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左云鵬恩收八弟子 趙華陽私訪霸王館(3)
- 大八義
- 佚名
- 4284字
- 2015-11-11 18:36:09
且說楊氏見老爺走后,遂說:“兒呀,您父非是一定要你一死,實在是因為你會了武藝,恐怕你作出那不才之事,才如此的令你死。”趙庭說:“娘啊,孩兒的師父臨別的時候,全都囑咐好了我們,不準胡作非為。孩兒如若做出不才之事,連我師父都不用動手。我有一個大師哥,名叫李綱,外號人稱青面獸的便是。他專暗中臨視,一作錯事,他就給殺了。”楊氏道:“那么而今之計,我也不忍你一死。你可以收拾了你的應用東西物件,前去揚州府,找你舅父去。他在縣衙門里,充當班頭。你一打聽花刀太歲楊洪,沒人不知道。在那里先住著,順便令他與你先找一事,暫且存身。容我在家勸說你那爹爹就是了,勸過他來再與你去信,你再回來。”趙庭一聽,也只可這樣。母子這才到了里屋,收拾好兩個包袱,將夜行衣靠,以及應用之物全都包好,打開后院小門,將趙庭送到門外。趙庭跪在楊氏面前說:“娘親大人,請多保重。孩兒走后,您千萬不要惦念與我。兒到了外面非做了一件驚天動地的一件事不可。”楊氏說:“兒呀,你就一切多多注意就是。在外同不得在家那么隨便。”趙庭點頭答應,遂告辭揚長而去。楊氏看他走后沒了影兒,這才回到了門里,回身關好小后門,拿鎖頭鎖好,來到自己屋中,是放聲痛哭。
不言他這里思子,且說那趙庭離開趙家莊,一個人順著大道往西走。走的工夫大了,這個道路往西北斜下去了。看見一股小道,他又一直的往正北去了。他看見小道上往來行人很多,忙向一人問道:“這位老兄,這股道是上那里去呀?”那人一開口遂問道:“但不知你要上那里去。”趙庭說:“是要上揚州去。”那人說:“這股小道正是上揚州的一直道兒。那邊有個姜家河口,那是一個大碼頭,那里姜家屯,上那里去的船支全有。”趙庭說:“借問了。”那人說:“您就不用客氣了,趁早的先去吧,到那里去也好打店。”趙庭來到了姜家屯的東村頭,看見一家店,墻上寫著“安寓客商”,那邊是“仕宦行臺”,橫匾里“鴻升店”。趙庭到了店門外,口中說道:“辛苦,掌柜的。”從里邊出來了一個伙計,問道:“客官你住店嗎”?趙庭說:“住店,你們可有上房單間有沒有?”伙計說:“有,您請進來吧。”趙庭到了店中,伙計說:“客官,您要住單間,可以住我們柜房旁邊吧。”趙庭說:“也好,我倒不拘。”說著來到一個單間門口,乃是佛道門。伙計上前開了門,二人一齊進到屋中,趙庭便將包袱放下,見迎面一個大床,兩旁有月牙桌,屋子還很干凈,遂問道:“店家,我這東西,是放到我的屋中,還是存到柜房?”伙計說:“您就存到柜房吧。”趙庭當時打開叫他看好,點明白了,又包上,叫伙計拿到柜房去了。少時回來,問道:“客官,您是從那里來呢?”趙庭說:“我從趙家莊來。”伙計說:“是啦,您從江南趙家莊來,是要上江北的趙家莊去嗎。”趙庭說:“對啦。”可是他私自一想,怎么江北也有趙家莊呢?有此一猜想,便存一點心。那伙計便問道:“客官您吃甚么呀?說出來我可以與你預備去。”趙庭說:“隨便的蒸食,你給我預備點吧。”伙計答應了出去,少時端了上來。趙庭用完,說道:“伙計呀,我幾時走,幾時咱們算帳吧,該多少一齊的算。”那伙計說:“好吧。”當將家伙撿了下去。趙庭說:“你就不用來了,去侍候別人去吧。我用甚么叫你,你再來。”那伙計答應著就走了。
