家警備團;為巴林的伊薩酋長的私人保鏢講過課。特空團檔案中對他的這段時間的記錄為,他重新融入了他童年時代的阿拉伯文化;他的阿拉伯語比團內任何軍官都好;當他要思考問題時他有到沙漠中去散步的習慣,全然不顧炎熱和蒼蠅。

記錄中說,在特空團三年之后,他于一九八一年冬天回到了傘兵部隊,并很高興地看到,一九八二年一月和二月間,傘兵在阿曼等地參加“洛基長矛行動”。所以在那段時間他回到了阿克達爾山,直到三月份離開。四月份他被緊急召回——阿根廷入侵了福克蘭(馬爾維納斯)群島。傘兵二營和三營開赴南大西洋。他們是搭乘匆忙改裝成運兵船的“堪培拉”號客輪去的,在圣卡洛斯海域登岸。在雨夾雪的天氣里,三傘強行軍穿越東福克蘭島向斯坦利港挺進。強行軍是指在惡劣氣候下背負120磅裝備行軍。

三傘把營部扎在一個叫埃斯坦西亞的孤零零的農場里,準備發起對斯坦利港的最后攻擊,這意味著首先要奪取敵軍重兵防守的朗頓山。在六月十一日這個險惡的夜晚,麥克·馬丁上尉掛了彩。

這是一個寧靜的夜晚,他們去襲擊阿根廷的陣地,當米爾恩下士踩響一顆地雷并被炸飛了一只腳時,寧靜被破壞了。阿軍的機槍開火了,火光把山區照耀得如同白晝,三傘要么跑回去隱蔽起來,要么冒著槍林彈雨去奪取朗頓。他們攻下了朗頓,代價是二十三人陣亡,四十多人受傷。其中一名傷員是麥克·馬丁,他把鉆進腿里的一顆子彈摳出來時,口中吐出一連串惡罵聲,幸好是阿拉伯語。

當天的大部分時間他留在山邊,然后他被帶到了在阿賈克斯灣的設備較好的急救站,經縫合后他乘直升機登上了“烏干達”號醫療船。“烏干達”號在蒙得維的亞靠岸后,馬丁和其他幾名能坐飛機的輕傷員搭乘民用客機飛回英國的布利茲諾頓。傘兵團安排他去利德黑德的療養院作為期三周的康復治療。

就是在那里,他遇見了護士露辛達,后來經簡單的求婚之后她成了他的妻子。也許她認為有一位當傘兵的丈夫是一種榮耀,但是她錯了。他們在科布漢附近的一座小房子里安了家,她去利德黑德上班很方便,他去阿爾德雪特工作也一樣。但是婚后三年他只有四個半月的時間在家。于是她相當合理地讓他作出選擇:你可以選擇傘兵和討厭的沙漠,或者你選擇我。他考慮一番后選擇了沙漠。

她走了。一九八二年秋天,他已經在參謀學院進修了,這是獲得晉升的敲門磚,說不定還可在國防部里謀到一個肥缺。一九八三年二月,他在考試時出錯了。

“他是故意出錯的,”巴克斯曼說,“他的司令官在這里批注說,如果他想的話,他可以輕松地通過。”

“我知道,”萊恩說,“我已經看過了。這個人……有點不同尋常。”

一九八三年夏天,馬丁作為英國參謀被派到阿曼蘇丹國在馬斯喀特的陸軍總部任職。他在那里待了兩年多,一直作為傘兵軍官指揮著馬斯喀特的北線團。一九八六年夏天,他在阿曼晉升為少校。

在特空團待過的軍官都可以再次回去,但只能是應邀回去。一九八七年冬天他剛回到英國跳下飛機,他的離婚手續就辦好了。接著赫里福德的邀請也到了。于是他回到了特空團,一九八八年他作為一名中隊長在北翼(挪威)服役,然后到文萊蘇丹國,再后來是在赫里福德的斯特林干了六個月的警衛工作。一九九〇年六月他率領他的教官組赴阿布扎比。

錫德中士在門上敲了敲,探進頭來。

“準將問你們是否愿意坐到他那里去。馬丁少校快要到了。”

當馬丁走進來時,萊恩注意到了他曬黑的臉龐,他的頭發和眼睛,并朝巴克斯曼投去了會意的一瞥。他的外表完全符合。現在,就剩下他是否愿意,還有,他的阿拉伯語是否如同他們所稱贊的那么好?

