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中三畝園應(yīng)誓拿普蓮 八賢王賀號石祿得馬(5)
- 大八義
- 佚名
- 4325字
- 2015-11-11 18:36:09
第二天吃完早飯,杜鳳說道:“哥哥你在外可千萬別跟他生氣。他在外若有不聽話的地方,給我來信,我一家不答應(yīng)他。”說著話過來拉著杜林的手,說道:“杜林啊。”此時隨聲雙目落了淚,繼續(xù)說:“孩兒呀,你可不準(zhǔn)叫你爹爹在外生了氣,他跟你身上全都中了病哪,一氣就糊涂。因為我跟你爹爹是一母所養(yǎng),處處關(guān)心。你們父子在家中,你要是惹了人家,我能出去辦理。如今你們遠(yuǎn)出在外,又道是在家千日好,出外一時難。倘若你要是再惹了事,我可怎么前去給你調(diào)停去呢?再者說杜家口,本族一大片,就屬咱們這一支子人口少,還屬咱們輩數(shù)大。花刀杜家本譜咱們執(zhí)掌,那么你出去闖蕩江湖,我還能不愿意嗎。一輩子不出馬,終久是個小駒。我弟兄現(xiàn)下年邁,一輩子執(zhí)掌花刀第五門,可沒栽過。你出去闖練,若再成了名,豈不是給咱們家門爭光耀祖嗎。你到了外面,倘若招我那兄長生氣,把他氣壞了,豈不叫咱們本家本戶,暗中趁愿嗎。所以我勸你要跟杜家五獅子爭一口氣,你到外邊千萬不可小瞧人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到外頭又不準(zhǔn)目空四海,藝高人膽大,到處都要留神。你們父子全是好打路見不平,那時難免又有一番的周折,保不住有些意外。杜林呀,我勸的你可是外皮,那你自己的心中可要長牙才好。倘若作了一官半職的,回到家來,也算改換門庭,給咱們杜家門爭了光榮。”說著淚下,杜興上前勸道:“爹爹您就不用啼哭啦。我哥哥隨我伯父出門在外,一定聽我伯父的話。請您放心吧。”說完他又轉(zhuǎn)身沖杜林雙膝拜倒,說:“兄長你隨我伯父出門在外,千萬要體念他老人家年邁,二來看我伯母身上,以及我父子。千萬別招他老人家生氣。你是鬼計多端,我父子在家,實在放心不下。可是您在外成名也在您,摔牌也在您。可別忘了與那五獅子爭氣。”杜錦說道:“你們爺三個哭甚么呀,他不是叫我?guī)е鐾怅J蕩去嗎?那我就帶他走一趟得啦。”便叫家人帶馬,父子二人往外而來。那杜鳳率領(lǐng)杜興,往外相送。要依著杜興,先到南院通知杜家五獅子一聲,說他們父子要飄蕩在外啦。杜林說道:“不可,咱們是各闖各門,叫他們知道干甚么呀。”父子拉馬向西村口而去。杜鳳道:“杜廉呀,你先回去吧。我父子還得送他們幾步。”那家人自行回去。這爺四個出了西村口,忽見對面來了兩個人。杜林雖然年輕,可是眼神最好,他問道:“老爹爹,您看見對面那二人沒有?”杜興道:“二位老人家已然年邁,眼力不佳,就連兄弟我也沒看出是誰來。”杜林道:“那是闖江獅子杜萬,混江獅子杜紅,待我氣氣他。”說著話飛身上馬,往對面而來。那杜萬杜紅看見他一嘬嘴,原來他們是面合心不合。杜錦是拉著馬啦,杜鳳杜興在后相隨。那杜萬二人,看見他們,便往南一甩臉,并沒理他們父子,就走進(jìn)莊去。杜錦道:“二弟你看他們兩個人,還有尊卑長上沒有嗎?”杜鳳道:“兄長您別有這個氣,這是杜林招的。這本是激將法,為是激杜林。”又說道:“兄長,那五獅子在背地里,將杜林踩化的糞土不值。杜林此次在外倘若成了名,你我在地府陰曹,也心甘瞑目的。他要是成不了名,咱們死后都得跟他受累的。”杜林走了不遠(yuǎn),這才翻身下馬。當(dāng)時已然走了很遠(yuǎn),遂說道:“你們爺兒倆要跟我們?nèi)ナ窃趺粗俊闭f著話一看杜鳳與杜興,爺倆全是眼淚在眼眶里轉(zhuǎn),遂跪杜鳳面前說道:“叔父您請放寬心,孩兒我一定往正道上走,請你老人家放心。”說著站了起來,伸手拉出刀來,用刀尖在地上劃了一道,說聲:“叔父,這道兒東邊是咱們的家,西邊是外頭。孩兒我若成不了名時,我是永遠(yuǎn)不回家,您看怎樣?”杜鳳點了點頭,杜錦道:“得啦,送人千里終有一別,你們爺兒倆就回去吧,我們也該上路啦。”說著話他父子上馬,那杜鳳與杜興直將他們目送的沒有影兒,這才回去不提。