這里趙庭將屋門關好,原來他這個東墻與柜房是隔扇相截,那屋說話,這屋里正聽。就聽見那屋里有一個老頭兒說道:“小孩你要好好的跟您師父學吧,將來學好了武藝,也可做個有名的事兒,出外行俠做義,到處有人歡迎。”又聽有一個小孩的聲說道:“我是要好好的學,將來我路入賊門,吃綠林飯啦。”趙庭一聽,不由一怔。心說:這么一個小孩,能為武藝還沒學好,先想做賊,真是年頭趕的。又聽那年老的說道:“你一說就做賊,那可不容易。”小孩說:“怎么不容易呀?”年老的說:“你必須先去見那個彭化龍,他外號叫金翅鷂子。是蘇州府的馬快,八班的首領。見了他,你還得有一手絕藝,叫他當場看明才成。”小孩說:“干么先見他去呀?”又聽老頭說道:“你那里知道哇,他是一個首領,轉牌為他所掌,各路全歸他管。再者說,你要不獻絕藝,戴不上守正戒淫花,那時就不能到各處去。就拿咱們這江南的紫云觀的觀主金針八卦左云鵬說吧。他收了八個徒弟,個個武藝超群,全都沒有一個前去找他獻武去的。就憑你一說,也敢入綠林行。那左道爺八個徒弟,都沒有一個出頭露面的。”趙庭一聽,心中一動。又聽那個老頭兒說道:“你還要好好的跟你師父學吧,將來可以在鏢行做個事。再者說,戴花不采花,戴花若采花,必死刀之下。我今年六十有六啦。不用說沒有見戴花的啦,連聽說過誰戴上啦,都沒有一個,何況你這小小的年紀啦。”趙庭聽著聽著,自己困了,不由得躺在了床上,是合衣而臥,朦朧的睡去。不大工夫醒了,還聽那屋里說話啦。老頭說:“左道爺的八個徒弟,我倒知道七個,那一個我不知道他在那里住。頭一個是抱刀手宋錦宋士公,第三個草上飛苗慶苗錦華,第四個水上漂白白勝公,第五個夜行鬼張明張文亮,第六個威鎮八方鬼偷陶金陶遇春,第七個鉆天猴阮通阮洪芳,第八個入地鼠阮麟阮弱芳。這全是金針八卦左云鵬的門徒,也沒帶守正戒淫花。要帶上守正戒淫花,不論他老少,都得以弟兄呼之。本門人可不算。”趙庭在這屋一聽,心中所思,我非帶上守正戒淫花不可。說著他便朦朧睡去。
第二日天明,伙計將他叫醒,給他打來臉水漱口水。趙庭用畢,少時沏來茶,趙庭正在吃茶之際,外邊進來跟船之人,來到店中,問道:“店里的客官,有上四鄉八鎮去的沒有?我們可要開船啦。”趙庭一聽,沒有上江北的船,遂問伙計道:“怎么會沒有上江北的船呀?”伙計說:“這里是沒有,他們不上店里來攬座。您要過江,只好親自去到碼頭去。”說話之間,與他備上早飯。吃喝完畢,結了店飯賬,另外又給了小費錢,伙計直點頭道謝。趙庭說:“不要謝了,你可要指我一條明路才好。”伙計說:“可以。”這才到柜房取來兩個包袱,交與了趙庭,將他帶到了店外,用手指道:“直奔這股小道,一直往北走,就可以打聽那個碼頭啦。”趙庭說:“謝謝了。”這才從此往北走去,走了不遠,來到了半路上,有那許多的往來之人,便問道:“唔呀,列位老哥們,你們都上那嗄哩呀?”內中有一個行路的說道:“這位江南的人,你怎么說我們上那嗄哩去呀。”又有一年老之人說道:“你是不知道,他們江南人,全是這樣的說法。”趙庭說:“對啦,我請問一聲,上江岸碼頭,是不是從此路走?”那老者說:“你不用打聽了,我也是上碼頭去,咱們一同走吧。”趙庭說:“很好。”當下大家一齊來到了江岸。
那邊的男男女女駛船的主兒,招攬座兒。趙庭一看偏西邊,有一只船冷清清也沒有人下船。趙庭心中納悶,自己來到了這邊問道:“船上有人嗎。”他一問,出來一個老頭兒,外有兩個小孩,問道:“客官爺您過江嗎?”趙庭說:“對哉,我正要過江北去。”說著搭跳板,趙庭上了船。那老頭兒嘆了口氣,說道:“天無有絕人之路,不想別人不來,今可巧有您前來,我祖孫可以餓不死了。”趙庭說:“所為何故呢?”老者說:“客官爺,實不相瞞,小老兒姓江名叫江元,這兩個是我的孫子。