JP走上前用力握住了馬丁的手。

“很高興見到你回來,麥克。”

“謝謝你,長官。”他又與克雷格上校握了手。

“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兩位先生。”特種部隊首長說,“世紀大廈的萊恩先生和巴克斯曼先生。他們……呃……有個建議想與你談談。先生們,開始吧。你們要不要單獨說話?”

“哦,不用了,”萊恩急忙說,“局長希望如果這次會談有結果,那么肯定要搞成一次聯合行動。”

扯大旗呢,JP心想,又把秘情局局長柯林爵士抬出來,無非是想表明這幫家伙神通廣大。

五個人都坐下后,萊恩開始說了。他解釋了政治背景,薩達姆·侯賽因有幾種行動可能:快速撤兵,緩慢撤兵,或者除非被趕出去絕不撤兵。但政治分析意見認為,伊拉克首先會搶走科威特每一件值錢的東西,然后賴著不走,開口提出聯合國決不可能滿足的要求和條件。這樣可能會拖上好幾個月。

英國想知道科威特內部情況到底如何——不是街談巷議和謠言,也不是傳媒那些過分渲染的報道,而是確切情報。滯留在那里的英國公民的情況;關于占領軍的情況;科威特的抵抗運動狀況——如果不得不使用武力時,科威特的抵抗力量能否盡可能多地拖住薩達姆的部隊?

馬丁點點頭,他一直在傾聽,只問了幾個相關的問題,其他時間一直沉默著。兩名高級軍官凝視著窗外。剛過十二點,萊恩結束了他的情況介紹。

“就這些,少校。我不要求你現在馬上給我們答復,但也不要太耽擱時間。”

“我私下里與部下說幾句話你們不會介意吧?”JP問道。

“當然不介意。這樣吧,我和西蒙現在先回局里去。你們有我辦公室的電話號碼。也許下午你們能告訴我吧?”

錫德中士把那兩個穿便服的人引出去,送他們到街上,又注視著他們招了一輛出租車。然后他就回來了。

JP走到一只小冰箱前,取出三罐冰鎮啤酒。

“你看看,麥克,情況就這些。那就是他們的要求。如果你認為這計劃不切實際,我們將站在你一邊。”

“確實如此。”克雷格說,“在團里你從來沒有過拒絕執行任務的黑記錄。但這次是他們的行動,不是我們的。”

“但如果你愿意跟他們走,”JP說,“那你就去。當然,我們也是要介入的。少了我們,他們也許沒法搞這次行動。但你將聽他們指揮,由他們負責行動。當事情結束時,你就回到我們中間來,如同是去度了一次假。”

馬丁知道這種事情是如何操作的。他聽其他為世紀大廈工作的人講起過。對于團里來說,你消失了,等你返回那天他們會說,“很高興又見到你”,而決不會查問你去了哪里。

“我接受這個任務。”他說。克雷格上校站起身,朝馬丁伸出了手。

“祝你好運,麥克。”

“順便說一聲,”準將說,“你有一個午餐約會,就在街那邊,是世紀大廈安排的。”

