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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奧泊城的寶石庫

泰山倒在金庫門口,躺了許久許久,他被花崗石打昏了,并沒有死。經過很長時間,他醒過來了,睜開眼睛向四周一看,都是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見。他覺得頭上生疼,便舉起手來摸,摸到一片冰涼濕膩的東西,他聞了聞手上,有腥腥的味道,知道是血。他雖然暈得有點迷糊,但這一點兒判斷力還是有的。

泰山掙扎著站起來,側著耳朵聽了聽,周圍什么聲音也沒有,他顫巍巍地在黑暗中摸索著,無意中又摸到了堆著的金磚,他卻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了。原來他腦部受了劇烈的震動,竟一時失去了記憶,甚至自己是誰,現在在什么地方,為什么要到這里來,自己頭上為什么會有血,他一概都記不起來了,只覺得頭上有一塊區域特別的疼。

他又把手縮回來,摸摸自己的全身上下,他摸到了背上的箭袋,腰間的獵刀,還有圍在身上的獅子皮。他皺了皺眉,苦苦地思索了好一陣子,好像模模糊糊記起了點什么,他記得自己是一個人猿,不錯,是的,是人猿群中的一個,這不,箭和刀不都還在嗎?噢!不對!他仿佛記起自己手里少了一樣什么東西,于是他伏在地上,用手去摸索,細細地尋找著。終于他摸到了那件東西,原來就是那支很重的長矛。他進入文明社會之前,在猿群中生活的時候,全靠這些武器防身和獵食,印象特別深刻,這次醒過來想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檢查自己的武器。這支長矛是他從一個蠻族黑人手里奪來的,是他有生以來第一件戰利品,所以心里一直覺得特別寶貴。

泰山又向四周摸索了一陣,周圍黑沉沉的都是石頭,他心里很不痛快,因為他習慣的叢林完全不是這個樣子,他急于想找一條路出去,出去了才不會這樣黑,而且叢林里有新鮮空氣。他繼續摸索著,終于摸到通往太陽宮殿的那扇門。他毫不猶豫地就進去了,一直走上臺階,到了上層的暗道,他就順著這條路向上走去。他根本不記得曾來過這個地方,也不記得在這條暗道上還有一口深井。他毫不戒備,在暗道上大步地往前走,一直走到井邊,一腳踏空,跌下井去。這時的泰山倒不以為是自己失足跌下來,他直覺地以為有敵人攻擊他,便本能地用長矛向下一刺,矛尖破開水面,帶著泰山一直沉到了井底。

泰山浮上水面,甩掉頭發上的水,順著高高的井壁,他看到居然有陽光照進來。借著這一線微光,泰山看見遠遠的墻壁上有一個黑黑的大洞。他便游到了墻邊,用手指摳住石頭之間的縫隙爬了上去。他爬進洞口,里面雖然潮濕,卻是陸地。他方才因為大意落入井內,現在他知道步步小心了,他似乎重新從生活里得出了一條經驗:在黑暗中走路,必須格外謹慎才行。他完全不記得這個生活經驗是他早就有過的。

他腳下的一條路雖然很黑暗,卻是筆直的,地面上非常潮濕,好像被水淹過。泰山非常小心地走著,因而沒有滑倒。順著這條路走去,找到了一條向上的石階,于是他又順著這條石階上去,路彎彎曲曲的,一直通到一間圓形的屋子里。這間屋子的建法非常古怪,沒有窗戶,只在屋頂中間開了一個洞,洞上直立著一個上百尺高的尖塔,像個大煙囪一樣。從洞下面仰頭向上望去,能夠看見蔚藍的天空和明亮的陽光。

泰山就借著屋頂透下來的亮光,仔細地環顧室內,只見屋里除了幾個大箱子之外,再沒有別的東西。這幾只箱子卻造得十分考究,比一般箱子要大得多,而且箱角上都用金銀包了,箱鼻上還有黃銅做的鏈子。泰山不知道這是做什么用的,就摸摸箱子的四周,又摸摸銅鏈子,無意之中,箱蓋竟被他打開了。

泰山一看箱子里,快樂得幾乎跳了起來,只見滿箱都是各種顏色的美麗發光的石子。由于他現在失去了記憶,心理狀態完全回到了人猿時代,所以他認不出這都是光彩奪目、價值連城的寶石!他捧起一大把,讓太陽光照著,然后慢慢放開兩手,讓它們一顆顆散落下去,只見這些石子在陽光照耀下光輝閃爍,艷麗奪目,他非常喜歡,又這樣捧起來玩了幾次。過了一陣,他又用同樣的方法,打開了另外的幾只箱子,里面竟也都是這樣的石子,他只覺得一箱比一箱更好看,他撿出幾顆石子來細看,有的像是精心磨過的,有無數個小的側面,只要稍一轉動,就光芒閃爍。他非常喜愛這些東西,覺得既美麗又好玩,于是就解下了腰間的袋子,挑選那光澤和顏色最好的,滿滿地裝了一袋。原來,這些寶石藏在奧泊城圓形的殿宇中,已經有很多年代了,那些愚昧的太陽教教徒們只知誦經唱歌,殺生祭祀太陽神,此外再也不懂別的,加上他們崇尚迷信,怕受到神的懲罰,沒有人敢到各處秘室搜尋,因而這些寶石從來沒有被人發現過。泰山如果不是無意間掉下井去,他也決不會摸到這間寶石庫里來。十幾年前他來奧泊城時,只發現了金庫,卻沒發現這座價值更高的寶石庫。可惜現在的泰山渾如沒有開化,已完全沒有了價值觀念,只是覺得好玩而已。泰山玩夠了,就從這間寶石庫走出來,外面是一條很長的走廊,盤旋向上,越走越高,一直走到一間天花板很低的屋子,這間屋子里的光線可比寶石庫要亮得多了。

