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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 安南奏議
  • 佚名
  • 3482字
  • 2015-11-06 10:49:44

又該廣東等處承宣布政使司廉州府欽州知州林希元奏為走報夷情,請急處兵,以討安南事:安南不庭,往者朝廷差官往勘,命將討罪。臣已將彼中事情、征討事宜具奏。去后,茲復有所聞。臣不容默,請一一為陛下陳之。臣節據時羅都生員黃洪、諜者黃禮等報: (「臣節據時羅都生員黃洪諜者黃禮等報」,「諜者」原作「謀者」,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清皇明修文備史本改。) 一,安南國王城,去海三十里。嘉靖十六年二月二十八日,海嘯水沒王城,崩城墻一面,人民死者二萬有余,牛羊無數。此天將亡安南之兆也。一,莫登庸嘉靖十六年六月聞朝廷欲討罪,立其子莫福海之子莫福源為偽太孫,欲以今春嗣位。莫福海出守于外,赦民間徭役三年。此知人心不附,父子祖孫分守境土以自固,又因之以收人心也。一,莫登庸聞朝廷欲討罪,于所居都齋及海東府造舡四百余只,比常極大。此欲為勢窮逃走入海之計也。一,莫登庸聞朝廷欲討罪,于其國永安、萬寧等州縣選民年二十至四十者各五十人,赴國都教練。此欲為防御之計也。臣考永樂中,交址布政司州縣一百二十九。每州縣選兵五十,不過七千人爾。一,莫登庸,嘉靖十六年六月差人由海上至廉州府合浦縣地方,被哨海兵快獲得一名杜文莊,供稱莫登庸差來察探事情。此欲窺我之動靜也。一,莫登庸嘉靖十六年六月聞朝廷欲討罪,隨于八月領兵三萬攻黎寧。戰敗,死者一萬,殺死大臣四人。此莫登庸詐稱黎氏已絕,嘗以是求封。一聞朝廷查貢討罪,急欲滅黎氏以飾詐,不知反自禍也。一,嘉靖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九日,臣撥守上扶隆營旗軍武漢等,獲送歸正人黃伯銀到州。其來歸本末具在別奏。臣因審莫登庸兵馬強弱,供稱:安南法,每州縣歲取年二十上下者二十人,分撥各處防守。因連年與黎家相攻,嘉靖十五年死者六百人,十六年死者一萬人,丁壯不足,故選及年四十者五十人。以此觀之,莫登庸虛實具可見也。臣按,安南僻處一方,考其土地人民猶不能當吾廣東一省。接壤吾境,又非若朝鮮有崇山大海之限隔,漢、晉、隋、唐皆為郡縣,因五季之亂而失之。宋人所以不能復者,蓋其創業之初,武業已不競。燕云近在門庭,尚不能復,況能遠及交址乎!本朝所以既得而復失者,蓋平定之后遽掣三帥之兵,不若云南之留重鎮。又各處防守官軍茍簡廢弛,加之賊殘黨未盡除,新附之人心未固而易動。當時鎮守刑部尚書黃福知有后患,已預言之。在朱崖新附漢光武,初造猶不能保其無變,況安南乎!以此觀之,乃人謀之不臧,非安南終不可守也。今其賊臣割據,土宇分崩,日動干戈,鷸蚌相持,生民糜爛而無主,地道不寧而告變。如黃金廣等,往以敕書招之而不至,今其孫不招而自來。海嘯崩城殺人,又亙古所無者,天意人心可知也。且以數郡之民,父子祖孫分據而三君,供億頻繁而戰鬪不已,其勢豈能久存。今傾一國之兵以戰破敗之殘黎,不能勝而屢敗,至覆大帥與大將,則登庸人心不與,兵力不振,覆亡之勢已見于此矣。臣細審黃伯銀,若王師入境,皆徯后稽首之民,其間必有倒戈俘賊以獻者。莫登庸既不競陳升,聞已亡黎氏,似亦當替。以臣觀之,安南一塊之土,終無獨立之理,其勢必折而入中國。是誠天道好還,夷運將終。交址復合之時,良由我皇上圣德格天,風行化外。皇天眷佑我明,將全付畀我皇上以金甌一統之大業也。可謂萬世一時矣!或者以今財力方屈為疑。臣熟計之,安南之兵不過二十萬,二年之食所費不過銀一百六十萬兩,糧四百萬石。豈以天下之大,不能辨此?如臣所處又有不全,取之官與民而可以足兵糧者,況既得安南,所入又豈止于此哉。若以用兵言之,自古用兵安南者無有不勝,惟巧于逃遁以延我師。北人至彼不習水土,往往不能久而引去。此安南之長技,所以待我者此也。如漢馬援征交址,女子征側逃入金溪穴中,二年然后得。元討陳日烜,屢逃海港,三年不能得。本朝永樂中討黎季牦、陳季擴,輒逃海島,三年然后擒。往事可驗也。今莫登庸造船都齋,實踵日烜、牦、擴故智。