他交給馬丁一張紙條,并與他道了別。

麥克·馬丁走下了樓梯。那張紙條說午飯訂在四百碼遠的一家小餐館,主人是瓦菲克·阿爾科利先生。

除了MI5局和MI6局,英國的第三大情報機構是政府通訊總局,英文簡稱為GCHQ,位于格羅斯特郡切爾特南鎮郊外由衛兵把守的一個大院內。

GCHQ是美國國家安全局的英國版本,兩者有密切的合作。他們的監聽人員如果愿意的話,可以用裝有天線的竊聽裝置竊聽世界上每一臺無線電廣播和每一個電話交談。

美國國家安全局除了遍布世界各地的其他監聽站之外,在英國與GCHQ合作,設立了若干監聽站。GCHQ也有它自己的海外站點,其中一個較大的是在塞浦路斯的阿克羅蒂里。

由于靠近中東,阿克羅蒂里監聽站一直在偵聽中東地區,它再把產品傳輸給英國的切爾特南作分析。分析員中有一些專家,雖然生為阿拉伯人,但已爬上了英國的較高社會階層。其中一人就是阿爾科利先生。他早就選擇了在英國定居,入了英國籍,并娶了一個英國妻子。

這位和藹的前約旦外交官現在是GCHQ阿拉伯處的一名高級分析員。在那個處里,雖然有許多英國的阿拉伯語專家學者,但他更能聽出錄音講話的話中之話或言外之意。是他,在世紀大廈的請求之下,在那家飯館里等待著麥克·馬丁。

這是一次快樂的午餐,共持續了兩個小時,餐桌上只說阿拉伯語。當他們分手后,馬丁大步走回特空團大樓去了。在他離開英國赴利雅得之前,肯定有許多事情要向他講解和交代。他知道,到時候世紀大廈必定會給他準備好一本有簽證的、使用假名的護照。

走出飯店前,阿爾科利先生用洗手間旁邊墻上的電話撥了一個號碼。

“沒問題,史蒂夫。他是完美的。事實上,我還從來沒有聽到過任何英國人能像他那樣說阿拉伯語。不是學者們說的阿拉伯語,你知道的;他說得甚至比他們更好。是市井阿拉伯語,帶有咒罵、俚語、術語……不,聽不出口音……是的,他能夠融入……中東隨便哪個地方。不,不,沒關系,老朋友。很高興能幫忙。”

三十分鐘后,麥克·馬丁取出他租來的轎車駛上M4號公路,回切爾特南去了。在進入總部之前他也打了一個電話,撥的是戈華街旁邊的一個號碼。對方拿起了話筒,此時他正在亞非學院的辦公室里看書,這天下午沒有課。

“哈羅,小弟。是我。”

軍人用不著自我介紹。因為他們曾一起在巴格達的預科學校上學,而他一直稱呼他的弟弟為“小弟”。電話的另一頭傳來了喘氣聲。

“麥克?你到底在哪里呀?”

“在倫敦,一個電話亭里。”

“我還以為你在海灣的某個地方呢。”

“是今天上午回來的。說不定晚上又得走。”

“聽著,麥克,不要去。這是我的過錯……我原本應該閉住我那張臭嘴……”

他哥哥那深沉的笑聲通過線路傳了過來。

“我是在納悶,怎么那些密探突然對我感起興趣來了呢。他們請你吃飯了,是吧?”

“是的,開始時我們正在談其他事情。后來這事冒了出來,我就說漏了嘴。聽著,你并不是非去不可。告訴他們我搞錯了。”

“太晚了。不管怎么樣,我已經接受了。”

“噢,上帝呀……”在放滿了關于中世紀美索不達米亞的大部頭學術書籍的辦公室里,這位年輕的學者差不多要哭了。

“麥克,請你多保重。我為你祈禱。”

麥克想了一想。是的,特里對宗教很投入。他也許應該這樣。

“好吧,小弟,等我回來時再見。”

他掛上了電話。在辦公室里,這位一向像崇拜英雄一樣崇拜軍官哥哥的姜色頭發的學者,用雙手捧住頭。

那天晚上八點四十五分飛往沙特阿拉伯的英航班機準時從倫敦希斯羅機場起飛,麥克·馬丁在飛機上。他的口袋里放著一本已經簽證妥當的護照。他將在黎明前在駐利雅得使館見到世紀大廈的情報站站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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