屋子的另一邊還有一條向上去的石階,泰山從下向上望了望,望見最高的地方,似乎有纏繞著藤蘿的圓柱。泰山愣了一下,依稀記得曾經見過,他皺著眉頭,想了好一陣,似乎真的到過這里,又似乎是在夢里見過,怎么也記不真切了。

他正在茫然四顧,突然間,一聲炸雷般的獅子吼從他上面的建筑物中傳來,接著,就聽到許多男男女女的叫喊聲和啼哭聲。泰山不再猶豫,提著長矛,飛步上了石階。原來上面就是太陽宮的正殿,正殿里的光線比下邊要強得多,泰山剛上來的時候覺得有點刺眼。他定了定神,漸漸能夠看清眼前的人了。這群男女都在驚慌地亂叫,拼命往外逃,泰山想知道他們如此驚恐的原因,往屋子中間一看,那兒竟站著一頭雄獅!獅子腳下還踩著一個死人。在這間屋子靠里面的一邊,有一座石壇,石壇上綁著一個男人,有一個女人俯身跌倒在這男人身上,看樣子是嚇昏過去了。泰山又向四周打量了一番,只一轉眼的工夫,屋子里的人都跑光了,只剩下獅子和石壇上的兩個人。那獅子猶自怒沖沖地向壇上咆哮著。看來壇上那女人已嚇得沒了知覺,那男人雖還醒著,可是被捆綁著,身上又壓著一個人,根本動不了。那獅子正向石壇走去,身子和頭伏在地面上,尾巴豎起搖動著,不住地嗅,眼看就要向壇上撲去。忽然,它似乎聽見什么,一轉頭看見了泰山,于是它停下來不再向前。

沃泊爾被綁在祭壇上,眼看獅子要撲過來,既無法抵抗,又逃脫不了,只有等死的份兒了。等了一陣,不見動靜,睜眼一看,見獅子正轉頭向別處看,他也順著獅子的視線望去,但被身上壓著的女主教擋住了,什么也看不見。正在這時,一個半裸體的大漢闖進他的視線,只見他手握一支長矛,直向獅子刺去。獅子不及提防,被他刺中了胸部,暴怒起來,用牙和前爪在矛柄上亂抓亂咬,那大漢一時拔不出長矛,就從腰間抽出獵刀,向獅子刺去。獅子這次也有了準備,向后退了一退,然后縱身向那大漢撲去。沃泊爾聽見獅子發出咆哮的聲音,而那大漢竟也同樣咆哮著,聽聲音簡直和野獸一樣,一點兒也不像是從人嘴里發出來的。

泰山見獅子來勢兇猛,就向旁邊一閃,跳到獅子的身邊,趁勢躍上獅背,一口咬住獅子的后脖頸。獅子又急又怒,咆哮著,跳躍著,打著滾兒,一心想把泰山從背上甩下去,泰山怎么也不放,手里的獵刀往獅子的肋下亂刺。人和獅子在拼命地斗著,在祭壇上被嚇昏過去的蘭這時漸漸蘇醒過來。看見眼前一個人在和獅子爭斗,剛醒過來的她又嚇呆了。她從來沒有看見過有人僅僅憑著一把刀,敢跟獸中之王的獅子拼命,現在居然有這么大膽的人,就在她眼前,和活生生的獅子斗,她怎么能不驚駭呢?

最后,泰山的刀刺進了獅子的心窩,獅子已經遍身是傷,血流了一地,掙扎了一會兒,終于倒在地上不動了。泰山騰身而起,一只腳踏在獅子身上,照例發出了一聲人猿勝利時的長嘯。蘭和沃泊爾兩個人從來沒聽到過人會發出這種聲音,只嚇得渾身打戰,長嘯從宮殿中響起,四周的建筑物和山峰都發出陣陣回聲,越發令人覺得慘厲。

泰山見獅子死了,回過頭想看看祭壇上的兩個人,這時沃泊爾才清楚地認出,原來殺死獅子的大漢就是剛才在金庫門口已經“死”了,自己從他身上輕輕跨過去的那個人,就是自己跟蹤了許久的英國貴族格雷斯托克爵士泰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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