如今且說杜錦與杜林父子走了過午,前面有三股道,正西是奔漣水縣,西北這股岔道,是奔何家口,西南這股岔道是奔濟南。杜林是在頭前走,杜錦在后邊,他恨不能一時飛到何家口才可心。他停馬在岔道嘴上,等杜錦馬到,遂問道:“爹爹咱們往那股道去?”杜錦說:“不用忙待我看一看。”看好了說道:“咱們往西呀。”杜林這才催馬直向西而行。走了半天,他一看村莊離著大道遠(yuǎn)啦,心下納悶,連忙問道:“爹爹咱們把道兒走錯了吧。”杜錦說:“沒走錯,你就往下走吧。”杜林說:“不對,大半是走錯道啦。”杜錦說:“往西。”此時天色已黑,村莊鎮(zhèn)店沒啦,眼前一大片松林。他們爺倆個到了切近一看,原來是片陰宅,座北向南。杜錦道:“咱們別走啦。”杜林道:“咱們別走啦,就住在這里呀?”杜錦說:“你這孩子把我氣壞啦,現(xiàn)今咱們把道走錯了。”杜林道:“我不認(rèn)識道兒,我怎么把您氣壞啦?”杜錦說:“是你把我給氣迷了頭。”杜林道:“咱們走在三股岔道之時,我沒問您嗎。叫您看好了方向,咱們好往那下走,如今怎么會說是我氣壞了您呢?”杜錦說:“杜林呀,簡直你就是我的一塊心病。咱們到了何家口,你是人不出眾,貌不驚人。到了那里,好叫我心中不高興。因為你何大爺那里有三個徒弟,你比你們哥四個,比那一個你也比不上啊。”杜林道:“我比他們?nèi)备觳玻巧偻妊健I鷣硪粋€男子漢落生之后,不是就要名姓嗎。人要是有好名,在沿關(guān)渡口,大村小鎮(zhèn),提起來是人人知道,個個稱贊。或是名聲不好,也可以在沿關(guān)渡口上一傳說,不也是有名嗎。”爺倆說話之中,下了馬,將馬拉入了松林。進(jìn)來一看迎面有一個石頭案子,旁邊站著一個石頭人。石桌以西,是三大士的像。他父子便將馬拴到了石頭人的身上,從馬上搬下褥套來,放在石頭桌上。杜錦坐石頭桌上,往褥套上一靠。杜林說道:“爹呀,咱們就在這啦,不往下趕啦。”杜林又自言自語的說道:“合著也不用吃甚么,就在這里給人家看著墳地,知道這墳地是誰的呢。咱們不吃啦,那么馬也不用喂啦。”說著話他將馬解了下來,叫它在地上吃些青草。杜錦道:“你別麻煩,胡倒亂。”說完他倚了褥套,就合眼睡著了。杜林見了,只好又將馬拴好。按說他多有智謀,究竟是十六歲的小孩,心里沒有甚么。
他一個人出了樹林子到外邊往四下里一看,是四野黑洞洞的,并無人聲犬吠。他順著松林往西而來,到了西面,看見有一股小道,是直奔西南。正在看著之際,就聽西南之上,人聲吶喊,一片鑼聲。當(dāng)時火光成片,杜林不知何故。他急忙順著小道,一直往西南而來。走在中間路上,兩旁蒿草很深。聽見前邊有人說話。杜林忙一分蒿草,就躥進(jìn)了草地。細(xì)聽來人說道:“哥哥您跟江南蠻子趙庭斗志盜寶鎧,不應(yīng)當(dāng)住在何家店。那老兒何玉是山東省的人,雖然說人不親,那他們水土也是親近啊。那里面除去姓石的與江南趙,其余全是山東省的人。咱們哥們不是山東省的人。那老兒何玉率領(lǐng)眾人是探山帶打山攻山,是三次,就將山寨攻開了,我三弟黃花峰,被石祿給劈啦。偌大的山寨,是化為粉碎。那山寨的東西,都沒法顧的住,只可任其查抄入官。那么寶鎧又被石祿得回,這豈不是前功枉費嗎。如今直落得無片瓦遮身,咱們哥弟兄三人,并無有立足之地,可稱是人財兩空。寶鎧一回都,那王爺必定下令,各州府縣一體嚴(yán)拿盜寶之人,哥哥您不是落網(wǎng)黑人嗎。眼看著天光就亮,咱們周身的血跡,可往那里去。”普蓮說:“二位賢弟,不要著急,他得的那鎧是假的,真鎧在我身上啦。