臣節奉上司明文,該司禮監傳奉圣旨:「安南叛亂,已有旨征討。占城國乃其鄰壤,宜敕其國王整兵把截,勿令奔逸。欽此!」圣神料敵,遠中機宜,真所謂天子明見萬里之外者矣。臣愚竊謂防之于鄰境,尤當防之于門庭。防之門庭,則海上之兵為最急。海上之兵,則福建漳、泉為上,廣東東莞、南贛次之。然湖廣、廣西、云南土兵俱有頭目總領,福建、廣東之兵俱散在民間,素無頭目總領。若領于郡縣之官,則舟楫風濤非其所習,又技不相知,情不相得,彼固不肯為此用,此亦不能用之。臣愚謂,可就其中擇有智勇為眾所推服者,假以土指揮千百戶之名,使統領其眾,各自為戰。如能屢立奇功,就使即真,與武職一體升賞;無功可錄者,事罷照舊為民。如此則彼必致死以立奇功,其余亦必致死以為之用。或謂名器不可輕與人。非也。昔漢高帝時,陳豨反,令周昌選趙壯士可將者白見四人,高帝嫚罵曰:「豎子能將乎?」四人慚伏地,封各千戶以為將。左右諫曰:「封此何功?」高帝曰:「非汝所知。陳豨反,趙、代地皆豨有。吾以羽檄征天下兵,未有至者。今計唯獨邯鄲中兵爾。吾何愛四千戶不以慰趙子弟。」皆曰:「善!」今安南之地,尺寸非吾有。而海上之兵,未有將者,又何愛土指揮、千百戶之虛名,不以駕馭英杰濟吾事乎!然此一節也。

又以大體言之,向者大號渙頒,聲罪致討,命將出師,大將、副參、游擊、總餉、紀功等官俱已差點。續奉明旨:「暫且停止。令云南、兩廣撫鎮官隨宜撫剿。」臣愚謂,往者此間兵糧未備,若王師卒至,輕進不可;王師久頓,非兵之利也。明旨緩師,可謂得勝筭矣。然欲倚此成功,臣恐未必能。何也?當時未舉之先,形跡未露,令兩廣、云南撫鎮圖之。沉機密謀,定而速發,使彼不暇為謀,則可以得志。今形跡已露,聲色已聞于外夷,我兵未集,彼備已深。忽焉中變,彼謂朝廷不急于此,必有相易之心。彼民未知朝廷意,而必不敢輕去逆賊歸屬于我。此一慮也。又兩廣之兵, (「又兩廣之兵」,「兩廣」原作「兩撫」,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清皇明修文備史本改。) 事權不一,彼此或不相應,恐誤大事。如宋討黎桓,侯仁寶率兵先進,孫全興等乃頓兵不進。宋御全師,宣撫令進軍,樞府一面令退軍。此事權不一之驗也。臣按,今西北二邊撫鎮,俱有大臣一員為總制。今安南之事,又非西北二邊常時寇掠之虜比也。宜照二邊事例,置總制大臣一員,庶事權歸一,大事不誤,大功可成。又兩撫之兵,大將出于膏粱之余,恐未必能任大事;將佐則副參、都司、指揮、千百戶爾,此何足以懾服遠夷?臣愚謂,宜遵照前旨,大將命于朝,必擇素有聞望,為眾所推服者;副參、游擊,而下令兩廣、云南撫鎮擇所屬武職素有才望,如沈希儀者充之。福建、廣東海上之兵,宜添置橫海將軍各一員,以海上備倭指揮素有才望,如湯慶者充之。兵行以食為先,總餉大臣自不可少;紀功科道所以核功實、驗勇怯、鼓人心、作士氣,尤為要緊。

職前奏:欲五路進兵。今計實三路爾。宜改七源州之兵從欽州進,海上二支之兵與欽州為一路。職考漢史馬援征交址,軍至合浦,詔令并領樓舡將軍段志之兵以進。蓋水陸并進也。三路兵進,宜各遣紀功官二員。職復有獻焉,行兵所至,納降為先。安南人心既屬在本朝,可因而導之。宜明立賞格,其國羣臣百姓有能執莫登庸父子以獻者,封以侯伯;以府降者,授以指揮;以州降者,授以千戶;以縣降者,授以百戶。若莫賊系頸自歸,亦待以不死,仍量與官職。則人心響應,賊膽自寒;兵不血刃,而大功可成矣。職聞帝王之兵,以全取勝。今以中國而伐遠夷,使舉動不出于萬全,而萬有一失焉,所損不細。職忝守邊州,有疆埸之責, (「有疆埸之責」,「埸」原誤作「場」,據清皇明修文備史及文意改。) 欲求萬全之筭,故不避繁瀆之罪,謹昧死為陛下陳之。愿陛下與廷臣計議,擇可而行,實國家宗社萬年無疆之休也!等因。

又該本官奏為陷夷舊民歸正復業事。嘉靖十六年十一月二十九日,據本州島貼浪都峒長黃里貴遞到安南澌凜等峒土官黃伯銀、黃福添、黃音、黃福內、黃結、黃資、黃子銀七員名詞狀一紙,內稱:上祖原系廣東廉州府欽州貼浪、如昔二都土官。宣德六年,被安南國侵占二都土地,鄉村人民二百七十二戶,男婦三千四百余口,糧米八千余石, (「糧米八千余石」,「八千」原作「八十」,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清皇明修文備史本改。) 俱陷入安南國收留。被伊逼令短截頭發,并封祖黃金廣黃寬偽官懷遠將軍, (「并封祖黃金廣黃寬偽官懷遠將事」,原脫「黃金廣」的「廣」字,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清皇明修文備史本補。) 經今百有余年。各人父祖時常思憶祖宗鄉土,無由歸還。近幸安南國紊亂,伯銀并各土官人等,愿率一十九村,人民見在一千二百余口心愿復業,歸順本朝,復為良民等因,臣以舊民慕歸,彼國人心屬在本朝。可見大兵入境,就可用為向導。但大兵未到,未敢輕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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