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時間已經到了3月底,學校花壇里的草已經從枯黃變成了淺色的綠,謝千尋有時趴在課桌上看著窗外,安靜的想是真的到了春天了呢。
自從上次舒夏生病以后,謝千尋和她的關系變得自然了很多,似乎沒有以前那么多的顧慮了,下課時間會黏在一起聊些八卦,偶爾齊星也會湊過來,嘴上說著我從來不關心這些娛樂圈的新聞,身體卻不由自主的靠過來,然后傻瓜一樣的呵呵的大笑起來。
而蘇斜呢,也會瞇著眼睛平靜的看著她們,依舊不愛說話,依舊是一副干凈的面容。
蘇斜想,青春就那么一次,一輩子也就就這么幾個朋友,現在干凈明朗的青春又能持續多久呢?
而五年,十年,二十年之后的我們會是什么模樣的呢?無法估計的未來。
愚人節的時候,學校破例放了一天假,難得的一天休息,加上星期一共三天假期,謝千尋想著好久沒回家看父母了,是時候該回去一趟了。
和齊星在校門口揮手再見的時候還有些依依不舍,再回頭的時候就看見舒夏在前面轉身叫她的名字,旁邊站著目光冷冷的蘇斜。
謝千尋一邊回應舒夏又一邊朝他們身邊跑去,隨著功課越來越多,而且放假回來又要到期中考試,時間明顯顯得不夠用,所以謝千尋的書包里塞滿了教科書,這些都是她要溫習的東西。拎著書包下臺階的時候特別丟臉的摔了一跤,書包里的書嘩的一聲掉在地上,東西四散開來。
謝千尋低頭去撿,只聽見哐當一聲,自己竟然踩空了,然后膝蓋就是突兀的疼痛,血馬上從傷口處涌了出來,鉆心的疼痛,根本沒有力氣再站起來,只能攤在地上。
蘇斜眉頭皺起來,再轉過頭來的時候舒夏已經迅速跑到謝千尋的身邊,捂著嘴巴問,千尋你怎么樣?
謝千尋回答,我沒事,不用擔心。
舒夏說了句沒事就好,又繼續低頭替她撿課本,對方看著她的樣子,說不出的感動。
蘇斜也走過來,低頭看了看癱坐在地上的謝千尋,鮮血已經染紅了她的裙腳,他問,還好嗎?
謝千尋說,還好,就是我現在站不起來。
對方抬了抬眉毛說,先去醫院吧。
謝千尋覺得此刻自己一定丟臉丟到家了,恨不得找個地縫躲起來,傷口突然又疼痛起來,然后有那么一秒鐘覺得輕飄飄的,等再抬起眼的時候,她已經被對方橫抱起來。謝千尋輕易嗅到對方衣衫上薄荷的香味,肌膚上有了火熱的溫度,心臟萬分熾熱,像發燒一樣。側過頭看到的是對方棱角分明的側臉和微微皺起的眉頭,這讓她的臉上有點發燙。
阿斜,這是我有史以來第一次被你抱著,其實我完全可以自己走的,你并不用憐憫我什么,你對我好只會讓我更加難以逃離你的溫暖。你就像地球,所有人都圍著你轉,我也不例外。你眼里干凈的笑容,依然是我最后想守候的模樣。
——2007年·謝千尋
舒夏急從后面急匆匆的趕上來,沒有人再說一句話,氣氛顯得有點奇怪。
這是怎么了?
謝千尋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手上打著點滴,現在她終于體會到上次舒夏生病的壞處了,醫生說還好沒有傷到骨頭之類的,只是受了一點皮外傷,沒什么大礙休息兩三天就可以出院了。謝千尋頓時瞪圓了眼睛:“兩三天?醫生,我想現在就出院,我和我爸媽說過了要回去的。”
醫生好心勸慰說:“同學,那可不行,你現在傷口不能見風,還是好好躺著吧?”