再說你我的妻子呢那沒有甚么的,好比衣服一樣,脫了一層還有一層,沒有關(guān)系。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二位賢弟,咱們在路上行走,少要多言。跟隨我走,必有相當(dāng)去處。少要多言,免得路上被人聽去,那時與你我不便。”杜林一聽,普蓮囑咐云峰段峰啦。知道三寇逃走啦,他這才順著草地,回到了林中,將他父喚醒,說道:“爹爹您起來吧,買賣下來了。汪至點,拿著上色的包袱。”杜錦一扶身起來了,急忙到了林外一站,看見從西邊來了三條黑影。頭前走著是金花太歲普蓮。普蓮問道:“前邊是合字嗎?”杜錦道:“那位呀?”普蓮到了切近一看說:“莫非是杜老哥哥嗎?”杜錦道:“正是,原來是普賢弟。”普蓮說:“老哥哥,您往這邊作甚么來了?”杜錦道:“我跟下鏢來了,走在半道之上,肚子疼痛,故此在林中解解手。”普蓮說:“是啦,咱們哥兩個改天再說話吧。我同著朋友,現(xiàn)下我的垛柴窯抄啦,外邊風(fēng)緊。您往陽山把合把合,起啦紅啦,嗎密風(fēng)緊,你我改日再會吧。”普蓮說完,帶著云峰段峰,一直東北角下去了。普蓮所說,全是江湖的行話。跟杜錦說,您往陽山把合把合,就是您往南邊看一看。起啦紅啦,是著了火啦。垛柴窯抄啦,是山寨丟啦。嗎密是官人辦他來啦。風(fēng)緊是官人太多啦。
三寇走后,杜錦轉(zhuǎn)身形,來到里面,說道:“杜林呀,好孩子,你真是我的要命鬼。”杜林說:“爹爹,您怎么不劫呀。”杜錦說:“我還劫啦,你怎么不打聽打聽他們是誰。”杜林道:“他是誰呀,我不知道。”杜錦在林外與別人說話之時,那杜林可就將夜行衣靠偷偷的從褥套中,取了出來,圍在身上。他一聽是盜寶之寇心中暗喜,遂說道:這不是我進(jìn)見之功嗎?做官的苗頭就來了嗎。我在外保些日子鏢,行俠作義,家里也改不了門庭。我小孩子要是將寶鎧得回,送給我何大爺,那夠多好看。或是將普蓮再拿了,賊鎧全到手,那時不用說得個一官半職的,就是從王府里得了點賞,也可以跟五獅子夸一夸呢。因此他存下心,才將夜行衣帶好。他趕緊問他父道:“那三寇是誰呢?”杜錦道:“這三寇是西川人,內(nèi)中還缺少一人呢。”杜林說:“短誰呀?”杜錦說:“短黃花峰貪花童子黃云峰,第三個是巡花童子黃段峰。杜林呀,你怎么單給我惹這個事呀?”杜林說:“我給您惹甚么事啦?”杜錦道:“那三寇全是蓮花黨之人。”杜林道:“那么他們蓮花黨之人,刀法比咱們強,武藝比咱們好,咱們刀法是敵不住他們?”杜錦道:“不是刀法敵不住他們,因為老虎還有打盹之時啦,得罪了他們還不好防備。他是常來常往,咱們看守不住。你看的嚴(yán)密,他不下手,你有個疏神大意,一個看守不到,他要下了手往里彈薰香,就如同治死人一般,那時咱們死都不知道。因為蓮花黨之人,不行人事,專一在各處做那不仁不義之事。杜林呀,我要知道你是這樣的一個琉璃球兒,我把你過繼你二叔。你看杜興,他怎樣的仁義,三綱五常,仁義禮智信,尊卑長上。”杜林說道:“爹爹,您可知為人任養(yǎng)活賊子,不養(yǎng)活親侄。杜興是我親兄弟,把他過繼了我二叔啦。合著您老弟兄一屋里一個,他也是坐船開繞莊村,巡查。咱們喝的是江中水,有人在水內(nèi)洗腳等事,他就不管。我在何家渡口,打過馬俊。您要跟他沒交情,我就叫他死在那里。再者說,凡是咱們這兗州府的地面,提起杜興來,無人知曉。您要提起我杜林來,管保那些個賊人,都得想一想我是怎樣人物。”杜錦說:“杜林啦,咱們爺倆個睡一會兒吧,不必提這些事啦。在這露天地里,防備有人聽見。我也想著他那上色的包袱里,必是寶物。得啦,不用提了。”說完他一靠那褥套,又睡著了。杜林一看他爹爹睡覺了,拿起自己的大氅給他爹爹搭上。杜林恐怕未睡實啦,低聲叫道:“爹爹您睡著啦。”問了兩聲,那杜錦是沉睡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