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村頭李忠聽見鑼鼓齊響,趕奔莫家門首說:“莫老達官,您趕緊預備。呂登清硬下花紅。”莫方說:“好吧。你上店里等著去吧,這里沒有你甚么事。”李忠走去。莫方到了南房,向石祿說道:“你可多加小心,一個也別叫他們跑啦。”石祿說:“您不用囑咐。我全知道。”正說著有人來報,說:“有寨主前來搭娶親近之新人來啦。”莫方連忙往外走來,見了他先上前見禮,說道:“姑老爺,因為合婚的先生說,你夫妻二人犯點隔膜,就應了他的批八字,說一不準見日月星三光,二不準見燈火,丑時頭上轎,亮寅時中下轎。那時才能扶保你夫妻二人高枕無憂。”呂登清一聞此言,急忙上前行禮,說道:“老人家,小婿與您叩頭。”莫方趕緊用手相攙,說:“姑老爺快快請起。我的女兒給了您,平地登云,茶來張手,飯來張口,使奴喚婢,享不盡榮華富貴。你夫妻若不是犯這個外祟,我給你置辦一點家俱。姑老爺呀,我女兒過門后,您千萬到我家來一次,因為我有緊要拜托之事。”呂登清說:“好吧。過些日子我一定前來,聽您的教誨。而今我先入內拜見我的岳母。”莫方說:“可以不必了。因為你岳母,刻下染病在床。您趕快把轎子搭過來。”呂登清說:“是,是。”連忙令人將轎子抬過來。莫方說:“姑老爺,咱們是一不忌,百不忌啦。”當時就將轎子搭了進來。這時轎子頭兒問道:“老達官爺,小姐在那兒上轎哇?”莫方說:“南屋里。”頭兒一聽,便命人將彩轎搭到南房屋門口,請新人上轎。
莫方便將呂登清叫到一旁,囑咐他說道:“姑老爺,此后我女兒,到了您家,一切都是欠學。您可別以為他誠心不會做,必須多擔待,才是正理。因為她在家中,全是吃獨了,飽慣啦。她要與您做衣服做的不好,您得多原諒她,一切都是初學。”呂登清說:“老人家您可千萬別不放心。可是我那賓朋所提,您不能夠從村中借一個丑姑娘來,把您的姑娘替換下來。”莫方一聞此言,心中大怒,暗暗說道:“你這小子,真要是應當死在我這里。你這小子也許親身到屋里看看去,那時保管你被人打死。”莫方想到此處,遂說:“你這個朋友,準是披毛帶掌,橫骨插心,不是人類。要講男子丈夫,焉能有說出不算。”呂登清一聽,連忙說:“老人家您先別動怒。我得到里邊看看去。”莫方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給誰家不是給呀?你去看一看去吧。”呂登清說:“好吧。待我進去看看去。”說著他就往喜房里走。莫方偷眼看著他。呂登清將登臺級,他回頭一看,見莫方面向西,并無驚慌之色。自己這才放了心,連忙回身說道:“岳父請上,受小婿一拜。”拜罷站了起來。莫方說:“賢婿你不知。要不是你夫妻犯忌三光,我早就將小女以及嫁妝,送到貴府去啦。如今既是您親來迎娶,我心意已然表明。你千萬別聽過耳之言。”呂登清說:“你老人家,千萬別動怒啦。小婿我是聽了過耳之言。請您多多原諒。”莫方說:“姑老爺,宋時年置的大禮,您可知曉?”登清說:“小婿一概不知。還得請您老人家指教一二。”莫方說:“好!這大禮之中,有抱轎的規矩。因為我偌大的家產,不能叫她給我踩了去。我必須親身抱上轎。”說著話他進了南房,忙叫轎子合到門口。呂登清聽見屋內莫方說道:“姑娘,你如今算是人家的人了。從小你在家中,我每月給你十兩銀子,為是買些花朵脂粉之用。如今這些銀子,我一概不用,隨著轎子搭過去吧。”說著就聽見咚咚的響,好像是放銀子似的。原來他與石祿在屋中,正預備上轎。先故意的假作出來放銀子,為是解他們之疑。因為石祿身體分量太重。那石祿爬上轎子又退了下來,低聲說道:“這小屋子里太小哇,我轉不開身。”莫方說:“你必須往里倒才成哪。”石祿點頭,當時上轎坐好。莫方說:“你們往外搭吧。”當時四個轎夫,往起一搭,沒抬動。石祿用的是沉氣功,要不是新轎子,底下能坐塌了。外面一看搭不起來,又叫過四個人來,這才搭起。搭到前院,安好轎桿扶手。全安放齊畢,又將頂子安好。八個人搭起,莫方來到前頭來看,令他們搭手,遂說:“姑老爺請上馬。你們夫妻二人,團圓去吧。”呂登清這才歡歡喜喜的上馬。呂福頭前引路,吹打著音樂,他們一同回呂閣寨去啦。那呂登清心滿意足,眼看著那千姣百媚的姑娘是上了轎啦,這要搭了回去,有多美呀。他那里知道,把閻王爺給抬了來啦。