蘇斜看了看謝千尋說,千尋,你還是好好躺著吧。
舒夏也趴在謝千尋跟前笑著,就是,我快被你嚇死了,千尋,你一定要休息好。
嗯,那好。
蘇斜抬起頭說,我們會和你爸媽說你的情況,你好好休息,那我們先回去了。
好吧……
即使心里有太多的不情愿,但自己本身并沒有沒讓對方留下的理由,謝千尋躺在床上想今天肯定是上帝給她開的玩笑,愚人節等于災難日。
好在沒多久之后父母帶來一大堆吃的趕來安慰,心情才逐漸平靜很多,只是現在離考試的時間越來越近,現在躺著看書根本看不進去,計劃好的復習工作怕是泡湯了,這次考試還不知道能不能名列前茅,實在是擔心極了。謝千尋抱著書靠在床頭上,心里梓梓的想生病可真不是滋味。
正午的時候,蘇斜從門外走進來,對方提著一籃水果,剛進來就說教,生病了還在看書。
謝千尋抬頭看了對方一眼,說,我也不想啊,考試將近了。這次放假老師不布置作業,不就是讓我們好好復習迎接考試嗎?
對方拉開椅子坐在謝千尋床邊,直截了當的奪過她手里的書,你這樣看書,還沒出院眼睛就先出了問題。
謝千尋沉默。
對方又低聲說了一句,有時候別總那么拼命。
她也不想啊,什么事情都有個原因啊。如果不是自己不夠好,她也不會事事拼命,可如果不拼命,又怎么夠資格配上眼前的人?所以即便再苦再累,也希望自己能趨于完美。
謝千尋挪了挪身子看著對方問,小夏去哪了?
蘇斜說,她一回家就去鄉下掃墓去了。
謝千尋突然想起來,是了,五號是清明節呢。
說完她又看著眼前的人,沒有什么話題能說,覺得很是尷尬。
對方起身從果籃里拿出蘋果遞給謝千尋,說,先吃個水果。
謝千尋坐直身子,伸手接過來,說了句:“謝謝。”
說完謝千尋又低頭啃著蘋果,蘇斜站起來轉過頭去,對著窗口站在那里,一頁一頁的翻著謝千尋的教材,手指上折射出剔透的光,骨節分明。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本來就是讓人那么難以捉摸的人不是嗎?謝千尋咬著蘋果望著對方,陽光微微照在他的肩膀上,身上是一層明晃晃的白光,附帶著七彩的光暈,真像天堂里的人呢。
直到對方看完,才回過頭來看著謝千尋,說,寫的真亂。
“嗯,是很難看,要記的東西太多了,所以寫的很快。”
蘇斜又重新坐在病床前,半晌,安靜的開口說:“我來幫你鞏固一下知識,你的亂糟糟根本不成樣子。”
謝千尋忽然覺得臉一下子就燒起來:“好……好啊。”
那一刻,像是夢里經常夢到的情景,熟悉得沒有任何生疏點。
窗外是大片茫然的黃色,陽光充滿了整個世界,病房里顯得又大又空曠,空氣中突然彌漫起薄荷的香氣,不再有難聞的消毒水刺進鼻腔里。
耳朵里是富有磁性的聲音,瞳孔里是少年眼里偶然閃過微光般的光芒,不經意浮動在耀眼的光影里。
世界回歸寧靜,時光滿春深。
走的時候蘇斜低下頭表情認真地問:“千尋這些知識點你都明白么?”
謝千尋只記得當時自己很傻很用力的點點頭,然后看到蘇斜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笑容,心里忽然覺得有股暖流涌進去。
有那么一瞬間謝千尋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我先回去了明天再來看你,我不在的時候自己不要偷偷看書。”
“好。”
其實那天我也想不透為什么一直想去醫院看看受傷的千尋,本來答應舒夏陪她一起去掃墓,可是自己還是不由自主的來到醫院。我想換做是小夏受傷自己也會義無反顧的來醫院,在我心里,她們兩個一樣重要。
——2007年·蘇斜