只因他的娘親死去,我兒一時無錢掩埋,便在坐船的客官身上,每位要了一吊錢,回船的時候,又要了一次,這才將我那死去的兒婦搭埋。后來便無人坐我的船。”趙庭說:“你那兒子呢?”老者說:“病倒家中,出不來了。這里又因為我的船破壞,更沒人坐啦。”趙庭說:“不要緊,我有辦法。”說著話伸手取出一錠黃金,遞與江元,說道:“老頭你將此金子拿去花用,一半修理船,那一半可以與你兒子看病。你以后要改了名字,叫江方吧,省得那坐船之人,一看你的名字,他們不來。”江元一看,連忙伸手摟了過來,稱謝不絕,這才掌船往江北而去。走了多時到了北江岸,江元又令他兩個孫子,與趙庭叩頭道謝。趙庭說:“唔呀,小事一件不要謝了。”他下船來到了岸上,直奔村鎮而來。到了村中見人打聽,原來此地是靠山莊。來到鎮內,路北有一座店,上寫二合店。兩邊墻上寫的是仕宦行臺,安寓客商,草料俱全,茶水方便。趙庭到了門前,說道:“店家。”就見由店中出來一個伙計,身高八尺開外,胸前厚,背后寬,精神足滿。身穿頭藍布的褲褂,白布襪青鞋,腰結一條圍裙,黃臉膛黑眉毛,黃眼睛,小鼻子小眼睛,光頭未戴帽,高挽牛心發鬢,竹簪別頂。趙庭問道:“有上房沒有?”伙計說:“有,您隨我來吧。”便將趙庭帶到里邊。一看是五間北上房,到了屋中迎面有張八仙桌。東西房山有小桌兒,旁邊配著小凳。趙庭問道:“伙計你貴姓。”伙計說:“我姓趙。”趙庭說:“唔呀,一筆寫不出來兩個趙字。”伙計說:“原來您也姓趙哇。”趙庭說:“對啦。”伙計問:“那么您排行。”趙庭說:“我行二。”伙計說:“原來是趙二爺呀,恰巧我行三。”趙庭說:“哦。你是趙三呀。”伙計說:“正是。正是。”趙庭說:“我這里有兩個小包袱,放到你們柜房去吧。”伙計說:“銀錢我們可不敢存,只因我們柜上常來俠客爺,也不知道怎么樣子,那銀錢就沒了,我們賠人家可就多啦。今天也請您自己收存著吧。”趙庭說:“好。”伙計便將他引到了東里間,趙庭坐下。趙三打來臉水,沏上茶來。趙庭一看里邊還有個東掖間,迎面還有個大床,他便住在了這里,告訴了趙三,說:“你每天早晚給我兩桌宴菜席,正午來一桌果席,每日如此。店飯賬外,另給一兩銀子水果錢。”趙三是連連的答應,照樣前去預備去了。
書要簡短,他在這個店中,一連住了半個多月。這一天,趙三與趙庭閑談,說:“趙二爺您在我們店中,是等人呀,還是有事呢?”趙庭說:“我為等朋友,不見不散。”趙三說:“您這朋友貴姓呀?”趙庭說:“他姓碰。”趙三一聽,說:“怪呀,我長這么大還沒聽說過有姓碰的呢,大半不在百家姓之內吧。”趙庭說:“對啦,這個真不在百家姓之內。”趙三說:“這位名叫甚么呀?”趙庭說:“碰著誰是誰。”趙三說:“那您等著碰吧,不定誰呢。”說完他走了出去。趙庭一個人坐在這屋里,倒很自在。這天夜里他正在東間屋里睡覺,忽聽見西掖間里有人說話。他用耳音一聽,就聽見西屋有人說道:“哎,可嘆真可嘆,一個官家之后,出來還是官家的習氣。每天這樣的花法,將來要是花完了呢,用甚么補?”趙庭聽明白了,連忙爬起穿好了衣褲,圍上大氅,背上單刀,躡足潛蹤,開了屋門,直奔西間而來。到了西掖間,一聽那西掖間里還有人說話:“可嘆呀可嘆。”他聽著到了門前,伸手慢慢的開了門一看。屋中黑洞洞的,并無一人。前槽有窗片,有門,北樓下有一獨睡床,床上邊掛定一幅幔帳。趙庭一看,窗戶劃啦,心中一動。又聽東里間,有人說話,說:“給他留下點,叫他好花。”趙庭一聽,急忙回到東間,見自己的兩個包袱,蹤影不見,不由大吃一驚。欲知有何岔事,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