且說莫方看見轎子已走,將雙門緊閉,自己回到屋中。雙膝跪倒,叩拜家堂佛,說道:“佛祖的保佐,千萬別叫我家遭橫禍。弟子莫方,我就感念您的好處啦。”禱告完畢,他進到西屋,向他妻說道:“以后無論有甚么熱鬧,不準她前去。”又說道:“姑娘,以后無論將你許配誰家,你不準在門前看熱鬧。倘若不聽,我的賓朋是多的,若是被人看見,別說我意狠心毒。那時我是派人將你治死。”嚇得彩娥連連點頭。莫方說道:“我必須換好夜行衣,前往呂閣寨。那石祿替你我前去除禍,他一人進入虎穴龍潭。倘有不測,那時石錦龍問我幾句,我是何言答對?”說完話他到了東屋,當時換好夜行衣,背上砍刀,追了下來。看轎子正在道上走,黑洞洞的只有一個牛角燈引路。這也是呂登清惡貫滿盈,他才來到莫家村來搶親。
話說莫方,在道的南邊走。他見有片樹林,便躥了進去。到林里一看有五條黑影,忙問是誰?當時有人說:“師父。弟了鄧萬雄等在此。”莫方說:“好!原來是你們弟兄回來了,你們怎么知道的呢?”鄧萬雄說:“師父,您先不用管。但不知轎子里,可曾是我師妹?”莫方說:“不是,這也是咱們家門有德。原來你師叔石錦龍的次子,玉藍來啦。我才打發他上了轎子。你們來了,我就不去啦。你等五個人,隨著進到他家,看情形幫助於他。”說完莫方自回莫家村去了。這里雙鞭將鄧萬雄、鋼叉李凱、銀叉李繼昌、小靈官燕清、小花刀莫陵,他們五人自從保鏢車,穿過縣城,往西而行,順大路趕奔西川。一日無事。第二天晚間打店,吃晚飯,一夜無書。到第三天他們又從店中動身,五個人在車的左右,往前行走。鄧萬雄說:“四位賢弟。據我恩師所說,在鏢行之中就屬你我的叔父閃電腿劉榮,他的腳力最快。除他之外,賢弟你們看,就是此人。”說著話用手往西一指道:“他叫飛毛腿果豹。”哥四個一聽,忙向西觀看,果然來了一人。見此人身不高,上身短,下身長,細長的兩條仙鶴腿,一身瓦灰色的衣服,青紗包扎腰,緊襯俐落,外罩一件瓦灰色的通氅,青布包頭,魚鱗灑鞋,藍色襪子,花布裹腿。人到了切近,五個人連忙下馬。那果豹說道:“鄧賢弟不必下馬啦。你們這是上那里去呀?”燕清答說:“我們這是要上那西川尤家屯去一趟。那么您這是上那里去的呀?從那里來呢?”果豹說:“我剛從尤家屯來。為是到五合樓,望看我拜兄。”萬雄說:“您趕快的走吧。王鐵山還叫我給你帶話啦,他上樓下樓腿腳不俐落,你快去吧。”果豹一聞此言,說:“好吧,那咱們再見啦。”說完他飛身上馬,一直來到莫家村。到了五合酒鋪,面見王鐵山。鐵山說:“兄弟你來啦,趕緊的還得回尤家屯。”果豹說:“這是為何呢?”王鐵山說:“莫老達官家中出了事,今有呂登清他要硬下花紅。這事不能遲緩,快叫他弟兄回來。”果豹一聽,連忙辭別王鐵山,離了酒樓,飛身上馬,便往下追下。頭一天沒追上,第二天的晚上才追上。看見鏢車在前邊走,這才高聲喊叫,說道:“賢弟你們別走,萬雄別走!”鄧萬雄一聞此言,連忙命車站住。他們已然出來四天啦。果豹來到近前,說道:“五位賢弟,你們快些回家。鏢旗不是在車上插著啦嗎?”鄧萬雄說:“老哥哥我們家中有甚么事呀?”果豹說:“你們可別著急。”遂把呂登清硬下花紅,要搶親的事說了一遍。鄧萬雄哥五個一聽,不由大怒,這才各人收拾齊畢,各人一口刀。莫陵說:“這可是他自行找死,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他搶莫家村的婦女,我們還不容他哪,何況他敢到我家,要強娶我的胞妹。這小子真乃大膽!果大哥您將鏢送到尤家屯,千萬把空車一齊帶回才好。”果豹答應,督催車輛往西而去。這哥五個直往回來,斜道奔了呂閣寨。這天到了正東路南,不足四里地,有片樹林。五個人到了林中,各人全換好了緊衣。正在此時,正西鑼鼓喧天,燈球火把,一片火光,少時轎子從林前經過。莫陵長身就要出去。鄧萬雄一伸腳把他絆倒。莫陵說:“兄長您為何把我踢倒?”萬雄說:“此時他是空轎。你一出去把他截住,他要問你幾句,你有何
話說?你準知道是搶你妹妹嗎?那時他看見咱們弟兄一到,他不去啦。如今必須等他回來之時,有了憑據,那時再攔住轎子。”正在說話之時,有一人跑過,正是祿兒。又待了一會兒,遠處鑼鼓聲響。轎子回來啦,可看不見燈光火把,只有一個小小的燈亮。萬雄說:“不是他們掌著明燈,一定還有變化。咱們出去看看去。”五個人剛要往外走,忽然從外面跳進一人。萬雄忙問是誰?”莫方說:“是我。”五個人上前見莫老人家。莫陵說:“爹爹,呂登清他真到咱們家中強娶我妹妹嗎?”莫方說:“正是。你等不知,人要是不該死,五行有救。你們走后,他派呂福前去下定禮。我正在為難,可巧你叔父石錦龍的次子到啦。”莫陵說:“莫非石祿嗎?”莫方說:“正是玉藍。如今是他坐在轎中,要大鬧呂閣寨。你們來到,我就不去啦,你弟兄到了那里,是暗中看他的膽量如何,保護他。”五人點頭答應。莫方自回莫家村不提。
且說萬雄弟兄五人,出了松林,在背后暗中跟了下來,一直夠奔呂閣寨。前邊的呂登清到了門口,一齊下馬,他一看棚中黑洞洞的,也是沒有亮兒。呂福說:“諸位,咱們先把燈全點著了。”此時那此親友們,全都迎了出來,與他賀喜。呂登清說:“福兒,你將彩轎搭到后邊喜房去吧。”呂福這才帶著他們,穿宅過院,來到后宅屏風門內,放平了轎子,撤去橋桿,摘下轎頂,將轎子合了門口。呂福說:“劉楊二婆,快來侍候主母下轎。”里邊答應。呂福將轎夫帶到外面,用手將屏門倒帶,來到外面與登清道喜,此時那里院,喜房的劉媽,上前來解轎門的絆兒。誰知全是死的扣兒,遂說道:“楊姐,您看他們可真不知道甚么,那有結死扣的呢?”楊媽說:“您怎么啦,他們這是搶人家的,那有工夫去講這些吉祥事呀。忙著慌著,這是暴勁。”劉婆子手中拿著一個蘋果,一邊說,一邊將轎簾打了起來,一股臭氣撲鼻,原來石祿吃了酒席,喝了涼水,肚子里開了鍋。他坐在轎子里這么一悶,是足一放屁。婆子往轎子里看,是黑洞洞的看不見人,說道:“主母,您咬一口蘋果吧。您夫婦好平平安安的。”石祿一見,忙伸手就把那蘋果搶了過來啦。他在里頭這么一吃,劉媽一看忙說道:“楊姐,這轎子里是主母嗎?要是主母,應當接了過去,如今他這一搶,恐怕不是吧?這三更半夜的。”楊媽說:“劉姐你快把照妖鏡拿來。”楊媽忙到了東屋,先把紅蠟點著了,右手拿著一把古銅鏡子。劉媽掀轎簾。石祿看見燈到啦,忙用百步吹燈法將燈吹滅。嚇得兩個人,是膽戰心驚。劉媽說:“楊姐呀。這個里頭準有邪魔外祟。”楊媽說:“有咧!我把燈再點上,你把轎簾猛勁一打開,我用燈往里去照。”楊媽答應。那劉媽二次點了燈,楊媽猛勁兒把簾子往起一打,劉媽用燈往里一照。那石祿說道:“你們照甚么呀。”說著又將燈吹滅,跟著跳了出來,看這兩個婆子,怪肉橫生,心說:這兩個也不是安善的良民。那兩個婦人早嚇的倒地。石祿上前一腳,先踢死了劉媽。那楊媽一見,往外就滾,又被石祿上前,“吧”的一掌,將頭打碎,也死於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